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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是不是发青，很久没这么早起床了！我要去国贸办事！”冰儿边刷牙边说。
“我把你捎过去，我在国贸上班。”
“哦，我今天才知道你在那儿上班。我经常去中国大喝咖啡，早知道，可以叫你来埋单。呵呵……”冰儿傻乐着。
“你办完事儿给我电话，”森收拾着大包。
冰儿挤过去，瞟了一眼，说：“这里装的是机枪吗？”
“讨厌！”
“原来你是个在国贸上班的杀手！”冰儿急忙扎了条貂毛的围巾。接着说：“有没有点儿像社会名媛呀，呵呵……”
这是属于上午的太阳，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一路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匆匆忙忙的行人，冰儿感慨地想。
到了国贸，森急着上楼开会，冰儿自己在金湖茶餐厅叫了早餐。
九点半钟，冰儿准时来到那家知名的广告公司。
“很抱歉！我们业务主管在开会，请稍等。”前台小姐为冰儿倒了杯开水，微笑着说，“要不，您请到他的办公室等吧！”
进入被玻璃间隔的一处不大的房间，冰儿四下里望望。整个房间给人留下淡雅，洁净的印象。桌子上的透明花瓶里摆放着一枝含苞欲放的百合花，让冰儿有些吃惊。进门不远处一张榉木官帽椅引起她的兴趣。似乎和家里的香阁有着相同的纹路。正面黑色的桌子上放着一只银色的相框，冰儿好奇地伸出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冰儿弄翻了相框。“你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递过来。
冰儿赶忙扶起相框，还是忍不住偷望了一眼。“天哪！是穆森！”冰儿在心底惊呼，“是穆森和一个没看清楚脸的女人的照片！”冰儿迟迟没回头。她把手缩回来，不自然地放进口袋中。她不想回头，因为她没有勇气面对和别人拍照片，却每天和她睡在一起的这个男人谈公事。
“你好！”那男人有些吃惊。
“我不怎么好！”冰儿转过头。
“嗯……”穆森做了一种冰儿没见过的表情。“是你！”穆森笑了笑。
“是我！”冰儿的表情很严肃，“吃惊吗？”
“天哪？你就是小朵？原来你是……”穆森瞪大了眼睛，歪了歪嘴巴，痛快地惊呼，“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冰儿沉默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觉得双腿有些支撑不住摇晃的身体。她向后退了退，慌乱中啪的一声把相框拍在桌上。
“我想，我该走了！”冰儿推开拦在眼前的男人，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一瞬间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她只知道反应的根源在哪里。她想张口问，那是谁？可是无从问起。她想，森该向她解释这件事情，可是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道理。她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她，就像在别人眼中，她背叛了全世界一样。“她是谁？是亲戚吗？”冰儿的头有些痛，“不！”她很快做出否定。“就算是朋友也超出了一定的范围……”冰儿漫无方向地快步走着，“是女朋友！一定是女朋友……那又怎样呢？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和我真的没有关系吗？”冰儿的眼睛有些异样，她咬了咬嘴唇，告诫自己要坚强，提醒自己曾经的诺言——不再为莫名其妙的情感流泪，不再为男人伤感。
冰儿只是没想到她走后，森找遍了国贸所有能想到的场所，他像演出失败的杂技艺人一样在同事惊异的目光中草草收场。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冰儿奇怪的表情有这么大的回应。只是，必须找到她，把她拥在怀里，亲吻她的面庞。
冰儿找了家温暖的咖啡厅，从中午一直坐到黄昏。手中的鸡尾酒在不停地更换颜色，可是喝起来就像是一杯杯浓烈的B…52，轰炸了心灵，轰炸了整个世界。
恋爱食谱爱你在一点二十一分（5）
冰儿只记得在清醒的最后一刻不停地对自己说，“他欺骗了我！”
“头痛！我会傻的！”冰儿在床边的白色羊毛地毯上翻滚，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冰儿不记得电话有没有震动过，也不记得门铃响过多少声。
“不知道几点了？”冰儿用最后一丝清醒，习惯性地问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昏沉沉地抱着床头银色的垃圾桶过了整整一夜。
第二十九夜
“她是我的未婚妻！”森平静而自然地说道。
冰儿不得不问自己，站在面前说这句话的和每天同她睡在一起的，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为什么没有对我说过？”
沉默了一阵后，森依旧平静地回答道，“你问过吗？”
“这真是男人做事的方式！”冰儿愤愤地想。
“我们好了三年，她被公派到加拿大工作了。”森语调低沉，娓娓地说，“我曾经苦苦哀求她留下，可是她走了。我们订了婚。”
“如果她不走呢？”冰儿说出口后就有些后悔。
“也许结婚，也许分手。”森没有思索地回答。
“我是第三者吗？”冰儿有些伤感。
“不，你又不知情！”
“那现在呢？”冰儿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在冰儿看来，森显然有些逃避。
冰儿很想问对面这个男人，这段时间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她没有说，她害怕看到森回答问题时不屑的表情。
“接下来呢？”冰儿的语气十分平和。
“你指什么？”
“我们。”
“我，我不知道。”森抓了抓头发。
“……”
“你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吧！”森逼问着。
“我们分手吧！”冰儿觉得很可笑，又不是恋人，何谈分手。自己在这段情感中怎么会陷入如此尴尬，如次渺小，如此难以自拔的境地。“我们没道理继续下去了！”冰儿说了句废话。
“是你的心里话吗？”森看上去有点慌，“其实，我……好吧告诉我，是你的心里话吗？我一定尊重你的选择，我又能说什么呢？我丝毫没有可以提出要求的权利。”森的样子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冰儿坚决地点点头，她知道在自己的道德准则世界里永远都不会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不是一段她期待的完美爱情的开篇，也没有悲壮地，轰轰烈烈地结束。留在心中的，就像被薄薄的纸片轻划的伤口，起初没有什么异样，流出血时，也很难感觉疼痛，过一阵子不会结疤，倒会形成一道深深的小沟，只要触碰到任何物体，就会隐隐作痛。这种痛，很难预料，很难逃避，却容易忘怀。
什么是爱情？冰儿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始终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在她的诗集中曾这样勾勒过爱情——爱有飞跃时空的魅力。碰撞中，在某一瞬间迸发出永恒的真理，诠释整个世界的美丽。一切太空洞了，这不是现实中的爱情，这是诗的语言。
诗，是很无聊的东西吗？自己的工作很无聊吗？自己的爱情也同样无聊。
森，走了。在冰儿眼中，没有一丝留恋地走了。冰儿哭了。不知是为了曾经的爱情，还是森。
房间里的暖气和空调最大限度地运行着，冰儿穿着厚厚的高领毛衣，依然觉出一丝凉意
。她知道，因为她的心冷。
冰儿的心空空的。仿佛五脏都被爱情歹徒挖走，散放在每一条感情的轨道上。血已经流干，只剩下躯壳行走在每一个留下记忆的角落。很难入睡，不停地追忆生命中的种种美好，可是，追来追去，终点永远站着一个人。
在很多人眼中，冰儿是个脱俗的美女，来自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很难接近，很不真实。她的世界飘散着光影和微风，四周流淌着海水和百利甜酒，被淡粉色的窗纱，白色礼服包裹着，口中衔着一只含苞欲放的黑色郁金香。她微微笑着，挥了挥纤细的手指。各种男人像搬家的小蚂蚁一般，拼命向这边传送着情感。只有冰儿自己知道，她是一个顶着无数光环的，寂寞的，狂躁的，不接受别人甚至自己的美丽的酒鬼。在别人眼中的优秀，在冰儿眼中是禁锢。只有在自己和森不为人知的世界里，一切才变得真实。她甚至怀疑别人只是爱她的美貌和成就，没有人真正关心她这个人怎么样。
“森，你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吗？”冰儿傻傻地想。
恋爱食谱爱你在一点二十一分（6）
“是啊，我又算什么？”冰儿翻了个身。旁边那个位置空空的，她俯上去轻嗅，是她刚刚熟悉的森的味道。用面庞靠拢枕头，就像贴近森的面颊，可以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这是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和世界，为什么只剩下一个人。
“森，你爱过我吗？”冰儿的心有些痛，好像心脏又重新回到身体里，不，是神经痛，是森留下的线缝合了爱情神经，只是伤口隐隐作痛。
她，在海的另一端。我的爱不能将你们阻拦，总有一天，因为责任，思念，你会回到她身边，永远，永远！
冰儿想：“森就是这样躺在我身边，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吗？”
冰儿不停地问：“我在他心中算什么？他爱过我吗？”
夜深了，这是属于森和自己的时刻。冰儿惊喜地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
第三十五夜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重要，我和森之间合适吗？”一周后，冰儿对着镜子说。
“如果我爱他，就要争取这份感情。否则，我会后悔的！”冰儿的心中有些晴朗。
美女的爱情是战争，她不会付出情感，她只会征服。在冰儿心中有一丝疑惑，她也拿不定自己是真的爱着森，还是赌气挽回留在心里的挫败感。
“我不要卷在旋涡中……卷一次又何妨？”冰儿忽然觉得自己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身体一分为二，两方争斗起来，僵持不下。
“这又何必呢？死吊在一棵树上……不，我想他！我想他！”冰儿想。
“这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吗？”
“不管怎样，我要拯救爱情！”冰儿坚定地说。
当森坦白地告诉冰儿自己也在思考和女朋友究竟合不合适，但为了一句承诺，为了责任不会和女朋友谈分手。他坦诚地说，他觉得冰儿是自己遥不可及的一个梦，是一个神话，他深深地爱上了冰儿。他知道一生中再不会出现像冰儿这样的女人了。他甚至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尽管两人几乎每天睡在一起。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该如何掌控冰儿，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沈冰儿会爱上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空隙，森都会思考冰儿在做什么？可是，永远都没有答案。
“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森把冰儿揽在怀中动情地说。
“喜欢你的不经意！喜欢你的真诚！喜欢你坏坏的样子！”冰儿向森的怀里钻钻，撒娇地回答。
“让你受委屈了！宝贝儿，对不起！”森真诚地说。
“你没有什么错。感情的世界里，本身就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合适，不合适，选择与不选择！”冰儿的样子像个老师，她俏皮地问，“我们合适吗？”
“我想，我们太不真实……可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给予我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和刺激。我不知道我们合不合适，我永远都不知道你下一秒钟会换成什么主题。”森把头深埋在冰儿怀中，抬着头道，“我也不敢想象你会爱我！我觉得只能配合你的心情玩耍！”
“那，那你开不开心呀？”冰儿的样子可爱极了。
森俯下身笑了笑，样子坏坏的。他拾起冰儿的一缕长长的卷发，捂住身下女人的眼睛。舌尖儿沿着耳朵的轮廓慢慢向下移动，经过腮的弧线，下巴，喉结到锁骨。轻咬凸起的骨节，痒痒的。轻吻女人的肩头，有些麻，有些酥。冰儿紧紧地抓住森的臂膀，一动不动地感受着。鼻尖轻触森的嘴唇，感受从鼻腔中漾出的小麦香，那是粮食的味道，是生活的味道。紧紧扣在一起的四只脚，没有节奏地胡乱蹬踏。膝盖与膝盖之间的碰撞偶尔发出清脆的吱吱声，与冰儿喘息般的呻吟完美地交织在一起。
整个晚上，冰儿一遍遍地抱紧森，就像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放在枕边，不停地用身体触碰它，感受他的存在。“我会把你归还的。我会珍惜现在，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不管我在你心中算什么，也不管你在我心中算什么，总之，这一刻，你，属于我。”冰儿的心中泛出一丝喜悦，继而，伤感又占据整个心灵，她叹了口气，想，“就算把他的身体牢牢抓住，他的心也会悄悄溜掉的……”
对于森说的那句“我爱你”，冰儿有些窃喜，她想告诉森，自己也同样爱着他。
第一百五十二夜
一次电视采访，请小朵谈择偶标准，小朵说了句让人震惊的话：“给我一个没女朋友的男人就够了！”
其实，冰儿的心中就这样想的。
她希望上天给她一个男人，森这样的男人，完全属于自己的，她要用毕生的情感回馈。她会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她从来没有珍惜过什么，一个男人或是一份情感。
“痛并快乐着，”冰儿在心中给自己一个最准确的定位。
“感谢上帝，我在爱着！”每天清晨，冰儿都会对自己说这样一句话。
慢慢地，冰儿的爱溢满生活。她的叮咛，她的笑声环绕在森周围，她的热情感染着痛苦的森。只是两人之间总有一丝隐患，冰儿始终没办法给森定位，是男朋友？情人？还是伙伴？她的爱在释放中，有节制地收敛。她觉得是在和一个符号对垒，这样不公平。她甚至惧怕森变成单身，因为那样自己很可能会失去兴趣。她惧怕在爱情上承担任何责任。可是，这一次，她想坦白地质问森，你准备怎样对我负责任？周围成群的追求者，一时间，都变成了同性，除了森，全人类和自己都是亲戚。她不能对森要求什么，她怕因此而失去他。如果森走了，冰儿觉得整个世界会坍塌，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
恋爱食谱爱你在一点二十一分（7）
这一天，森失踪了。冰儿发现对森的了解太少了，除了几个号码，一无所知。
据森公司的人说，他请假去了加拿大探亲。冰儿有些疑惑，她不明白，森会选择不辞而别和自己分手吗？她没有办法追逐，追逐这份感情，这个男人。
几天后，冰儿收到一份神秘的邮件，里面装着一枚六角钻戒。指环内侧是一行奇怪的文字。一张字条上写着：
嫁给我吧！下个月第二个星期三上午十点，工体对面的结婚登记处，不见不散！去那里看看，有我送你的礼物！等着我！念你，爱你的森。
这是冰儿面对的第一个求婚者，她想，也是最后一个。
这个月，仿佛是为爱而生的一个月，是牵肠挂肚的一个月。冰儿伴随着憧憬，思念，期待和回忆，艰难而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她来到工体附近，找寻她的礼物。她觉得那里有她的未来，甚至觉得靠近幸福。“天哪！”冰儿惊叫起来。那是一块醒目的路牌，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云，下面是蔚蓝的海，海中央写着“云在海的另一端”，云，海之间下着稀疏的小雨，雨滴中有两个硕大的黑体字——小朵。在冰儿眼中，这不只是一个宣传海报，一份礼物，这是森对自己的期许，牵挂，爱恋和承诺。这上面记载的不是一个题目，而是他们之间所有说不清的爱情。冰儿想触摸它，却怕破坏它的安静与完美。也许只有路旁的人们隐约记得，在这样一个下午，有这样一个女人，站在这里，久久不肯离去。
终于过了生命中最长的一个月，冰儿早早地如约来到工体。她看了看表，有些犹豫。还是到对面的紫云轩，等着森先出现吧！我要飞奔到他怀中，告诉他——我想你！我要你！我爱你！我愿意！现在，镇静，镇静！
十点钟了，冰儿向外望望，没有森的身影。也许是塞车！也许是飞机误点！冰儿的心有些慌。
十点半了，登记处门前晃过几对笑逐颜开的情侣，还是没有森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冰儿不停地在心中呐喊：“森，我的森，你究竟在哪里？”
……
浑浑噩噩地坐到黄昏，冰儿倦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那家店的，也不知道整个下午发生了些什么。没有泪水，没有谩骂，只是觉得倦了。街灯昏黄，路牌上“小朵”两个字依然醒目。冰儿不愿抬头再看上一眼，因为一切都不重要了。
夜深了，冰儿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她不愿去想为什么森没有来。她不再要答案，因为结果就是最好的答案。她害怕黑夜，害怕时间，这是属于森和自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