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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有一种夫妻或是伴侣,年轻的爱情像是便宜的烈酒,烈得爽快却辛辣无比,一边喝一边恨,一边恨还是一边喝个不停;另一极端的就是爱情清淡到几乎没啥味道,活脱脱就像是果汁汽水酒。不管他们原先的味道如何,时间却都让他们爱情越酿越浓烈,却也越来越顺口,在白发渐生的岁月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啜饮老酒,既保暖,情趣也不断。一对嚼着鸡肋且散发着馊味的老夫妻,与一对飘着老酒香的伴侣,都可能在某地的大会堂中风光地“一起”领到一张亮晶晶的模范夫妻金牌,只因为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有对外宣布解散,也没有人先逃跑。
前面那对儿有馊味的,是硬撑着看谁撑不住死在先,后死的就在先死的灵位前抚棺长啸。
倘若死的是先生,叹的不是棺材里的人死得太早。“只恨老天爷为什么配给我一个吞不下嚼不烂的老公,原本还幻想他有朝一日变成琼瑶小说里的男主角,对我温柔又体贴,现在连玫瑰花都没送过,就两腿一伸,死了!我还能指望什么?老天啊!实在对我太不公平了!呜……”
如果死的是太太,男人们葬妻之余,开始盘算着丧礼之后去参加哪个旅游团!
“感谢老天爷让我在还有男子汉气魄的时候,那块难以下咽的老母鸡肉就自动阵亡,她上天堂,我也跟着上天堂,嘿嘿……”互饮老酒的那对儿呢?他们老是担心谁先死,另一个就要孤单寂寞了,总是许了愿想在黄
泉路上还牵着手,许了愿下辈子再来做夫妻,期盼生生世世牵来牵去没完没了。到底是鸡肋好?还是老酒好?大多数人都会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在爱情与婚姻中喝到香醇老酒。不过,或许自己一个人喝着白开水也是挺不错的!
鸡肋老酒缠绕而生
当一个女人自认为以女人的身体活在世上是卑微的,就不免一生努力为自己寻求一个攀附,好仗着所攀附对象的伟大,让自己稍稍感觉到没那么微不足道。女萝就找了一棵长寿又挺拔的松树,死命地攀附在松树的表皮之后,才能够开始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为了这个目的,即使冻死霜下也甘愿。
冻死在树干上还算运气好,如果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松树越来越没气数,再怎么使劲力气督促教导,甚至死命诅咒,仍旧不能让这棵应该伟大无缺的树,继续维持女萝幻想中的冲天姿态,此时女萝心中深深怨恨,后悔上错树,却又下不了树,这才是天下最悲哀的惨事!那松树呢?他对女萝的攀附作何感想?
树没长脚,跑不了的,他的宿命大概就是这样,谁叫他要长得这么高大挺拔,能怨谁呢?倘若女萝对他的督促刺激过强,他只好在老命还没真的结束之前,就开始摆出一副已经向往极乐世界的假死样。
传统的婚姻大抵也是按照这个逻辑进行的。女人自情窦初开就开始发愿,祈求能在幸运风势的助长下,遇到个像松树一般挺拔、可靠又会活很久的男子,一辈子可以安安稳稳地攀附在他身上。
男人也被教导要学习松树的精神,努力往天上长,站成顶天立地之姿。如此的组合就是鸡肋与老酒的前身。
松树命中注定需被攀附,虽然有点吃亏,他却有另一个特权———如果第一株女萝不能完全取悦他,还可以让第二、第三株女萝爬上身,以满足他的需求。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号女萝大声嚷嚷也是没啥用处:她对松树是没有实质的监护权,松树会大刺刺地说:“谁叫你非得依赖着我?有本事,你也变成松树啊!自己去赚钱养活自己啊!”
女萝低头看着自己,身为女人确实是没啥本事可以像松树一样站成顶天立地之姿,爬上这棵松树也着实耗费大半生的青春,低头瞧瞧自己变样的身材,已经没条件再去黏住另一棵松树,所以就斜眼鄙视着新来的女萝,继续着哀怨的女萝生涯,惟一可以让她自主的活动,就是动脑筋想着怎样可以整到别的女人,并且暗自发愿下辈子可以不作女人。
第五部分平常男女的不平常渴求
澄心也是在这个潜在的女萝期盼之下与湘勇结婚的,淑离则是另一个女萝。她们两个都是平常女人,所选择的男人原本也都是平常男子。
但是身为人类的我们,都有个不平常的愿望———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遇见一个不平常的伴侣,就此证明自己也是个不平常的人。大多数人在冗长的一生中,也只有在爱人的眼神中,才能找到自己的不平常。
不幸的,这种寻获却常常无法持续地从同一个来源中去获致,无尽的爱与怨即从此中源源而生。
这种渴求,说穿了就是一种想证明“自己是珍贵又独特”的心理需求,任谁都不可能真的甘愿自己终其一生都是个没有面目的路人甲!
人们对这个独特性感知的沉溺,就如同毒瘾者之于海洛因一般。不过,很奇怪的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对自我的独特性有如此深的渴望,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陷溺于此。诸如服饰工业、美容美体与各种家居装饰,甚至财富、知识、学位、社会地位等,都是满足种种独特性感知的材料。
当然,金钱是买不到真正的爱情,爱情自然就成为满足独特性的最高档吗啡。倘若爱情已然求不得,在心灰意死的光景中,自己的孩子就成了另一个扮演投射与刺激物的最佳人选。
澄心的第一个孩子若尧今年夏天离家上大学了!在兴高采烈陪着他北上之后,澄心的心情却如同急速下降的云霄飞车,不住地往下冲,却不再往上攀爬,这台云霄飞车的轨道似乎正冲向地狱的大门,原本若尧考取台大医科带来的喜悦,只是短暂地停留在骄傲妈妈的心头。
自小她就认定自己是平庸的,如同货架上大量生产的商品,一点都不独特,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婚后,应该是亲密伴侣的湘勇,也是以索然无味的面目回应着她,澄心从湘勇的眼中看见的,依然是自己的无味与平庸。然而,在全力投入母职的过程中,澄心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着过人的独特性,不然她怎么生得出这么资优儿子,而且还将他教养得如此杰出?
但是澄心也非常明白,当她脱去了母亲角色,一切又会回归到无可变更的、平庸又无味的命定场态!
这么多年来,若尧是澄心的魔镜,是澄心恣意挥洒自我的画布,也是滋养澄心生命的甘泉。若尧所代表的是澄心生命中惟一的、不可取代的依存。
没了儿子在身边,顿时面临无泉可饮、无镜可确认自我的饥渴窘境。
她几乎天天在电话里对着儿子嘘寒问暖,若尧却对妈妈的关心越来越冷淡,假日回家的次数也渐次减少。澄心无法接受儿子课业繁重、课外活动又多这样的理由,她就是不能忍受尧尧对妈妈的冷淡。甚至到下学期,澄心已经悲伤地主观上认定了大学就读医科的儿子,已经瞧不起这个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到医学院的妈妈,甚至根本已经弃绝了这个母亲。
儿子的回应总是让她在刹那间流离于废墟荒地之中,仿佛自己这么多年的乔装终究被儿子看穿看扁,这母亲不过是个乔装的皇后,不是真命天子的真正母亲,因此,真命天子如同若尧,就开始唾弃这个庸碌的母亲。澄心天天让这些思绪萦绕着她,脑中不停写着这出独角戏的剧本,一个苦命母亲,一个被背叛的女人的血泪戏。每当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她就仿佛是一支溢满悲伤与愤怒的褪色花瓶,悲伤自己真是不值得,从小在儿子身上付出这么多心血,连媳妇都没娶就对妈妈如此这般,更是生气儿子这种不肖又无礼的态度。
所谓的冷淡与瞧不起,都是个人主观经验的诠释,澄心以自己的抑郁心情为起点,主观地将若尧的态度诠释成看不起妈妈,也不在乎这个家,抑郁心情像一把幽暗网罩,圈限了澄心对世界的观看,也更加污染了她对自己的认定。
过去与若尧一起拼联考的冲劲,似乎被儿子带到大学校园了。澄心身体渐渐变差了,先是精神不济,胃口不好,很像头脑里面失落了什么似的,神经兮兮又很容易生气,接着就开始这里痛那里痛,疼痛的位置越来越集中在腰椎与肩膀,疼痛的程度也越加强烈,但是身体的疼痛都不若心里的痛苦这般蚀人!
每当晚上拨电话找不到儿子,或是儿子的反应像是一具冰冻的冷屁股,澄心的心情就如同在活火山口进行高空弹跳,胸口发颤,周身却又陷于赤焰高温。
朋友说这种种身体的不适是更年期的前兆,这让澄心更加沮丧了,还没满五十岁就要进入更年期!这不是宣判她已经快变成没有女性生理机能的阿婆了吗?
第五部分坠落在先生与儿子间的女人
澄心在繁花落尽之后重重坠落,坠地的痛楚,伴随着刺鼻恶臭扑面而来,她才惊然发现自己置身于无垠的腐败之中!
但是澄心怎么都没发现,如此的坠落在18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了!
所有的腐败都是澄心自己的,从她的心中制造,由她的生命中泄出。这么多年之后,外加的香气也遮掩不了扑鼻恶臭,刻意的覆盖也跟着若尧而去,澄心才真正有机会看见自己身处何处。
结婚之初,两人的爱情就出现了危机。喜字尚在床头,夫妻关系却已经像是一本脱了线的旧书,微风一吹就随处飞散,却都是澄心忙着捡拾,湘勇无心检视。渐渐地,澄心几乎要放弃了,还好是怀了若尧,她才又勉强打起精神,收拾起散乱的爱情。
18年前澄心生了若尧,过了几年公公过世,婆婆好惜在没有事先打招呼之下就自己搬来同住,澄心在婚姻中的好梦在种种意外礼物的催发下,一天天破灭。在好惜加入这个婚姻之后,这整册书都落入婆婆手中,她爱怎么拆如何装都看她高兴了!
与好惜同住之后,好惜就挡住了映照澄心的阳光。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澄心的身体心灵都被圈锁在忧郁症与身心症的阴影内。无休的痛苦郁闷似乎已经成为生活的常态,日复一日地泡在忧郁苦水里,早已麻痹了澄心的感知。一直到若尧上了小学,她开始在学校担任义工妈妈,这个苦水瓶才有机会裂了个小缝,让瓶中的苦水一滴一滴地漏出,舒缓了瓶内的窘迫。虽然旧问题完全没有改变,但是义工妈妈之间的友谊,以及学校为他们安排的种种课程,无疑地给予澄心许多过去未曾掌握的生命颜色。
这让澄心的婚姻生活,在超低满意度的情况下,依旧可以一天拖过一天。在投入学校义工行列的同时,她更投入的还是孩子。凡是若尧的一切,澄心都积极安排,假日通常都赶场在各儿童活动之间,这样的投入又让她结交了不少乐于此道的妈妈。
如此投入若尧的教养工作,也成了澄心回避好惜的有效挡箭牌。借着带孩子出门,就不必在假日还跟她四目相对,也减少必须赤裸裸地面对如鸡肋般丈夫的窘境。澄心在外头的生活愈来愈活跃,她也就愈来愈不在乎家中那位太后的威仪,对于湘勇的埋怨也渐少了!埋怨少了,是终于认了,却也是因为找到另一个替代角色,舒缓了澄心对于亲密感联结的需求。亲密感的联系会让人有被爱与被需要的感觉,这些感觉是制造自信的材料,让一个人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于是,澄心把全部的心力与时间都投注在若尧的生命中,终于在18年后功德圆满,将若尧送上台大医科。若尧的出生并没有真正让湘勇与澄心度过婚姻危机,却有“可能”帮助婚姻达到一种脆弱的平衡。但是,也有“不可能”的时候,某些家庭在有了孩子之后,反而更加速双方的分歧与怨恨。
孩子的出生大多不可能让疏离的先生突然变成维系亲密关系的好手,如果成为父亲之前的男士,对夫妻之间的亲密依附有着潜在的恐惧与逃避,当了爸爸之后大多是疏离症状更加严重。
有趣的是,这时候太太因为有了新生婴儿,不论是身体的或是精神上的亲密依附都转而从新生宝宝身上获得(假设婴儿又是喝妈妈的奶,女人的满足就更多了!),如果孩子还不算难带,体力与精神上也都还可以自己应付得过去,亲密依附的需求又转而从孩子身上获得,对先生的期望与怨怼就相对减少许多,再加上与旁人比较之后,放眼亲戚朋友中哪个男人不是那般模样呢?渐渐地就不再去想那些,只要能拥着孩子就心满意足了。
随着宝宝的成长,逐渐可以跟妈妈进行更具体的沟通,亲密感就越加紧密,此时,忙于事业没空回家或是老是专心看报纸的爸爸,就更加成为亲子关系中的状况外代表。
这种老公对老婆而言,尝起来就如同鸡肋,偶而还有点制式的性生活,如果连性生活都没有,这类男子大约就成了女人生命拼盘上装饰用的胡萝卜花。
不过有些先生虽然喜欢在某种雄性的疏离姿态中展现对太太的爱,却也对太太的呵护有不小的胃口,特别是做爸爸前早受惯了,一下变成第二顺位实在很不能接受,对他而言,殷勤伺候不若从前的太太,在口感上也逐渐如同鸡肋。
原本深切期望在配偶眼中看见不寻常的自己,却在热切期待中眼睁睁地看见配偶将目光转开,或是对自己视而不见,那种坠落是无以言喻的!非自愿的坠落必然启动怨怼,怨久了却无能可解,麻木感自然如同寄生的菌类缓缓地爬满周身。
澄心与湘勇这锅婚姻熬这么久,甜美的鸡汤却都漏光,剩下的只有苦涩无味的骨与肉。
第五部分重男轻女,维系了鸡肋式婚姻
澄心还有个女儿若萝,是八年前与湘勇一年一度的性生活中幸运中奖的。若萝这个名字是湘勇取的,他得意自己中年又得女,替女儿娶个罗曼蒂克又女性化的名字,希望这个女儿未来长得美丽乖顺,湘勇似乎也将他在婚姻中没有满足的都转移到这个小女儿上(澄心在婚姻中,总是对湘勇多加抱怨,澄心不如期望中的乖顺可人,这让湘勇有种受骗的感觉)。澄心很不喜欢这个名字,仿若女萝,不是就跟她这几十年的遭遇一样吗?为了完成女人必须依附男人这样的认定,终生都陷在这个无滋无味的婚姻中。
自从若萝开始有记忆,她就觉得外婆、爸、妈与哥哥的关系有点怪异。爸爸老爱骂哥哥,妈妈老是为了护着哥哥而跟爸爸吵架,如果外婆对哥哥稍好一点,妈妈也会不高兴,莫名其妙地在若萝身上出气。
比较起来,爸爸对她比较宽厚溺爱,不过爸爸的爱也是有点怯怯地,不是很恢弘大度的,大多是用食物、小礼物等来表示,甚至常特别强调只有若萝有喔!哥哥是没有的,至于拥抱、贴心的聊天这类的情感表达方式,爸爸似乎是从来不会。外婆对若萝就很明显地有次等对待,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丫头片子,只能换饼,没啥用处!”
若萝看到的其实就是一场忌妒游戏。爸爸非常忌妒妈妈与哥哥的亲密,爸爸看着哥哥时都潜藏着不可说的敌意,这些敌意都伪装在严格管教的父亲威仪之下。妈妈与爸爸的爱情已经在外婆的积极介入下名存实亡,当外婆又想对若尧下手时,妈妈当然摆出积极防卫的姿态。外婆这边,也对孙子总是向着妈妈感到非常不满,在她眼中媳妇是外人,孙子才是自己人。
重男轻女虽是中华文化流传下来的古老美德,靠着众多男女的护持,才得以历久不衰,但鸡肋式的婚姻更是灌溉这类信念的温床,婚姻不似嚼鸡肋,儿子自然不会被妈妈当宝贝一样的过度宠爱。
当女人无法在婚姻中获得足够的尊重与亲密感的满足,自然将这些需求转移至孩子身上。孩子有男有女,女儿虽然大多比较贴心,但是女儿终究是要嫁人,心力投资在女儿身上,根据父权规则,回收率是极低的,投资在儿子身上的保障就高得多 !
在儿子身上寄托重要的心理需求与未来的生存需求,离婚就不是顶重要的事情,鸡肋式的婚姻才得以天长地久地维系着。
若萝从小就认为妈妈与外婆是重男轻女,特别是妈妈对哥哥的疼爱,更让若萝心中充塞着惆怅与失落,让她仰望着哥哥,更忌妒着哥哥。
妈妈对若尧的款待仿如豪华宫廷版,若萝的呢,虽不是灰姑娘厨房版,也只是有经济小雅房的规格。当年纪渐长,若萝开始懂得不服气,找到机会就跟妈妈计较家中种种的不公平分配,而妈妈给的理由却永远都是“因为你还小,而且你是女生!”
对澄心而言,若尧就如同替代了无味鸡肋的甜美鸡腿。澄心在亲密感的依附上深深依赖着儿子;而若尧也已然习惯于妈妈多年来的殷殷款待,若非必须离家读书,这样的依附状态将原封不动地延续到终老。许多所谓极为亲密的母子,几乎都是处于如此的关系,一种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