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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狠心!〃小伙子说。
〃呸!我管得着吗!〃那人回答说。
卡车开走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眼睛又慢慢习惯了。这时候;塔纳巴伊便赶一下溜蹄马:
〃喂;走吧;驾!驾!你倒是迈腿呀!〃
过了桥头;他牵着马离开大路;拐上一条小道。现在老人老马在峡谷上面一条隐约可见的羊肠小道上慢慢向前移动。月亮刚刚从山后露了出来。群星在等待着月亮的升起;在冷冷清清的天空中;凄凄惨惨地闪烁着。
永别了;古利萨雷!
四
在古利萨雷受到调练的那年;马群很迟才从秋季牧场上撤下来。这一年的秋天比往年要长;冬天也不算很冷;虽说常常下雪;但过不多久就化了。饲料充足。开了春;马群又都来到山前地带;单等草原发绿;马群就要下山了。
战后这一年;也许是塔纳巴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老年〃这匹灰马;虽说已在近处的山口等着他了;但目前;塔纳巴伊骑的却是一匹年轻力壮的黄茸茸的溜蹄马。要是这匹溜蹄马迟几年弄到手;他就未必能感受到驾驭古利萨雷的那种幸福;那种激昂心情。是的;塔纳巴伊有时也并不反对在众人面前抖抖威风。骑上溜蹄马;就象腾云驾雾;他又怎能不神气神气呢!这点;古利萨雷也挺明白。特别是当塔纳巴伊策马回村经过田野时;一路上总要遇见一群群吵吵嚷嚷下地的妇女。在老远的地方;他就在马鞍上挺起胸来;全身不知何故紧张起来。他的这种激动心情也传给了溜蹄马。古利萨雷把尾巴格得差不多跟背一般平;鬃毛迎着风层层展开。马儿不时喷喷鼻子;一边曲里拐弯地跑着;轻轻松松地驮着身上的骑手。系着白头巾、红头巾的妇女们纷纷朝两旁让路;有的掉到庄稼长得老高的绿油油的麦田里。瞧;她们个个象着了魔似的;一下都站住了;一下都转过身来;闪出一张张笑脸;一双双发亮的眼睛;一排排雪白的牙齿。
〃哎;马倌!你站——住——!〃
紧跟着;身后一片笑语喧哗:
〃小心点;你要是摔下来;我们可要逮人的!〃
有时候她们真的手拉着手;截住去路;动手速地。有什么法子呢!有时根儿们也喜欢胡闹一阵。她们会把塔纳巴伊拖下马来;哈哈大笑;嚷着叫着;夺下他手里的马鞭:
〃快说;什么时候给我们送马奶酒来?〃
〃我们一天到晚在地里忙得要死;你倒好;骑着溜碗马;成天瞎逛荡!〃
〃谁碍着你们啦?你们也来放马呀!不过得先给你们当家的嘱咐嘱咐;让他们另找个婆娘。到了山里;看不把你们冻死;个个冻成冰棍儿!〃
〃哎哟;原来是这样!〃于是;她们又动手动脚的;要拉他扯他。
但是;塔纳巴伊从来没有一次让别人骑过他的溜蹄马——就连那个女人也不例外。虽说每次遇见她;心里总不能平静;每回他都情不自禁地要勒住溜蹄马;让它慢慢走着。就是连她;也从未骑过他的马。当然;也有可能;她本来就不想骑。
这一年;塔纳巴伊被选进了监察委员会。他常常得回村去;差不多每一回都会在路上遇见那个女人。从办事处出来;他个有八九是气呼呼的。这点;古利萨雷根据他的眼神、声音和手的动作;知道得清清楚楚。但要是遇上她;塔纳巴伊便和颜悦色起来。
〃喂;走慢点;上哪儿这么急!〃他小声嘟哝着;一边让这匹火性子的溜蹄马安静下来。等赶上了那个女人;他就让马大步走着。
他们两人便悄声细语地交谈起来;要不就默默无言地走着。古利萨雷感到主人的心情变轻松了;声音变柔和了;手也变得温暖了。所以;溜蹄马就喜欢在路上碰上这个女人。
可是马怎么能知道;农庄的生活有多艰难;劳动日差不多分文不付;它又怎能知道;监察委员塔纳巴伊·巴卡索夫在办事处一再质问: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到底哪年哪月才能过上好日子;到时候能对国家有所贡献;让大家不白白劳动呢?
去年粮食歉收;饲料不足;而今年;为了让全区不丢脸;竟把超产的粮食和牲口替别的农庄上缴了。往后怎么办;在员指靠什么;这些就不得而知了。岁月匆匆;关于战争;人们渐渐淡忘了;而生活却依然如故:从自留的菜园子里收点东西;要不就打点主意从地里捞点什么回来。集体农庄一文不名;粮食、乳类、肉;样样亏损。夏天;牲畜大量繁殖;到了冬天;一切化为乌有:牲口一批批饿死冻死。应该及早盖起马棚和牛栏;建立起饲料基地;可是建筑材料没有着落;谁也不批货。至于住房;经过这些年的战争;早就破烂不堪了。要说有人盖上新房;那准是那帮成天跑自由市场贩卖牲口和土豆的人。这号人现在成了气候;连建筑材料他们也能从后门搞到手。
〃不;不应当这样。同志们;这不正常;这里头有毛病。〃塔纳巴伊说;〃我就不信;事情该是这样。要么是我们不会干活;要么是你们领导无方。〃
〃什么不应当这样?什么领导无方?〃会计塞给他一叠单子;〃你瞧瞧这些计划……这是收入;这是支出;这是借方;这是贷方;这是差额。没有盈利;只有亏损。你还要什么?你可以从头到尾查一直。就你是共产党员;我们都是人民的敌人;是这样吗?〃
有人插话了;于是吵吵嚷嚷;大家争论不休。塔纳巴伊抱着脑袋坐在那里。他在苦苦思索;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为集体农庄感到痛心;不仅因为他在农庄劳动;——还有别的一些特殊的原因。有人眼塔纳巴伊有宿怨。他清楚;现在这些人在背地里讥笑他;要是遇见他;总是挑衅地盯着他的脸;仿佛说;喂;情况怎么样?是不是你还要来一次没收富农的财产?只是眼下我们的油水不大了。你在哪儿爬上去的;还从哪儿给滚下来。咳;怎么在火线上没有把你打死了呢!……
他只是刮目相看:等着瞧吧;混蛋们;反正得照我们的主意办事!可是这些人又不是异己分子;都是自己人。就拿他的哥哥库鲁巴伊来说吧;现在他已经上了年纪了;战前在西伯利亚蹲了七年。他的儿子部长大了;个个跟父亲一样;把塔纳巴伊恨死了。是呀;他们凭什么得喜欢他呢?说不定他们的子子孙孙都要同塔纳巴伊一家结下不解之仇。这也是事出有因的。事过境迁;可人们的怨气没消。过去那样对待库鲁巴伊对不对呢?难道他不就是个勤俭持家的当家人;一个中农吗?手足情谊又在哪儿呢?库鲁巴伊是前妻生的;而他是后妻生的;可是用吉尔吉斯的风俗;这样的兄弟等于一个娘肚子里生的。这么说;他是六亲不认了;那阵子有多少流言蜚语啊!现在;当然罗;可以重新评说评说。可当时呢?难道不是为了集体农庄他才这么干的吗?这么做对不对呢?过去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经过一场战争;有时候就不这么想了。对个人;对集体农庄;这样做是不是要求过多了呢?
〃哎;你怎么老坐着;塔纳巴伊;你倒是说话呀!〃人们让他继续参加讨论。于是;还是那些事情:冬天得把各家院里的粪肥收集起来;送到地里;大车没有轮子;这么说;得买点榆木;买点铁皮;做几个木头轮子。可哪儿来这笔钱呢?立个什么名目;会不会给点贷款呢?银行可不信空话。旧渠得整修;还得挖新渠;这工程又大又难。冬天大家没法出工;因为地上了冻;上是创不动的。等开了春;活儿就应接不暇了:得播种;接羔;间苗;还得割草……畜牧业怎么办?接羔的房子在哪儿?奶厂的情况也不妙;牛圈的顶棚精烂了;饲料不够吃;奶牛不出奶。一天到晚讨论来讨论去;结果又怎么样呢?有多少火烧眉毛的事要办;有多少困难和不足呵!有时候一想起来都叫人寒心。
但还是鼓起勇气;把这些问题重又提到党组会议和农庄管理委员会上进行了讨论。主席是乔罗。后来只有塔纳巴伊才看重他。批评起来当然容易得多。塔纳巴伊管的只最一群马;而乔罗;对农庄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得负责。是的;乔罗是个硬汉子。有时候;看起来事情搞得一团糟:在区里;有人冲着他敲桌子;在农庄;有人揪住他的胸脯不放。遇上这种种情况;乔罗却从来也没有灰心丧气。处在他的地位;塔纳巴伊导就得发疯;要不就得上吊了。而乔罗;却照样管着农庄的事务;坚守岗位;一直到后来心脏病太严重了;还担任了两年多的党支部书记。乔罗善于跟别人谈心;鼓起对方的信心。结果常常是;听了他的话;塔纳巴伊重又相信一切都会好转;相信总有一天会过上好日子;正如革命刚开始时人人盼望的那样。只有一次;他对乔罗的信任发生了动摇;不过那一次;也多半是他自己的过错……
溜蹄马当然不清楚塔纳巴伊心里在想什么;它只见到他从办事处出来;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他猛地跳上马鞍;狠劲地扯着缰绳。溜蹄马觉得出来;主人心情很坏。尽管塔纳巴伊从来没有打过它;但是碰到这种时刻;溜蹄马还是怕它的主人。要是在路上遇到那个女人;马就知道;主人的心情准会好转;他会和气起来;会轻轻勒住它;会跟她悄声细语地说起话来;而她的手就会在古利萨雷的鬃毛上路来路去;搂搂它的脖子。谁的手也没有她的手那样柔软。这是一双奇妙的手;那么富有弹性;那么敏感;如同那匹额际长着一颗星星的小红马的嘴唇一样。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同她的相比。塔纳巴伊微微欠着身子跟她说着话;而她;一会儿笑逐颜开;一会儿又满脸愁云;摇着头;不同意他说的什么话。她的一双眼睛;忽儿闪亮;忽儿发黑;恰似月色下湍急的溪水底下的石子。分手的时候;她总是频频回顾;不断地摇头叹息。
这之后;塔纳巴伊一路上便陷入沉思。他松开缰绳;于是溜蹄马就随心所欲地、自由自在地小步跑着。马鞍上好象没有主人似的;无论是他;无论是马;好象都出神火化了似的;好象歌声也是自然流露似的。轻轻地;含混地;伴随着古利萨雷富有节奏的马蹄声;塔纳巴伊在哼着歌子;唱着先人们的痛苦和忧伤。而溜蹄马;选了一条熟悉的小径;驮着他;涉过小河;进了草原;因到马群那里……
古利萨雷喜欢主人这时的心情;它按照自己独特的方式也喜欢这个女人。它能认出她的体态;认出她走路的姿势;凭它灵敏的嗅觉;甚至能闻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奇异的花香——那是丁香花的香味。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用于丁香花劳穿起来的项链。
〃你瞧;它多么喜欢你;贝贝桑。〃塔纳巴伊对她说;〃你好好摸摸它;多摸摸。瞧;它竖着耳朵听着响。简直象头牛犊子。有了它;现在马群不得安生了。你要是放任不管;它就跟公马咬架;象狗似的。现在只好把它骑出来;我都担心;会不舍伤了它的筋骨。还大娇嫩呢。〃
〃是呀;它倒是喜欢的。〃她若有所思地回答说。
〃你是想说;旁人不喜欢?〃
〃我本是这个意思。现在我们都不是那种谈情说爱的年龄了。我挺可怜你。〃
〃那是为什么?〃
〃你不是那种人。往后你会痛苦的。〃
〃那你呢?〃
〃我算什么?——一个大兵的老婆;寡妇。而你……〃
〃我;是监察委员。这会儿路上碰见了你;有几件事向你调查调查。〃塔纳巴伊想开个玩笑。
〃你怎么老是在调查情况呢;小心点。〃
〃哎;我这又怎么啦?这不是——我走我的服你走你的路。〃
〃我是走我的路;咱们俩走的不是一条道。好吧;再见了。我没工夫。〃
〃你听着;贝贝桑!〃
〃什么呀?别这样;塔纳巴伊。何苦呢?你是聪明人。没有你;我已经够受的了。〃
〃怎么啦;我是你的仇人还是怎么的?〃
〃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
〃怎么理解呢?〃
〃随你的便。〃
她走了;而塔纳巴伊骑着马在大街上走着;装成去什么地方办事的样子。他拐个弯;朝磨坊或学校的方向走去;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为的是哪怕能远远地再看望一番。看着她从婆婆家走出来(上工的时候;她把女儿放在那里);牵着小姑娘的手;朝村子尽头的家院走去。她身上的一切;包括她那种竭力不朝他这边张望、径直走路的样子;她那黑头巾下白净净的脸;她的小闺女;还有旁边跑着的小狗;——所有这一切;他都感到无比的亲切。
最后;她进了院子;消失不见了。这时候;他才朝前赶路。一路上他想象着:她如何开了门;进了空荡荡的家;如何脱下破旧的棉外套;只穿一件连衣裙跑去打水;如何生了火;给小姑娘梳洗、喂饭;如何从牛群里接回母牛;最后;到了夜里;如何孤单单地躺在黑漆漆的、冷清清的屋里;反反复复地说服自己;也说服他:他们两人无法相爱;他是个拖家带口的人;在他这样的年龄还爱上别人未免可笑;什么事情都得适可而止;他的妻子是个好人;所以更不应当使她的丈夫再为别的女人烦恼。
塔纳巴伊思绪万千;很不自在。〃看来;命中没有缘分。〃他思忖着;凝视着河那边烟雾绕绕的远方。他哼起一支支古老的曲子;把那些烦心的事;农庄啦;孩子们的衣服鞋子啦;朋友仇人啦;已经好几年不讲话的哥哥库鲁巴伊啦;还有那偶然梦见、但总要出一身冷汗的战争啦——把这人世间的一切烦恼;统统抛到脑后。他暂时忘记了他经受过的一切;以致他都没有觉察到;马正在浅滩上涉水过河;等上了岸;重又奔跑起来。一直到溜蹄马感到近处的马群;加快了步子飞跑的时候;塔纳巴伊这才回过神来。
〃驾!古利萨雷;你这是往哪儿跑?!〃塔纳巴伊如梦初醒;便抓紧了缰绳。
永别了;古利萨雷!
五
不管怎么说;那个年头无论对塔纳巴伊;还是对溜蹄马来说;都是黄金时代。一匹千里驹的名声;不下于一个足球健将的荣誉。昨天的毛孩子;成天在后院追着足球;今天忽然间变成了天之骄子;变成了行家议论的中心;群众欢呼的对象。只要他能命中球门;他的声誉便与日俱增。后来;他渐渐退出球场;最后被彻底遗忘。而首先把他忘记的;往往是欢呼声喊得最响的人。一代球王终于让位于后起之秀。一匹千里马发迹的过程;也是如此。当它在比赛中独占鳌头时;它名声四起。唯一的差别也许只在于:马是无人忌恨的。马是不舍嫉妒马的;而人;谢天谢地;还没有学会忌很起马来。尽管;怎么说好呢?——有了嫉妒心;就会不择手段。真有这样的情况:有人嫉妒心太重;为了报复;竟把钉子针到对方马的蹄子里。哎哟;这可是恶毒透顶的嫉妒心肠!……不过;这事且由它去吧!……
托尔戈伊老汉的预言实现了。这一年的春天;溜蹄马象颗明星;一跃而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古利萨雷!〃〃塔纳巴伊的溜蹄马!〃〃咱们村的宝贝!〃……
而那些拖鼻涕的娃娃们;还没有学会发〃P〃这个卷舌音呢;个个学着溜蹄马飞跑的架势;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奔来跑去;争先恐后地直嚷嚷:〃我是古利萨雷!〃〃不;我是古利萨雷!〃〃妈妈;你说;我是古利萨雷!〃〃驾;冲啊!哎——;我是古利萨雷!〃……
什么叫荣誉;它有多大的威力;这点溜蹄马是在它参加第一次赛马时才有所了解的。那天正是五一节。
群众大会之后;在河边的大片牧场上举行各种竞技比赛。无数的人群;或步行;或骑马;从四面八方汇集拢来。有的是从邻近的国营农场来的;有的是从山里来的;有的甚至是从哈萨克斯坦赶来的。哈萨克人把他们的骏马排成一溜;让大家观看欣赏。
大伙儿都说;象这样盛大的节日;在战后还是头一回哩。
一大早;塔纳巴伊就给古利萨雷备上马鞍;特别仔细地检查了马肚带;又试了试马镫系的是不是结实。溜蹄马从他的闪光的眼睛和颤抖的双手;预感到即将发生非同寻常的事情。主人显得十分激动。
〃喂;古利萨雷;给我留神点;不许有错!〃他一边给古利萨雷梳理着马鬃和额发;一边小声地叨叨;〃你听着;可不要给自己丢脸!你听着;咱们没有这个权利!〃
人们吵吵嚷嚷;跑来跑去;在这种激动不安的气氛中;感觉出人们热切期待的心情。邻近的几处放牧点上的牧民们;早已备好了自己的坐骑。野小子们也都上了马;大声喊叫着;在四周穿梭似地跑来跑去。随后牧民们从四处集合拢来;一齐向河边拥去。
牧场上人欢马叫;古利萨雷困惑不解。河面上空;牧场上空;河滩地两旁的小山包上空;回响着一片笑语喧哗。那些五颜六色的头巾和衣裙;那些鲜红的旗子;那些雪白的妇女头饰;弄得古利萨雷眼花缭乱。所有的马都备上了最精巧的马具。马镫铿锵作响;马嚼子和马脖子上的小银铃清脆悦耳。
驮着骑手的群马;在队列里拥挤着;急躁不安地倒换着蹄子;创着泥地;跃跃欲试。几个老人——大会的裁判;在圆场上显示着矫健的骑姿。
古利萨雷感到;它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全身的力量与时俱增。它觉得周身火烧火燎似的;而要摆脱这种状况;就得立即冲进场地;飞奔而去。
当裁判发出进入场子的信号;塔纳巴伊使松开缰绳。溜蹄马载着他飞到场子中央;打了个盘旋;不知往何处奔跑。两旁的人群里响起一片喊叫声:
〃古利萨雷!古利萨雷!……〃
凡是参加这次赛马的人;都出场了。不下五十多名骑手。
〃请求人民的祝福!〃大会的总指挥庄严地宣布。
剃着光头、额上缠着手巾的骑手们举起五指伸开的双手;在夹道欢呼的人群中间走过。于是从队伍的这头到那头;响起了异口同声的祝福声:〃阿门!〃于是几百双手举到额头;随后;手心贴着脸面;象一股股山涧似地落下来。
这之后;骑手们扬鞭抖缰;飞驰而去;奔向设在九公里开外的起跑处。
与此同时;场地上开始表演各种竞技:徒步的人跟骑手角斗;骑手摔跤;跑着马拉起地上的硬币等等。不过这些都只是开场锣鼓;好戏将在骑手们飞驰而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