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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秋月和尚转向濮阳维道:
“这位濮阳施主俊秀不群、双目隐蕴神光,武功造诣,想必不俗,未知令师大名,可否下下示?”濮阳维淡然一道:
二大师过奖了,实不敢当,敝恩师名讳,上关下毅!”
秋月和尚闻言,不由惊得大嘴裂开,半晌,始愕然道:
“啊!贫僧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当年天下第一高手,关老前辈的高足!”
他一想到适才自己尚倚老卖老,说濮阳维武功想必不俗,眸脸上不由一红。幸得吴南云插嘴道:
“濮阳老弟为当今冷云帮的龙头帮主,武学盖世,便是小弟在他手中,拚命力敌,也走不下一百招……
秋月和尚听入耳内,又是一惊,七煞剑吴南云武功之高,他不但素有耳闻,适才也曾亲自试过,果然盛名无虚,但在濮阳维手底下竟搪不过百招,那自己岂不是更糟!
濮阳维此时却笑道:
“大帅勿听吴大哥瞎捧在下,是吴大哥有意相让,在下那有真实功夫。”
秋月和尚尚未及答话,吴南云已抢着道:
“秋月师兄,濮阳兄谦虚得紧,你别信他的,啊!我倒忘了,愚弟已加盟冷云帮,追随濮阳帮主共襄大举,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秋月闻言道:
“濮阳施主年少有为,功力卓绝,如此英才,实为不可多得,帅弟能在冷云帮中效力,贫僧自然万分赞同,并向师弟恭贺了。”
三人又闲谈了一阵,始知笑面佛此行目的在于“百曲山”之“十二拐”中,寻找一奇毒天下之“金冠蛇王”,用以合医药治内创之圣药“八屠丹”。
恰好去此山,也得道经“垂柳山庄”,巧又同路,三人略一商议行程,便由吴南云付了酒资,相偕而去。
“垂柳山庄”,为江湖宵小闻名变色的煞星“断魂镖”秦骥兄妹的居所,兄妹二人一手十三支快愈闪电之断魂镖,堪为江湖一绝!两人闯荡江湖至今,尚未闻有人能躲得过其双手连发之二十六只断魂镖!可见此镖威力之大!
其独门之“红砂掌”及“幻魔隐身步”也为武林一绝,兄妹两人心高气傲,友人极少,但与七煞剑吴南云却有过命交情。
三人一路行来,不一刻,已见道傍丝丝垂柳,随风飘拂,更使人神清意爽,暑气顿消。
少顷,已可隐约见到杨柳深处之红墙瓦,雕檐碧飞阁。他们前行至庄门外约一箭之地,那黑漆油亮的庄门忽豁然而开,一个身着黑色衣褂,年约四句白面短须的中年人,率着一位年已花信,容颜颇为秀丽的青衣女子,在一干庄友的拥簇下,含笑出迎。
七煞剑吴南云首先抱拳大笑道:
“秦老弟,愚兄迟到贵庄三天,你一定将老哥再骂惨了……”
那黑衣人也朗声大笑道:
“好个七煞剑,待会说不得要罚你两杯!啊!这位大师及兄台,尚请老哥哥代为引见……
吴南云先为断魂镖兄妹二人介绍了笑面佛秋月和尚,临到濮阳维时,吴南云一拉秦骥道:
“此为本帮帮主濮阳维!”
秦骥闻言,不由一征,吴南云遂向他说明了一番,秦骥惊道:
“原来尊驾即为近日震汤江湖之玉面修罹?在下久仰之至……”
濮阳维不由连声惭愧,众人又寒喧一阵,始把臂入庄。原来那黑衣中年汉子,即是“断魂镖”秦骥,那年近花信的女子,正是他那犹是小姑独处的胞妹,“青蝶”秦柔柔!
众人入庄后,只见这“垂柳山庄”面积并不大,但布置得清雅幽静,假山荷池,水榭花亭,到处垂柳飘拂,绿油油一片充满了青春气息,端的是个幽静脱俗之地。
秦骥领看众人,行至一座名“听雨轩”的小楼前,肃容入内,庄友献上香茗后,各人便毫无拘东,海阔天空的畅谈起来,青蝶秦柔柔亦没有一丝世俗儿女之态,毫不娇柔做作,大方的与人尽情谈笑,但那双剪水双瞳,却不时飘向七煞剑吴南云身上。百曲奇险──风云变色──濮阳维人虽冷漠,心肝却是玲珑绝顶,岂有看他不出之理?不禁向吴南云作一会心微笑,笑得七煞剑那铁铮铮的的脸面泛起桃花,混身好不自在,幸好不多时庄丁摆桌开席,众人才停止谈话,纷纷入席,群豪皆是江湖好汉、武林侠义,全无虚伪做作那一套,大家肝胆相照,豪气干云,宾主之间,殷勤劝饮,气氛至为融治。
主人秦骥此刻举杯敬了各人一杯,然后说道:“久闻濮阳帮主功力绝世,今日一见,果然精华内蕴,神仪外宣,显证此言不虚,想昔年在下与贵帮黑水一绝孙堂主,曾有一面之缘,彼此说来,亦可不算外人,今夕乘此良宵,在下斗胆请濮阳帮主一显绝技,以开兄弟等眼界,万祈允诺,莫使在座各位失之交臂。”此言一出,笑面佛秋月久欲一睹濮阳维功力,闻言乃首先鼓掌赞同,秦柔柔欢声呼好,吴南云亦向濮阳维微微点头示意,状似催促。
濮阳维一见众意难辞,只得立身站起道:
“在下乃徒得虚名浅学窜实足以登大雅之堂,今蒙列位如此抬爱,只得显丑了。”
他话声甫住,便将外单长衫脱去,露出一身月白色密扣紧身劲装来,翻手一提背后“修罗剑”,漫步走下台阶。
月光照映之下,濮阳维那一副潇洒姿容,更是显得丰神如玉,挺秀不群!
濮阳维先向厅内各人拱手一揖,目光闪处,见天井中植有两株半围粗细之大槐树,高约三丈有奇,枝上开满了一串串白色的小花,阵阵幽香,微微由晚风中传来……
淮阳维身形蓦然闪动,脚下暗踏“金罗步”,那条白色影竟倏然左盘右旋,上掠下翻,形如鬼魅般飞也似地游走起来。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条极淡白影,在月光下穿掠疾走,宛若流星,快捷的速度,使厅上这几位顶尖高手,也目迷神眩,惊骇不已!
倏然,那白色人影一声长啸,一道冷森森,而又寒气逼人的白色光华竟冲天而起,在空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奇绝快速,来往奔腾,活似一条白虹在半空游走一般,刹时剑气冲霄,如银河般倒挂飞瀑。此时,但见剑芒如电,不见人影,刚烈的剑气,刮得远在三丈之外的断魂镖秦骥等人的衣袂飘动不已!
厅上群豪,皆非庸手,淮阳维所展剑法之深奥奇玄、功力之卓绝诡异,那有看不出之理?尤其那笑面佛秋月和尚,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他心中忖道:
怪不得以吴南云如此高傲自负之人,亦甘心臣服,看来此子武功,已练达“以气驭剑”“还璞惊真”的高深玄境了!
他正在暗自思忖,却见空中豪光顿现,白影闪处,濮阳维身形已含笑立众人之前,他站定后,那衣袂带风之声始飒然而止,行动之快,端的无可比拟!
众人方自惊愕、迷惘中憬然醒悟,断魂镖秦骥首先大嚷道:“濮阳帮主,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今夕所演绝学,为秦骥生平所仅见,真可叹为观止了!”
秋月和尚也大笑道:“濮阳施主之盖世神功,的是冠绝天下,举世无双………”语尚未停,七煞剑吴南云已惊呼道:“啊!你们看,那槐树上的白花!”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适才一串串长在树上的白色小花,此时经晚风一吹,在似轻纱般的月色下,竟然飘荡而下”一时落英缤纷,五光十色,形成一片幽美的景象真是绮丽之极!原来此乃濮阳维在手演“修罗九绝式”时,以首招”长恨绵绵”一式,像流星闪电般之绝快速度,挥剑将槐树所结之串形花朵,齐根削断大半,待他演毕返厅后,吃晚风一拂,一串串的白色小花,便随风飘下。
要知道在如此快速的剑势中,劲道能拿捏得如此准确,且在众人不知不觉中,将所有细嫩而高矮不等的花萼,皆割断得恰到好处,其功力该是何等细巧,这除了剑术的奥妙外,尚须有精确的眼光及收发均匀的内劲!
众人一见这手功夫,不禁更加惊异,嗟叹,濮阳维却谦虚道:
“雕虫小技,微不足道,诸兄过奖了。”
说完又转身向秦骧道:“在下无端损及贵庄花木,实属失礼,倘请秦庄主见谅。”
吴南云长笑一声道:“秦老弟素性豪迈,岂会为此区区小事挂怀?今夜濮阳帮主露这一手,直使在座各人自叹弗如。”
濮阳维不由连称不敢,各人笑语连连,又重新入席,席间,吴南云又将沿途经过及与濮阳维荒山较技之事,有声有色的描述了一番,听得各人暗暗咋舌不已!
吴南云此次至“垂柳山庄”,心中早有一番计较,目前又见各人对濮汤维十分钦佩,不由趁势开口道──“濮阳帮主自下山伊始,即代乃师关老前辈洗雪当年仇怨,更有重组冷云惊,振兴江湖之雄心,吴某承濮阳帮主看得起,已受聘加盟入帮,秦老弟与令妹,侠名满天下,如能与吴某同为本帮效力,岂不更佳,只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吴南云如此代作主张,濮阳维正合心意,他暗想,帮内正须如此人材,如断魂镖秦骥兄妹,能与自己联手,可使冷云帮增加不少实力。
──他正以期待的神色望着二人时,不防身傍的笑面佛哇哇一声怪叫道:
──“好个七煞剑,你代濮阳帮主邀请秦施主兄妹入帮,却将洒家撇于一傍,莫非是看洒家这几手庄稼把式不中用吗?”
──吴南云闻言一怔,随即会意笑道:“吴某岂敢小视大师,只是大师乃六根清净、不惹凡尘之有道高僧,幻在下若是贸然相邀,以大师那闲云野鹤之飘然性倩,深恐不会应允。”
秋月和尚大怒道:“七煞剑啊,你休将洒家推许得如此清高绝俗,须知在世即是出世,谈空反被空迷,求静多为静缚,只问否心了了,又何妨与世同争?道理因人而悟,佛理因心而澄,红尘三千丈,洒家也须助人,以解众生魔障,你却知也不知?”
吴南云大笑道:“好!好!想不到大师尚有如此一套禅机,便算吴某失言如何?”
濮阳维却道:
──“大师如愿加盟敝帮,襄助在下一臂之力,敝帮上下当一体竭诚欢迎……”
断魂镖秦骥,此时已与胞妹商量妥当,他自己对濮阳维之钦仰自无庸异议,秦柔柔因心上人己加入冷云帮,现又亲自相邀,芳心之中,自更十二万分情愿,再则适才已见过濮阳维绝世武学,入帮后更可与心上人朝夕相处,岂有不愿之理?兄妹二人略一磋商,竟是同一心意,秦骥此时对濮阳维道:
“秦某兄妹何能,竟蒙濮阳帮主青眼相加,秦某闯荡江湖牛生,以帮主如此少年英才,倘属首见,今后如能随侍帮主左右,自是无限希冀。”
笑面佛秋月举杯笑道:“如此好极今后吾等皆为冷云帮之一员,愿以此杯水酒,恭祝濮阳帮主福体康泰,本帮帮运昌隆,阿弥陀佛。”说罢首先仰首饮下,各人亦相互碰杯,一时厅内热情洋溢,豪气千秋。
濮阳维此刻忽然拍手,对各人道:“此次幸蒙列位加盟本帮,此乃本帮之幸,但现下各位尚未进坛插香盟誓,故而对在下称谓,请仍沿用近日称呼,在此以前,在下是万万承担不起帮主的称呼!”
各人闻言一阵推让,但濮阳维却坚持不肯,众人亦只好待正式入帮后,再改变称谓了!正在大家觥筹交错,蓦闻急骤步履声响,一个庄丁面色苍白的跑了进来气急败坏的俯在秦骥耳傍低语,只见秦骥面色倏然一变,满脸怒容的站了起来冷哼一声向各人说道:“适才据报,竟有江湖鼠辈,公然寻到在下家门挑衅,秦某倒要去瞻仰瞻仰。”
在座各人一听,不禁个个面上皆显出愤然之色,笑面佛秋月和尚,虽是出家人,然而火气却大,他第一个忍耐不住,哇哇一声大叫道:“好小子,胆敢如此目中无人!秦施主,走,咱们同去瞧瞧,看来人到底有多大道行!”
此言出口,各人皆自座中站起,由主人秦骥兄妹领头,鱼贯而出。
第十章 百曲奇险 风云变色
众人行至庄门前不远,已可见到“垂柳山庄”的庄丁十数人立于门内,手中握着刀、棒等武器,怒目逼视着三个麻衣高冠、面目狰狞的怪客。
秦骥一见那三人模样,心中不由悚然一惊,暗忖道:这凶名素着的陇西三鬼,如何会来此处?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与这陇西三鬼有什么瓜葛……
此时,各庄丁一见庄主驾到,皆纷纷退至一傍,躬身为礼。秦骥微微颔首,对着那三个怪客拱手道:“陇西三友,别来无恙!今日寅夜驾临寒庄,未知有何见教?”
三人闻言,丑恶的面孔上,竟然毫无一丝表情,那位于上首的怪客,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阴侧侧的答道:
“秦骥,真人面前,休说假话,你道如此装腔作势,便能搪塞过去么?”
秦骥闻言,面色不由一沉,冷然道:“袁古,秦某与你,素无恩怨可言,若阁下存心找事,那也容易,请划下道来,刀山剑林,秦某无不舍命奉陪!”
秦骥一言甫毕,三人中,那下首身量短小之怪客,倏然发出一阵凄厉无比的狂笑,其声刺耳,恍如鬼魅。
那人笑完后,向秦骥叫道:“无知狂徒,老夫便叫你死得明白,三月前,于长安城中,尚记得却被你掌伤之人否?可怜我那师侄,归来后不及半月,便伤重而亡,这笔血债,今日必要你连本带利偿还!”
秦骥此时才明白,原来是三月前,自己赴长安贺一老友寿辰,归途时,见一三旬壮汉,正在殴打一老弱苦力,眼看再不住手,.那老人命就不保,自己好言相劝,却遭那汉子一顿讽言侮骂,大怒之下,便念然动手,那壮汉挨了自己一掌,震得口吐鲜血而遁,却不料竟与这江湖中恶名远播陇西三鬼有着牵连!
他一见对方连出恶言,咄咄逼人,气怒之下,正待翻脸,蓦然身侧一声冷幽幽的口音说道:“陇西三鬼,秦老弟对尔等三人,只是遵从江湖礼仪,不便失态罢了,尔等如此气尺高张,岂道是秦老弟怕了你们不成?今日我吴南云便第一个要秤秤你们份量!”
这陇西三鬼之中,那立于上首的,便是老大活鬼袁古。中间那人是老二阴毒鬼袁昭,身材矮小,立于下首的,即是老三夺命鬼袁恒!
三兄弟各有一身阴毒奇诡的功夫,且个个心黑手辣,纵横陇西一带,确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令人发指之事,故而有“陇西三鬼”的名号……三人心性极为凶狠暴戾,凡事眦睚,赶尽杀绝,的是出名的难缠人物。
此时三鬼一听有人说话,不禁齐齐将三双怪眼瞪着发言之人,直到那人说出自己姓名,三人始骤然一惊!
老大袁古首先一声阴笑道:“我道是谁有此胆量,敢在我陇西三鬼面前说此狂言。原来竟是威名赫赫的七煞剑吴大侠……”言及此处,他已暗中将吴南云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想道:“这吴南云声名甚着,自己以前尚以为是江湖人士妄加推许,今日初见,其双目神光如电,举止沉稳凝练,果然不愧名家风度!”袁古两眼乱转,又将敌我双方势力估计了一番,复忖道:由自己敌断魂镖秦骥,老二袁昭战七煞吴南云,老二袁恒亦定能稳吃青蝶秦柔柔。他如意算盘始才打好,目光闪处,忽见秦骥等人背后三丈之外,一个白衣书生,正负着手与一个矮胖和尚在赏月谈心,神态悠闲,好似全然不将眼前这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放在眼中。
袁古闯荡江湖大半生,阅历经验何等老到!他一见此情,便知那两人功力,亦必然不凡,如此一来,自己兄弟今夜来此寻仇,只怕大事不妙。
秦骥兄妹,及吴南云等人,见对方此刻面色阴晴不定,双眼乱转,各人只当对方是畏怯自己人多,吴南云遂一笑道:“陇西三鬼,尔等既知我名,今夜之战,吾等也决不占你三人便宜,可由你们先行指名索战,以一对一如何?”
珑西三鬼闻言,暗中微微松了口气,活鬼袁古却不愿失去面子,阴森森的答道:
“如此甚好,但咱陇西三鬼却也不惧他人以众凌寡哩!”
他话才说完,阴毒鬼袁昭已厉声接道:“吴南云,人道你七煞剑法为武林一绝,今夜我袁老二却要拜识一番!”说罢一步跨出,探手人怀一拉,只见一条通体乌黑的蛇形兵刃,已经拔在手中!
此兵器长约五尺,鞭首作三角形,舌信外露如叉,精光四射,显然锐利异常,鞭身全为无数铁片鳞甲包就,若不是拉出时铿锵有声,贸然一见,活与一倏真蛇无异!
袁昭拔出此鞭后,左手轻托鞭头,凝目注视着七煞剑吴南云!
众人一见此奇异兵刃,皆暗中吃惊,唯吴南云见闻广博,一眼即瞧出,此兵器名日“乌金铁蛇鞭”,此鞭不入兵器谱中,普天之下,只有青海喀尔厄寺,哈伯大师一脉相传,闻说招数诡异莫测。
吴南云一见袁昭亮出“乌金铁蛇鞭”后,鼻中冷冷一笑,微一抬手,铮的一声轻响,“珠耀剑”已拔在手中,缓步而出,但见剑光闪闪,月光下更显得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