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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伍德小村是个转折点,在此向右拐上一条普通的田间柏油路,走不远,右侧的农田就是著名的海格斯农场了!这是劳伦斯青少年时代的女友和第一个恋人杰茜·钱伯斯的家,是《儿子与情人》的重要背景地,这附近的山水也是其长篇处女作《白孔雀》的重要背景地,他的扛鼎之作《恋爱中的女人》中最凄美和最富现代主义色彩的篇章亦将此地作为背景。在劳伦斯眼里这里有世上最美的景致,评家们说这一带是“劳伦斯的心像图”,读懂了这一带的图景,读懂了这个背景上的人物和他们的心理,就读懂了劳伦斯的心。劳伦斯的母题在这里!这一带对我的诱惑简直太大了。
在劳伦斯的笔下,布林斯里的环境虽惨遭败坏,但那一带洋溢着阳刚的美,黑色的煤矿和黑色的矿工身上流溢着浓烈的生命活力。劳伦斯写道:“他们是惟一令我深深感动的人,我感到同他们命运交关。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是我的‘家’。”美则美矣,但这个风景线上人的心灵是难免堕落的。劳伦斯悟透了这一点,为此万分哀伤。可惜,他不属于这个阶级的人们,尽管他在他们中间长大成人。他必须离开这片风景“我退缩着离开他们,但对他们万分依恋。”
而海格斯农场一带则依稀弥漫着阴柔的美,这里才是劳伦斯梦想中的老英格兰!青山绿水的风景,朴素纯洁的人,这两者浑然天成。劳伦斯的笔一经触及到这里,就变得风情万种,无论写景写人,写男写女,写情写意,盖情动于中,师法自然,成就了他最美的散文。他因此获得了“了解英国乡村与英国土地之美的最后一个作家”的称号。
隔着大片犁得细密的土地,我遥望,想看到那斜坡下方的农舍,但只能看到一片隐约的红房顶而已。但我毕竟看到了,算是管窥蠡测吧。这座农场现在是私家所有,铁栅栏把人们挡在外边不得入内。后来沃森教授带我们驱车向高处走了很远,从那里向这边眺望,总算看到了海格斯农舍的全景,看到了那片红砖房屋,但仍然影像朦胧。这座著名的农舍据说后来被矿主巴伯家收买为私人财产,完全封闭起来,不允许热爱劳伦斯的读者前来拜谒,因为劳伦斯在他的作品中直接影射了这个靠采矿发起来的地方豪绅之家。为此杰茜的侄女安妮·钱伯斯发动当地的文学爱好者组成了“海格斯农场联谊会”,呼吁将农场开放,筹集资金修缮房屋,以期将农场建成一处文物景点,供劳伦斯文学爱好者们参观。这样的场地不仅仅是一处劳伦斯景点,更是诺丁汉乃至中原地区农业发展的一处历史博物馆,应该说很有意义。安妮和朋友们在竭力争取着,这个农场联谊会自然也是劳伦斯研究会的集体成员,两个团体接触十分密切,经常一起举办有关劳伦斯研究的讨论会,会员们亲如一家。人们仍然寄希望于巴伯家的年轻一代,他们和劳伦斯没有仇恨,或许会从大处着眼,捐弃祖辈的前嫌,将农场出售给公家,以便在此开辟一处纪念馆。
我来到了海格斯农场,在农场的外面徘徊,试图获得某种神灵的启示,超越时空,听到劳伦斯当年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到他的自行车铃声清脆地响彻绿色的山谷,看到情窦初开的杰茜迫不及待地冲出农舍迎接她的心上人、那个阳光男孩伯特。这分明是电影《儿子与情人》中的蒙太奇镜头,是那个好莱坞俊朗的小生斯多克维尔扮演的少年劳伦斯的身影在田野山间奔跑,奔向女友的家,与她分享自己的画卖出好价钱后的狂喜。据说劳伦斯当年往返于小镇和农场的近路现在无法找到了,但这条从农场到安德伍德小村的路依旧。劳伦斯和杰茜在这条路上走过!或许就从这道栅栏门经过。这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这广阔的乡间,他们居然来往了10年,相依相伴,经常形影不离,但一直授受不亲,相敬如宾。直到劳伦斯到伦敦当了小学教师,在孤寂的异乡生活中陷入性爱的意乱迷狂中难以自持时,才与杰茜发生了性爱,但也从此分手。这个奇特的爱情故事扑朔迷离,这座小小的偏僻农场竟成了一部现代主义小说的背景。
第二章 走进心灵的山水走进山水(2)
以前读劳伦斯的小说,仅仅是遥远地感悟着这里,终归是隔着万水千山,难得真谛。如今置身于这山水之间,不禁感喟:读劳伦斯这样以故乡为实景写作的作家,不到实地一游,无论怎样将作品和人物稔熟于心,仍有葭莩之隔。特别是我们中国人,以我们对中国农村和农民的感受去读英人笔下的乡村和乡民,以我们的小镇概念去理解英人的小镇,以我们对世纪初中国产业工人的认识去量察一百年前英国的工人阶级,以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标准去衡量英国的或西欧的社会主义,实在是难得其解。我们的乡村是愚昧冥顽的象征,而英国的乡村是浪漫的田园;我们的小镇是简陋的平房小街,劳伦斯的小镇是现代生活的起点;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英国工党领导的是和平罢工,最多是闹些骚乱而已。而现如今的英国农村,那种恬静,那种朴素,和我们西部一贫如洗的高原山沟村庄和东部南部人欲横流的恶俗村镇相比,依然是南辕北辙。我们无论如何不能用过去或现在的中国乡村当作解读英国乡村的参照物。只有在英国的乡村读劳伦斯,才不会有感觉的错位,才会懂得劳伦斯何以那么沉迷于英国乡村。这等去处,值得劳伦斯为它苦,为它酸,为它痛。
劳伦斯的小镇乡村,是他心目中宁静美丽、最富人性、至真至纯的老英格兰,他不愿看到任何人任何力量改变这种善和美,任何和谐的改变都是人性的堕落和异化。他笔下的矿主和工人之间似乎没有不可妥协的矛盾,相反,劳伦斯的作品中一直有仁慈仁义的矿主,也有持中间立场的工人知识分子调和劳资矛盾以保持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和平。他笔下的矿主居然和小手工者的女儿爱得撕心裂肺,以致殉情而死。
在这片风光旖旎的老英格兰乡间,劳伦斯笔下的男男女女恋爱着,谈论着人的命运,争论着国家和民族的概念,这个与煤黑一水之隔的地方俨然是个世外桃源。只有身临其境,我才真正理解了矿工的儿子劳伦斯的情调缘自何处:劳伦斯天生超然,是这山水之间的天然贵族,是自成一体的贵族,他优于任何尘世的阶级,是个贫穷的精神贵族。这种心性是与自然的陶冶分不开的。但令人万般难解的是:一个矿工的儿子何以生就这样纤敏的心灵,何以在天昏地暗的黑煤粉笼罩的矿乡附近寻到自己眼中世界上最美的景致,从而凭着本真的人性,将这片风景化入他的文字王国,以此作为对人性恶的强烈批判。由此,我们不得不承认劳伦斯具有天赋的贵族气质。而劳伦斯之为英国人难容,盖出于这种天赋的贵族气:左派文艺家们(如最初的《英国评论》杂志主编福德)无法理解这个矿工的儿子何以如此的布尔乔亚;而贵族们压根就看他不起。人们忽视了这样的真理:任何选择了艺术为上帝的人,无论他出生于哪个阶层,都多少有着天赋的贵族气。
在这里我们能体验到伯特当年背负丑陋的工业小镇,把胸口贴近大自然怀抱的痛苦与欢乐。劳伦斯选择了这样强烈的对比,实际上是选择了他文学的母题:摧残自然与复归自然。从《白孔雀》、《干草垛中的爱》、《牧师的女儿们》、《菊香》到《儿子与情人》等一系列他26岁离开故乡前写下的作品和名著《虹》与《恋爱中的女人》,我们读这些作品,再亲自到他的故乡倘佯,会更加切肤地体会到他笔下何以能流淌出那样美得令人揪心的风景描述。用诺丁汉大学劳伦斯教授沃森的话说:这风景“是人物活动的背景,亦是其评论者,时而又是优于人物生活的某种道德或非道德的力量。”我们由此明白了,劳伦斯不是吟风弄月的酸诗人,他的风景描写是能动的、对非人的工业化的抗衡。不是精神贵族,何以能超越阶级的利益,承担起道德批判的重负?劳伦斯选择了这里的风景作为超越阶级的道德标准,这在于一个穷工人的儿子是多么难能可贵!
读劳伦斯,首先要走进这山水,产生这种心境,这种阅读是多么奢侈,可又是多么必须。
尽管人们都把以海格斯农场为主要背景的《儿子与情人》看做是劳伦斯的代表作,事实上这片山水首先孕育出的是劳伦斯的长篇处女作《白孔雀》。其真实背景是与海格斯农场毗邻的费里农场及其磨坊池塘。仅小说中对自然界的花鸟草木栩栩如生的描写,就足以令大作家福斯特发出赞美和惊叹,称之为风景描写的杰作。对这片山水和林中万物,劳伦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信手拈来,皆成美文。从中可以看出他敏锐细微的观察力和对自然生灵的似水柔情。《白孔雀》一书虽嫌稚嫩,描写略嫌矫揉造作,但它奠定了劳伦斯全部文学的基调,以后的创作事实上是不断修改《白孔雀》的过程,逐步强化有教养的自然人的形象和主题。多少年后,劳伦斯重读这小说,承认感到陌生了,但他仍然感到:“我在风格和形式上虽然变了,但我从根本上说绝没有变。”
特别是书中短暂出现的猎场看守安纳贝的形象,简直就是20多年后《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中的猎场看守麦勒斯的雏形。历经“文明”的教化和荼毒后看破红尘,重返自然,“做个好动物”,以自然人的身份挑战“文明”这把双刃剑,这是自《白孔雀》开始传达的重要理念,到《查太莱夫人的情人》的麦勒斯,这个人物简直就成了这种理念的活生生符号。麦勒斯代表着劳伦斯的最高理想。这真应了著名理论家韦勒克和沃伦在《文学理论》中的一句话:“一个作家早期作品中的‘道具’往往转变成他后期作品中的象征。”
森林在劳伦斯眼中象征着人与自然本真的生命活力,更象征着超凡脱俗的精神的纯洁。与之相对的是工业主义的玷污,既玷污了自然也玷污了人心。森林中万物的生发繁衍,无不包孕着一个性字。劳伦斯选择了森林,选择了森林里纯粹性的交会来张扬人的本真活力,以此与残酷的文明相对抗。
有趣的是,劳伦斯没有选择他情感上最为依恋的矿工来寄寓这种理念,而是选择了“猎场看守”。这种职业的人游离于社会,为有钱人看护森林和林中的动物供其狩猎,另一方面还要保护林场和动物以防穷人偷猎或砍伐树木。这样的人往往过着孤独的生活。他们一方面是有钱人的下人,另一方面是劳动者,但又与广大劳动者不同。在劳伦斯看来,这类人脱离了俗尘的阶级利益、一身儒雅同时又充满阳刚气,最适合用来附丽他的崇高理想。而从根本上说,矿主和矿工虽然是对立的,但他们是一种对立统一的关系:双方都受制于金钱、权利和机械,在劳伦斯眼里他们都是没有健康灵魂的人了。在此劳伦斯超越了自身阶级的局限,用道德和艺术的标准衡量人,用“健康”的标准衡量人的肉体和灵魂,才选择了麦勒斯这样的人作自己小说的英雄。
劳伦斯真是用心良苦,也真是书生气十足。他创造的是成人的童话!但他始终不悔。郁达夫曾英明地指出:劳伦斯是个积极的厌世主义者。此言极是。所谓厌世,自然是面对汹汹人势表现出的超然与逃避;所谓积极,当然是在看破红尘的同时依然顽强地表现出对人类的信心。于是劳伦斯选择了安纳贝与麦勒斯这样孤独隐居但性力强健的男人作他的理念传达者。这样的男人与世界的结合点只有自己最为本真的性了,他只与脱离了一切尘世丑陋的女人之最本真的东西接触,这就是超凡脱俗的性,与鲜花、绿树、鸟禽一起蓬勃自然地在大森林里生发。谁又能说,麦勒斯不是一棵伟岸但又柔美的橡树?一个复归自然的文明男人,集强健的性力、隐忍的品质和敏感的心灵于一身,对女人和自然界的鸟兽花表现出似水柔情。郁达夫,中国只有郁达夫才能在劳伦斯刚刚逝世不久就做出了一个这样的判断。劳伦斯在中国热了这些年了,中国人对劳伦斯的认识,还要数达夫透彻。这不能不归功于达夫的优秀作家资质。
劳伦斯选择了纯净的森林,在此让文明人恢复自己最原始本真的生命活力,这种选择自然与他对这片风景的熟悉有关,自然与他熟悉的这片风景中的人有关。这种稔熟与选择绝对取决于劳伦斯少年时代与海格斯农场和钱伯斯一家的交往。没有与海格斯农场亲如一家的交往,劳伦斯就不会有机会深入这片地区,了解这里乡民们的生活,从而找到了的一片风景,以附丽自己的理念。这片山水是解读劳伦斯的索引。
我终于走进了这片山水中。因为我相信,走进山水,才能走进人心。
第二章 走进心灵的山水青梅竹马海格斯(1)
如前所述,劳伦斯在11岁上随母亲到教堂做礼拜时认识了钱伯斯太太,也认识了钱家的小女儿杰茜。但两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来往。后来钱家在镇上开的当铺破了产,钱伯斯先生决定租下两英里外的海格斯农场,边务农,边给城里送牛奶为生计。钱伯斯太太邀请劳伦斯太太去农场上做客,劳太太愉快地答应了,并由15岁的劳伦斯陪同前往,这时的劳伦斯已经是著名的诺丁汉中学的学生了,身着伊顿公学式的学生制服,俨然是个大城市的孩子模样。
那是1900年春光明媚的一个五月天,正如《儿子与情人》一书中所描述的那样,劳伦斯陪着母亲出了小镇,穿过田野和矿井,穿过森林,沿着溪水,来到了一派田园风光的海格斯农场。劳伦斯生命中重要的一页从此翻开了,它对于劳伦斯写出空前绝后的作品绝对重要。没有这次造访,或许劳伦斯就不是劳伦斯了。
我在101年后一个同样的五月天来到这里,五月,正是百花吐艳,野蜂飞舞的时节。田野里骄阳似火,但树阴下却是凉风阵阵。这就是英国中部的天气,走在田野里要戴帽子防止太阳的毒晒,走进阴凉里甚至要穿上薄毛衣。我在想象这娘儿俩忽而走进田野,时而穿过草地,不时走进树阴里歇息的情景。五月,的确是个美丽的季节。我庆幸自己有一年的时间住在诺丁汉,离劳伦斯的家乡只有9英里,来回乘汽车不过3镑多钱,于是我可以随时兴起就在家门口乘上“彩虹1路”车(我租住的房子就在1路车站边上的胡同里),来到乡下的田野里,体会劳伦斯所写的不同季节的风景。真正是“隔世”,但由于这里的景物基本没变,气候没变,所以那感觉就不是“恍若隔世”,而是恍若今日了。
劳伦斯于1926年在意大利回忆起那一幕,深情地说:“森林边缘上一座矮小的红砖农舍,那就是米丽安家的农场,它让我产生了最初的写作冲动……”
《儿子与情人》中是这样描述这座农场的:“眼前的森林边上有几间低矮的红砖农舍。娘儿俩赶忙朝前走去。林子边上的苹果园生机勃勃,花瓣撒了一磨盘。橡树掩映着树篱旁的池塘,那池塘的水挺深的。树阴下歇息着几头母牛。农场和农舍面对着森林,沐浴在阳光下。多么静谧……”
这座农场的确切地理位置是:右手是波光粼粼的莫格林水库,谷底是汩汩流淌的小溪,小溪通着水库。放眼眺望,是遮天蔽日的山林。安斯里山和高地公园一带的森林雄奇伟岸,是舍伍德原始森林的一部分。海格斯即Haggs,其英文的意思是“森林中的一片开阔地”。劳伦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山林谷地,这种田园与原始森林的奇妙组合对他这样一个从小生长在丑陋煤矿小镇上的孩子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这幅雄浑与阴柔并济的风景从此成为他心灵的风景线。那所谓“最初的写作冲动”在这里激荡后,化成了日后《白孔雀》里的美丽散文,化作了《儿子与情人》中最为温婉的青梅竹马篇章,二十多年后,他身在意大利,心灵的眼睛依旧逡巡在这幅风景上,依此幻化出《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中的山林景物。这里真的成了他心中永久的乡恋了。一个人一生都心藏着一幅风景并在这风景上描绘人的生命故事,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爱,怎样的情?劳伦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