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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0-单腿站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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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公牛!    
    并且,以防不认识字的人看不懂,还画了一个人被公牛挑起的滑稽漫画。    
    我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这幅图画,抓耳挠腮,不得其解。公牛?在这个地方?公牛上这儿来干什么?在山下的农牧场我甚至连绵羊都未曾见过。可能是哪个村民开玩笑把这幅画钉在门上的吧,或是先前某位有着奇怪幽默感的爬山者干的吧,又或者真的有一头公牛,跑来山上这片大牧场避暑,尽情享受茂盛肥美的嫩草。唉,不管它,看够了,继续上山吧。此时的山路呈现出另外一番景象,到处都是大石头。由于昨晚下了雨,地面有了一层薄薄的泥泞,郁郁葱葱的绿草中夹杂着几株低矮的灌木——满山的草木足够任何一个动物吃的了。山路更加陡峭了,虽然路标标识得很清楚,但我觉得路标在此处并没多大用处,这里是人迹罕至的世界。除了我,没见到别的游客。我想村民们也正忙于耕作、捕鱼及别的事儿,无暇来此一游。这样更好,整座山都是我的了!继续走,向上爬——虽然我看不到山顶,但估计自己已爬上了三千英尺。如果前方的路只是陡峭而没有岔路的话,我就可以在正午时分如期到达山顶。于是,迈着轻快的步子,我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我曾经在体育馆练过几年的举重,体力和毅力,特别是自己的腿部都曾得到过很好的锻炼,所以,尽管山路崎岖不平,我还是步履轻快。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在渐渐    
    飘逝的薄雾里,我第一次看见不远处的山顶,我想自己在十二点时肯定可以到达。由于大雾还没有完全散尽,有些大石头在雾气笼罩中忽隐忽现的。不止一次,透过漫漫大雾,这些石头看起来像蹲伏着的大野兽,走近时我才看清其庐山真面目。有时,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个朦朦胧胧的影子,鬼鬼祟祟的,我会犹豫不前……但当我走到近处,才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    
    然而,真正的现实完全不像这样虚惊的时刻,丝毫容不得暧昧和幻想。我刚刚走出大雾,绕过一块大如房子的巨石,由于道路绕着石头转弯,因此,我看不见前面的路,这样就导致了那次意外的“相遇”。我差一点踩在我前面的东西上——一头巨大的牲畜横卧在路上,事实上,是占据了整条路(这使得小路藏在了圆圆的大石头背后)。那个家伙长着一个带角的、巨大的头,有着惊人的白色庞大躯体和浅乳色的大脸。看到我,它依然纹丝不动,冷静地卧在那里,只是扬起那张巨大的、白色的脸看着我。那一刻,我惊恐地发现它变形了,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那张巨大的、白色的脸不断膨胀起来,灯泡似的大眼睛闪着歹毒的光。它的脸越变越大,简直就要遮住整个宇宙了。这头公牛变得极端恐怖,变得无法想像的恐怖、凶猛、恶毒和诡诈。现在,它浑身的每一处都打上了地狱的烙印。刚才的怪物此刻成了魔鬼。    
    我保持了片刻的镇静,或者说是表面的镇静,然后,就像在闲逛完了转身折回一样,完全“自然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并敏捷从容地向山下走。然而,猛然间,我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恐惧迅速袭上全身,我开始狂奔逃命。我从陡峭的山上狂奔下来,不顾一切地冲过泥沼、湿地,在阵阵薄雾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惊慌失措,仓皇逃命!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了,简直可怕透顶,危险之极。我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猜想一定是自己沿着险峻山路飞奔下山时踩错了什么地方——踩到了松动的岩石上,或是一脚踩空了,这一瞬间的记忆似乎在我脑海里消失了。我还能记起“之前”和“之后”,但却无法记起“其间”。前一刻,我还像疯了似的狂跑,听得到急促的喘息声和沉闷的脚步声,但不知是来自我自己还是来自那头牛,下一刻,我就躺在了一块陡峭岩石的底部,左脚奇怪地扭曲着,膝盖处出现从未有过的疼痛;前一刻,我还充满力量与活力,转瞬间就变得几乎无助;前一刻,我还充满健康的骄傲,一转眼就跌入一瘸一拐的尴尬;前一刻,我还拥有能量与才干,瞬息之间一切丧失殆尽。如此的转变,如此地突然,令人难以接受,我的脑子在匆忙地寻找理由。    
    我的第一反应是发生意外了,而且我认识的某个人受了重伤。后来,我意识到那个某人就是我自己,接着,我又觉得自己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于是,为了证明伤势不严重,我站起身来,或者说我努力想站起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摔倒了,因为左脚根本瘫软无力,如同意大利通心粉一样,根本无法承受任何重量。这条腿只是吊在我的身下,吊在膝盖的下面,让我痛得直叫。但是,最让我感到恐惧的却不是这种疼痛,而是膝盖悄无声息的瘫软,而且我根本无法阻拦和控制这条腿——很显然,我的这条腿瘫痪了。接着,一度如此强烈的恐惧感忽然在一种“职业态度”下消失了。    
    “好吧,医生,”我对自己说,“你能帮我检查一下腿吗?”    
    我非常职业地、不带个人情感地、动作生硬地抬起那条腿,像外科医生检查病人一样检查起那条腿来了——摸一摸,来回动一动。我一边做着检查,一边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检查结果,就像以前给一班学生上课那样:“膝盖不能动,先生们,臀部不能动……你们看到整个大腿肌肉都从膝盖骨处开始被撕裂了。肌肉松垮了,而且没有收缩感——肌肉完全都没有反应了,说明神经也受伤了。膝盖骨上的主要韧带失去功能了,膝盖骨可以翻转过来,就像滚珠轴承一样。它很容易错位——没有东西固定它了。至于膝盖本身——我一边检查,一边做出说明——我们发现了异常的能动性,颇为病态的能动,它可以随意弯曲而不受到任何阻力——我可以用手将脚后跟弯曲到臀部,也可以在没有明显错位的情况下过度伸直。”我一边展示这两种动作,一边痛得尖叫。“是的,先生们,我总结检查结果”,“一个奇特的病例!大腿肌腱的完全断裂。肌肉麻痹并缺乏张力,神经也可能出现了损伤。膝盖连接处不稳定——看上去像向后脱臼。交叉韧带可能被撕裂。很难判断骨损伤是否存在,但很可能有一处或多处骨折。有大面积肿胀,可能是由组织或关节损伤引起,但也不排除是血管破裂所致。”    
    我回头对无形的观众报以满意的一笑,仿佛还在等待一轮掌声。接着,猛然间,我的“职业态度”和角色就破灭了,我意识到这个“奇特的病例”就是我,是我自己!自己正面临可怕的残废,或者很可能会死去。那条腿完全失去作用,这种情况比断腿更为严重。我只身一人,身处大山的顶端,又在世界上荒无人烟的一角,没人知道我的下落,这一点最让我害怕。我会在自己躺下的地方死去,没有人知道。    
    我从未感到过如此孤单,如此迷惘,如此凄凉,如此无助。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当我一个人冲向山顶时,我并没有感觉到“孤单”(自娱自乐时,我从不会感到孤单);当我给自己检查伤势的时候也不感到孤单(此刻,我体会到那一班假想的“学生”对我是多么大的安慰啊)。但是现在,忽然地,可怕的孤独感袭上全身。我记得几天前有人跟我说过,有个“英国傻子”两年前也是独自一人来登这座山。在他死后一个星期,人们才发现他双腿折断,暴尸野外。在这个经度和纬度之下,即使在盛夏八月,夜晚的气温也会降至零度以下。我必须在傍晚之前被人发现,否则我必死无疑。如果可能的话,我必须向山下行走,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被人发现获救。我心怀希望,开始考虑如何行动,期望自己或许能拖着这条断腿,坚持走到山底;但不一会儿,我就发现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幻想罢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坚持认为,如果自己集中全力,尽我所能,说不定还是有机会做到的。    
    我立刻变得非常沉着镇静。首先,我必须处理好自己的那条伤腿。我发现尽管膝盖处的每一次移动都非常疼痛,从病理学专业词汇上讲,是“电击”似的疼痛,但如果将腿平摊在地上,我会舒服许多。但是,由于没有腿骨或者说是没有“内部结构”来支撑,腿便失去了对膝盖处被动运动的保护作用,比如说由于不平坦的地面引起的被动运动。所以很明显,我需要一个外部支撑,或者说需要一个夹板来支撑。


《单腿站立》第一部分第一章 山上(二)

    ①1英里=1。609344公里——编者注。这时,我的一个独特癖好派上了用场。完全出于习惯,而不是其他任何原因,使我非常自然地,或者纯粹是不自觉地,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带着一把伞。天气不好时,出去散步(即使是去爬一座一英里①高的山),我都会带着这把结实可靠的伞。另外,它也可以在上山时充当拐杖。而现在更是它最为光辉的一刻——用作固定我这只伤腿的夹板——如果没有这个夹板,我根本不能迈步。我把伞柄折断并将我的风雨衣外套撕成两半。雨伞的长度正好合适——沉重的伞杆正好和我的腿一样长——我用外套撕成的布条将膝盖绑紧固定住,以防伤腿因无力而弯曲,但又不能绑得过紧,以免妨碍血液流通。从我受伤到现在为止仅过了二十分钟,甚至还不到二十分钟。如此短的时间里能发生所有这些事情吗?我盯着手表,看它是否停了,但秒针在规律地转动着。手表上的时间抽象客观、有条不紊,与我此刻心里的时间完全不同,我心里的时间完全由个人的瞬间、生命的瞬间、生死攸关的瞬间构成。当我看着表盘时,我在想像中将时针一圈圈按部就班的转动(正如天上的太阳无动于衷的规律运动)与自己前路未卜的下山之行对应起来。我不能快,这样我会精疲力竭;也不能慢,这样就更    
     糟了。我必须找到合适的步调,并保持这一步调。    
    刚才,我只注意到自己的伤势和困境,此刻,我心存感激地掂量着自己的强势和资源。谢天谢地,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弄破动脉或是主血管,因为膝盖周围只有一点点肿,腿并没有变冷或是变色。四头肌显然是麻痹了,这是肯定的,不过,我没有做更进一步的神经检查。我摔下来时并没有伤到脊椎骨或是头颅骨。四肢中还有三个是好的,仍有精神和力量好好一搏,并且,谢天谢地,我还能够一搏!这将是我的生命之搏——为了生存而进行的生命之搏。    
    我不能着急,我只能期望。但是,如果我不在傍晚前被人发现,我的期望就会熄灭。我又一次看看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多次这样焦虑地看着手表。在这种纬度上,黄昏和傍晚持续的时间相当长,从六点开始便逐渐变暗变冷,到七点三十分时气温会降到非常低,而且天色也会黑得什么都难以看清了。我最晚必须在八点被人发现。一到八点半,天就变成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也无法行进了。虽然通过使劲地运动,我或许可以熬过这一晚,但这只是想像的,可能性其实非常、非常小的。我想起了托尔斯泰的《主与仆》——但这里没有两个人可以相互取暖,假如我有一个同伴在身边该多好啊!我忽然想到《圣经》中的文字(已经很久不再诵读《圣经》了),下意识地记得有这样的说法:“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若是跌倒,这人可以扶起他的同伴。若是孤身跌倒,没有别人扶起他来,这人就有祸了。”紧接其后,我又回忆起另外一个印象深刻的片段。有一次,我在路上看见一个小动物,脊背断了,它拖着那条瘫了的后腿独自行走着。此刻,我感觉到自己就像这个生灵一样。我的那种作为人的感觉,那种作为人而优越于动物、超乎死亡的感觉在那一刻顿然消失了。我的耳边响起了《圣经》传道书中的话:“    
     因为世人遭遇的,兽也遭遇。所遭遇的都是一样。这个怎样死,那个也怎样死……人不能强于兽。”    
    拖着绑了夹板的腿不停地前行时,我几乎“忘记”了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现在,传道士的话又一次提醒了我。“但是”,我内心呐喊着,“求生的本能在我内心是很强烈的。我想活下去,而且,如果幸运的话,我应该可以活下去的。我想自己现在还不该死。”传道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客观、不偏不倚地回答:“凡事皆有轮回,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必须遵循天意。该出生时出生,该死亡时死亡,该……”这种奇怪的、深奥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阐述既不冷酷也不温暖,既不苛刻也不纵容,而是彻底的、可怕的、极端的真实。我在其他人身上也看到过类似的真实,特别是当一些病人面对死亡时,他们坚强勇敢,并不自欺欺人或是刻意回避隐瞒。我曾经大为惊奇托尔斯泰的《哈泽·穆拉特》的简单结尾,奇怪为什么当哈泽被子弹射中时,“毫无感觉的影像”从他脑海里掠过;但现在,我自己也第一次碰到了这种情况。    
    这些影像、言语、毫无激情的感觉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相反它们是慢慢悠悠的——至少要几分钟——就像它们在现实而非睡梦中发生时所需要的时间一样久。我在脑海中沉思这些东西,但行动上按部就班、不慌不忙——我的思维一点也不影响自己的下山进度。没有人会看出我在沉思,也看不出任何停顿。相反,他们会惊诧于我的敏捷和娴熟的动作,惊诧于我能如此麻利地给伤腿装好夹板,并迅速地检查了自己的伤势,向山下行进。    
    我用一种自己未曾经历过的行走模式向前行进,简单地说,就是用自己的臀肌和三角肌向前行进。我坐在地上,用胳臂将身体撑起来,并不断向前划动,并用那只好腿来控制方向,在需要刹车的时候,就用打着夹板的、毫无知觉的那条腿撑在前面。对于这种不同寻常、史无先例,而且——人们也许会说——不甚自然的移动方式,我并没有费劲去构想,只是信手拈来,下意识地这样做了,而且马上就适应它了。若是有人看见了我这样迅速而有力地向山下划去,一定会说:“哈,他一定是干这事的老手,他看上去极其自然。”    
    因此,那些无腿的残疾人并不用别人教授如何运用拐杖,这种事来得“不假思索”、“自然而然”,仿佛那人一辈子都在暗中练习一样。人体里的有机组织,那些神经系统拥有进行不胜枚举的“花样运动”和“备份运动”的全部技能——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以备不测之用。如果不是这些技能在急需时显现神通,我们对这些潜在的技能资源可能会一无所知。    
    这种情形正发生在我身上。只要是山路连续下坡,道路平坦并且不是非常陡峭的话,我这样的行走方式可以算是一个颇为合理有效的模式。如果山路不平的话,我的左腿就会被各种道路上的突起物体卡住——这条该死的腿总是无法避免这些障碍——我多次咒骂它“愚蠢”、“无知”。我发现每次遇到比较坎坷的地形,我就要特别留意这条不仅无能而且愚蠢的腿。最为可怕的是在那些太滑或是太陡的路段上,想要避免毫无控制地下滑是很难的,结果常常是一个踉跄或是一阵撞击,导致膝盖的剧烈疼痛,也暴露了我这个临时夹板的局限性。    
    在一次特别讨厌的撞击之后,我忽然想到,自己应该呼喊求救,于是,我这么做了。我扯着嗓子,竭尽全力大声地呼叫,声音在山头间回响。寂静中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接着,我猛然意识这声音可能会惊吓到那头牛,我几乎忘记了那头牛了。我记起那头牛的恐怖形象,想像着现在它被重新激怒,冲下山路将我抛起或是将我顶个粉碎。想到这,我吓得瑟瑟发抖,忍着巨痛费劲地将自己移出山路,藏在了一块巨石后面。我屏息凝气地呆了大约十分钟,直到连续的寂静让我确信自己绝对安全,我才爬出来继续自己的下山之行。我不知道喊叫是否太冒险、太挑衅,或是不敢喊叫才太荒唐、太愚蠢。但我决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喊叫了。一旦有喊叫的冲动,我就咬紧舌头,并时刻铭记自己还在那头公牛的辖区,它在这个辖区里也许正竖起耳朵探听一切动静。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我还跟自己讲道:“干吗要叫呢?省口气吧。你是方圆数百英里之内惟一的人。”于是,我就在一种绝对的沉默中继续下山,甚至不敢吹声口哨,因为我觉得那头牛无处不在地观察着一切动静,我甚至尽力地屏住呼吸。就这样,数个小时在悄无声息中流走了。    
    大概到一点三十分的时候——我已经行进了两个小时了——我再次来到了那条中间躺着踏脚石的涨水的溪流。此前上山,在我有两只健康的腿时,自己还犹豫是否能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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