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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0-单腿站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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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必那么僵硬;”普雷司顿小姐笑道; “又不是让你打破举重纪录。你只需跟着我抬起来;高点;高点;跟着我……再高点。好的;马上就行了……”    
    但是不行;完全不行!普雷司顿小姐失望的眼神和自己无动于衷的腿都让我看到了这个结果。我的腿在她的手中死沉死沉的;像包裹在夹板中的果冻或布丁。我从普雷司顿小姐的脸上看到了毫无掩饰的担心和失望;普雷司顿小姐的脸上没了职业的冷漠;变得开朗、透明和真实起来。    
    “很抱歉,”她说(我知道那确实是她的感觉),“或许,你刚才还没找到感觉。我们再试一试。”    
    于是;我们试了又试,试了再试。每一次失败和打击都让我越发觉得自己软弱无能;成功的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无能为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你用了多少劲,”她说; “表面上看起来你根本就没用劲。我想你努力了;但你的这种努力好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的感觉正是这样。我觉得自己的力量发散,无法集中,怎么也使不上劲;找不到用力点。所以,感觉上我并不是在真正地“用力”,不是真正地“愿意用力”,因为“用力”必须作用在某一对象上,而我却找不到这一对象。刚开始普雷司顿小姐说过“只要绷紧四头肌,用不着告诉你该怎么做吧”。但是;正是缺少了这个“该怎么做”的概念,我想不起来该怎么收缩四头肌了,我想不起来该如何收缩膝盖骨,我也想不起来该如何收缩臀部。我感觉自己牵动这块肌肉的“思考”能力好像出了问题,感觉自己很可笑地忘记了一些很本能的事情,这些自然本能像是溜出了我的脑海。我试了一下右腿,没有任何困难,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去“尝试”或者“思考”,根本不需要,右腿的肌肉可以很容易、很自然地伸缩。我也按照普雷司顿小姐的建议,同时抬起两条腿,希望正常的这一边可以带动病变的那一边,普雷司顿小姐称之为“协同效应”。但是,唉,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协同效应”也毫不奏效。    
    四十分钟后,我和普雷司顿小姐都已精疲力竭,我们停下来,让它去吧。接着,她检查我腿上的其他肌肉,比如,移动脚和脚趾头以及臀部上的其他移动——外展、内收、延伸等等,与四头肌完全失去功能的情形相反,所有这些肌肉的反应都非常自然、及时、完美。这让我和普雷司顿小姐都感到一丝欣慰。


《单腿站立》第一部分第二章 成为病人(六)

    与普雷司顿小姐的这番努力让我陷入了沉思,我的内心感到阴森可怕,觉得整个事件不可思议。前一天我曾试图忘记的、但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一种预感现在正猛烈地撞击着我,让我无法再回避。普雷司顿小姐用“懒散”这个字眼形容我的腿,此刻我觉得这只是一种没有内容、没有任何清晰意义的婉转表达。我清楚地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是我整个人生经历中没有先例的。这块肌肉瘫痪了,为什么轻描淡写地称它为“懒散”呢?这块肌肉已经没有感觉了,它的脉冲力、维持肌肉自然正常的推动力完全中断了。神经系统停止了,就好像一个城市的街道已经荒芜人烟、悄然无声了。神经系统暂时中断了!——这可能已经是乐观的说法了。    
    正常情况下,当人们入睡尤其是熟睡的时候,这些肌肉很放松,神经系统的活跃程度也降低,但不会停止。肌肉日夜不停地运动,脉冲不停地搏动循环,随时可以被意识唤醒,并立即进入完全活跃状态。甚至在昏迷状态下,人的肌肉也保持一定的活力,保持微弱的动态。肌肉就像心脏,只要人活着,就不会停止跳动。但是,依我的判断,我的四头肌停止运动了。它已经完全失去了感觉,它瘫痪了,它好像死了,而不仅仅是睡眠状态。它死了,无法被唤醒了,它必须被……我该怎么说呢?——激活,重新恢复活力和生命。唤醒和睡眠;激活和死亡。    
    想到肌肉坏死,让我紧张不安,因为与疲劳或病态不同,坏死是一种极端的状态。前一个晚上,我已经有预感这块肌肉是坏死了,但我克制了这种情绪。最重要的是腿部的这种完全绝对的、死一样的寂静传达了这种预感。我呼唤那块肌肉,但没有回应。肌肉听不到我的呼唤,它聋了。但就这些吗?这就足以给我这么一种寂静的感觉吗?当一个人呼唤时,即使没有被对方留意或者对方是个聋子,但至少自己会听到。难道我所说的这种寂静,这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感觉,实际上就是我根本没有呼唤(或者是我呼唤了,但自己也听不到)?这种想法使我惊恐得发抖,使我完全陷入到另外一种神秘离奇、严峻恐怖的境地。毫无疑问,这种感觉、这种前兆在我与普雷司顿小姐的努力过程中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这种奇异的“尝试”不是真正的尝试,这种奇异的“意愿”不是真正的意愿,这种奇异的“思维”不是真正的思维,这种奇异的“回忆”也并不是真正的回忆……    
    我怎么了?我无法尝试,没有意愿,不能思考,无法回忆。我无法思考或回忆怎样去做任何动作,而且我的这些努力显得那么荒谬可笑,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支配自己身体某一部分的能力,我的某一部分身体没有了反应。我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难以捉摸,已经超出我的想像。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下是万丈深渊。    
    肌肉已经瘫痪了,肌肉已经“聋”了,至关重要的脉搏流动——它的“心跳”已经停止了,一句话——它“死了”!所有这些确实让人焦虑不安,但这些与我将要看到的、惊人听闻的景象相比,就显得苍白无力、微不足道了。因为所有这些虽然令人惊恐,但都完全是局部表面的现象,不会影响我生命的本质,就好像树叶的凋零,或者一个树枝的损坏并不会影响到树的生命本质、树的汁液或树的根基。但现在我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目前的一切——那种可怕的死寂,那种忘记思维、那种没有反应、无法回忆的种种现象并不是局部的、外在的、表面的、肤浅的,而是本质的、中心的、根本的。那些起初看来只是局部表面的破损和衰竭,现在看来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病症,那是一种记忆的崩溃、思想的崩溃、意愿的崩溃——这不只是肌肉的功能障碍,而是我本质上的功能障碍。早上,我还形象地在脑海里勾画这样生动的画面:我就像一只有生命的船——结实的四肢像勇敢的船员,我自己就是控制一切的船长。然而,此刻画面的轮廓却令人感到恐怖:不仅四肢腐烂孱弱,而且船员也耳聋了、不服管了、迷路了,我这个船长的记忆和思维也出现严重的残缺和障碍,我的大脑显然受损了。想着想着,自己竟突然进入了一种昏    
     厥般的睡眠状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正沉沉地睡着,那位平时很恬静的小个子爪哇护士突然惊慌失措地冲进房间,把我摇醒。她正准备给我送午餐,但透过玻璃门看到的景象使她扔下午餐托盘冲了进来。    
    “萨克斯医生,萨克斯医生,”她尖声叫着,“看看你把腿弄到哪儿去了,全都掉到地板上了。”    
    “胡说!”我懒散地说,依然半睡半醒的,“我的腿就在这儿,就在我的前面,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没有!”她说,“一半已经耷拉到床下了,你肯定在睡觉时挪动了,看你都移到哪儿啦!”    
    “够了!”我笑着说道,看也不看,“别开玩笑了!”    
    “萨克斯医生,我没有开玩笑!你起来,向下看看!”    
    我以为她还在戏弄我……医院病房里常开一些这样的玩笑……我一直平躺在那里,于是,我抬起身,看了看,认真地看了看。腿竟然真的没有在我的面前!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腿竟然真的不在了!    
    我的腿呢?我看到那个石膏筒垂在自己的左侧,与我的肢体滑稽地相连着。正如护士小姐所说的那样,腿的一大半都垂在床边,一定是睡觉时,自己不知不觉用另外那只好腿踢的。我有瞬间的完全错愕。刚才,腿还在我的面前——至少,我认定它在那儿。(它确实在,因为我没有什么相反的信息。)但现在,它已经不在我的面前了,而是改变方向转了个近九十度的角。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感觉到的与实际看到的、主观认定的与实际发生的之间有种极端的不匹配、不协调。这让我一时头晕目眩、困惑不已,感觉自己被幻觉深深地欺骗了、迷惑了,而对这种幻觉,自己却一无所知。    
    “护士,”我声音颤抖着说,“可否帮我把腿移回来?我这样平躺着,不太容易移动它。”    
    “当然可以,萨克斯医生——早该把腿移回去了。它快掉到边缘了——你只顾说话了。”    
    我等着护士帮我,但她没有动静,这让我感到吃惊,她只是弯下腰,站起身,然后向房门走去。    
    “苏露护士!”我大叫——这回轮到她诧异了。“怎么回事?我还在等你把腿移回来呢?”    
    她转过身,惊愕地瞪着杏眼。    
    “萨克斯医生,你是在开玩笑吧!我已经帮你移好了呀!”    
    一时间,我惊慌失措,抓住吊架,坐了起来。她确实没说错——她已经把腿移回来了!她已经把腿移回来了,而我却没有知觉!到底怎么回事?    
    “苏露护士,”我冷静地抑制着情绪。“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我现在坐起来了,可以看清楚了,你能否抓住我的脚踝使劲摇动我的石膏夹板——随便摇?”    
    我仔细地近距离盯着看,她举起、放下、左右摇动。我可以看见这些动作,却丝毫没有知觉。我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拿着脚,不停地上下左右轻轻晃动。    
    “苏露护士,现在请动作大一些。”    
    因为腿很沉、很笨重又松软,她很费力地举起腿,向右弯曲着,移到左边,然后,再移到右边。我可以看到这所有的动作,但完全没有知觉。    
    “苏露护士,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最后再做一次。”我的声音变得平静坦荡,语调理性冷静,竭力掩盖着内心极端的恐惧和将要面临的深渊。我闭上眼睛,请她再次晃动我的腿,像刚才一样,先动作轻些,如果我没出声,就动作大些。这样再看看!如果你在一个人的注视下摇晃他的胳膊,他可能很难察觉,因为视觉和触觉非常自然地融合了,你不习惯把它们区分开来。但若他闭上眼睛,便会轻易地觉察出最细微的触动——哪怕是小于一毫米的晃动。这曾被称为“肌肉感觉”。后来,谢灵顿做了深入研究,把它重新命名为“本体感觉”——这是一种依附于肌肉、关节、筋腱的脉冲感觉。这种感觉因为没有明显的知觉而通常被忽略,这就是重要的“第六感觉”,这一感觉让身体的自我意识性增强,以便准确地、自动地、瞬间地判断身体移动的方位和动作、它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它们在空间的连续性。以前,人们曾称之为“运动感觉”,或者叫“动感”。“人类本体知觉”这个叫法虽然听起来有些晦涩,但似乎更确切些,因为它隐含着“本体”这样的意思,表明身体本身的自知和“所属”。我们可以说一个人“拥有”或“支配”自己的身体——至少是四肢和可移动的部分——因为身体可以通过肌肉、关节、肌腱    
     的不停运动获得信息,一个人拥有自己、感知自己,因为身体通过这种第六感觉获得自知,并一直证实自己。我在想:如果能正确地理解“本体感觉”,可以避免笛卡尔以来多少荒谬的哲学二元论啊!当伟大的莱布尼茨说到调解身体与心灵的“细微的感知能力”时,他的脑子里或许掠过这种感觉,虽然……    
    “萨克斯医生!”苏露护士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以为你睡着了呢!我的胳膊都累疼了,你一直一声不吭的。我拿着你这么沉重的夹板腿,上下左右地晃个不停。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知觉!”    
    “苏露护士,”我严肃地说,“我丝毫没有知觉。实际上,我还以为你没开始呢!”    
    苏露护士确实很卖力地帮了我,现在,她困惑不解地摇着头走开了。我猜,她一定会皱起光滑的额头,在想:“早上,他看起来还很愉快、很正常、很清醒,但现在他的表现却如此怪异。”如果她从玻璃门外看到我的举动一定会更加不解,如果她了解到我的所思、我的经历、我的感受,一定会愈加困惑。“怪异”,她一定觉得这个词太轻了。的确,她的词汇中,我的词汇中,任何词汇中,都很难找到一个词准确表达我正在经历的难以想像的感受。    
    她一走开,我也没有胃口吃午饭了,便开始敏锐地、惊恐地、狂热地关注着自己的腿。    
    那一刻,我不再了解它了。那一刻,像是第一次意外的相见,我完全不认识自己的腿了。它完全是陌生的、不像是我自己的,我完全不熟悉自己的腿了,盯着它看,却认不出它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过突然瞬间的“从未见过的情境错觉”。他们出现时非常奇怪,但很快消失,之后,便重新回到我们熟知的世界。但我这次的感觉并没有立即消失,相反,它越来越深刻,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怪异。    
    我越盯着那只白色石膏筒看,越是觉得它陌生、无法理解。我感觉不到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它似乎与我毫无瓜葛,完全不是我的,然而,它却附属在我身上,与我相粘着。    
    我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因为石膏夹板,这么笨重,让人失去了知觉——真是奇怪,只是在此刻石膏夹板才搞得我心神不安。我是上星期六在奥达医院装上夹板的,为什么到这个星期四才觉得它陌生奇怪、荒唐可笑,与我毫不相关似的?在奥达医院刚装上时,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觉得它不仅保护我,让我舒服,而且还像个友善、周到、温暖、可以让我的伤腿暂时安住的可爱舒适的小房间。可眼下,它一点儿也不显得友善、周到和温暖了,我也想不出它曾经的功劳了。当然,它也并不显得龌龊、不友善或是敌意。它什么都不像,完全没有质量。    
    它不再像个“家”了。我想像不出什么东西可以住在里面,更别说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我感觉它要么满满的,要么空空的,但不管如何,它本质上却是空洞无物的。我看着夹板上端自己毫无血色的肉身,把手伸进去,夹板的空间很大,我可以把两只手都伸进去。这种感觉真是无法想像的恐怖奇怪。    
    昨天,我把手伸进去触摸四头肌时,我感到惊恐,它软软的、肉肉的,像无生命的果冻或奶酪一样。但那与我现在的感觉相比已是小巫见大巫了。昨天,我摸着它,至少觉得在摸着什么东西——一件意想不到的、不自然的、无生命的东西,但至少还有物体的感觉。然而,今天,实在是不可思议,我什么都触摸不到似的。我手指下的肉体不像肉体,它不像任何物质,真的什么都不像。我越看着、摸着,越是感觉不到它,越是觉得它变得虚空、没有活力、毫不真实,不像我的一部分,完全不像我身体的一部分,什么都不像。可它也没有“走”到别处去,它完全没有了位置!


《单腿站立》第一部分第二章 成为病人(七)

    凡不属于身体的,便不属于宇宙……因为宇宙包含万事万物。凡不属于身体的,便是虚无、便无处可寻。    
    霍布斯(英国政治思想家)    
    我丢失了什么——这一点确凿无误。我好像丢失了腿——但这听起来荒唐,因为腿冠冕堂皇地就在夹板里,这是事实。有什么可质疑的?但确实有疑问。对是否拥有或支配腿这个问题,我感到彻底疑惑、完全没有信心。    
    闭上眼睛,我感觉不到腿的位置,感觉不到它是在这儿还是在那儿,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对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你能有什么感觉?如何定位?的确,它像是“本体感觉”上的严重病症,侥幸被发现暴露出来,虽然苏露护士和我认真地作了检查,但这于事无补。我受伤的腿手术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严重的萎缩、张力缺失、瘫痪,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入睡前,我的思维也突然出现明显的智障,想不出或记不清怎样才能产生肌肉运动。从这点上说明我的思维神经已经有点怪异了,之后,随着感知、触觉上的故障出现,紧接着出现一种完全的、绝对的、真实的故障。就在那时,腿突然呈现怪异的特征——或更确切冷静地说——是失去了所有的特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不可想像的东西,我看着它、摸着它,却没有任何知觉,感觉不到它与自己的关联。看着它、摸着它时,只觉得: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身体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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