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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这么定了吧!”
根据正史记载,帝国历七八○年的四月末,在魔族公主卡丹和瓦格行省布卢村半兽人的帮助下,未来的光明王结束了被魔族所追杀的惨痛逃亡日子。在杜拉森林外,他又遇到了昔日的旧部──关于这些未来的开国元勋重将们当时正在杜拉森林中干些什么勾当,历史学家们往往含糊其词。但根据帝国重臣白川统领阁下的回忆录《在大人身边的日子》说的是:“罗杰统领在森林外围的远东大公路上搞法制宣传,主要宣讲《国家道路法》和《全民义务植树法》,他的宣讲通常是这样开头的:”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大家又拼凑了几块木板做了条小船在附近的蓝河渡口经营水上运输业务,招牌上写:“免费渡河。’等船到了河中央,明羽统领──对,就是现在当幕僚统领的人模狗样的那个家伙,他现在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自称:”是我第一个旗帜鲜明的拥戴光明王殿下的!‘──他呢,就向乘客提供免费套餐服务,问:“你是想吃板刀面还是想吃馄饨面?’”
至于以公正严明而被民众所爱戴,被人称为“无冕宰相”的白川统领本人在当时究竟干些什么?回忆录里并没有提到,但有一件事情很耐人寻味,每次光明王找白川统领借钱,一旦遭到拒绝,他就会喃喃自语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七八○年,四月……杜拉森林十字坡……一枝花黑店……人肉包子……”
“你要借多少?”白川统领已经拿出了钱包。
※ ※ ※
帝国历七八○年的五月二日,经过十几天的跋涉,一行人到达瓦格行省的布卢村,也就是德伦等半兽人的家乡。一路上曾多次遭遇过魔族守备部队和巡逻士兵盘问,但都同样由德伦出面应对,自称是“执行命令的远东军联合军分队”。当时的远东联合军中确实有很多跟随着雷洪一块叛变过去的人类士兵,这种半兽人与人类的混合部队是很正常的。
他们之所以可以顺利过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那场空前规模的搜捕行动现在已经接近了尾声,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各路的搜索部队已经松懈了下来。现在的远东刚刚平定,秩序还没有建立,诸事烦乱,要干的事情多着呢,魔族的巡逻队没空来细细检查一支外表看起来毫无破绽的盟军队伍。
布卢村位于瓦格行省东南的偏僻地区,背靠天堑古奇山脉,地处山林地区,远离行省的首府,道路崎岖难行。
由于地理位置的偏僻,此地土地并不肥沃,物产也不丰富,再加上偏离远东大公路的主干道,不具有任何战略上的军事价值,常常被历代的统治者们所忽略,他们往往只派驻很少或者干脆就不派驻任何驻军过去。就像以前的远东军,干脆就把紫川秀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派了过去当驻军首领,可见历代统治者对于此地的重视程度。
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在这场持续了将近一年的远东战争中,无数曾经繁华一时的都市和肥沃的乡村在连绵不断的交战、争夺和反覆易手过程中成了焦土和废墟,而瓦格村连同周边的地区却奇迹般的幸存下来了。就在三个月以前,为了解救帕伊之围,紫川家可怕的毁灭将军帝林曾经过瓦格行省,他行军路线范围以内的几十个村落和乡镇,通通被夷为了平地,大军过后,身后只剩一片血海和废墟,唯一幸免下来的,只有躲藏在深山老林里的瓦格村。
取得胜利以后,为了巩固新占领的领土,大批魔族军队进驻远东各地,几乎在所有的大城市和比较重要的乡镇中都派驻了守备部队,但却没有往布卢村派驻──偏远的布卢村不但被帝林的屠杀行动所忽略,也同样的被魔族的远东指挥部所忽略了。
山路太过崎岖,不能骑马,大家只得牵着马在崎岖的山路上步行前进,足足走了一天一夜,即使连那些身体强健的半兽人都感觉有点疲惫,秀字营的那群老爷兵更是够戗。
罗杰喘着粗气跑去问德伦:“老大,究竟还有多远才到啊?我的脚都出了水泡了!”
德伦呵呵的笑着:“很快了,过了那个山头就是了!”
“不会吧?好像我昨天问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吧?到底还有多少个山头啊!”
“真的很快了……过了这个山头,再过一个山头,再过一个山头,然后就……”
“就到了?”罗杰满怀希望的问。
“就只剩一百里路了!”
罗杰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
紫川秀在一边好整以暇的教导部下们:“你们这群家伙啊,平常不注意锻练身体啊!走了那么点路就叫个不停,你看我,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白川暗暗骂道:“废话了!要是像你这样还叫累,天下就没有轻松的事情了!”
这时候她不知多羡慕受伤的紫川秀了,因为山路崎岖,马车上不来,一队半兽人做了担架轮流的抬他走。在别人走得汗流浃背的时候,这家伙喝着冰凉的饮料舒坦的躺在担架里悠然的打着扇,一边欣赏着路边群山苍翠的美景,一边还不忘大放厥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在前面带队的半兽人德昆挥手示意休息,人类官兵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倒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反之那些半兽人还有余力欢蹦乱跳的到处去找水源摘山果吃。
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罗杰已经累得没力气问德伦到底还有多远距离了。德伦却自动的跑过来跟他说:“看到了吗?前面就是布卢村了。”
大家精神一振,抬起头来,前面黑暗中远远的出现了许多亮点,半兽人向他们介绍:“那就是村子里人家的灯光啦!”
午夜,当先头部队进村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看门狗一个劲的吠个不停,汇成一片大合响。
村里的人家被惊动了,开门出来查看,却高兴的发现是自己的子弟兵们回来了,一下子,整个村庄都醒过来了,人们纷纷出来迎接自己的亲人。
布卢村的半兽人们当初为了反抗紫川家的暴政,离家征战,大多数人已经快一年没有回来了,又消息不通,村子里的人都十分挂念。有些家庭盼望中的亲人终于平安归来了,整个家庭上下都洋溢着一片欢笑和快乐,而有些家庭,亲人们苦苦期盼,等来的只是一句:“他已经在瓦伦城那里死掉了……”悲伤和绝望立即笼罩了整个家庭,老人老泪纵横,妇女则开始嚎啕大哭,而年幼的小半兽人则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失声痛哭呢?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爸爸了。
秀字营的官兵远远的看着这团聚和离别的一幕,心里被深深的震撼了。征尘与热泪,原来无论哪个种族都一样的啊,并非只有人类才懂得悲伤和欢笑。
当村长的德伦匆匆与家人见上一面,又跑回秀字营的队伍里跟紫川秀说:“光明秀啊,你们怎么不进村呢?也过来一块吃点东西吧,弟兄们都挺累的了。”
几个带兵将领交换下目光,紫川秀干笑着说:“我看,我们还是不用进去了,我们就在村外面的那片林子里面宿营就是了。”
“对对对,我们就不进去了。”白川、罗杰等人纷纷赞同。他们肚子里虽然也挺饿的,但是听到那些惨遭丧夫之痛的妇女们的哭声和对紫川家的咒骂声,他们恨不得撒腿就跑,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这样啊……”德伦有点不明白,怎么大老远过来了,光明秀居然连村门都不进呢?
“好吧。我送你们过去吧。”
在村外的林子里,秀字营一行人开始安营扎寨,士兵们开始把马拴起来,由于太累了,大家连警卫和岗哨都没有派,找了点枯枝和干柴燃起了篝火,取水的行军壶串在一起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各中队值日的士兵提着它们跟着半兽人向导去水源那里打水。可以感觉到,大多数人的情绪都不佳,没有人像平时那样说笑了。
看到了那个偏僻、简陋的村庄,军官们都感觉有点失望。他们集中到了紫川秀那里,罗杰问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大人啊,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在这里暂时扎根,找一块立足之地住下来了。”
白川问:“大人,可是,刚才我观察了一下,这个村子的人口总数应该不过一千来人。以这样的经济量要供养我们这么一支八千多人的大部队,恐怕是不怎么可能的吧?其实说如果要立足的话,在杜拉森林不是更好吗?在那里,起码我们还可以靠打劫魔族的粮草来维持生活。”
“杜拉森林并非长久之地,那里的位置太重要,也太危险了,就在远东大公路的周边,而且还倚靠蓝河渡口。现在魔族只是因为刚刚打完仗,事情太多还顾不上理会你们。一旦他们腾出手来,他们是绝不会允许有一股不服统管的人类势力在那里出没,威胁着他们的远东大动脉的。如果你们再那样张扬的打劫,过不了一个月,魔族的镇压讨伐军就要开过来了。一旦他们封锁了公路,并在河面上布防,到时候,你们就是想跑都没路走──当初是谁那么笨决定把营地安在那的?”
三个旗本都面红耳赤不敢出声。白川听得悚然,暗暗自责,也感到奇怪:“紫川秀这么一解释,事情就好像变得非常简单似的,可是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罗杰和明羽两人更是一个劲的在说:”赞同赞同!‘’对,是个好主意!‘“
紫川秀和缓了语气:“当然,杜拉森林的位置确实不错,非常适合打游击战,要是我们的力量再大点,或者魔族的力量再小点的话,在那里扎根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现在,魔族势力正如日中升,我们还不能与他们正面对抗。
“我考虑过了,在布卢村建立基地有这么几个好处:第一,此地比较隐蔽,容易被魔族所忽略,如果我们注意隐蔽,在几年之内不让魔族发现那是完全有可能的,这段时间足够可以让我们在此发展、壮大的了。
“第二,从军事的角度上说,此地背靠古奇山麓,前面就是科加丛林,地形利于防守。距离这里不到五里有个无人居住的山谷,我们可以在那里扎根。魔族如果要进攻这里,他们必须要冒险经过外面的科加丛林,要跋涉几天几夜的山路,这种辛苦你们也刚刚体会到了。这种地形,无论敌人多么庞大的兵力也难以展开,纵然他们兵力多我十倍,我们只要战术运用恰当,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的将他们击溃。即使有什么不利,我们也可以轻易的逃进古奇大山里,不用担心被魔族断后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民众与我们关系良好。当然,刚才的一幕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对紫川家是没什么好感,但是我与他们关系不错,在远东平叛时候,秀字营也帮助过他们。半兽人是很懂得知恩图报的,所以,我们可以与他们放心合作。有他们这批耳目灵动的地头蛇在,魔族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
“第四,早在魔族刚开始进攻的时候,德伦已经提前向我报告了危险。那时候我就已经把秀字营的财产交给德伦他们帮我们保管了,他们把那批财富藏在村后面古奇山上的几个大洞穴里,其中很大一部份就是粮草,足够我们吃上半年了。
“弟兄们,这半年时间就是我们养精蓄锐、发展壮大的时候了。现在,我们要隐瞒自己,在魔族势力的眼皮底下潜伏下来,一边训练军队扩充实力,积攒我们自己的每一分力量,等到时机转变的那一天,我们就顺势而崛起,让魔族看看我们的厉害!”
眼看自己的长官如此深谋远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众军官听得振奋热血沸腾,一扫落难时候的颓气。大家纷纷发言,表示坚决支持秀川长官的英明决策,誓死跟随大人。
只有白川沉默不语,等到众军官纷纷离开的时候,她拖到了最后一个走,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紫川秀抬起头来,惊讶:“白川,你还没走?夜已经很深了,明天还得干活呢。”
白川嫣然一笑,问:“大人,你的伤势可好些了吗?”
“嗯,差不多吧──白川,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啊,没什么啊,我只是关心大人您的伤势……”
紫川秀微笑道:“有些人撒谎时候就像额头上刻有字似的,非常好认。”
白川也微笑,问:“大人,您今天所说的,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你说好了。”
“大人您刚才说的那些……我只是有点不明白,窝在这么个小山村里面,纵然可以站住脚,那也只是苟活而已,难以有什么发展。我想知道,大人您这样做,目的到底是什么?”
紫川秀没有出声。
“大人,今天晚上您的说话中,只字不提如何返回家族的事情──其实以大人您跟家族监察总长帝林大人的交情,还有您与宁小姐的关系,我想,只要你回去了,洗清冤情还你清白,这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紫川秀深深的凝视着白川,与刚才的那群人不同,眼前的无疑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自己的计划是瞒不过她的。他沉吟一下,低沉的说:“时光若能倒流,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要去再杀雷洪。有些事情,是男子汉不能逃避的责任。虽然魔族的阴谋使得我身败名裂,但我并不后悔。去杀雷洪之前,我没敢跟我大哥斯特林说,不然他一定会阻止我的;同样的,我也没敢跟你们说,是害怕机密泄露。没想到的是,会因此而连累了大家,连累了你,这个我真的没想到……”紫川秀慢慢的说,语调低沉,透出一股少见的真挚味道,显得非常的内疚。
白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的好,想了一下,她轻轻的说:“哥大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杀雷洪为他报仇,并不是大人您一个人的责任,我也有份的。大人您一个人出生入死,承担那么沉重的责任,我们却不能为你分担丝毫,已经让我们几个当部下的很自责了。所以,连累什么的,这种话您就不要再说了──至于下面的弟兄们,他们也很佩服大人您的勇气,都赞扬大人您是条汉子。大人,你不过做了件该做的事情,没有人怪你的。”
紫川秀感激的望了白川一眼,这个平时看起来很凶的女孩子,没想到还有这么体贴和善解人意的一面。他点点头,继续说:“被家族冤枉和误解,在我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我们现在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的话,那就只有以戴罪之身接受审查的份了。靠着我大哥和阿宁的庇护,你我也许可以保得性命在,但叛国者的屈辱和嫌疑,会让我们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的。”
真正的原因紫川秀忍住了没说出来:“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就这样灰溜溜、屈辱的回去,我怎么有脸去见阿宁?”虽然他并不明白这个规律:古往今来,无数的英雄好汉与他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血染疆场、建功立业,都只是为了那浅浅一笑。男人往往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奋发图强的。但他却真的很想,有朝一日能以配得起紫川宁的身份和地位,满载功勋与荣耀,骄傲的出现在她面前,而现在这副屈辱的落魄样,他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去见紫川宁。
“想洗清嫌疑的话,方法有很多,语言辩解只是其中一种,但也是最无力的一种。实力,也是一种辩解的方法。”紫川秀慢慢的说,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十分的锐利:“我的命运,不想再让别人左右。我想要的,并不只是苟活而已。用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把秀字营训练成一支强悍的精锐部队,推翻魔族对远东的统治,光复远东全境,建立一个相对独立的远东自治政权,这就是我的计划。那时候,所有诬陷我们的流言蜚语,都将不攻自破,我们可以堂堂正正的昂首返回故乡。”
白川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紫川秀的计划竟然是如此“远大”,或者说,是如此的荒谬。现今,魔族正雄据远东,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四百多个团队的庞大兵力正驻扎在远东,又有如云的名将,还有号称当世第一高手的魔神皇。这样可怕的实力,就是当世最大的两个人类势力:紫川家族与流风家族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以秀字营八千多人的乌合之众就想击败强大的魔族王国?那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白川即使在睡得最香甜的晚上,都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
她很想放声大笑,却笑不出来,眼前的紫川秀,纤瘦、虚弱、疲惫,脸色呈现失血过多的苍白,但却散发出一种从没有过的凛然气质。白川心念一动,却无法把那种感觉具体的用语言来描述出来。一瞬间,她想到了一个最恰当不过的词语:英气逼人。
她努力使自己跟上紫川秀的思路:“大人,想建立一支军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打家劫舍的盗贼团伙是一回事,但是一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队,需要大量武器、装备、粮草等物资的补给,需要一个稳定的后勤系统。我们缺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