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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晓碧和同学也是约在校门口,她远远的便瞧见了袁尧君的车子,她先和同学说了几句话后,才过去找袁尧君。
袁尧君下车站在车门旁,打量着正走过来的晓碧,她的外套拿在手上,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套头衫,长长的黑发扎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看来甜美可人极了。
“学长。”晓碧在他身前三步停住,微笑招呼。
“看来你大学生活适应得不错。”
“还好,其实都是当学生嘛。”晓碧看着他,学长给人的感觉跟以前不同,一种成熟的气度从他身上自然的散发出来,相较起来,她身边的男同学们就显得青嫩的多了。
袁尧君看了在另一头等她的同学一眼。“我不躯搁你了,见到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学长要走了吗?”有些失望,但她又能说些什么。
他微笑颔首,伸手拉了拉她的发辫。“头发愈来愈长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他说着自口袋中取出一张纸条。
“这是我台北的电话,和行动电话的号码,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他将纸条递给她。“任何时候都可以。”晓碧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放入包包中。抬眼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走了,拜拜。”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后朝晓碧挥挥手。
“学长再见。”
晓碧也挥挥手,看着他的车子驶离,消失在暮色中,心中若有所失,实在是承受不起这样的温柔呀。她好难过,为什么学长要对她这么好呢?这只会让她更难以割舍对他的情感,好难呀!
陆陆续续的,袁尧君找过晓碧几次,有时仅是打通电话问候,有时路过新竹会找她,晓碧去赴约过,但总是拉着同学一起去,晓碧刻意让两人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她不愿单独面对他。
而她也不上台北了,三五好友还是时常利用假日四处去游玩踏青。学生的生活很单纯,日子就在读书与玩乐之中度过。升上大二后,晓碧搬出了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套房,又从家中牵了一辆5Oc.c.的机车当作代步的交通工具。
虽然有机车,但晓碧通常还是以脚踏车当她日常的交通工具,只有要到市区时,她才会骑机车去。
“晓碧,你下课后有没有要去哪里?”
坐在晓碧后面的同学拉了一下她的发辫,她转过头,瞪着那位同学。“讨厌,别拉我的头发嘛。”
“看到这么长的辫子忍不住就想拉嘛,怎么样,你有没有空?”
“有啦,要做什么?”
“能不能麻烦你载我去坐车?”
“你要回家啊,星期六还有课耶。”
“跷啦。”同学漫不在乎的答道。
“坏学生。”晓碧笑骂道。“你一下课就要走吗?”
“是啊,行李都带出门了。”
“好吧,反正我顺便可以去买一些东西。”晓碧打算去买一件毛衣,听说两天后有一个寒流会来,而她的冬衣好像还少了一件。
袁尧君放下手机,他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他觉得有些失望,看来这次是见不到她了。再打一次吧,若还是没有人听,他就要直接回台中了。
响了八声,袁尧君打算按掉电话,没想到电话却通了。“喂,晓碧吗?”
电话中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我是晓碧的同学,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袁尧君,晓碧呢?”
“原来是袁学长,我是盈盈,晓碧她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里。”
袁尧君立刻紧张起来。“她在哪家医院?”
“市立医院。”
“她伤得严不严重?”袁尧君一边问一边发动车子,以单手驾驶将车子调过头驶上公路。
“我不清楚,但是好像要住院,我正要帮她带些衣服到医院给她。”
“需不需要我过去载你?”袁尧君虽心中焦急,但仍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用了,咦,袁学长你在哪里?”
“就在你们学校附近。”
“喔,那你先过去看晓碧吧,我东西还没拿完,等下会有同学载我过去。”
袁尧君结束这通电话,一路超车赶到医院。
“晓碧!”他匆匆忙忙的走进病房,一进门就看见晓碧合着眼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双颊比床单还要雪白。
他走到床边,见晓碧毫无反应,看向一旁的护士小姐。“她怎么了?”
“刚打了麻醉针,要过一阵子才会醒过来。”
袁尧君站在床边注视着晓碧苍白的脸孔,她的额头上贴着纱布,手臂上吊着点滴。她的模样看起来好脆弱,真令人担忧。
“护士小姐,她的伤严重吗?”
“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我是她学长。”这个关系听起来多薄弱啊,袁尧君有些感慨。
“她都是一些擦撞伤,有两个伤口比较大,一共缝了十针,另外有轻微的脑震荡,还需要观察几天。”
“谢谢你,我可以留下来吗?”
护士看了一下手表。“探病的时间到十点,十点之后只有家属可以留下来,学校的教官已经通知家属了,你可以等到家属来了之后再走。”
袁尧君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晓碧熟睡的容颜,怔忡的出起神来。原本他只是在开车返家的途中经过新竹时,习惯性的打通电话,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
他伸手拂开她额前的浏海,小心的不去碰触到她的伤口。听见她低低的呻吟一声,他缩回手,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但她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袁学长。”
魏盈盈脚步轻巧的走进来,看见袁尧君坐在病床旁,望着晓碧的神情充满关切及担忧,另外还有一种她看不出来的情绪。
“你来了,晓碧还没醒过来。”
魏盈盈走到病床另一侧,将手上的袋子放下,看了一眼晓碧的情况。“我刚刚在走廊遇到教官,他将情形都告诉我了,晓碧的爸妈已经赶来,大概十点前会到。”
“是怎么发生的?”袁尧君问道。
“晓碧送一个同学去坐车,回来的时候被一辆闯红灯的砂石车撞到。”魏盈盈轻叹口气:“幸好撞得不是很严重,那辆肇事的车子也被人拦了下来。”
“这样还不算严重吗?”袁尧君看着晓碧的伤口,心中一阵难过。
“学长,你要留下来吗?”
“我……”他很想留下来,但他已经答应母亲要回家了,而且晓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没关系。”看出他的为难,魏盈盈说道:“我可以留下来,等晓碧的爸爸妈妈来了之后再走。”
“我想等她醒过来之后再走。”袁尧君决定先留下来。
“也好,我们一起等吧。”
“我先去外面打个电话。”袁尧君说完便走到病房外的走廊。
魏盈盈坐在病床旁—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四人房,不过只有三张病床有人。这样可能会有些麻烦,晓碧出车祸的消息一传开,一定会有很多人过来看她,而且都是一些吵吵闹闹的同学,唔,届时希望医院不会把他们赶出去才好。
“盈盈……”
“咦,晓碧,你醒了。”魏盈盈发现晓碧睁开了眼。“你觉得怎么样?”
“好痛。”她皱着眉,话声微弱。
“晓碧。”袁尧君走进病房,见到晓碧已经醒来,显得十分高兴,快步走到病床边。“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学长?”晓碧的脑袋昏沉沉的,她记得自己出车祸的经过,但为什么袁尧君会出现在这里,她是不是还没清醒埃袁尧君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全身都不舒服。”晓碧觉得全身酸痛无力,感觉好难受。
“是吗?”袁尧君露出紧张的神色。“我去叫护士进来。”
“我去吧。”
魏盈盈离开病房去找护士,留下晓碧和袁尧君两人。袁尧君见晓碧虽然清醒了,但她的模样是如此虚弱,令他不禁有些担心。
“晓碧,你还好吧?”
晓碧皱着眉,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算不错了,没有成为砂石车轮下的另一条冤魂,也没断手断脚的,可是——被车子撞到的感觉真的好恐怖。
“学长怎么会在这里?”晓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我本来要回台中,经过新竹时打了通电话给你,没想到你居然出了车祸,我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子的吗?还真是巧,唉,她最狼狈的模样都被他看尽了。
“不好意思,还让学长跑一趟。”
听她说得生疏客套,他心中有些不太好受,他发觉自己很在意她的感受,这一年多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是很多,而且几乎都是他主动找她。他感觉得出她日渐疏离的态度,却又无力去改善两人间的关系,若他不与她联络,恐怕两人会就此老死不相往来,而他不愿如此。
“既然你已经醒了,而伯父伯母应该等一下就到,”袁尧君看她模样如此虚弱,也不忍她过于劳累,打算先告辞离去。“我要回台中了,上来的时候再过来看你。”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学长,我的伤也不是很严重,应该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晓碧婉拒他的探视,在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她的情绪并不是很好。
袁尧君微叹口气:“别这样说,你知道这一点也不麻烦的。”
晓碧默然不语,垂下眼帘盯着雪白的床单不愿看他。
“盈盈,晓碧麻烦你照顾了。”袁尧君对魏盈盈说道,他深深的看了晓碧一眼。“我走了。”
“学长再见。”
袁尧君离开之后,魏盈盈忍不住开口说:“晓碧,你又何必这么对他呢?”
晓碧闭上了眼。“这样比较好,我不愿意他对我太好。”
魏盈盈静默了一会儿,悄声说:“你喜欢他吧?”
过了好一阵子,晓碧都没有出声,魏盈盈以为她睡着了,靠近床边察看,却见到一串泪水自她眼角流下。
魏盈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晓碧露在床单外的手臂,虽然是上了大学才认识晓碧,但她们一直十分要好,可是晓碧很少和她谈论关于感情方面的事,但她隐约猜的出晓碧已有喜欢的人了,原来就是这位袁学长吗?让她纳闷的是,袁尧君看来应该也是喜欢晓碧的,那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如此冷淡呢?
她不愿追问,只希望有一天晓碧愿意主动对她说。
晓碧出车祸的第二天,白奕杰和几位高中时的同学从台北来看她。
看见白奕杰手上提的一大篮水梨,那是晓碧最爱吃的水果,晓碧开心的问:“奇怪,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出车祸,我又没有通知你们?”
方如玉挑出一个水梨递给她,回答道:“是袁学长告诉我们的,奕杰和学长通电话时学长告诉他的,我们听到都吓了一跳,大伙联络好就一起下来了。”
“看到你没什么大碍,总算松了口气。”如玉一副放心的模样。
晓碧将水梨拿在手上,怔怔的出起神来,又是他吗?事情好像总是会和他兜在一起哪。
“晓碧,你在发什么呆啊?”白奕杰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晓碧回过神瞪了他一眼,咬了一口水梨,唔,好好吃喔。她一边吃一边问道:“你们要留下来过夜吗?”
白奕杰摇摇头。“我们晚上就要回去,只有如玉会留下来。”
“你有开车吗?”晓碧问道。“那如玉明天要怎么回去?”
白奕杰和如玉对看了一眼,如玉开口说:“明天袁学长会过来看你,我搭他的车回去。”
晓碧默然,病房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白奕杰左右张望了一会说道:“咦,好香喔,我是不是闻到了杏仁小脆饼的味道?”
晓碧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饼干在柜子里面,要吃就自己去拿吧。”
白奕杰笑了笑,将装饼干的罐子拿出来,分给在坐的朋友们一起享用。
“季妈妈真是细心,想到我们会来看你,还特地帮我们准备点心。”
“你少臭美了,那是要给我吃的。”晓碧笑着说。
白奕杰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说道:“唉,我好怀念季妈妈的点心喔,自从上台北之后,几乎都吃不到了,早知道留在台中念书就好。”
“算了吧,你每次一回台中还不都往我家跑,那些点心你哪有少吃了?”晓碧取笑道。
一伙人笑笑闹闹的把病房弄得好不热闹,直到引来护士关爱的眼神,才稍微收敛了些。
除了如玉,其他的人在晚上八点时离去。
“晓碧,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众人都离去后,如玉开口说道。
“什么事?”晓碧掩口打了个呵欠,自奕杰他们来之后,她便没有休息,已经觉得累了。
“算了。”如玉看她这么疲惫的样子说道:“明天再说吧。”
“有什么事就现在说,我最讨厌人家卖关子了。”
“晓碧,你……和袁学长现在怎么样了?”如玉态度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这么问她。
晓碧愣了一下,轻蹙起眉。“为什么这么问?”
如玉耸耸肩。“我只是以为……唔,最近你们不是走得很近吗?”
“你弄错了吧。”晓碧仍皱着眉。“这次车祸学长会在,只是巧合罢了,他有时回台中路过新竹,会顺道过来看看我。”
“学长很关心你嘛。”
“你别误会了,他那只是对一个妹妹的关心,他一向都很照顾人的。”
“是吗?”
如玉却不这么认为,袁尧君确实是个满照顾学弟妹的学长没错,但除了晓碧,她还不曾见袁学长对其他人这么好过,这两人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反正学长明天会过来,届时她观察看看两人的情况,再作判断吧。
袁尧君走进病房,发现晓碧的病床旁无人陪伴,而晓碧的整张脸藏在一本杂志后面。他走过去,晓碧察觉到有人走近,放下了手上的杂志。
“学长。”她喊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站在病床旁,一脸关切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轻轻的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他将手上提的篮子放在床头边的小桌子上,说道:“这些水果是带给你吃的。”
“谢谢学长。”她客气的道谢。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如玉去打电话,学长,请坐。”她说完又继续翻看手上的杂志。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望着她沉静的面容,不言不笑的,他开始怀念起她的笑颜,她的笑容一向是无忧无虑的,温暖如春日般。但她似乎很久不曾再有那样的笑颜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咦,学长,你什么时候来的?”如玉走进来看见袁尧君坐在病床边。
如玉看晓碧在看杂志,一副不怎么想开口搭理人的模样,而袁尧君坐在一旁显得有些落落寡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袁尧君说道:“我刚到,你们有没有想要吃些什么,我出去买。”
如玉摇摇头。“吃的东西不用,这里已经有很多了,不过我倒是很想要喝饮料。”如玉望向晓碧。“晓碧,你呢?”晓碧的眼睛没有离开杂志。“我不用了,我现在不能喝刺激性的饮料,我喝水就好。”
“那如玉你要喝什么?”
如玉连忙摇摇手。“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学长。”只买一杯饮料要劳动学长,怪不好意思的。
袁尧君微微一笑,站起了身。“没关系,我自己也想喝饮料,楼下附近有个泡沫茶亭。”
“那——我要一杯百香绿茶。”如玉不再坚持。
待袁尧君走后,如玉扯下晓碧手上的杂志喊道:“喂,小乌龟!”
晓碧瞪了她一眼。“你叫谁小乌龟?”
如玉一笑。“当然是你喽,遇到事情就躲进壳里,你不是小乌龟,还会是什么?”
“我哪有躲?”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敢面对袁学长?”
晓碧抿着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弄不懂自己目前的心态,要她如何回答如玉呢?
袁尧君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未曾改变,对她十分的照顾,是她的态度在忽冷忽热的,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但只要想到袁尧君是将她当妹妹一般的看待,她的心中就很不平衡。她宁可他当她是一个陌生人,那么或许他们会有机会发展出其它的关系,被当成妹妹,这样的身份要翻身谈何容易呀。
见晓碧没有回答,如玉也不打算追问下去,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看这两人间盯系的演变,其实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究竟他们最后会怎么样呢,她实在是满好奇的埃***冬日的午后,经过了上午的阴霾,阳光终于自云层中露出了脸。
晓碧趴在窗台前,眯眼望着外面,唔,偶尔晒晒太阳也是挺不错的。在医院住了几天,还真是闷死人了,幸好明天就可以出院。咦?那不是——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中庭花园的步道上,花园中的树叶落了一地,他踏着落叶走来,一身闲适轻便的打扮,在阳光下显得潇酒不羁。她看得有些入了迷,当他抬头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