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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二奶奶看了他一眼:“少再惹事了,昨儿的事前边不懒你,后边自己跑了可不成,着急忙慌的你去见谁,见着了?”
“没有!晚了!”
“活该!拣件东西吧!”
“今儿就不拿东西出去了,秋兰太太。”
“不行!我短钱。这说话春天到了,我换季的衣裳还没有呢!”茹二奶奶说着,摔了下衣裳。
佟奉全解释说:“东西就卖个稀罕,隔三差五的出一件,人有个新鲜劲,咱这行说大也不大,有一件东西就能传得人人都知道了。咱又不开店,太招摇了不好……”
“我不管,你今儿个得给我找出钱来……还有啊,出了门上亨德利看看,最好的洋表多少钱,要最好的。”
“男表,女表?”
“问那么细干吗?男的也看看,女的也看看……”
“行!我先给您瞧瞧表去,下午再窜宅门……哪我走了。”
“去吧。哎!对了,表链子也一块问问。”
范世荣出了正屋,走到莫荷那儿从门缝往里看了看,见莫荷在炕边上坐着,放心地走了。
范世荣刚走,生子从东屋跑了出来:“莫荷姐,我救你来了。”
莫荷在屋里问:“生子,你有钥匙?”
“不用钥匙,我有撬杠。”生子把一根撬杠拿过来,伸进吊扣,使劲翘,吊扣原本就不结实,哪吃得住生子的猛劲,哐当一声,锁掉了。莫荷夹了个包袱卷出来:“生子,谢你了。”
生子问:“姐,您上哪儿去?”
“生子,姐呆不下了,姐回老家去。”
“姐,您要走啊?……姐,舍不得您走。”
“生子,姐也舍不得你,没法子……”
洪副官进了天合居,端端正正地坐下。蓝一贵态度谦卑地亲自为之沏茶。
洪副官说:“三万以下的东西,别往出拿!”
蓝一贵瞅着洪副官的脸,心里揣度着说:“洪副官您这话说的,您这是要留着玩啊,还是要送人啊?”
洪副官说:“我们司令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破铜烂纸片的。自然是送人了。”
蓝一贵又问:“送谁呀!这些大员都喜欢什么,我不能说个个知道,大概有谱。您说说,我给您参谋参谋。”
洪副官摇着头:“不能说,说出来对人家不好。明告诉你吧,那人喜欢字画。软片。”
“那我这儿一时的还没有……您别急,我给您访着去……”
“蓝掌柜,我一事不求二家了,这事不怕花钱,但得办好……不办可以,办不好吃不了兜着走。办好了少不了您的。”
“这我懂……”
“得,我走了……”
“哎!等等,刘祥!”
刘祥赶紧托着个盘子上来,上面摆着一百块大洋。
蓝一贵说:“洪副官,您受累了,拿着喝茶。”
洪副官系着皮带:“不要!别维持我,想着把事办成了,就算我得利了,一好百好!”
蓝一贵正好就坡下驴,给刘祥使了个眼色,刘祥将托盘收回了:“那下回给您送家去!”
第三篇《五月槐花香》第九章(五)
佟奉全进了范家小院,看着莫荷那屋被撬开的锁,刚要推门进去。范世荣进院来了:“这是谁啊!”
佟奉全说:“五哥,是我……”
“你出来了?”
“啊,出来当天晚上,来过,没碰上您……五哥这是……?”佟奉全一指莫荷的房门。
“我还想问你呢!”范世荣说。
“我这刚进来,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可别蒙我,你要想拐我妹妹,我可报官。”
“哪和哪儿啊……莫荷被拐了?”佟奉全脸色一变。
“不见了。”
“……好好的为什么?”
“我想让他嫁人!”
“好事……嫁谁?”
“王财!”
“那可不对!五哥,不是说好了……我……我。”
范世荣发火了:“你他妈的屁,你,你太没谱了,夜里还风光呢,白天就进去了。这出来了,也不照个面,谁指着你呀!让你给做个旧,你还小萝卜扎堆拿一把了,指着你,我什么时候出这大杂院。”
“旁的先不说了,莫荷什么时候不见了。”
“今儿个早上!”
“五哥,你不找找?”
“我……顾不上。”
“我,我人去!”佟奉全说着,急忙冲出院门。来到街上,在路口询问着过往的人们,又拉住一个卖烟的打听着。当听说有人看到莫荷和生子在一起时,又开始到处寻找生子的影子。
佟奉全是在禾丰茶馆对面的街上看见了生子:“生子,可找着你了,莫荷呢?”
“回老家了。”
佟奉全朝左右看看,看见了一辆大骡车。佟奉全扑过去,一把拉住缰绳,跟老板说:“车!骡车!老板子,快着点,往北追,钱多给!”佟奉全掏钱,上车,抢过鞭子,啪地狠抽一鞭,骡车疾驰起来。
第三篇《五月槐花香》第十章(一)
骡车狂奔在郊外的大道上。牲口满身是汗,终于追上了前边的小驴车。佟奉全扔了鞭子跳下来。
坐在驴车上的莫荷也早已看见他了,兴奋、委屈、伤悲一下化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抱紧包袱,低着头咬着嘴唇。驴车还在走,蹄声得得。
“莫荷下车,莫荷下车,跟我回去!”
佟奉全追过来,伸手去拉莫荷,莫荷急了,挥拳去打佟奉全。佟奉全并不躲闪,迎着冲上去,一下将莫荷抱下车。
“你管不着我,你别管我!”莫荷挥打着佟奉全。
“莫荷,听我说……”两人挣扎着站住,莫荷蹲下身,低着头谁也不看。
“我昨儿个出了点事,我去了,可晚了。”佟奉全说。
“出事,在小寡妇家能出什么事?”莫荷不信。
“不是那回子事,你听我说……”佟奉全有些语无伦次。
莫荷猛地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
“哎,姑娘还回不回遵化了?”赶驴车的走过来问。
佟奉全赶紧说:“不回了!不回了!谢您。”
赶驴车的见莫荷垂着头,就说:“你说了不算,我得问她。姑娘他是你什么人!这又打又闹的!”
莫荷还是蹲着不说话……
佟奉全忙说:“我……我是他家先生。”
莫荷听到这句话哭了。
赶驴车的说:“没问你,问姑娘呢……怎么还哭了,别怕,要回家我捎你走,没什么可怕的!”
“大爷,您走吧,我不回遵化了……”莫荷伤心地哭着说。
“得,有您这话就行!两口子吵架别赌气。”赶驴车的边走边说,说完赶着车走了。
“莫荷起来吧,咱回去,我就是有错,也得容我认个错呵。”佟奉全扎煞着双手,想将莫荷扶起来又有些犹豫。
莫荷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赶骡车的在远远看着,看着驴车走了,也赶紧说:“哎!还回不回京呀!不回结账……”
“回!回!等会儿。”佟奉全说着陪莫荷蹲下了,“莫荷,咱回去吧。”
莫荷伤感地说:“回哪儿去?我没家了……”
茹二奶奶见晌午都过了,佟奉全还没回来,百无聊赖地在地上走着,对冯妈说:“这佟先生怎么还没回来呀!让他去趟亨德利,他这是去意大利了。”
“也是的,太太就那么一说,他还当真了,问问价又不是真买,还不快回来。”
茹二奶奶盯着冯妈:“冯妈,您这话什么意思,谁说我不真买啊,我可是当真要买的。”
冯妈解释说:“是啊!我也就那么一说,我是觉着那东西怪贵的,不如买个金镯子戴戴!好歹是个金的,真没钱了,拿出去,也能换点咀谷。”
茹二奶奶不再看她:“金镯子,给谁戴呀!冯妈,您可别拿话滋搭我!我想买就买,想给谁买就给谁买!谁也管不着……”
冯妈没等听完,就默默走出去了。
正这工夫,佟奉全满头汗水地回来了,冯妈让他进堂屋给茹二奶奶回话。
“佟先生,您这是跑着去亨德利的?怎么这一头的汗啊!冯妈,带上点茶叶,戏园子的茶叶我喝不惯,收拾收拾,咱走……问你话呢!”
“秋兰太太我没去亨德利。”
“那干吗去了?冯妈拿条手巾,先让他擦擦汗,他这样,我看着别扭。没去,你去哪儿了?我这儿溜溜的等了一天……”
“秋兰太太,实在对不起,家里有点事。”
“你不是没家吗?怎么没家的比有家的人事儿还多呀?我听戏去了,有什么事咱回来再说!”
“秋兰太太,您等等……”
茹二奶奶扭回脸:“干吗呀!还非要说啊!”
“您等等,我这儿给您行礼了,我求您件事。”佟奉全说着要行大礼。
“等等!先说事,没那么多礼,什么事急出一脑门子汗啊!”她看着男人冒汗拿过手巾就给他擦。
佟奉全赶忙说:“我自己来,秋兰太太求您件事……”
“说!”
“我有一亲戚,什么都能干,现在没落脚的地方了,您看留下她在您这儿,帮个工吧,有吃有住就行!旁的什么也不用。”
茹二奶奶很爽快:“行呵,回头我见见。”
“这会儿在院子里等着呢!”
茹二奶奶这可不高兴了:“嚯!您这是叫逼宫啊,你就为这事出汗啊!”
“没求过人,实在挤兑得没法子了!您看看。”
茹二奶奶终于发话了:“叫进来,我看看。”
冯妈推门出去,把莫荷带进来了。
冯妈向莫荷介绍说:“这是我家太太!”
莫荷说:“太太您好!”
茹二奶奶一看年轻的姑娘原就不喜欢,再一看,认识:“哟!见过呀!不是来传过信吗?佟先生这是你什么人?”
佟奉全笑笑:“亲戚!”
茹二奶奶说:“那回她可没这么说,就说是您的街坊来着。我还以为要来个小伙子呢!丫头子我这儿不缺……有冯妈呢!年轻的我使不惯。冯妈,叫车吧!我要听戏去了。”
佟奉全和莫荷沮丧而尴尬地站着,茹二奶奶面无表情地从两人身边过去了。
天晚了,街上人少,车稀。佟奉全和莫荷在街上走着,莫荷还夹着那个包袱。佟奉全有些自责:“莫荷……怨我没能耐,给你叫回来了,吃住都安排不下!”
莫荷无言。佟奉全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天晚了,要么先回你哥那儿住去……先住一夜。”
“我不去。佟哥,我不怨你把我叫回来了,可我不想回去了!”停了停,莫荷又说,“你能赶着接我回来,我知足,要么我真就觉这世界冰凉无比了,我不怨你,佟哥,有住没住我都不怨你。你能大老远地把我追回来,跟着我在这街上走走,我就知足了,我觉着踏实,能走一夜,走一辈子我都不怨,什么都不想!”
“别这么说!你这么一说,我更觉着心里不落忍的。莫荷,你要真不想回去,咱就不回去了。要不租间房吧,我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什么怕的,只要不让我嫁人,我什么都不怕。”
“那行,就着琉璃厂近便,我给你找间房吧!”佟奉全说着,叫住了一辆洋车。
佟奉全领着莫荷,按照小吃摊老人的指点,进了一处小杂院。矮胖的房东老太领着莫荷、佟奉全看着一间房子。
房东大婶看着莫荷:“这是刚进京啊!”
佟奉全说:“啊……刚下车。”
“我说怎么这么晚呢!两人住?”
“不是,她一人住。”
“哟,单身女客啊……先可说好了,可不能往这儿带人。”
莫荷一听拉着佟奉全要走。
佟奉全站着不动:“大婶,我们就一人住着……没人来!”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年月说不上了。真要一人住着您放心,我也放心,这院里住的都是厚道人,东屋是卖果子的陈家,西屋住个臭脚巡。都不惹事,安全。看看屋里的东西啊,要使我的被袱一月二块五,不使,二块。”
莫荷说:“我自己带了。”
佟奉全忙说:“使吧,垫底下暖和不差这几毛钱,大婶这月房钱先给您。”
莫荷看了一眼佟奉全:“租半个月吧。”
房东大婶冷冷地说:“半个月我可不租。”
佟奉全又急忙说:“租一个月的。得,钱我给您了!”
第三篇《五月槐花香》第十章(二)
孟小楼散了戏,跟茹二奶奶去泰丰楼吃饭。他们进了一个单间,茹二奶奶叫了一桌的菜,孟小楼有些心不在焉。
茹二奶奶看孟小楼没动筷子,不禁问:“孟先生,菜不合口啊,怎么不吃啊?”
“也不是,您吃您的,我这唱了一大出,乏了,看着油腻的没胃口。”
茹二奶奶听明白了,这哪是菜没胃口啊,怕是看着我们没胃口。于是离席走出包间,冯妈跟着出来。茹二奶奶问道:“冯妈,你别跟我藏猫猫,你身上没带着钱?”
“吃饭的钱有,旁的钱您也没说让带啊!再说了,咱看他戏请他吃饭,哪能天天的带银子给他啊!”
“冯妈,你别跟我说旁的,……没带就没带,你可找着辙了,是我没嘱咐你……是,全怨佟先生搅的局。”说完又走进了包间。
孟小楼打着哈欠,桌上的东西还是没吃,见茹二奶奶进来,就说:“秋兰……姐,明早上我还得吊嗓子,我先走了。”
“您走您的,冯妈送送。”茹二奶奶坐着没动,心里很难受。
孟小楼边穿衣裳准备往外走边说:“那我走了!”
茹二奶奶依旧坐着不动。她无声地流泪,心里对自己说,我没出息,我让人给脸子看:“冯妈,您别笑话我,丢人呢!……可我真的觉着孤单啊,您担待吧,我寂寞!”
冯妈安慰她:“太太,别那么说,我懂,我懂!”
“您别笑话我……我没脸!”茹二奶奶说着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冯妈急了:“太太,您这是干吗呀!”
这夜,王财也来到了范家,与范世荣喝着酒。
王财借着酒劲,抱怨说:“五哥,不是我说话怨您啊!人丢了,您怎么不找去啊?!”
“有人找!”
“谁啊!”王财奇怪地盯着范世荣。
“你认识,佟奉全。”
“凭白的他插什么杠子啊!跟您说钱我可给您了,您一女可不能许二家。”王财急了。
范世荣喝了盅酒:“那种事我不办!”
“人丢了,您该让我找去呀!哪能让不沾边的人找去呀!”
“不是我让,是他愿意的,明跟您说了,让你找你找不着。”
王财不服气:“他怎么就能找着啊?他姓佟的凭什么,五哥我钱可给您了!”
范世荣懒得理他这一套:“王财,按您的吩咐我都买了东西了,您瞧瞧,烟筐子也不挎了,衣裳也置了,粉也买了,这都是您的主意。……你要不乐意,把东西全拿走,咱两不欠……”
王财软中带硬:“五哥,您这是欺负人了。跟您说,我,我可不怕你。”
范世荣一笑:“现在天底下没人怕我了。”
“我也不怕姓佟的。”
“他许也不怕你。”
“好!最好了,跟您这么说事要是成了咱好好的,好上加好!事要不成,一百块大洋,真金白银,你还给我……一百不成,一百二。”
范世荣不动声色:“没有,都花了……”
“没钱我要人!”王财说完拿起帽子,走了。
范世荣这时简直就是个无赖了。他喝了口酒,笑着自言自语:“真是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