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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东西没卖个好价,七万的卖了五千,来,这张车票我和索爷送您的……”
“不行!我出钱,我出钱!这就够麻烦您二位的了,说实话到北京这二年就交你们两个实诚朋友,咱后会有期……”
“相互惦记着吧,车快开了,我送你上车……”
“不用了……这就谢您二位多关照了,回去问索爷好!”
“哎!那咱就告别了!”
“有这五千块,我回家够东山再起了,后会有期……”
王财一直看着洪副官拎着大箱子进站了,这才回身往回走。
世上就有让人家给卖了,还帮着人数钱的这路人……古玩一行龙潭虎穴,自己骗自己的事怕是人人都经过,真骗自己一辈子也就骗了,真啊假的,自己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
莫荷正在打水淘米,范世荣急急地进了院子。莫荷有些奇怪:“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莫荷,奉全去哪儿了,你真不知道?”
“我哪儿能骗您呀,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儿,你想办法给传个话,这几天能不回来,最好就别回来,跟他说蓝一贵回来了……”
“蓝一贵是谁啊?”
“甭问了,就这么跟他说吧。”
蓝掌柜穿着打扮一如既往,为了展示自己回来了,故意在最热闹的时候从街上走过。各家各铺的伙计掌柜都觉着奇怪,纷纷出来,前前后后地看。
蓝一贵也主动地跟人家打招呼,走到了雅集堂的门口,范世荣出来了,端着一只要倒茶叶的茶杯,看着蓝掌柜。蓝一贵看见范世荣,干脆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昂首而过,范世荣自然也不会跟他打招呼,呆呆看着,等蓝一贵过去了,把手中的茶哗地往外一泼:“找他找不着,他倒是回来了,这不是作死吗?那档子事了了?不能这么快吧?”看了看,想了想,就回了铺子。马上又出来了,把门一锁,走了。范世荣刚一走过,一辆轿车驶过来,在天和居门前停下。禄大人从车上下来,怀里夹着一个包袱皮包着的楠木盒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天和居。
蓝一贵一见禄大人进了他的天和居,急忙上前招呼:“禄大人,您请坐,您想喝咖啡也有,就怕伙计煮不好!”
“我喝茶,我很习惯喝茶了……”
“那好!贵山给禄大人沏茶。禄大人,这伙计是新来的叫贵山,原来您见过的那个刘祥走了……以后来了我万一不在他侍候您……禄大人我这是总没开门了……今儿个头一天!您又是第一位客人……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让贵山给您送家去!”
“不急,记得我在你这儿买过一只盘子,清仿明的,还好……还好!我这儿有张画儿您看看……”
这一说,蓝一贵有点吃惊了:“禄大人,您要出手?”
“我不卖,蓝掌柜这条街都知道您叫蓝半尺,您给看看……”禄大人说着话把包袱皮解开了。蓝一贵一看楠木盒子,惊异地看着,双手哆嗦起来。画打开得很慢很慢,这画儿蓝一贵再熟悉不过了。蓝一贵想着该怎么说:“禄大人,不用往下看了……禄大人您这画是买谁的?”
“一个朋友交待给我的,洪仁贵,洪副官……”
蓝一贵脸色有些变了:“交待的什么事?”
“让我找您,跟你算账!”
“禄大人,不用说了,一定说我蒙了人,找我退货来了。”
正好有几客人要推门进来,蓝一贵马上离座,赶快过去,拉开门说:“对不起了您呢,铺子里有事,您改天再来吧,对不起,贵山门口站着去,什么人都挡着,我这儿有话跟禄大人说呢!”
禄大人坐着,喝茶。
“禄大人,话不多说了,什么事儿我明白了。”
“蓝半尺,蓝掌柜,你不该叫蓝半尺叫蓝半句,别人说半句话,你就知道要做什么事儿了……我的朋友说了要退货。”
“可……以!禄大人原来指望您头一个进我的门买我的玩艺儿呢!没想您拿着别人的东西找后账来了,您可真心疼我,照顾我……”蓝一贵说着拉开抽屉要拿钱。
“不着急,我想问问这张画是谁卖你的,谁做旧的……”
“那我可不能说……”
“为什么?”
“寒碜!事全由我起,就断在我这儿了!禄大人,你不来,我也是当着洪副官会来了,银票早就备好了……多少钱,您说个数,咱们一笔结账……”
“你要是把那两个人说出来,我只要一万……那些钱找他们出!你不好意思,我可以出面!”
蓝一贵摇摇头:“刚我说了,我不能牵出别人来!”
“那就不好谈价了……”
“再不好谈,原价七万我退您总成了吧……古玩一行买了东西退货的可是该减二成的……”
“加二成我都不退……我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后边的那些人!我有用!”
“禄大人,您把画留下,银票拿走吧,咱这儿事算了了,我亏得起,有什么事我兜了,……您走了,我接着做买卖,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那不成……你要付出代价!”
蓝一贵还想说什么,砰地门子一响,贵山跑了进来。蓝一贵往门口走去,隔玻璃一看,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把门给封了。蓝一贵回头看着禄大人:“禄大人……”
禄大人慢慢踱过来:“蓝掌柜,我报了警了……说你欺诈国际友好人士,警察来抓你了。”
“这他妈的真是笑话了……我当天开门,当天就给拿了!”
禄大人说:“可以不关你……”
蓝一贵把银票锁在抽屉里:“关不关的理也不在你那一头。贵山看着铺子……”说着,砰地推开门子,走了出去,站在台阶上,问道:“哪位是警官啊!”
瘦高的警官问他:“你是谁?”
“蓝一贵!”
警官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怎么着?”
“不怎么着,我跟几位爷走,”见一个警察要拿铐子,又说,“用不着,我不跑。”蓝一贵说完,很潇洒地一撩袍子,下台阶径直往前走去。
警官在后面跟着。惹得满街的人都出来看着。范世荣从街上回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蓝一贵扬着脑袋。范世荣一直看着他,回头看着他……
“五爷……瞧见了……”
范世荣头也不回:“王财啊,这禄大人一掺合这事,就是冲着我来了吧!”
“五爷您怎么那么明戏啊……我看着也像……”
“有能耐他妈的抓我呀!这算什么?”
“他哪儿能抓您啊……禄大人他是为了买您东西,不为抓人……抓了您回头东西买不着,那不更坏了事儿吗?五爷,您别冲我,索巴是您家原来的包衣……他喜欢做洋庄生意!您姑且听之……”王财说完要走。
“甭走!我范五爷随时候着……有本事抓我!”
王财嘲讽道:“五爷,都什么年头了,大清国都没了,您何苦还这么撑着呢!”
范世荣听完不动声色,还是慢悠悠地:“想知道吗?告诉你……让我不那么活着就不得劲……腻歪。”
王财一直看着他回了铺子:“……还就真是个爷!”
莫荷拉着生子在街上跑着。刚才范世荣躲躲闪闪的眼神,让她真的有些不放心,想到茹府门口看看,佟奉全这几天到底在不在。他们跑到茹府门口对面的摊子上,背对着摊子坐下了。
老邢说:“姑娘吃点什么?”
莫荷头也不回:“生子,你要碗馄饨吧,怕是得等一会儿呢!掌柜的您给这孩子来碗馄饨!别放辣子……”
天色渐渐暗了,莫荷和生子还坐着茹府对面的小食摊上。生子说:“莫荷姐,天黑了,我该回家了……咱别等了……”
莫荷说:“一整天了,怎么一个人都不出来呀!生子,别走……姐去敲门。”
莫荷拉着生子跑过街去,使劲敲打着茹府街门的门环。
第五篇《五月槐花香》第十七章(一)
蓝一贵被连推带搡地推进牢内,一位警官喝着茶在看报纸。矮胖的警察对警官说:“报告长官,琉璃厂的蓝一贵带来了……”
“蓝掌柜,”警官翻着报纸,“什么事啊!跟洋人过不去?”
蓝一贵小心地说:“其实跟他没关系,他非要揽事!”
“说得有理,跟他没关系,他揽着了不就跟他有关系吗!服个软认个输吧!”警官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时不看报纸了,低头看着空空的桌面。
“我服了也认了,他不饶人……”蓝一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表、几块大洋,放在桌上。
警官假装生气:“你这是干吗呀!”
“老总,先存您这儿,回头进号里别让人家抢了……”
警官说:“也好!看好了啊,一块表十五块大洋,代存!……押七号,让青子照顾照顾!蓝掌柜,跟洋人犯不上的,没大事就服个软吧!”
来开门的是冯妈,她望着莫荷问道:“哟!这是找谁啊?”
“我找佟奉全,有话跟他说!”
冯妈不客气地说:“我们这儿还想找他呢!请假出门了。”
莫荷又问:“去哪儿了?”
“呀!你不是那莫荷吗?他去哪儿了,您最该知道啊!你要不知道,那没人知道了。怎么还问起我们来了?”
茹二奶奶在里边叫道:“冯妈,冯妈!”
“得,我们奶奶叫了,您走吧!”冯妈边说边把大门关上了。
莫荷傻了,在台阶上呆呆地站着。天都黑了,路上行人也稀稀拉拉的。生子着急地问:“姐,怎么办?”“回家!”莫荷伤心又沮丧,拉着生子慢慢地往回走。
冯妈进了堂屋,茹二奶奶都脱了形了,蓬头垢面的,坐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毛毯:“刚才谁敲门啊!”
“那个莫荷!”
“她干吗来了?”
“问佟先生去哪儿了!”
“我还想问呢!冯妈,你说,这佟先生到底去哪了?他这会儿要是回来了,肯定认不得我了。冯妈,我刚照了回镜子,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我有一半都变成鬼了,还有一半在这世上撑着呢!冯妈,你说我这肚里的孩子死了没有?”
冯妈理亏:“怕……怕……怕是……死了……”
“找那个王大夫再来看看吧。”
“那大夫不是说了吗,吃完了这几副药再来……”
“我吃了这么些药了,怎么还难受啊?”
“太太,那咱不吃了行不行!干吗这么自己作践自己?”
“不吃了,这孩子若真生出来半死不活的,不是更加罪孽吗!冯妈,从喝第一碗时我就想好了,要喝就得喝下去,要么就不喝!……冯妈,熬药去吧!我能受!”
冯妈拿药出了门,偷偷抹了抹眼角。
佟奉全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胡子拉茬的,睡在那堆破铜片子和工具旁边。天亮了,他手边那只刻过字、上过绣的假尊已经做好了……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抱起了假尊,是金师傅。金师傅想趁着佟奉全睡着之机,用这只完好的假尊,再用砂箱对半地印出一对儿模子来,自己做一个偷偷地留下。
佟奉全睡得太沉了,金师傅边看着他,边很快地在砂箱中印着模子。佟奉全一点不知,仍旧沉睡着。
日头高了,范世荣筒着手迎着阳光而行,觉得有些晃眼。走着走着,忽听耳后传来几句英语:“范先生,蓝一贵那天被抓,你看见了吗?要不是那天我拦住,会连你一块儿抓走的。”
范世荣听出是禄大人,不理他,照旧往前走。禄大人在身后跟着,不停地说着。到了雅集堂门前,范世荣掏钥匙开门,禄大人跟着进来,一会儿英文一会儿中文地说着:“按理说我不该说这话,但不说你就不知道!”范世荣先把头天的茶根倒在一个茶海中,然后泡杯子,拉开门倒茶叶根,跟街上人打招呼,好像禄大人根本不存在。禄大人还在说:“我所有的心思你也该明白了!我这是为了那件东西……来的!”
范世荣打开一个叫罐,惊动了里边的一只油葫芦,兴奋地叫了起来,听禄大人还在不停的说,不禁烦了:“禄大人您别说了,说什么我也不念您好!东西不是我的,是我的我也不卖您!”
禄大人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您他妈的洋眼看人低……有本事你把我抓进去,那我倒谢谢你了!”
“范先生,您说什么我都不生气……照片已经寄到博物馆,他们已经和我签了合同,这东西不会放手了……请你看看……”
范世荣只顾逗着油葫芦:“甭给我看……我管不着……”
金师傅小心地把那只做了模子的尊,还回到熟睡的佟奉全手旁。刚一放下,佟奉全就醒了。佟奉全伸伸懒腰:“嗯!金师傅,我这是睡过去了……”
金师傅说:“这会儿正想招呼您呢!”
佟奉全看着那只尊:“金师傅,这锈乍一看像是熟坑的,可不像生坑了。”
“想像生坑了也行!还得十天……”金师傅说。
“生坑熟坑不那么要紧。”佟奉全说着把刚才枕着的装有真尊的木箱子打开,小心地把那只尊拿出来,和假的摆在一起,看着,简直分辨不出来。
“金师傅您搭一眼,哪儿个是老活……您先回头去,我掉个个儿,你回头!”
“甭回头,”金师傅说着还是回头了,佟奉全没动。“看不出来……我要看不出来,这就是真的了。”
“是啊!我要再看不出来,可就该弄混了……”佟奉全说完,又很仔细的看,发现那只新尊上沾了一点翻砂的砂子,他不动声色,看着地上的一些工具砂箱什么的。他看见了远处角落里的那两只砂箱。
“奉全啊!车给您雇好了……”金师傅说。
“啊!啊好!……来了吗?”
“来了一会儿了,在那边树底下歇着呢!”金师傅边说边干着活。
“金师傅……钱您收下,说好了二十块的……我给您二十五块,多了的打酒喝……”佟奉全掏钱出来。
“放那儿吧。”金师傅还在忙着做别的模子。
一切都像是平平常常,那两只砂箱搁在角落里。佟奉全把东西捆好,向在远处停着的马车招招手:“老板过来搭把手!”
车老板过来了,佟奉全搭讪:“老板子贵姓……”
车老板说:“姓董……”
“好了,董师傅……装车上吧……小心点……”
“放心……”老板背起两个木箱子走了。
“金师傅我走了……”
“闲了过来!”金师傅还是干着活。
佟奉全说走,并不真走……走到那个角落,把那一对砂箱子翻开了,一看果然是尊的模子。佟奉全也不说什么,哗,哗,上脚,狠狠地把砂模踹散了,把木箱踹一边去!拍着手上的砂子过来,金师傅手里的活儿都没停,看也不看。
“金师傅,这东西就是造也只能造一件。不是为了钱啥的小事,连带着人呢!要不我也不至于这十天不离开这炉子。对不住了,我走了。”佟奉全拍着手上的砂子,走了。
蓝一贵被吊起来了,刚吊起,便惊出一身虚汗。警官说:“蓝掌柜不是我要打你,上峰吩咐了,得见伤……”
蓝一贵忍着痛说:“您先别动手,给我放下来,不用打!”
警官又说:“我也不愿意打您,怪累的,可我担着责任呢!”
蓝一贵央求道:“容我两天,我见个人,见个人后或许就没事儿了……薛爷,您那责任,我给您担着!”
警官对手下说:“放下来吧。”
蓝一贵被放了下来,一落地就瘫了。刚瘫在地上,一把红血就抹过来,又是警官。蓝一贵赶紧说:“哎!哎!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他把血抹得满脸都是:“人呵人,他妈的要做回英雄也不容易!”
警官问他:“你要见谁啊?”
“雅集堂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