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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说了将近一年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尘埃落定?”奥尔登想知道答案。
“嘿,说东德至少要用一年时间才能发生剧变的人就是我——当时在伦敦数我的估算最乐观,可我还是多算了十一个月。不管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人告诉你们的事都是胡乱猜测而已。”
“其他的动荡地区呢?”范·达姆接下来问。
“那就是中东——”瑞安看到这个家伙的眼睛一亮。
“我们打算把力量尽快向这一地区转移。”
“那么我要祝你好运了。自从尼克松和基辛格在一九七三年大选关键时刻决定在中东加强力量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向这个地区转移力量。中东现在已不像以往那么紧张了,但根本问题依旧没有解决,迟早还会重新爆发。好在纳莫诺夫现在并不想在中东插上一手。他也许还会支持自己的老友,向老友销售武器能让他赚不少钱。但是如果再次发生危机,他就不会像其前任那样推波助澜了。从伊拉克事件上我们已经了解这一点了。或许他会继续大量输出武器——我们认为他不会,当然他也有难处——可是在阿拉伯人袭击以色列的时候,他顶多输出武器支持阿拉伯人,决不会再动用舰艇,也不可能动用部队。如果阿拉伯人要动刀弄枪威胁以色列的话,我甚至怀疑他肯不肯再支持阿拉伯人呢。安德烈·伊里奇说过他出售的武器是供他们防卫用的,虽说我们从以军那里听到了些话,但我认为他说得到做得到。”
“可靠吗?”奥尔登问。“政府的说辞不一样。”
“那就是政府说错了,”瑞安干脆利落地答道。
“你的上司也错了,”范·达姆指出。
“既然如此,先生,我得与尊敬的中央情报局局长持不同的估测了。”
奥尔登点点头。“现在我终于明白特伦特为什么喜欢你了,你说话没有官僚气。像你这样说话直来直去,怎么能保持副局长的职位呢?”
“或许我这样的人只是一种陪衬。”瑞安哈哈大笑,而后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想想看,他要应付那么多国内种族纠纷,主动出击所冒的风险和所得利益是不相上下的。不,他出卖武器是为了赚取硬通货,而且只有在毫无风险的时候才做买卖。那只是生意,顶多也就是如此了。”
“那么如果我们能找出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奥尔登沉思道。
“他甚至可能出手相助。最糟不过是他袖手旁观,抱怨自己没能参与而已。不过,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解决问题?”
“给以色列施加一点压力,” 范·达姆简洁地答道。
“那是个笨办法,理由有两个。等到以色列的安全问题缓解之后才施加压力是错误的,而且他们的安全问题要到某些根本性问题先解决掉才能得到缓解。”
“比如说……?”
“比如说这次冲突原本是为了什么。”人人都忽视了这个细节。
“是宗教,可这些该死的傻瓜信奉的居然是同一个上帝!” 范·达姆咆哮起来。“他妈的,我上个月刚刚读过《古兰经》,和我在主日学校念的东西一模一样。”
“没错,”瑞安赞同地说。“不过那又怎么样?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们都相信耶稣基督是上帝的儿子,那也无法阻止北爱尔兰爆发动乱。世界上最安全的就是犹太人居住的地方,因为可恨的基督徒们就忙着彼此厮杀,根本顾不上去反对犹太人。你瞧,阿尼耶,两个地区的宗教差别在我们看来不管是多么微不足道,对他们来说似乎都严重到非得动手杀人不可。其严重性纯粹被他们夸大了。”
“我看没错,”办公厅主任心有不甘地表示同意。他略微思考了一阵后说:“你指的是耶路撒冷吧?”
“猜中了。”瑞安一口喝干手中的可乐,将可乐罐攥瘪,而后抛进范·达姆的垃圾桶,想再要一罐。“这座城市是三大宗教的圣城——我们权且把它们看成三个部落吧——可实际上耶城只属于三个部落中的某一个。而这个部落正在和另外两个中的一个打仗。该地区的不稳定性经常会使他们兵戎相见。记住,某些伊斯兰教狂热分子不久前刚刚炸过麦加。那么如果你把一支阿拉伯国防部队拉到耶路撒冷去,就给以色列人平添了安全威胁。假如维持现状,当地只留以色列军队,那我们又得罪了阿拉伯人。噢,就别提联合国了。以色列人不喜欢联合国,因为犹太人在联合国影响不大。阿拉伯人也不喜欢联合国是因为联合国里基督徒太多了。我们也不喜欢它,因为联合国对美国也不怎么样。人人都不信任世上惟一的国际组织,这不是走进死胡同里了?”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生活中最逗乐的一面
“总统其实很希望推动这件事,”白宫办公厅主任指出。我们必须有所作为,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正在有所作为。
“那么,下次晋见罗马教皇的时候,总统可以要求教皇亲自进行斡旋,”瑞安挖苦般的龇牙一笑,这种表情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间。范·达姆猜想他是在告诫自己纵然不喜欢总统也不该说总统的坏话。阿尼耶并不太了解瑞安,因此看不懂这种表情的意思,他说:“等等……”
白宫办公厅主任吃吃地笑起来,总统参见教皇没什么不妥。在选民们看来参见教皇向来是挺不错的举动,而后总统就会跟布奈·布里思共进晚餐,宴请各界以示对所有宗教一视同仁,全都热爱。事实上,就范·达姆所知,总统是因为子女成年了才去教堂礼拜,只是做给人看的。那真是生活中最逗乐的一面。苏联为了寻求社会价值观念重新皈依宗教,但是美国左派政治家们很久以前就摆脱宗教了,也没有重新皈依的打算,生怕他们也会发现苏联人正在追求的价值观念。范·达姆起家时是一位左派信徒,然而亲自在政府部门体会了二十五年之后,他的左派思想已经被磨蚀了。如今他对左翼、右翼的空想家们一律不信任,对双方的猜疑不偏不倚。他这种人只想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而解决办法惟一的魅力就在于它们能起实际作用。他沉思了一会儿,想着这个政治问题,一时间没有参与讨论。
“你在想什么事,杰克?”奥尔登问。
“要知道,我们都是‘《圣经》的子民’,是不是?”瑞安问,似乎在重重迷雾中找到了一条新思路。
“怎么说?”
“梵蒂冈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国家,具有实在的外交地位,只是没有武装部队……部队是瑞士人的……而瑞士是中立国,甚至不是联合国成员。阿拉伯人都在瑞士存钱,在瑞士寻欢作乐……咦,我怀疑他是不是会支持这个主意……?”瑞安的表情又一次令人难以捉摸,范·达姆发现杰克的眼光凝聚了,仿佛灯泡一样闪烁发光。眼看着一个想法诞生总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不过如果你不清楚诞生的是什么想法,就没那么激动了。
“支持什么?要谁支持什么事?”办公厅主任有些恼怒地问。奥尔登坐等答案。
瑞安只好进行一番解释。
“我是说,整个争端的一大部分原因在于那些圣地,对不对?我可以和我们待在兰利的人谈谈。我们有个绝妙的——”
范·达姆仰靠在椅子里,“你们是否有些什么渠道?你是说要和罗马教廷大使谈谈吗?”
瑞安摇摇头,“罗马教廷大使简卡蒂大主教确实是个好老头,不过他来这儿是装装样子的。阿尼耶,你到这儿已经不少时候了,应当知道这一点。你要是想了解点消息就去乔治敦找赖利神父吧。我在乔治敦获得博士头衔的时候他教过我,我们俩的交往非常密切,他有途径可以和总教长说得上话。”
“谁?”
“耶稣会的总教长。他是耶稣会的领袖,是个西班牙人,名叫弗朗西斯科·阿尔卡尔德。他和蒂姆神父都在罗马的圣罗伯特·贝拉明大学教书。两个人都是历史学家,蒂姆神父是教长在当地的非官方代表。你从没见过蒂姆神父吗?”
“没有。值得一见吗?”
“噢,值得。那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教师之一。华盛顿里里外外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和家乡政府部门之间也能保持良好的联络。”瑞安龇牙一笑,可是范·达姆对这句笑话没有什么反应。
“能不能安排一次没人打扰的午餐?”奥尔登问。“不能在这儿,找个别的地方。”
“乔治敦北边有个宇宙俱乐部。蒂姆神父是那里的成员。大学俱乐部更近一点,不过——”
“好吧。他能保守秘密吗?”
“你问耶稣会的人能保守秘密吗?”瑞安笑道。“你不是天主教徒,对吗?”
“要多久能安排好?”
“明天或者后天行吗?”
“这个人忠于我们吗?”范·达姆仿佛从天外突然发话一样插问。
“蒂姆神父是位美国公民,他绝不会给我们造成安全威胁。不过他同时也是一位牧师,发过誓要效忠天主,自然而然认为上帝的权威比宪法高。出于对他职责的敬意,你完全可以信任他,可你千万别忘了他的职责都是些什么工作,”瑞安警告道。“同样,你也不能把他差来遣去。”
“请他吃顿午餐。听起来好像我无论如何也该见见他似的,告诉他这次午餐只是彼此认识一下,”奥尔登说。“早点安排。我明天和后天的中午没有安排。”
“好吧,我来安排,”瑞安说完站起身来。
华盛顿的宇宙俱乐部坐落在马萨诸塞大街和佛罗里达大街的交叉口。从前这里是萨姆纳·韦尔斯的庄园,瑞安觉得作为庄园周围少了四百英亩绵延起伏的土地,少了一座圈养良种马的马厩,或许还少了一只主人家想要狩猎的久居此地的狐狸,这里看上去光秃秃的,不过还不算太差。没有这些条件,瑞安真想知道怎么会把庄园建在这个地方,建成这样的风格,和华盛顿地区的真实生活这么不和谐,而建筑者居然又是一位对这座城市的生活方式了解到极致的人。这庄园被人租下来建了一家知识阶层的俱乐部,其会员资格是根据“成就”而不是金钱的多寡来确定。在华盛顿这家俱乐部以对话博学多识而著名,而吃的东西却是这座城市里最难以入口的。瑞安领着奥尔登上楼走进一间包房。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忽视了穆斯林的这些美德
耶稣会的蒂姆·赖利神父正在等候,他的牙齿间叼着一只烟斗,正在翻阅那天早晨的《邮报》。他右手端着一只酒杯,杯底还残存着一层雪利酒。蒂姆神父身着一件满是皱褶的衬衫,外套一件早该熨烫的茄克,他没有穿牧师的制服,正式服装他要留到重大聚会才穿,那是威斯康星大街上一家手艺比较精巧的店铺为他手工裁制的。不过罗马式的白色衣领依旧硬挺鲜亮,瑞安突如其来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虽说有生以来一直接受着天主教的熏陶,可这些衣服都是用什么衣料制成的他一点都不懂。浆过的棉布?赛璐珞的,就好像祖父那个时代的可以拆换的衣领?无论是哪种质料,质地显然十分硬挺,肯定一直在提醒穿着这件衣服的人,他在这个世界以及死后那个世界上处于哪个地位。
“你好吗,杰克?”
“嗨,神父。这位是查尔斯·奥尔登,这位是蒂姆·赖利神父。”握手已毕,大家在桌子旁找地方坐了下来。一名侍应生走进来,记下他们要的饮料,出去时把门关上。
“新工作还成吗,杰克?”赖利问。
“工作范畴一直在延展,”瑞安据实答道。话就只说到这里。这位牧师已经了解杰克在兰利遇到了麻烦。
“我们对中东地区有这么一个想法,杰克提议该跟你探讨这个问题,你是个不错的人选,”奥尔登说,把大家的心思引回到工作上来。侍应生托着饮料带着菜单返回时他不得不住口。有关这个想法的前因后果他用了好几分钟才讲完。
“很有意思,”事情都摆到桌面上以后,赖利这样说。
“对这件事您怎么看呢?”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想要弄明白。
“有意思……”牧师一时间没有做声。
“教皇会不会……?”瑞安一挥手拦住奥尔登的问话。赖利这个人在思考时从不着忙。他毕竟是位历史学家,而历史学家处理的事情毕竟不是医生手中那生死攸关的大事。
“无可置疑,这太棒了,”三十秒钟之后赖利评述道。“不过,希腊人恐怕是个大问题。”
“希腊人?怎么会?”瑞安惊讶地问。
“目前最爱争议的人是希腊东正教教徒。哪怕是为最微不足道的管理权问题,我们罗马教廷和他们之间多半时间都在互卡对方的喉咙。要知道,现在拉比rabbi;犹太教负责执行教规、律法并主持宗教仪式的人员或犹太教会众领袖。和阿訇恐怕要比基督教牧师更好对付。对于宗教人士来说这真是太可笑了,很难预料他们会做何反应。无论如何,希腊人和罗马人之间的问题主要是管理权问题——谁来监管哪个地区,都是那种事。去年双方就伯利恒问题进行了激烈争论,争论该由谁在基督诞生的教堂举行午夜集会。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是不是?”
“你是说我们的想法行不通,因为两个天主教教派不可能——”
“我说过可能会有问题,奥尔登博士。我没有说行不通。”赖利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继续道。“你们必须调整好三方……不过考虑到这次行动的特点,我认为我们可以找到正确的合作者。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把希腊东正教拉到自己的身边。要知道,他们和穆斯林相处得非常和睦。”
“怎么会这样呢?”奥尔登问。
“想当初穆罕默德被穆斯林前派的异教徒赶出麦加城的时候,他受到西奈山上的圣凯瑟林修道院的庇护——那是希腊东正教的一座神殿。在他需要朋友的时候东正教教徒悉心照料着他。穆罕默德是位可敬的伟人,从此之后这座修道院一直都受到穆斯林的庇护。千年以来,尽管当地发生过许多令人不快的事,这个地方却从未受难。要知道,伊斯兰教有许多值得仰慕的地方,我们身在西方总是因为有那些自称穆斯林的狂热分子而忽视了穆斯林的这些美德——尽管在基督教世界里我们没有同样的问题。伊斯兰教具有许多高贵品质,而且他们具有值得尊重的学术传统。只是这件事本地没人了解多少,”赖利结束了自己的话。
“还有什么概念上的问题吗?”瑞安问。
蒂姆神父笑起来。“还有维也纳参议会!你怎么能忘了他们,杰克?”
“什么?”奥尔登心烦意乱,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一八一五年。谁都知道那件事!在签署了清算拿破仑战争的最后一份协议之后,瑞士被迫许诺永远不得外派雇佣兵。我相信我们可以巧施计谋利用这一点。请原谅,奥尔登博士。教皇的卫队由瑞士雇佣兵组成,而法国国王的卫队一度也由瑞士雇佣兵组成——这些人都因为保卫路易国王和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而遇难。同样的命运也曾落到教皇的卫队头上,但是以我的记忆,卫队延缓了敌军的进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一支小分队将教皇疏散到一个安全所在——甘道佛城堡。雇佣兵曾经是瑞士最主要的出口产品,他们骁勇善战,人见人怕。当然,如今梵蒂冈的瑞士卫队大多是摆摆样子了,但是曾有一段时间梵蒂冈确实非常需要他们。无论如何,瑞士雇佣兵有了这么个凶悍的赫赫声名,以至于维也纳参议会在了结拿破仑战争的协议书中的一条脚注里规定,瑞士应许诺瑞士人只在本土和梵蒂冈作战。不过,如我所说,那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瑞士人肯定乐于让世人看到他们帮助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样做也能提高他们在中东地区的威望,更何况中东遍地是黄金。”
第二部分:最漫长的旅程悄无声息地处理的事情
“当然了,”瑞安评论道。“尤其是我们为他们提供器材的话。M1型坦克、布莱德雷战车、移动通信系统……”
“得了吧,杰克,”赖利说。
“不,神父,执行这项任务还需要一些重型武器——哪怕没有任何作用,至少还有心理影响。你必须证明自己态度非常认真。你这么做了之后,其他士兵就会穿上米开朗琪罗跳伞服、手持战戟、面对摄影机微笑了——可是你还需要一支史密斯威森型手枪,才能应付局面,尤其是在中东那个地方。”
赖利承认这个想法不错。“这个想法很精致,先生,我喜欢,手法也很高明。相关的人都以这个或那个名义自称信仰上帝。因此以上帝的名义向他们发出和平呼吁……呣,这就是关键,不是吗?上帝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