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象里,河北的群众是贫穷困苦的,这种印象不知道怎么来的,可能是老人们说的吧。我进关后,看到群众喜气洋洋,丰衣足食。老大娘和老大爷拿出花生、大枣,一捧一捧往战士往口袋里装,如见亲人。
“小苏。”
在我跟着1连过村庄时听到有人叫我,我抬头一看是乔小雨站在村头的路边,我心里特别高兴,感到热乎乎的。我跑过去和她握手,问她:“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们的宿营地。”她向周围看了一眼,小声地说:“我听你们徐部长说你在1连,我就在这儿等你。”她用小花手绢包了一包去了皮的花生米,给我装进上衣口袋里。
“别把小手绢装兜里。”
她看了我一眼,低下头说:“我给你的,你可别丢了。”她望着我,在那热情的目光中充满着亲切、体贴。
“是,丢了脑袋也丢不了小手绢。”我一个立正,给她敬了个军礼。
小雨一笑,握住我敬礼的手:“我要想听的话你一句都没说。”她低下头。我意识到了,可我在她面前不知为什么张不开嘴,心里有很多要说的话,怎么也不说出来,我心跳加快,在一种浓烈、亲昵的冲动中我低下头说:“小雨,我很想你。”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我看她脸一红低下头:“这还算一句有‘味’的话。”她抬起头,眼睛闪着泪花对我说:“我日夜担心你,你能听我的一句话吗?”她看我点点头:“你不要乱跑,在战斗中你要在你的位置上,懂吗?”
我理解她是为了我的安全:“懂。”
“你懂什么?”
“别被敌人打死。”
“尽瞎说,我看你还是没有完全懂我说的话。”
小手绢里面还包着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我问她:“这是什么?”她转身就跑啦,她在跑之前留下一句话:“你看看就知道了。”我有意地“掉”了队,拿出信纸看,上面的字写得很潦草,可以想到,这是匆匆忙忙写的:小苏,我很想你,找机会来看看我,我有说不完的话要向你说,可我见到你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我只有激动。
我看完心怦怦直跳,赶紧用小手绢包好装在内衣兜里,生怕别人看见。
第五章 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4)
34
12月8日,司令员电令我们部队插到天津、塘沽之间,切断天津与塘沽的通道,防止天津的敌人从海上逃跑。
夕阳下,走在田间的大车路上,我跟1连继续向北平方向开进。
1连长王西尧走到我身边,问:“那天在村口,我看你和师部的那个女同志挺密切。”
“什么密切?我们过去是一个文工团的。”
他看我脸一红,拍拍我的肩:“行,我批准了。”
“什么你批准了?别瞎说好不好?”
这时两个带“火”背章的骑兵通信员奔驰而来,行军的战士远远的给骑兵通信员让开路,两匹战马从队伍中间飞驰而过。7班长李胜咂咂嘴对王西尧说:“连长,看样子咱们不往北京走啦。”
王西尧歪着脑袋问:“你咋知道的?”
“老兵喽——”
7班长李胜虽然斗大的字识不了几十个,可是在军事方面却非常老练,他能够从电话线的走向,准确的判断出敌人指挥所的位置,从骑兵通信员的活动规律中嗅出战斗的气息和激烈的程度。不论多黑的夜晚他都能辨别出方向。
王西尧制止他说:“不准瞎猜。”他们正在说话时,远处传来停止前进的军号声,李胜对连长说:“你听,停止前进了。”王西尧瞪了一眼李胜,向部队一挥手:“原地休息。”战士们坐在大车路的两侧。7班长李胜坐在背包上,自言自语地说:“我想到北京去皇宫里看看,看样子去不了喽!”
“班长,皇宫啥样子?”战士们好奇地围着李胜问。我也凑到他身边,听李胜操着东北腔,手比划着说:“要说皇宫那大柱子粗的,二三个人手拉着手也搂不过来。”
“好家伙!”战士们惊奇地说。
听得王西尧眼睛直放光,他走过去问:“7班长,你啥时候去过皇宫?”
“皇宫吗——”他讪笑着说:“我是听说的。”7班长这句话引起战士们哄堂大笑,我也笑了。战士们起哄地闹:“听说的,我当你看见过呢!”
远处传来军号声。战士们中断笑声,静静地听着起伏的军号声,说:“调3连长,调2连长。”
王西尧站在路中间,双手叉腰等待调他的命令,又传来急促的军号声,不是调他,是命令3连长跑步。王西尧看3连长从他身边跑过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认为团长应该调他。
马海山坐在路边将卷好的烟递给王西尧,说:“歇会儿。”王西尧坐下点着烟,对马海山说:“看样子是有任务,有任务团长应该使用咱们1连哪?”
“你——”马海山本想说就你能,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天黑了,部队急行军来到村口。1团团长梁光涛站在村口,参谋、骑兵通信员、号长围在他身后,他望着急行军的部队问:“是1连吗?”
“是1连。”
“王西尧呢?”
“到!”王西尧跑到团长面前。
“来。”团长指着手电光下的折叠地图说,“兄弟部队在塘沽打响,封锁了出海口。你们连插到公路上的这座水闸,截住往天津逃跑的敌人。”
“是!”王西尧顿时来了精神。
“跑一个我找你算账!”
“是!”王西尧带着1连经过3个小时的急行军到了水闸。副连长问:“连长,修工事吗?”王西尧看了看地形说:“修啥工事?把机枪架在水闸上,隐蔽好不要暴露。”
7班是前卫班,李胜带着全班隐蔽在水闸两侧,解放战士郭荣说:“班长,你摸摸棉衣都湿透了。”
“别说话,注意敌人——可别睡着了!”
经过急行军的战士,像瘫泥似的个个瘫在地上。7班长李胜的眼皮上像抹上了层胶,上下总往一起粘,他朦朦胧胧地听到一阵嘈杂声。他晃晃头揉揉眼睛,发现对面嘈杂的场院里有一星红火,在隐隐闪着,他顺手摸出烟卷了个“大炮”,一推身边的郭荣,轻声地说:“睡啦?注意敌人,我到那边看看去。”他弯着腰向场院跑去。李胜跑进场院,来到一个脑袋缩在大衣领子里抽烟的人跟前,他手一碰拿过烟对火,当他把火对着将烟递给对方时,大吃一惊,一个穿着美式大衣的敌人,眯着眼睛在嘬着他递过去的烟。李胜向后退了几步,看到一片敌人东倒西歪的坐在场院里。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场院,一口气跑到连长跟前,和连长耳语了数句。
“是吗?”王西尧一听来了神儿,“往后传,上刺刀,把手榴弹盖拧开。”他手举驳壳枪:“跟我来。”全连像支离弦的箭,转瞬间尾随7班冲进场院。
我心里害怕,没有跟连队冲上去,我和炊事班在一起。
战斗,在一阵爆炸声和拼杀声中结束了。
天亮了,水闸上一抹朝霞。团长梁光涛站在水闸上,看着一队队俘虏,他问指导员马海山:“王西尧呢?”
“到!”1连长王西尧跑到团长面前。
“这一仗打得不错,你们连有几个负伤的?”
王西尧笑嘻嘻地,带着骄傲的口气回答:“没有,一个没有。”
全连集合在水闸上,王西尧在站在队前问:“有负伤的吗?”
7班长李胜举着缠纱布的手回答:“不知道是谁给了我一刺刀。”
王西尧一听:“呸,真丢人!”他板起面孔:“7班长,你抽烟违反纪律。”
李胜笑嘻嘻地:“连长,我是去侦察侦察。”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支三号小手枪递给王西尧:“连长,我缴获个小玩艺。”王西尧接过来一看:“嘿,好东西!”他提高嗓门,“啊,这一仗像我们连打的——”他惬意地望着全连,猛然看到团长站在身后,他口吃地接着说:“啊,不——不要骄傲。”王西尧笑嘻嘻地跑到梁光涛跟前:“团长——7班长缴获个玩具。”他递给团长。
团长没有接,看他很喜欢:“让你玩几天再上交。”
“是。团长,还有啥任务?”
“解放天津!”
第五章 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5)
35
天津战役我军用22个师共34万人参战,天津守敌有12个师,我们人数多于敌人两倍半;武器装备也超过敌人。除步兵配属的各种炮外,另配属山炮、野炮、榴弹炮等大口径火炮538门。根据天津地形,总的作战指导原则是:东西对攻,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分割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
主攻方向选在西城,由1纵队和2纵队并肩突破;东城由7纵队和8纵队并肩突破。这两路东西对攻的部队在金汤桥会师。四野总部作战动员令规定:哪个连队先到金汤桥,命名为金汤桥连,哪个人先冲上金汤桥荣立三大功,荣获毛泽东奖章。
36
我们军在12月10日,命令3师1团主攻天津东面的新开门,1连是主攻的“尖刀连”。
我随着1连开到天津外围后,针对新开门敌人工事,展开敌前练兵。
深冬的田野,点点残雪。一条新开凿的交通壕,在朦胧的晨雾中伸向新开门敌人工事。在交通壕尽头伪装的芦苇丛中,团长梁光涛带着各连连长在看地形。一架黑色的望远镜随着作战股长的声音缓缓地移动。
“铁丝网3道,交通壕将地堡群连成一体——”
从城墙上飞出几只鸽子,闯入望远镜的视野里。鸽子自下而上盘旋,又从上而下,落在地堡群中啄食,引发了地雷的爆炸。硝烟飘过交通壕后,梁光涛放下望远镜回过头,询问的目光移过每个连长。1连长王西尧皱着双眉,将帽子向后一推:“好家伙!”
标图的作战股长,看到如此密集的地雷,也眨眨眼睛张着嘴吸了口凉气,和身边的连长们对视。
护城河对岸,电光一闪,一颗枪榴弹在标图的作战股长头顶上爆炸,作战股长一歪身子倒在交通壕里。梁光涛胳膊被弹片擦伤,他捂着胳膊看作战股长头皮被炸开了,对1连长王西尧说:“你们把交通壕再往前、再往深里挖挖。”
“是!”
7班长李胜带着几个战士,扛着铁锨、镐头顺着交通壕向前沿阵地走。在两条交通壕交叉处,7班长李胜看见两副担架抬着伤员走过来,他问:“咋伤的?”担架上伤员咧着嘴说:“一镐头刨在地雷上了。”
“咳!”李胜埋怨地说:“你咋往地雷上刨?”
几个战士随着班长一阵大笑:“是呀,你往哪儿刨不行,咋往地雷上刨?”
“7班长!”
李胜抬头看连长站在前面,板着面孔批评:“6连的同志负伤了,你们不说安慰安慰,起什么哄?晚上开班务会你要检讨。”
李胜一挺肚子:“是!”
王西尧回到1连隐蔽部,看指导员马海山披着大衣在弹药箱上写什么:“我要不碰上小刘,就到村里找你去了。”
“我让小刘把咱们连的实力统计表送到营部去。”马海山说:“怎么样,咱们连的任务明确了没有?”
“没有。”
“团长说什么?”
王西尧坐在弹药箱上,卷了根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像布置任务似地说:“解放天津是东西南三面对攻,各路大军在金汤桥会师,哪个连队先到金汤桥就命名为金汤桥连,哪个同志先冲上金汤桥,就荣立三大功,授予毛泽东奖章。咋样?咱们连能先到金汤桥吗?能有个戴毛泽东奖章的战斗英雄吗?”
马海山没有说话,他缓慢地卷着烟,思考着……
王西尧看马海山没有表示态度,他把烟停在嘴边,疑惑地问道:“咋的,咱们连到不了金汤桥?”
马海山吸了两口烟,若有所思地问王西尧:“我们的任务要是打突破口呢?”
王西尧愣住了,心想,要是打突破口就没有力量到金汤桥了。他是老兵知道这个,他深深地吸了几口烟,望着眼前漫散的烟,思考着说:“不会吧?打天津是三面对攻,哪个军不想先到金汤桥。谁不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马海山眯起眼睛看王西尧说:“我们不主动争打突破口的任务,只要不担任突破的任务,抢先到金汤桥是有可能的。”
“你听到什么信了吧?”王西尧歪着脖子问马海山。
马海山笑了笑说:“教导员让我们到团部去请战。”
“请战?那我们的任务就是打突破口了。”
“是呵,教导员的暗示,是让我们有思想准备。”马海山抽了两口烟思考着说:“我们最好不担任突破,因为突破伤亡大,没有力量再去占桥了。再说,通向金汤桥这条路,也是要用生命和鲜血打通的。”
“对。”王西尧说,“你和我想到一块了。我们抢先占桥,在军史上为我们1连留下一笔。天津之战,是三路大军在金汤桥会师,这在军史上是永远记载的。我们1连如能首先占领金汤桥,‘金汤桥连’的荣誉称号也就记载在军史上了。”
“是的,打天津在军史上的记载是笼统的,是不具体的,那都是泛指的。哪有‘金汤桥连’的荣誉称号响亮?不抢先占领金汤桥在军史上不可能有我们1连。后人谁还能知道1连,谁还能知道这场浴血奋战的拼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王西尧听了马海山的话,他想了想说:“打突破口是硬仗,是要刺刀见红,我们连不怕硬仗。可是‘金汤桥连’这面红旗——”他手一边挠着头,一边咧着嘴思考。
“那就看你连长的决心了。”
“对。”王西尧抢先占桥的思想,被马海山几句话强化了。
马海山看王西尧满脸土:“我到团部去接向导,你也该洗洗脸啦,
从进关就没洗过脸吧?”
王西尧一笑,手摸着下巴说:“是从进关就没洗过脸,脸上还挂着家乡的土呢,是该卫生卫生了。”
第五章 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我踩过的“尸体”发出凄惨的哀叫(6)
37
我踏着小雪来到团部临时指挥所,前委派来的韩桂芝,正向团长梁光涛、政委房子达和作战参谋介绍敌人纵深布防:“金汤桥是敌人最后一道防线,桥头前有一个钢骨水泥的母堡,围着母堡是沙袋工事。”作战参谋随着韩桂芝的声音,在地图上标上敌人的火力点。
梁光涛指着地图问韩桂芝:“这个邮政局,会不会是敌人的火力支撑点?”
韩桂芝看看地图:“我离开天津时,这里没有敌人。”
梁光涛在考虑问题时,习惯地用手摸着下巴,“标上,先考虑有。”
“报告!”
“进来。”梁光涛转头看马海山进来,他介绍说:“这是前委派来的韩桂芝同志。”又指着马海山说:“这是1连指导员马海山。”韩桂芝穿着军装,剪着短发,热情地和马海山握手。梁光涛指着我说:“这是军政治部小苏干事。”
马海山笑了:“小苏干事就在我们1连。”
梁光涛:“告诉王西尧,我从前委派来的三位向导中,给你们请了一位最熟悉纺织厂地形的。”
马海山握着韩桂芝的手:“欢迎欢迎。”
38
王西尧到8班洗脸刮胡子,8班长曹国友给他胸前围了条毛巾,让他坐在方凳上,慢腾腾地一刀一刀给王西尧刮脸。王西尧嫌曹国友动作太慢,他着急地说:“8班长,你快点刮,这慢腾腾的我受不了。”
曹国友停下刀子:“着啥急,这慢工才出细活呢!你这脸像交通壕似的,胡子都隐蔽在里面,得慢慢地往里抠。一刀子还刮不下来。”
“得啦,你满脸上全是炮弹坑。”
曹国友往王西尧脸上又刮了两刀,王西尧咧着嘴说:“这刀子不快吧?咋这么疼。”
“这刀子不快?是没有热水。”
“咳,你烧点嘛。”
“这点事还值得烧水,弹片崩在你脸上都没有吭一声,这你还坚持不了?”
“好,我忍着。”正在说话时,王西尧听见7班长李胜在院里发牢骚。
“排长,咱们老是在交通壕里瞎跑有啥用?谁还不会在交通壕里跑。”
“这是连长让练的,你就练。”
“好,练——练。”
王西尧带着满脸肥皂沫,脖子上围着毛巾走出来,看3排的战士一个个满身满脸的土,扛着训练射击模型走进院里。他朝着李胜说:“7班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