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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5-天堂隔壁-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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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浸泡在夜晚的自己,似乎把自己锁了起来。睫毛用一把钥匙打开锁,我被放了出来,这才知道不被封锁的乐趣。已经说过,阳光的乐趣。    
    当然也有很多人没有钻进过黑匣子,还没来得及了解里面的黑暗。    
    最好的生活,是钻进过黑匣子,再从里面钻出来,重新站在阳光里。一辈子锁在黑匣子里,或者一辈子锁在阳光下,都是一种悲哀。    
    类似最好的爱情,是经历混乱之后的聚合。始终单纯或者始终混乱,都存在某种迟早爆发的引患。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不被诱惑浸淫过,就永远不会懂得缘分与稳定的意义。    
    ▽    
    酒吧风格焕然一新。    
    睫毛喜欢陷在酒吧大沙发里,抱着枕头,盘腿坐着,光脚踩在沙发上,瞅着电视,悠闲自在。她喜欢靠着什么东西,靠着沙发、窗户、我的肩膀,反正喜欢依靠。被她靠着的地方,总是与她连成一体,仿佛成了她的一部分,她在的时候就显得生动,离开就显得死气沉沉,特别空洞。    
    皮子来得少了,奶茶忙活小甜品店,我只好张罗着招呼客人。不管招呼客人,走在酒吧里,或者陪人说话,总喜欢抬起眼睛找睫毛,看她在哪儿,在忙什么。睫毛也如此。彼此目光相遇,偷偷笑笑,眨巴眼睛,幸福甜蜜。    
    经常有爵士布鲁斯组合在酒吧演出,演绎诺拉琼丝、克莱普顿等大家相对熟悉的歌曲。遇到懂行的客人,也会演唱类似比利?哈乐黛、埃拉?菲茨杰拉德、奈?金?科尔的老歌。有一位久居国外的老客,能够唱出原汁原味的《Quizas; Quizas; Quizas》,只要他来酒吧,就会有掌声邀请上台。快打烊时,客人不多,我经常上台弹吉他唱几首歌。有时候客人来了兴致,会上来跟我一起唱。    
    一次我在台上唱披头士的《Yellow Submarine》。下面一桌客人跟着一起唱,竟然一字都不差?唱完问还有吗?我想想又唱《In my life》。唱完还要听,干脆抱吉他坐到他们旁边,一伙人把披头士的歌全部弹了一遍。原来是几位台湾朋友,年轻时候附近有美军驻扎,经常去俱乐部,里面天天放披头士,所以都会唱。其中一个吉他弹的相当不错,很多间奏都能完美弹出。    
    还有一次我瞅着人不多,唱了首老掉牙的《外婆的澎湖湾》。吸引了又一拨人,为首一位搬个椅子坐在跟前,要听《童年》。唱完又要听《乡间小路》。后来干脆坐上来,抱过吉他唱起了《小燕子》。    
    一天酒吧打烊。    
    罐头他们都走了。睫毛要听我唱歌,现在,就在打烊后的酒吧,只唱给她一个人。我抱过吉他,唱披头士的《Yesterday》。她鼓掌,示意还要。又唱猫王的《Love me Tender》。她听得陶醉,唱罢深深亲我,又点《Try to Remember》,还有保罗西蒙的《Sound of Silence》,之后是《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这首气势磅礴的作品难度实在太大,我硬撑着勉强唱完,高潮地方调子跑得一塌糊涂,唱罢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我要睫毛唱。她先唱戴佩妮的《你要的爱》。我弹琴伴奏。我们都喜欢戴佩妮,喜欢创作型歌手。又唱王菲的《旋马》,刘若英的《成全》。睫毛唱累了,又点我唱《Vincent》,托着腮帮子认真听完。最后让我自选两首。先唱许巍的《温暖》,后唱《那些花儿》。    
    放下吉他,抱着睫毛靠在窗边,俯视灯火辉煌的城市,想起以前跟皮子在午夜街头四处流浪,那一段不人不鬼的混乱日子,对比现在的宁静安详,莫名感动与感激,好久好久。    
    睫毛突然说饿。拉着我跑到附近一家通宵营业的连锁饭馆,大吃一通。    
    吃完眨巴下眼睛,说干脆晚上住酒吧。我把两条长沙发对在一起,拼成个大床。睫毛站上去跳了几下,伸出两个手指交叉,表示够结实够宽大够舒服。刚躺下,睫毛又嚷着要喝咖啡。    
    只好爬起来,穿着内裤光着脚跑到吧台,瞅着几大罐咖啡豆,问喝什么?回答要爱尔兰咖啡。正打算煮,睫毛又把我叫回去,诡异地瞅了我一会儿,说要我脱光衣服去煮咖啡。问原因?睫毛说没有原因,就想看着你光着身子煮咖啡。想了想,只好脱得光光地钻进吧台。睫毛不停偷笑。    
    我边磨咖啡豆,边瞅着睫毛。她只穿内衣内裤,跪在沙发上,撑着胳膊,翘着小屁股,双脚在背后一晃一晃的,不停眨巴眼睛,温柔地瞅着我煮咖啡。咖啡煮好,香气扑鼻。混合着酒吧怀旧的装饰格调,恍然如同坐在爱尔兰小城街头一家小咖啡馆里。小心用托盘端过去。睫毛没接咖啡,却一把抱住我,深深亲吻我,把我拉倒在沙发上,翻身压在我身上,从上亲到下,疯狂地要我。    
    咖啡全洒在沙发背上。浓浓的,香香的,和着体液味道,莫名诡异。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煮咖啡。”    
    “也是第一次给人煮咖啡。”    
    “以后属于第一次的东西,都留给对方好吗?”    
    “好的。”    
    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上午。    
    突然被钥匙开门的声音惊醒。    
    抬头。是来酒吧打扫卫生的阿姨,已经推门进来。    
    “慢着!有人!”    
    我光着身子,无比凄残地大吼一声。    
    ▽    
    酒吧是一个最有故事的地方。    
    有故事的人才来酒吧。    
    人们在酒吧留下故事。这些故事如同一瓶陈年威士忌般发酵,默默酝酿出或者温暖或者暧昧或者悲凄的人生滋味。自己不再是这些故事的主演,彻底变成观众,与睫毛一起坐在人生的大看台上,心态平和,表情温暖,通情达理,抱臂旁观。    
    身边的趣事继续不断发生。    
    一个女孩连续好几天来酒吧。


《天堂隔壁》 第三部分《天堂隔壁》 毫无关碍的表情

    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人也不理。要杯威士忌,加厚厚一堆冰块,陷进墙角壁炉边的沙发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幅与她毫无关碍的表情,若无其事飘在脸上。喜欢反穿一件男式大外套,一长排扣子全部扣在背后,一双男式高腰皮靴。打扮怪异。每次都要求播放碟片《基督最后的诱惑》,一看就是一晚上,眼都不眨。    
    这倒勾起了睫毛的兴趣。    
    “我妈妈也信基督的。”    
    睫毛靠我肩膀上叹气。后来跟女孩了聊起来。    
    女孩好象皈依了基督教。张口闭口都是基督,表情深刻,若有其事。很喜欢唠叨,冲睫毛说个没完。即使睫毛不听,她也独个自言自语,不停抽烟,仿佛在跟空气说话,倒蛮可爱。威士忌一杯又一杯,酒量不大,一会儿就醉熏熏,始终双腿半跪在沙发上,身子晃晃乎乎从来不倒。嘴巴继续唠叨。睫毛有些听烦了,走开。女孩跑过去把她拉回来,摁在沙发上继续唠叨。哭笑不得。    
    “生活没意思,充满麻木,就等着上帝来救赎我们。”女孩说。    
    只好不停劝她好好生活,阳光一些,开心一些。    
    “开心不起来,痛苦是最根本的,痛才能快乐着。没有痛苦不叫人生。痛苦是最基本的美德。痛苦使人清醒。我得经常让自己保持痛苦,否则就会麻木,一刻也不能让痛苦停止,否则就会麻木得昏迷过去。”    
    说完卷起袖子,给睫毛看胳膊。上面全是烟头烫的疤,一个接一个,如同雪地上走过的熊掌印儿。有点恐怖。也有点心疼。女孩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拿过烟头,对着胳膊认真瞄准,作势要烫下去。睫毛使劲拉住她。    
    一直听她唠叨到酒吧打烊。    
    “小妞儿,我喜欢上你了。明天再来看你,我会想你的,象你这样可爱的小人儿,应该有人疼才好。”    
    女孩临走认真摸了把睫毛的脸蛋,心疼地说。    
    ▽    
    我们养了一匹马。    
    确切说,是收养了一匹马。    
    一个朋友移民国外,一大帮女朋友全部遣散,东西全部送人。唯有一匹马送不出去。一次来酒吧,想了想,干脆送给了我们。放在城郊一家养马俱乐部。很棒的一匹马。我们没有任何经验,除了人,没有跟其他动物相处过,不知道如何照顾,只有从《马语者》里学到的零星经验。只好全权委托给俱乐部,定期付费。抽空就去看它。似乎一直积累不起来深厚感情。看来缘分不到。睫毛喜欢骑,马似乎很听她的话,却不怎么喜欢我,老冲我打喷鼻。    
    ▽    
    一次坐在山顶。    
    一片片光秃秃的树林。冬天的太阳温暖挂在天边。几个风筝飘在高空。成群的鸟儿四处雀跃鸣啼。远处小村庄升起凫凫炊烟。田间偶尔走动几个人影。四周沉寂安详。    
    我揽着睫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默默注视。    
    睫毛穿了件白色针织大平口毛衣,露出好看的肩胛。一件红白斜纹裙子。脖子上一条红白黄三色棉围巾。长卷发扎成弯弯曲曲两个大把子。    
    我凝视着她,忽然产生一种油然而发的感激。    
    如同站在雪山脚下藏传佛教寺庙里油然而发的,对冥冥上苍的感激。这种油然而发的感激,总是沉睡在灵魂最深的一个角落,不容易苏醒。有人甚至一辈子都没醒过来。幸亏不是我。    
    忽然感觉自己跟“自己”和好了。    
    忽然明白了睫毛对于自己的意义。    
    “谢谢你。”    
    我握住睫毛的手,笑笑说。    
    睫毛扭头奇怪地望着我,想了想,沉静地笑了。    
    两人深情地接吻。    
    很想趁热打铁说一句“结婚吧?”    
    又觉得有点象演电视剧一样做作拗嘴。    
    我摸出一枚玉戒指。    
    上次在敦煌发现的那枚。已经去玉器店认真擦洗,亮闪纯净,蕴意悠远。抓过睫毛手指,慢慢套上,认真讲述来历。她很惊喜,抬起手指久久注视,仿佛站在遥远神秘的丝绸之路,表情激动。睫毛想了想,把脖子里吊着的那枚玉环儿摘下来,认真挂我脖子里:    
    “妈妈送给我的。说是她妈妈送给她的。要传给我,让我继续传下去。你能传下去吗?”    
    睫毛深情地认真望着我确认。    
    我用力点头。    
    “嫁给我吧。”    
    我瞅着远处炊烟,故意语气轻淡地说。    
    “有什么好处?”    
    睫毛双手合十,托着下巴,抬头望天,肩膀晃来晃去。    
    “一起看夕阳?”    
    “这也算好处?”    
    “一起去大雪覆盖的小木屋,天天呆在里面,抱着聊天?”    
    “这也算好处?”    
    “天天给你做饭吃,然后洗碗,睡觉前给你洗脚,一心伺候?”    
    “这也算好处?”    
    “做一个大布袋,象袋鼠一样,把你塞里面,一直带着你,我到哪儿你就到哪儿,从早到晚,日日夜夜,形影不离?”    
    “这就对了!”    
    “答应嫁给我了?”    
    “勉勉强强。”


《天堂隔壁》 第三部分《天堂隔壁》 那个破旧小院子

    ▽    
    我们干脆买下了睫毛租住的那个破旧小院子。    
    喜欢小院子朴实的泥土气息,喜欢梧桐树葡萄藤,喜欢夜晚的安静,讨厌城市里拥挤吵杂的高楼大厦,讨厌那些貌似亲近其实隔膜的邻居。当然更多因为纪念。两人把东西搬到一起。真正成了一个家。    
    “为什么以前不让我把东西搬过来?”问她。    
    “现在是家,以前是房子。家是为爱情准备的,房子则无所谓什么关系。”    
    睫毛似乎从来都能无比贴切地解释我的所有疑问。    
    搬完家,两人收拾打扫小房间,一边饶有趣味地聊天。    
    “娘子对小生有什么要求?” 我往书架上一本本堆书,打趣说。    
    “不许随地扔纸巾。”睫毛跪在沙发背上,认真往墙上挂画。    
    “好。”。    
    “不许不换拖鞋就进屋。”    
    “遵命!”    
    “不许人家睡着的时候,那个硬东西挤来蹭去的,老是骚扰。”    
    “YES,SIR!”    
    “做爱的时候,脑子里不许想其他女人。”    
    “当然!”    
    “回到家里,身上不许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好的。”    
    睫毛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走到跟前盯着我,压抑住过去的痛苦记忆,抓住我的肩膀认真说:“以前借住你家,天天被迫闻你身上散发出的其他女人的味道,你竟然从不掩饰?我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你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答应我,不要让我再闻到,不要让我再回忆起那些羞辱的日子,好吗?”    
    “好的。”    
    我万分愧疚,坚定承诺。    
    为了睫毛,什么都可以,更不用说这个小承诺了。    
    ▽    
    不由想起《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那个托马斯。    
    也经常在外鬼混,回家头发上留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妻子为此深为怨恨。看来女人都挺看重这个?感觉我与托马斯很多地方很像,尤其过去一直喜欢“牧歌式的美妙单身汉的日子”,眼看这种日子行将结束,未来将是沉甸甸的责任落在肩上。    
    责任就是一种承诺。    
    男人不能没有承诺,否则只配做一个男孩。    
    过去的自己,是一个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两栖动物:用男人的成熟去吸引诱惑女人,然后用男孩的稚幼当成一种理由去推卸责任。    
    看来需要由这种两栖动物,彻底进化成男人了。    
    ▽    
    一天深夜。    
    抱着睫毛光着身子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听Leonard Cohen的老歌。    
    “是不是应该有个浪漫的求婚场面?”我说。    
    “说来听听?”睫毛亲着我的脖子回答。    
    “比如现在光着屁股跑院子里,大喊几句:嫁—给—我—吧?”    
    “不,要喊一百次。”    
    “那会把警察召来的?”    
    “那也总比让我失望,离家出走强?”    
    “万一把警察召来怎么办?”    
    “邀请他进屋一起祝贺求婚成功。”    
    “如何祝贺?”    
    “三人划拳,两个赢的做爱,输的在一边看?”    
    “听起来挺不错的。要是我跟警察赢了呢?”    
    “你们俩做,我看。”    
    ▽    
    又一天晚上。    
    睫毛洗完澡,裹上浴袍从浴室里跑出来,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她每次洗完澡都不擦干身子,尤其头发,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滴,浴袍湿乎乎一大片。我只好拿起吹风机,一边骂她邋踏一边帮她把头发吹干。吹完帮她扎成两条粗辫子。抱着钻进被窝,拥抱着说话。    
    “要惩罚你。刚才上床前,你违背约定,叫你三声不回答,就得惩罚。”睫毛调皮地说。    
    “好吧。”    
    “罚你自慰给我看!”    
    “今晚停电,怎么看?”    
    “那自慰给我听?”    
    “一定如此?”    
    “一定如此!”    
    “好吧听着:啊——噢——噢也——啊噢也——噢MY GOD——啊噢,快!快!——满意了吧?”    
    


《天堂隔壁》 第三部分《天堂隔壁》 两人缩在被窝里

    ▽    
    一天外面很冷,两人缩在被窝里凝视着窗户。    
    一会儿睫毛爬起来,往窗户上吐气,在一层雾气上画了一个小人。    
    我也爬起来,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爱抚着她的乳房,瞅了一会儿,在小人胯间画了一根大东西。    
    睫毛打我一巴掌。想了想,把那大东西改成一个小裤衩。    
    我在小人胸口画上两个大乳房。    
    她又改成乳罩。    
    我又画上一个小人,贴在这人身后,做爱的样子。    
    睫毛抓起我的手掌擦干净。吹几口气,重新写上一个字:“猪”    
    我加上两个字,变成:“猪八戒”    
    她偷偷笑笑,加成:“猪八戒管呆”    
    我加成:“猪八戒管呆爱睫毛。”    
    ▽    
    一次我以压在睫毛背后的姿势结束做爱。    
    两人四肢重叠,下身紧密相连,仿佛两个克隆人。我胳膊肘小心撑着床铺,免得压坏她的小身子。睫毛脚尖不停骚弄我的脚板底,痒痒的。    
    “这叫什么姿势?”她脸蛋红红地问。    
    “蛙泳式。”我随机应变。    
    “青蛙喜欢这样做爱?”    
    “它们更喜欢把尖脑袋整个扎进去。”    
    睫毛想打我,四肢被压住,只好用力收缩下身夹我,以示惩罚。    
    “跟我做爱什么感觉?”她问。    
    “好象跟一只美丽的长颈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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