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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照-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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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之后才死的。”
    这一次,轮到白素“啊”地惊呼了起来:“那就是说,他上代有神经病的记录!”
    黄堂道:“可以说是。”
    白素迟疑了一下:“因为过去做的坏事太多,晚年致疯的人相当多,这……不能算
是遗传性的神经病吧?”
    我道:“很难说,并不是每一个做多了坏事的人在晚年都会发疯,可知发疯者自有
致疯的因素在。”白素侧著头:“这……证明了甚么呢?”
    我望过去,看到胡怀玉神情惘然地望著机场大堂之中匆忙的旅人,我道:“如果梁
若水医生有了这个资料,那至少可以证明,胡怀玉如今的病症自有由来!”
    白素轻轻叹了一声:“也不能说胡怀玉自己的说法没有道理,人类对于不明白的事
,可以作任何方面的假设。”
    白素所说的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黄堂也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无关重要的话,
走了开去,我道:“有机会把这一切告诉梁医生,胡怀玉那么向往海上生活,可能是他
心理上对于上代是海盗的一种负担,他一定十分羞于提起自己上代的事,所以就形成了
巨大的心理压力,使他有间歇性的不正常。”
    白素笑了起来:“你快可以做心理医生了。”
    我笑道:“我说得不对吗?”
    白素又叹了一声:“谁知道。”
    我和她又一起来到了胡怀玉和张坚的身边,张坚才从电讯部门走回来,满脸忧色:
“详细的情形还不知道,不过相当严重,唉,基地的情形不知怎么样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骂了一句粗话:“他妈的,再没有比地球人更落后的了,那么小
的一个星球,要去到星球的一端,就得花那么多时间,巨型喷射机,算是甚么交通工具
,哼!”
    我苦笑:“有甚么法子,已经最快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张坚不断去打长途电话,可是,也没有甚么结果,好不容易可
以登机了,张坚立时和我们挥手告别。
    当我们三人走出机场时,胡怀玉才道:“卫斯理,你还在怪我?”
    我轻笑了一下:“没有。已经有很多人,一直在说我总是破坏著一切可以证明外星
人存在,或是可以解决问题的物件,这次不关我的事,破坏证物的不是我,是你。”
    胡怀玉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可是据你们说,在那冰崖之中,还有成千上万的这
种怪物在,唉,我担心的事情,总有会发生的一天。”
    我陡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放心,不是有消息来,南极发生了猛烈的地震
吗?说不定那冰崖已经彻底毁灭了。”
    胡怀玉立时间:“真的?”
    我道:“当然,不论在电影还是在小说,总是一句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出口来,那个
人就死了。也总是甚么全都毁灭不存来作结局。”胡怀玉想了一想,喃喃地道:“这样
最好,这样最好,”然后,他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则不断地笑著,胡怀玉有点气恼,自顾自加快了脚步:“我自己会回去,你们不
必理我。”
    他截住了一辆计程车,就上了车,我向白素摊了摊手,白素摇头:“他的担忧,其
实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你不该这样取笑他。”
    我道:“他的行为,使张坚不可避免地又要到那冰崖上去一次,那十分危险,张坚
可能因之丧生。”白素没有再说甚么。在我们回家途中,我问起白素在温宝裕失踪期间
,温家夫妇有没有来烦她,白素皱著眉:“我甚至不敢在家里,要离开自己的家,来躲
避他们。”
    白素说来轻描淡写,但是我却可以想像得出,这一双夫妇,为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是如何的惊天动地在找。
    我把身子向后靠了靠:“这个小孩,他这次的经历,足够他回忆一生了。”
    我们才一回家,老蔡就说:“有一个姓温的小孩子,打过好多次电话来了。”
    正说著,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来,就听到了温宝裕的声音:“研究结果
怎么样?”
    我本来是想大声叱责他的,但是整件事,他既然都参与了,当然也应该有权知道事
态的发展,所以我答道:“带来的一切,都被胡怀玉毁去,张博士已回南极,准备再去
采集大量的标本来研究。”
    温宝裕“啊啊”地应著,我立时又道:“我很忙,希望你自己做你父母的好孩子,
不要再来烦我,我不会再见你,也不会再听你的电话。”
    温宝裕陡然叫了起来:“等,等,等……”
    我不等他叫第二声,就放下了电话,而且,拉断了电话线,对老蔡道:“通知电话
公司,换一个号码。”
    老蔡答应著,白素笑道:“他要是找上门来呢?”
    我笑了起来:“我看他的母亲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顽童再神通广大,想跳出母亲
的手心,还是十分困难。”
    白素也笑了起来,显然想起了温宝裕母亲对儿子那种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从一些通讯社的消息中,知道了南极大地震。大地震发生在人口稠
密的地区,才有人注意,发生在南极冰原上,根本没有甚么人注意,所以报导也十分简
略。
    我一直在等著张坚的消息,张坚知道我秘密电话号码,他应该会和我联络,可是等
了七八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在那几天之中,温宝裕也没有来找我,使我得以集中心神去做一些要做的事。我做
的事,是尽可能去寻找各种古怪生物的图片和资料,尤其是古代生物,绝了种的各种有
翼无翼的恐龙,样子够古怪了,但是在外形上,总还有点迹象可循,不像是冻在冰崖中
的那些怪物,看起来如此怪异。
    自然,三叶虫的样子,也够古怪,不过,那却是低等生物。我也搜集了不少科学家
幻想著,由画家画出来的怪物的样子,还真有角上长出苹果来的鹿之类。在这期间,白
素曾作了一项提议:把昆虫,或是微小的生物放大来看看。
    白素的建议还真有用,当我把一只跳蚤放大三千倍,把蚂蚁放大五千倍,把蚜虫放
大六千倍……之后,所著到的千奇百怪的样子,我想,当年温峤燃犀,所见到的千奇百
怪,也不过如此了。
    我在冰崖中见到的情形,可以说是大同小异,可是,冰崖中的那些怪物,本身就那
么大,是高级的生物,不是低等生物。
    在一个星期之后,我还沉湎在种种生物的图片时,门铃响了起来,我听到白素发出
了一下惊讶的呼叫声来,就自然而然,坐直了身子--能令白素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来
的,一定是甚么不寻常的事。
    我坐直了身子之后,听得白素道:“他在楼上。”
    按著,有人走上楼梯来,我一看到来人是甚么人,也发出了一下惊讶的呼叫声:来
的是张坚。
    他的神态极疲倦,极失望,极憔悴而消瘦,我忙站了起来,张坚走进书房来,一声
不响坐下,双手托住了头,我忙道:“怎么啦?别告诉我,你找不到那个冰崖了。”
    张坚慢慢抬起头来,双眼失神:“不见了,整个都不见了。”
    我一怔,“哈哈”笑了起来,可是笑声却十分乾涩。白素忙道:“是那次大地震?

    我更觉得好笑了,真的所有的小说都是这样结束的吗?可是张坚居然又点了点头。
    我指著他:“不曾的,那么高那么大的一座冰崖,怎么会不见?”
    张坚道:“连那道巨大的冰川也改了道,冰崖消失在冰川之中,看起来,再过几亿
年,或者可以流到海底去,就像我在海底见到过的一样。”
    我忙道:“不要紧,海底还有。”
    张坚道:“那条我发现的潜航海道,也因为地震而被封闭,连我那艘潜艇,也不见
了。”
    我只好眨著眼,这时候,我的情形,一定十分滑稽,而我的心情也十分滑稽:甚么
都消失了,甚么都不再存在了,哈哈哈,这不是一个“结局”吗?
    过了好一会,我才问:“那……怎么办?”
    张坚陡地跳了起来,用十分可怕的声音叫道:“我要把胡怀玉掏死。”
    老实说,在知道一切全都不存在之后,我也有要把胡怀玉掏死的冲动,所以一听得
他那么叫,我竟然不由自主,大点其头。
    张坚的面色灰败,喃喃地道:“一点也没有留下,一点也没有……只要给我一点点
,至少也可以研究一下,弄清楚那些生物的来龙去脉。”
    我难过地道:“你不会为了这样的结果,而不再回南极去了吧。”
    张坚苦笑著,摇著头:“当然不会,但是……打击太大,我需要休息。”
    我和白素立时齐声:“欢迎你在寒舍下榻。”
    张坚叹了一声,抬头看到了我书房中凌乱的许多图片,他一看就知道我在研究甚么
,又长叹了一声。
    我开始把图片收起来,大声道:“好,这件事,已告一段落,谁也别去再想。胡怀
玉的情形,彷彿有好转,他的精神分裂症是遗传性的,梁医生说已有了可以控制的方法
。”
    张坚仍然恨恨地:“这王八蛋,应该把他关进疯人院去。”
    张坚真的十分疲倦,需要休息,他几乎睡足了两天两使,才开始活动,我也不去陪
伴他,由得他自由行动,又过了几天,我在客厅中和一个精通术数的朋友闲谈,门打开
,张坚直跳了进来,高举著手中的一样东西,尖声叫著:“看,这是甚么?”
    对于张坚的怪异神态,我比较习惯,可是我那位朋友,却著实吓了一大跳,看他望
著张坚的神情,简直把张坚当成了一头春情发动的雄狒狒了。
    这时,在张坚手中所举著的,是一段黑漆漆的东西,也看不清是甚么。我那位朋友
,在震惊之余,倒也不失幽默,他道:“那是甚么?是日月神教,黑木崖来的黑木令?

    我还未曾从错愕中定过神来,忽然又有一条比较矮小的人影,一闪而入,叫道:“
不错,有不服教主命令者,一律要吃三尸脑神丹。”
    那人影还未站定,我就大喝一声:“温宝裕,你又来干甚么?”
    当然那是温宝裕,笑嘻嘻地站定,有恃无恐,我想过去把他捉起来抛出去,可是张
坚却一下子拦在他的身前,对我怒目而视。
    刹那之间,客厅中乱成了一团,我那朋友看看势头不对,他是一个斯文人,哪经这
样的场面,虽然知道不会被喂食三尸脑神丹,若是混乱之中受了点伤,却也不是耍的,
所以他忙道:“我先告辞了。”
    本来我还想挽留他,可是张坚已经把他手中的东西,直送到了我的眼前,而在那一
霎间,我也看清了那是甚么。
    而在那一霎间,我也呆住了,不顾得再去挽留那位朋友,由得他离去。在张坚手中
的,是一根看来像是木棍也似的东西,可是上面,有著不少尖刺,那东西……那东西,
毫无疑问,是来自南极那座冰崖之中,其中某一个怪东西的一截肢体,毫无疑问是!
    我在陡地一怔之下,已经立即想到了这节东西的来历,伸手向温宝裕一指,大声道
:“哈!”
    温宝裕也道:“哈!”
    接著,我真是从心里高兴,大笑了起来,张坚也高兴地笑著,在我们的笑声中,温
宝裕道:“我……想,好不容易有了这样奇异的经历,总要弄一点纪念品,所以我就偷
偷藏了一截……”
    他讲到这里,我陡地想起一件事来,又“啊”地叫了一声。
    温宝裕作了一个鬼脸:“没有,一藏起来之后,根本没有经过低温保持,一直到我
回了家,才把它浸在酒精之中……一直到现在。”
    我和张坚互望了一眼,温宝裕鲜蹦活跳,显然没有受到甚么损害。这少年,真是胆
大妄为之极,要是他偷偷藏起这截东西的经过,给胡怀玉知道了的话,只怕会把胡怀玉
当场吓死。
    一切都不再存在之后,忽然之间又有了这样一块“东西”,我和张坚的高兴,都难
以言喻,但是想起这段过程中可能产生的危机,我和张坚互望,都不由自主,伸了伸舌
头。
    温宝裕的话又多了起来:“我也曾考虑过,这东西在正常的温度之下,可能会发生
变化,但一点没有,著起来,整截东西是一种骨骼组织,或者是角质物体……”
    我笑了起来:“犀角。”
    温宝裕吐了舌头,我曾向张坚说过温宝裕异想天开的行动,所以张坚也笑了起来:
“就当它是可以洞察一切的宝物,我们当然不是烧它,而是要好好研究它。”
    我把温宝裕拉了过来,拍著他的头:“你肯定这些日子来,没有甚么变化?”
    温宝裕眨著眼:“没有啊,都很好,就是给妈妈看得紧了一点,今天也是逃出来的
,张博士来找我,给了我溜出来的机会。”
    我向张坚望去,张坚道:“我闷得很,想起这小鬼头倒还有趣,想去找他谈谈,谁
知道有了意外的发现。”
    温宝裕自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来,摊开,纸上简陋地画著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他道
:“当我把这截东西拗下来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整个怪物的样子,大体上就像画中的
那样。”
    画中的那个怪物,全然无以名状,不必形容也罢,我们又欢谈了一会,劝温宝裕先
回去,我也不等白素回来,立刻就和张坚,找了一家可以符合我们要求的化验所,讲好
了借用他们的设备几天,代价在所不计。
    等到白素看了我的留言,来到化验所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已有初步的成就。
    一有了一点结果,张坚就打电话向温宝裕报告,我也不反对他这样做,要不是温宝
裕这种并不值得鼓励的行为,我们拿甚么来化验研究?
    我们在那化验室中,工作了三天,大致上的结果是,那一截肢体,毫无疑问是角质
的,就如地球上各种有角类动物的角,结构上大体相同,这一点,是从整个横切面,在
显微镜下观察所得,其组织的层次是有皮、角柱和角鞘,皮肤相当厚。各个层次在显微
镜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细胞结构。
    在化学成分的检验方面,找到了各种蛋白质,各种游离氨基酸,包括胱氨酸,碱性
氨酸、组氨酸、赖氨酸、精氨酸等等,也找出了这些氨基酸的分子数比值。还有醇类化
合物,其中脉基丁醇的化学成分是:HN=C/NH2NHOH2CH2CH2OH
    由于这截东西曾被温宝裕放在酒精中浸过,在浸入酒精之前,大约又经过他精心的
洗刷,所以在这截东西上可以找到的附属品并不是很多,只找到了一种类似树胶状的物
体,化学成分是各种糖醛酸。
    这并不能怪我们的化验工作不详细,实际上,如今地球上植物的树皮中分泌出来的
树胶,也只知道化学上是属于多醣类物质,结构还未为人知。我们有了这样的发现,已
经极不简单。
    自然,我们化验的结果,有好几十页,若是全写出来,单是那些像蜂巢般六角形的
符号,已经要看死人,大家不必看小说,乾脆回教室去上化学课算了,所以,只是极简
略地提一提。只要能在简略提到的结果中,达成结论就可以。
    五天之后,我、张坚、白素和温宝裕一起在我的书房之中(不敢请胡怀玉,怕他大
惊小怪),所有的结果放在我们的面前,张坚道:“除非另外一个星球的环境和地球一
样,不然,我认为这些怪东西,全是地球上以前的生物,因为一切构成生物基础的成分
,如此相近。”
    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所以立即表示同意,温宝裕问:“多久以前?”
    我道:“当然是某一次冰河期之前,这些生物,曾在地球上繁衍生活,而突然的变
故,使它们绝迹,我们甚至可以相信,这些生物,至少已经有一种,发展了高度文明,
像如今的人类,但是终于敌不过整个生活环境的大变迁而完全消灭,其中有的,可能就
是我们现在从地底下开采出来的石油,而只有极少部分,在坚冰之中被保存了下来。”
    大家静了片刻,温宝裕又问:“会不会是一场战争?冰河期,大变化,会不曾是一
场战争造成的?会不会那些冻在冰中的生物,根本是被一种武器所杀死的?那种武器一
爆炸,就化为玄冰,把所有生物全冻住了?”
    这少年的古怪问题之多,真是层出不穷,这许多问题的唯一答案自然只是:“有可
能。”几亿年,甚至几十亿年之前的事,有谁知道?
    白素一直没有甚么发言,直到这时才道:“也有可能是整个宇宙天体上出现的变化
,譬如说,一颗彗星或者小星群,逸出了轨道,忽然与地球相撞,就足以造成地球上一
切生物的毁灭,然后又在新的环境之中再衍生新的生物。”
    我也只好道:“有可能。”
    白素道:“最近美国有一位古生物学家,研究了大量软体动物的化石,发现其中一
种类牡蛎属的软体动物,在一亿年左右之前,生态曾发生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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