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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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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气的脸庞,只要她换上男装,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是女扮男装,尤其长年内力愤压在体内,造成她难以入眠的现象,长久下来她的脸色极不好又难看。
  “怎会喜欢我?”说句难听的话,走在路上,人家还当他们是兄弟呢。她在庄里,虽是照顾其他姐妹的长者,但对于感情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她能找谁问?
  水面的倒影显得有些淡金黄色,她楞了下,直觉抬起头看天色。
  先前没有注意到,原来已近黄昏。
  “啊,我方才不过休息片刻而已,怎么时辰过得这么快?”她微讶,随即忆起短短的休息中,仿佛失去了意识般。“难道,我睡着了?”差不多也有一时半刻间自己没有记忆。
  怎么可能?自从她练了义爹所傅授的内功之后,几乎不曾入眠,即使是强迫自己小憩片刻,神智依旧清醒,沧元曾试过要点她昏穴而遭她所拒,因为长久以来她防义爹,防到怕自已被迫失去意识,怕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难靠自己清醒过来。
  此时此刻,就算累极生倦,也不该会入睡才是。
  若是说,因为他在身边而使她安心这种话,她可一点也不信。
  她暗暗调息了一下内力,体内仍是气乱难控。
  “奇怪……谁?”她耳力极尖地听见有人接近,脚步虽然熟悉,一时之间却也分不出来。
  树丛之后走出娇小的身影。
  “鸣祥,我找你。”来人的声音娇娇软软的,用字习惯性的简洁。
  凤鸣祥愕呀一声,脱口:
  “是你?”
  “我正好乘小舟要靠岸,瞧见你掉下河,便一路跟着你坐的小舟追上来。但,它慢,现在才到。”少女的神态显得有些天真,说话清晰而有些缓慢。
  凤鸣祥皱起眉,担心地望着她。“寿儿,你……多久没有跟人说话了?”
  “忘了。”
  “慕容公子呢?”她试探地问。
  “不知道。我想见你,就来了。”
  啊,难道自己料错了慕容的真心?不及细问,就见司徒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鸣祥,你穿女装呢。”惊奇的语气让凤鸣祥尴尬起来。
  司徒寿仿佛未觉她不自然的神色,偏着头打量她身上碎花的蓝衣裙。
  “衣服好旧。”
  “因为这是农舍大婶好心借给我的衣服。”农家的衣服能好到哪里去?大婶有些圆胖,所以她穿起来格外宽大,只能用织带牢牢束起腰间。
  凤鸣祥有些脸红,又紧张地问:
  “是不是很不适合我?”
  “是。”司徒寿点头。“鸣祥应该穿好料子。”
  “不,我是问,我是不是不适合穿女装?”
  司徒寿眼里闪过一抹困惑。“鸣祥是女的,当然适合穿女装。”
  “哦……”凤鸣祥露出淡淡的微笑。是啊,寿儿的思考路线异于常人,即使她的外表已似正常人了,但长年义爹的隔离,仍影响到寿儿的生活。
  问她,是白问了。
  “很漂亮啊。”司徒寿突然说道。
  “你在说笑话了。”
  “因为我喜欢鸣祥,所以在我眼里,鸣祥是最漂亮的。
  凤鸣祥呀了一声,抬眼看着司徒寿非常认真的眼睛。她的眸色很清澄,一如她的貌相,而她一向说话直接,不曾有过掩饰,有时候真觉得她好像是一头小野兽化为人形一般,虽有人的外表,骨子里却像兽类,不懂人类间的勾心斗角。
  “我喜欢鸣祥,所以鸣祥是最漂亮的。”司徒寿以为她没听见,又很认真地强调一次。
  凤鸣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而后微微一笑,低语:“谢谢。”
  “为何要言谢?”话还没间完,凤鸣祥的额轻轻碰触她的额。司徒寿没有反抗,只是用好奇的眼回望着近距离的凤鸣祥。这样亲昵的举动一向只有她做,鸣祥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义爹在世时,我有一阵子很怕你?”凤鸣祥轻声说道。“没有。但我知道。”
  “可是,你还是喜欢我吗?”
  “嗯。”因为她被义爹带回庄里,鸣祥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即使后来疏远了,心里仍然惦记着。
  “唉,我被义爹吓怕了,就算他死了,我对人还是有距离。我从来不知道短短句‘喜欢’可以让我有多感动,至少,还证明有人并非因为我身上的内功才来接近我——”
  “鸣祥,有人也喜欢你吗?”
  “啊?”凤鸣祥心里微感诧异不属于司徒寿的敏感。“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鸣祥第一次把心事告诉我。”司徒寿静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护我,以为我不懂这些事,以前我虽然不懂,可是鸣祥说,我会听。”随即她又眨眨眼。
  “现在,我掌握了很多人的秘密哟。”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啊!凤鸣祥心头热烘烘的,像是一道暖流不停地盘旋在心口。
  长久以来,一直是自己多想了吗?以为没有倾诉的人可以分担她心口沉重的心事,以为她这一生怕是难遇真心喜欢她的人了,却没有料到原来自己的身边一直存在这样的人。
  “那,我有没有说过,我一直当你是妹妹看待?”凤鸣祥沙哑说道。
  “没有。可是我知道。”司徒寿很得意地说:“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喜欢那个说喜欢你的人。”
  凤鸣祥脸一红。“我没有。”
  “如果没有,鸣祥就不会那么烦恼了。”
  是这样的吗?难道旁观者清?她定心一想,若依她拒绝麻烦的性子,早在莫不飞逾矩之前,就将他赶出天水庄了,也不会无奈地任由他东缠西缠的。
  “是余沧元吗?”
  “不,不是他。”
  “那就好,我一直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不想让鸣祥为难。”停顿一下,低声说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杀余爷爷,他会恨我,死的不是他;而且余爷爷是弱者,弱者就该死,这是义爹说的。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恨我是因为他是余爷爷的儿子。但,我还是不喜欢他。”
  凤鸣祥惊奇地望着她。
  “怎么啦?”
  “不……没什么。”她花了多少时间都没有办法让司徒寿了解这层道理,难道会是……她垂下眼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要回庄吗?”
  “鸣祥,你要回去吗?”
  是啊,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莫不飞也该醒了。
  “你乘舟追我时,小鹏瞧见了吗?”见司徒寿一脸茫然,知她以前少与绣娘他们接触,于是补充道:“我与小鹏到大云楼用饭,他在二楼——”
  “那样的距离该见着了。”
  “哦?”凤鸣祥的心思开始运转。心想,既然小鹏见到寿儿尾随而来,定会回去告知沧元,沧元知寿儿功夫极好,若有难时,她也会护着自己。他必暂时放下心,不会急着来找人。”凤鸣祥喃道。又对着司徒寿说:“寿儿,你去雇辆马车来。”
  “是为了那个跟你跳下河的男人吗?”
  “是啊。我怕他受惊过甚,走不了远路。”迟疑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她问道:
  “你……如果瞧见我落水了,你会跳下来救人吗?”她百思不得其解啊。
  司徒寿摇摇头。“我知道你识水性,为什么要跟着跳?”见到凤鸣祥也是一脸疑惑。
  “难道那个男人知道你会游泳,也跟着跳下去?我瞧你拖着他上舟,他已昏迷不醒了啊。
  如果他不懂泅水,为什么要跟着跳下去?”
  “唉,我要懂就好了。”
  司徒寿寻思一会儿,才突然叫道:
  “我明白了!”
  “你知道原因?”
  “因为,他是个傻子啊!鸣祥,你想想,除了傻子外,谁还会做出这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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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目送司徒寿走之后,跟女主人买了一碗葱花粥,端进仓库里。她的脚步极轻,瞧见莫不飞仍睡得很沉,暗暗松口气。她将粥碗放在他旁边,走到窗口,瞧瞧晒在窗棂的衣服到底乾了没有。
  “再不乾,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咕哝道。
  忽地,背后起了声响,随即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心上。她暗叫不妙,只怨自己干嘛换上女装。
  她僵在那里,抱着男装,身后那道视线不曾移开过,像要活生生地在她背后烧个洞。
  像在比彼此的耐性,她咬着牙,是很想从窗口跳出去,偏又清楚地知道事后依他赖皮的程度,必会很认真地以为她是在意他才落荒而逃。
  她咬住牙,低声说道:
  “那有粥,你喝了,怯点寒气。”后头没有传来答应声,仍是沉默不语。
  好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头都是要落地的,要笑就由他笑,这一辈子她就是注定男孩子气的脸了。
  她深吸口气,转过身垂首瞪着地面。“你要是喝完了,等马车一来就可以上路,省得一入夜,没法进城。”
  等了一会儿,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凤鸣祥狐疑地抬起脸,瞧见他正盘腿坐在草堆上,双目如她所想直勾勾地回望自己,而他的脸……则在傻笑中。
  “你……你笑什么你?”她微斥道。这种笑一点也不像是嘲笑,反而像是……
  像是……
  “我高兴啊!”他的嘴可以咧到耳后去了。高兴?一见她扮回女装有什么好高兴的?“因为是我第一次瞧见你打扮回女装嘛!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我朝思暮想到连半夜都梦醒!”
  是恶梦梦醒了吧?她心里嘀咕着,不曾遇过这种人。
  她往左走一步,他的视线毫不迟疑地跟着她走,一双眸子像是被砧住了一样,停留在她的身上,甚至像要穿透,穿透衣衫之后是什么,她可是很清楚。
  “别再看了。”她低喝。
  “上苍好不容易才听到我毕生的心愿,让你换上女装,我不趁机好好把你穿女衣的模样记下,难道你要天天穿给我看吗?”
  “你胡扯!”她恼道:“我是衣服湿了,待会马上换回来。”
  莫不飞一脸惋惜,咕哝道:
  “是女人就该扮成女人的样子,你是想扮男人骗姑娘家吗?”
  如果一开头知道她是女人、是凤鸣祥,他的感情不会放得这么快。
  “唉,这是我的命,怨不得老天。”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一身女装,宽大到几乎看不见她的曲线,只除了纤细的腰被织带紧紧缠住,长发被细木给扎起来,看起来是农妇打扮,却让他感动心动得要命。
  “你当农妇,我就当农夫。”他又开始傻笑。
  她微微撇开脸,热颊让她知道自己因为他的话而脸红了。真恼,这人总是理所当然地说一些让她曾经奢望却知永远得不到的话。
  “你不觉得……我比较适合当男孩子吗?”她很委婉地说道。
  “啊!”莫不飞突然一声惊叫,让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见鬼了。
  “怎……怎么啦?”
  “你要是当男人,我要上哪儿找我娘子?我误以为你是男儿身时,我槌胸顿足,差点要当我自己栽进龙不祥的手里。”惊天的语气忽然沉淀下来,他的目光流露出柔情来,平静地说道:“我不管旁人说过什么,你是女人,我感激涕零;在旁人眼里,你是怎样我也不管,我只知道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因为我喜欢你。”
  凤鸣祥闻言,楞了下,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眸,这才发现其实他与司徒寿眼里的清澄坦率十分相似。
  这样的话说不动心,连自己也骗不了。她一直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司徒寿那样清如水的眼,因为自己要牵挂太多人事物,无法像她一样洒脱地活着——或者,像他?
  “你……为什么你要跟着我一块跳下来?”
  莫不飞一时无话接话,等了一会儿,才知她突然转移话题了。呜,他的爱很不值钱吗?就这样给他跳过去了,至少也回应一下嘛。
  因为你落水了,我当然跳。”他照实答道。
  她皱眉。“我会游泳,你不是知道吗?你跟着跳,不怕淹死?”
  “我哪顾得了那么多?你一掉下去,我连想都不敢再深想下去你会有什么下场,等我发现时,我就已经跟着跳了。”他有点委屈地说。
  在她身边,会为她跳河的真的没有。沧元不会、寿儿不会、绣娘也不会,知她识水性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真出了意外,会难过是一定,却不会陪死。这样的感情到底是从他身上如何累积出来的?
  “倘若……再来一次呢?”她沙哑地问道。
  他学她蹙起浓眉,认真地思考后,才答道:
  “我会再跳一次。”因为一见她有难,他的脑袋就会呈一片空白,哪还会很冷静地记得她是不是会游水、泳技好不好?
  一如那一天,他出掌与对方相击的刹那,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了十足的内力,事后才发现他下手有多重。
  莫不飞对上她锁住不放的目光,见到她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她虽面不改色,但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在挣扎了,而且挣扎得很迷惘。
  当她主动跨出一步迈向他时,莫不飞几乎要屏息了。
  她每跨一步,就表示他接近了她的心一步,这样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他的眼神不敢乱瞟,嘴里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见她很迟疑地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向他。
  心脏差点要撞出自己的胸口飞向她。心里好感动啊,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总算没有白费。
  凤鸣祥突然停下,莫不飞直觉要扑过去,怕她临阵退缩了,但又不得不硬生生地忍下。
  “你怎么直流汗?”她奇怪问道。“我……我有点紧张……”他结结巴巴的,痛苦地看着彼此相差三步的距离。
  凤鸣祥不解他在紧张什么,但他的行为举止一向就是让人难以预料,她也就不多想。正要撩起衣角坐下,忽而发现自己已非男装打扮,只好很规矩地抱膝坐在草堆上。
  “不知道我靠过去,算不算数?”他喃喃道。剩下的三步由他来补,他的爱比较多,无所谓啊。
  “什么?”
  “没,没事。”他暗叹口气,抬眼望着她欲言又止的。“你对我,有话要说?”
  “我……”她的嘴张了半天,话含在舌尖,费了好久的功夫,才勉强吐道:“我从十一岁那年开始穿起男装,至今没有换下过。”
  莫不飞连动也不敢动的,内心却在流泪。她在向他吐露心事吗?这个防心重、多猜疑的女人在向自己诉说她不曾启口过的过往?他就像是个柱子,不敢搅乱她的心情,安静地待在原处聆听。
  “我是个孤儿,九岁那年被义爹捡回庄里,刚开始他误以为我是男孩儿,让我姓龙,后来他发现我是女娃儿,便改名凤鸣祥。”她停了下,见他没有惊讶的神色,于是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义爹是商人,因为他养得起庄园里所有的仆役,在我之前,他也捡了一个女娃儿叫禳福,你知庄园里有一个禳福阁,那便是她的居住之所。”
  莫不飞没有应声,桃花眼不曾移开过她略带惧意的脸孔。
  “义爹告诉我,姑娘家要懂得防身,而防身的最好方法就是习武。他……是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我待在他身边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事难倒过他,所以当我误以为他是商人时,他教我习武,我也不曾怀疑为何他的武功高深得可怕。”她对他露出个苦笑,又道:“说到这儿,你一定想到他教我的武功就是近三年来江湖上私傅唯女者可练,男人欲得须阴阳交台的内功,是的,义爹他教我的,的确是这套功夫。”
  莫不飞的眼微微眯起,牙根咬紧。见他默声不语,她讶然他好奇的性子竟没追问下去。
  “你怎么不问他教我这门内功的目的?”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他垂下眼,咕哝道:“他是个男人,还能有什么目的?”
  “你不曾见过他,也能摸到他性子。”她惊奇地说道,随即又点头。“你是男人,自然可以揣测男人的心情。”
  “那可不一样啊!”他抗议:“我……我对你从来不这么想。”而后俊脸微微红了,呐呐道:“就算有想入非非,可……想入非非的那部分却不是你的内功。”
  凤鸣祥闻言,瞪着他。
  莫不飞立刻噤声。往好处想,这一回她可没有骂他胡说八道,而是“默默”地听进耳去了。
  她清清喉咙,低声说道:
  “总之,我习武没多久,义爹又带回一个娃儿叫司徒寿,后来他似乎以养姑娘家为乐,每隔一阵带回一个小姑娘,我心里虽觉奇怪,但因为沉浸在有家的幸福日子里,很多令人起疑的事情我全当不知,直到有一天,我半夜睡不着,亲眼目睹了他下手杀掉他的亲信余爷爷,只因余爷爷很疼司徒寿,不愿见义爹将她训练成杀人工具。从此以后,我防义爹极重,就连他传授给我的内功,我也不敢再日日夜夜地埋头苦练。”
  难怪她体内气乱难控,既无法走散,也难凝聚,只能在她体内四处飞窜……莫不飞寻思道。但就算她继续练下去,也难保不会走火入魔啊。
  “你义爹不曾告知你,练此内功若不倾心倾力,便会造成伤体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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