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濒临灭绝的物种
1。
菲斯觉得眼皮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昏昏沉沉,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渐渐地,她恢复了知觉,但她仍然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一瞬间的感觉让她觉得就在刚才,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为什么她总是记不住她的梦?只要她一睁眼,那些梦就跳走了,跳出了她的视野,找也找不回来,留下的只有无限的情绪和些许让她困惑的片断……无论她怎么努力回忆,仍然想不起那些梦的细节。
菲斯挪了挪身子,她觉得有什么尖尖的东西抵在背上。然而,她听到的不是她老旧的床垫在吱呀作响,而是由身下的树叶和树枝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睁开眼,一阵绿的、红的、青绿色、棕色的光一闪,空中的鸟儿扑楞楞地飞过,羽毛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她的心狂烈地跳着。她还在做梦么?或者,这真的是……?
她还没来得及想完,只听得一声惊悚的尖叫强烈地震动着她的鼓膜。一秒钟后,她听到了真真切切的悲痛的叫喊声——有人拼命尖叫着,哭喊着求救——还伴随着一些她辨认不出来的声音。有一刻,她完全迷惑了,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接受这让人混乱的一切。
她到底在哪?
突然,她想了起来,飞机!记忆让她不寒而栗:一阵动荡和混乱,飞机突然向地面俯冲,引擎轰轰地响着,挣扎着,努力阻止飞机的突降。氧气罩砰地从飞机顶上掀起来,像塑料天线一样就从她的眼前落下,飞机一头栽向地面,胃一下子被吊到了嗓子眼,让她感到一阵阵强烈的呕吐感,像坐在世界上最恐怖的过山车上一样。
之后,一切都陷入黑暗中。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菲斯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块锋利的石头刺进了她柔软的手掌里。她没有顾上疼痛,蹒跚着向前走。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剧烈地疼痛,吱吱作响,很不协调。她的精神也很恍惚,这种恍惚的感觉让她觉得近乎眩晕,整个身子遥遥欲坠,就像要陷入恐慌的边缘。
菲斯一个人站在丛林间的空地上,阳光斑斑点点地洒在地面。苍翠繁茂的藤蔓盘绕在不知名的热带树木的细长树干上。高大的棕榈伸向天空,树冠在轻轻的微风中摇曳,微风中弥漫着潮湿的空气。她顺着甜蜜的花香的指引,看到一片繁茂的热带花丛,与周围的绿色相衬,使人眼前一亮。
眼前的一切很美丽——简直是太美了,就像是一幅非自然力量所作的色彩绚丽的画卷,又像是栩栩如生的梦境,自己身临其境一般。但是显而易见,这一切不可能是真实的。那些尖叫声、机器嘶鸣的噪声,她猜测可能是由于飞机引擎被树叶层层包裹,导致其声音听起来有些变音,不太真实。
菲斯斜靠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树干支撑着她颤抖的身体,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时,她还能记得起呼吸——吸,呼,吸,呼——有时这种呼吸可以抑制住涌上心头的恐慌。
她强迫自己一下又一下地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突然看到一个闪光的东西从她的眼角飞快地闪过。她转过头,发现在她面前只有几英寸的地方,一条两英尺长的翠绿色的蛇正沿着树枝缓慢蠕动,那条蛇用椭圆形的瞳孔盯着菲斯,不停地吐着分叉的舌头。
当那条蛇扭动着柔软的身体沿着树枝优雅地缓缓爬行时,菲斯确信它是莫雷利亚翠绿蛇。
看到这条蛇后,她感觉自己突然平静了下来,也更自信了,就像是在一间都是陌生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副友善的面孔。蛇爬过树枝的末梢,消失在一堆树叶里。在这之后,菲斯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去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菲斯觉得腿上一阵抽搐的剧痛,她俯下身发现自己最好的那条裙子从中间裂开了一条大缝,人造丝上衣上到处都是泥点和灰垢,两只鞋子也不见了。她的胳臂上布满了擦痕,左胫骨上一条较深的看似丑陋的伤口引发阵阵剧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能活命已经不错了。
她抬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了一眼斑斑点点的蓝天,她觉得这一切都很令人惊奇。是不是飞机驾驶员在这片丛林里紧急迫降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怎么会孤零零地一个人落在这里?
此时此刻,考虑这个问题似乎太困难了,于是没有多长时间菲斯就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菲斯开始寻找声音的主要来源。这时,传来一个女人恐怖的尖叫声,菲斯的心开始砰砰地跳得更快了。一如往常,当她看见或听见有人处于危难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冲向前去尽可能地帮助他们。
但是此刻,菲斯倚着树干像被冻住了一样,站了好长时间。就像一条刚经过寒冬季节,从冬眠中缓缓苏醒的蛇,她慢慢恢复了心智。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小部分有了知觉,那是在她压力最大的那段时间深深打动自己的那部分知觉。她的姐姐过去一直称其为“如果”时刻,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如果她可以回到从前,那事情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如果…
从远处的某个地方传来一只鸟刺耳的叫声。听到这叫声后,菲斯清醒了过来。没时间想这些假设情况了,对她来说,这种想法没什么好处;实际上,这些想法往往会使事情变得更糟。如果说在去往澳大利亚的旅途中她学到了什么积极的东西,那就是这些了。
《迷失》 濒临灭绝的物种《迷失》 濒临灭绝的物种(2)
一旦她的脑筋转动起来,答案就显得很明朗。她必须赶到那痛苦的叫声传出的地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需要的话要尽力帮助他们。菲斯很快确定了尖叫声和其他的噪声传出的方位,她离开了暂时栖身的林间空地,穿过周围的丛林前往目的地。
树枝在她的身后噼啪作响,听起来像是在打枪。菲斯转过身,非常震惊。在几码远的一棵大树下,一个女人背对着菲斯站在斑驳的树荫里,她身材高挑,留着一头栗褐色的长卷发。穿着一条棕色的短裤和一件皱巴巴的白色棉衬衫。
“呃,嗨!”菲斯脱口而出。
那个女人向后瞥了一眼,她和菲斯一样,看到对方都很震惊。她对菲斯的问候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一会。她的脸上满是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头上汗珠点点。她与菲斯好像年龄相仿,她的颧骨很高,有一双聪慧的眼睛。
“嗨,”那个陌生女人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菲斯注意到那个女人依然背对她站着,古怪的是她的肩膀向前隆起。菲斯怀疑那个女人可能是把受伤的手背抱在胸前,或者是身体别的地方受了伤。
“要帮忙吗?你是不是受伤了?”菲斯关切地问道。
“我很好。”
菲斯又向前迈了一步,等着她转身。但是那个女人一直背对着菲斯,把头缩在肩膀后面警惕地看着菲斯。要是在正常情况下,菲斯会明白她的意思然后后退。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正常事可言了。
“其他人在哪?”菲斯问道,又向那个陌生人迈了一步。“飞机——你也是在飞机上吗?”
第二个问题一脱口,菲斯就觉得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傻。这个女人还能从哪来?
但是这个陌生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在海滩上,”她回答得很简短。“其他人在海滩上。”她急忙把头扭向右边。
菲斯转头向那个方向望去,透过树叶,她隐约看到开阔的天空和地平线。“谢谢,”她说,“我们应当…”
当她转过身时,声音突然减弱了。那个女人已经走了。
菲斯眨了眨眼,疑惑了一阵,她怀疑那个神秘的年轻女人是不是真的曾经站在这里。她怎么像第一次突然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又消失了?她为什么不愿意转过身来面对菲斯?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从那个女人提到的海滩可能会得到这些问题和其他一些问题的答案。于是,菲斯急忙转身向那个女人所指的方向跑去。她避开了多刺的树枝,冲出蜂拥而上的一大群昆虫的包围,穿过滴着水珠的树丛。这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当她到达丛林边缘的时候,她汗流浃背,脚也被锋利的石头和碎片割破了,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但是当她推开最后一根枝繁叶茂的树枝,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忘记了所有的疼痛。
巨大的金属片在广阔的海滩上呈带状散落了一地——到处都是锯齿状的大块的飞机残骸碎片,就好像被一只愤怒的巨手撕碎了一般。一些碎片还在着火,冒着滚滚浓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在菲斯视力所及的范围内,白色的沙子上布满了碎片。一个破烂的巨大机翼插在沙滩上,高耸入蓝色的天空。看到现场笼罩的浓烟和火光,菲斯眼眶湿润了起来。
飞机坠毁了。飞机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着陆,而是在这片海滩上撞成了碎片。菲斯呆呆地望了一阵,努力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海滩上还有许多人,有的人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离开浓烟笼罩的海滩,去往安全的地方,有的人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有的人坐在那里哭泣,有的人疯狂地呼喊着别人的名字。
还有一些人,他们一动也不动。
菲斯强忍着泪水,压制自己的情绪。在悉尼会议中心外发生的那些疯狂的游行示威也给她带来同样的感受,只不过现在的感受更强烈、更真实。
《迷失》 濒临灭绝的物种《迷失》 濒临灭绝的物种(3)
2。
“嗨,嗨,嗬,嗬!告诉那个叛徒,没门,没门,没门!”
当菲斯从拐角走到校园的林荫道上时,看到了那些抗议者,她很惊奇,于是停了下来。他们大约有二十来人,聚集在科学楼主楼门口,挥动着标语,一边举着拳头,一边喊着口号。那是一个美丽的阳光明媚的下午,地点是在美国的中西部,街上有许多人,大部分都匆匆赶去工作或上课,只有极少数会因为好奇停下脚步,匆匆扫一眼这个小小的示威游行。两个校园警官把自行车停在楼前,倚在自行车车架上,懒洋洋地一边摇晃着警棍,一边看着那些示威的人以作消遣。
菲斯试探性地向前迈了半步,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她为了完成学位论文一直忙着进行最后一轮实验,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上两周的校园新闻。
菲斯观察到几个抗议的人所穿的衬衫或纽扣,上面的标志很引人注意,是学校的一个环境社团的标志,这让她觉得很好奇。菲斯从小时候就对环境事业非常感兴趣。但是她有些腼腆,而且一直忙于学习,所以不会像这些人一样走向街头。
不管这些人在主楼外面做什么,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时间再呆在这里搞清这个问题。今天花在完成毕业指导的时间比预期要长一些,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她原本与专业导师路易斯?艾瑞格勒博士会面的约定时间。虽然她知道导师不会介意,但是她还是不愿给他带来麻烦。
菲斯向科学楼前面的楼梯走去,打算尽可能不去注意那些抗议者。其中有些抗议者拿着的条幅上写着相同的标语:“艾瑞格勒滚出去!”不知是谁在其中一条条幅上画了一个骷髅和两根交叉的骨头的拙劣图案。
菲斯眨了眨眼,可能是自己看花眼了吧。她已经在显微镜前凝视了好长时间,肯定会累的。谁又会向艾瑞格勒博士示威呢?他是生物系最受欢迎的一个教授,而且菲斯之所以选择在这所大学从事博士研究,主要是因为有艾瑞格勒博士。尽管到目前为止,她已经认识艾瑞格勒博士不止一年了,但杰出的生物学家、著名的环保支持者,她儿时的偶像之一,这些名衔似乎离她的生活很远。
菲斯紧紧地把书抱在胸前,低下头,准备穿过这群示威的人。不管是怎么一回事,她很确信只要进去见到了艾瑞格勒博士,他会给出满意的答案。
菲斯就快走上前面的楼梯了,这时,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菲斯赶紧停下来,差一点就撞上他,她抬起头打量了一眼。
那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他比菲斯高几英尺,可能还要比菲斯年轻一两岁,他留着一头野性的黑发,还有一双更加野性的蓝色眼睛。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高挺的鹰钩鼻非常显眼。一幅手工制作的条幅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菲斯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艾瑞格勒=死神”。
菲斯怯怯地小声说“请让一下。”,想绕过他向前走。
他高瘦的身躯又挡住了菲斯的去路。“嗨!”他说:“你想去哪,美女?”
菲斯一方面对这种意想不到的赞美感到很迷惑,另一方面又对这种贸然打听别人私人问题的行为很生气。她尽量控制自己,礼貌地回答道:“里面。”菲斯接着说:“至少刚才是想到楼里。我和人约了时间。”
“你不会是和这个恶棍约了时间吧,是不是?”那个年轻男子伸出头歪向一边,把手放在脸前,形成号角的形状,又把条幅搭在臂弯里,说道:“你这样做真聪明,甜心。”
“我是要去见艾瑞格勒博士,”菲斯说:“这不关你的事。”
“艾瑞格勒。”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像吐出喉咙里的唾液一样。“这么说,你也是其中之一,一个环境破坏者,一个地球掠夺犯,一个反绿色主义者,追随公司的娼妓。”
尽管菲斯想试着不去理睬这些话,继续往前走,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你说错了,”她说,“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都是绿色主意者,艾瑞格勒博士 也是。你没听说过他的事迹吗?三十年来,他一直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环保拥护者。”
那个年轻男子悲哀地摇了摇头:“啊,甜心,”他说:“一切都变了,难道你没听说吗?”
菲斯觉得自己得离开,自己凭什么要相信这个在街上挥着标语的陌生人对她说的话?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他也很明显要给她提供一些信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小心地问道。
那个年轻男子耸了耸肩,说:“所有人都知道艾瑞格勒根本不值得信任,”他接着说:“他往往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信念卖给那些出价最高的人,你懂吗?违背自己的道德。但这次,他和Q农产品公司做了一笔交易。我相信你一定听过他们最近提出的那个会危害到南美洲自然环境的可笑计划,是不是?”他不等菲斯回答,自己接着说道:“而艾瑞格勒却认为在珍稀的雨林区中部建新的化工厂是个很好的想法。他不但收回了向当地政府提出的反对意见,而且大力支持这个项目,他还承诺说要帮助这家农药公司尽快建厂。”
“我不相信,”菲斯说道。她听说过Q公司的事,当然这里的每个人都听说过。这家国际集团公司在每一个行业的污染排行榜上总是名列第一。“艾瑞格勒博士绝不会做那种事。他总是公然抗议像Q公司这样的企业。事实上,我想我记得他在前一段时间曾说过关于你刚才说的那家公司,我想他说的是在雨林中部建厂这个主意糟糕透了。”
“这个主意糟透了?”他重复了一遍。“艾瑞格勒是说让数以千计的无辜百姓离开家园,掠夺还没开发的野生丛林吗?这主意糟透了?”他冷笑了一声。
菲斯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不是那种人,”她坚持说,“他很关注环境,绝对不会做破坏环境的事。”
“过去有可能是这样,也可能不是这样。但毫无疑问,这次他的确做了这种事。”
年轻男子看上去十分确信,菲斯都不太敢反驳他。加上她还要去赴约,于是她委婉地说:“好吧,如果他这么做了,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
“哦,我明白了。”那个年轻男子转了转眼睛。“这么看来你也是那种人。只要我们阻止这笔大买卖,就可以拯救地球,是不是?在我看来,魔鬼谈交易没什么好的理由,如果你也这么做,那你自己也会变成魔鬼。”
“好吧,那就这样吧。”菲斯说完,打算离开。很显然,没什么好谈的了,而且她也没时间再谈下去。
他拦住了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臂,把她拉到面前。他的指头深深地陷进她的肉里,弄得她很痛。“再想想,甜心,”他说,“妥协会带来灾难的,后退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因为这个男人自己的失误,委伯拉盆地数以千计的无辜生灵都会丧生,鸟,鱼,蛇…”
《迷失》 濒临灭绝的物种《迷失》 濒临灭绝的物种(4)
菲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