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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感觉。而这种感觉好像唤醒了他身体的其他部分知觉,好多种不同的疼痛纷纷向他袭来,让他从头疼到脚趾。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为什么他看不见了呢?他快速地眨着眼睛,但是仍旧是一片黑暗,如同他身边的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嘈杂。充满恐慌地,他疯狂地抓向他的双眼。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柔软的一片布,蒙在了他的脸上。
他猛烈地扯下了这块布,已经感觉到自己很傻,然后就发现他自己竟然躺在印有“大西洋航空”图标的毛毯上。他终于发现了他“失明”的原因了。而且受到了这个启示,他周遭的世界开始重新清晰起来。他正坐在原本应该送他回家去美国的飞机上。那个紧紧地“抱住”他,使他不能移动的东西是他的安全带,现在仍旧牢牢地固定住了他,尽管在他周围的飞机上其他的部分大部分都已经成为了碎片……
戴丝,他突然想到,又重新感到一阵惊慌。
他想转动他的头,去看看他身旁的位子,然而这个动作耗费了比想像中更多的力气。当他最终做到了的时候,他却发现那个位子空无一人。
他仍旧斜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还在努力适应光线,正在这时,从过道的方向,一张充满焦虑的年轻人的脸隐约地映入了他的眼帘。“嗨,”那个人跟他打招呼,“兄弟你还好吧?”
“我…”德克斯特努力地想多说点什么,但是他的舌头在嘴里抵住了上齿龈,说不出话来。他使劲儿地咽了咽口水,努力地抵制那种他好像正在径直看着自己的脸一样的那种可怕的感觉。
然后那个陌生人的容貌开始重新自我组合。德克斯特看到那个人可能跟他一样的年纪,或许比他稍大一点点,但是那个陌生人却是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眼睛的颜色要浅一点,头发的颜色要深一点,不一样的鼻子,下巴,额头也不像。
“我——”德克斯特又开始说到,然后又犹豫地停止了。他很难集中视线凝视。那个年轻人的深色头发乱蓬蓬的,焦虑的蓝色眼睛在他面前闪动,犹如透过水族箱观看一部老幻灯片一般。
“再坚持一下,”那个陌生人说到,“我们马上就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好——好——”德克斯特停顿了一下,试图发出第二个音节。经过了长时间的令人痛苦和抓狂的挣扎,这个字终于冒了出来。“好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
为说出话而做出的努力已经耗掉了他身上的每一寸力气。他的眼皮开始下垂,黑暗又开始在他的视线边缘若隐若现。
“要坚持住啊,”焦虑的陌生人急切地说到,“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兄弟?跟我说话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德克斯特确信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就是思绪外的某个地方漂流着。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思索,他终于成功地找到了答案,把它说了出来。
“德克斯特——德克斯特 克罗斯,”他喘着起说了出来。然后他就放弃了痛苦的思索,重新陷入到让人羡慕的不用思考的无意识状态的黑洞中去了。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又一次地,他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不过这次不同的是,皎洁冷俊的月光以及不远处的篝火发出的桔黄色的摇曳的光芒让他感到安慰了许多。有那么一霎那,德克斯特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然后他感觉就像是沙子碾进了他的皮肤一般。一股轻快的微风吹过他的全身,他的胳膊上被吹起了鸡皮疙瘩,鼻子里满是一股又咸又腥的海水的味道。当他想举起胳膊互相摩擦使胳膊暖和些的时候,他的肌肉疼得不行,一点儿也不想动。这个举动仿佛启动了他的神经系统,一秒钟后,他的整个身体陷入了无尽的酸胀疼痛,感觉就好像他曾被发了脾气的巨人狠狠踩过一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飞机坠毁的事。他紧紧地闭着双眼,试图想关掉在他脑海里不断掠过的可怕的景像。嗡嗡乱响的发动机,尖声喊叫的人群。一个突然的摇晃,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飞机开始急速下降,每一寸的下降都使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氧气面罩掉了下来,来回不停地前后摆动。有那么一刻,他还曾经担心他不能够抓住一个……
《迷失》 第二部分《迷失》 神秘的验证(2)
德克斯特又睁开了眼睛,试图忘掉这些记忆。呻吟了一声,他使自己伸直了一点。
“啊,你醒过来了。”一个年长一点的人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人有着一双不大但却充满智慧的眼睛,下垂的圆圆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有点像一只老猎犬。“坚持一会,我去找杰克。”
这个人很快的走向其中一堆篝火。德克斯特用一只手支撑着他的头,脑袋里就像塞满了棉花一样。他不知道杰克是谁,也不认识这个老人,但是他想他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好奇地向四周望了望。他躺在一片广大宽敞的沙滩上,整个沙滩在月光下发出苍白的光。当他转过头来,他看见一大片茂密的热带丛林很快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如果不是散落满地的无数的烧焦了的碎片残骸,这里的景像真是像极了风景明信片上的外国的具有奇特风格的度假胜地。就像美丽的油画上被刻上了丑陋的刀痕一样,这个原始的海滩被锯齿形的金属厚板,翻转的机轮,还有变黑了的发动机碎片给破坏了。天色太晚了,德克斯特没有办法看清楚更多的细节,但是他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坏掉的机翼横躺在沙滩上,还有一大截毁坏的机身戳在沙滩上,看上去就像一个奇怪的山洞。
在残骸周围的沙地上,燃着几处大的篝火。几十个人挤成一团,围坐在篝火周围。尽管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只有少数人好像在睡觉,而大多数的人都仍旧醒着。一些人三五成群在轻声交谈着,裹着救生毛毯坐在一起。另一些人独自或坐着,或站着,凝视着丛林,海洋,或者他们脚下的土地。
飞机上有多少个人呢?德克斯特不知道确切的数目,但是他知道有很多人。他开始数他可以看到的生还者,但是当他数到十五,或者十六的时候,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英俊的留着平头的男人一脸严肃地向他走来。那个人穿着一件被沙子泥土弄脏的深色裤子,一件白色的汗衫,他的脸上有好几个丑陋的刀伤,开头是一个五点钟形状的暗花。尽管如此,在他的脸上还是有一种平静的自信,使得他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威严。德克斯特感到有心底有一丝刺痛的感觉转瞬即逝,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焦虑不安?嫉妒?还是愤恨?
“嗨,你好吗?”那个陌生人跟他打招呼,“你是叫德克斯特,是吧?我是杰克。阿尔兹特告诉我你醒了——真是个好消息啊。你昏迷了挺长时间的,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有一点眩晕。”德克斯特如实地回答。
“嗯,那是肯定的啦。看起来好像你严重脱水所以昏了过去。但是不管怎样,你还是算幸运的啦,我几个小时之前给你检查了一下,所有的地方看上去都还正常。”
“是啊。”德克斯特停下来接过杰克递过来的半瓶水, 狼吞虎咽地喝光了。“我是比较容易脱水。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有一次我表哥忘记了带冷饮,结果我就在他的游艇上昏倒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驶进海湾一个小时了,我的脸变的亮红色,我哥哥还以为我要死了。他慌乱极了,事实上他答应我如果我能够活着抵达码头他就给我一千块钱。”他笑了笑,耸了耸肩。“你看到了,这就是我的表哥杰伊,他认为如果你有足够的钱的话,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事实上,他就这样做了。”
杰克看起来对这个故事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摸了摸德克斯特的前额,将伸手指搭到他的手腕上,检查他的脉搏跳动情况。“嗯,你现在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他说,“就是要注意一定要喝足够的水,如果吃的下就吃点什么东西。那边有一个叫做赫尔利的人,正在从飞机上找一些食物。他可以帮助你的。”
一想到吃的东西,德克斯特的胃剧烈地颤了颤,尤其是想到飞机上的冰冷的食物。“谢谢了,但是我并不觉得现在吃东西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好吧,也许等到了明天早上你就会有食欲了。”杰克站了起来,拿开了他的手。“也许你也可以在救援人员到来之前争取睡上一觉。”
“救援人员,”德克斯特仍旧很模糊的头脑锁住了这个词。“嗨,为什么他们现在还没有到呢?他们一定知道我们掉下来了,是吧?对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呢?”
杰克耸了耸肩,“我确信救援部队知道我们下来了。现在就努力睡一会儿吧。”
德克斯特想要抗议,他有好多的问题要问,是很重要的,只是得他想得起来问的话……但是,躺回到沙滩上放松确实要容易的多。他仰起头,凝视着夜空中躲在云彩中闪动的星星,他的手下意识地慢慢地伸向他脸颊上锯齿状的紫色的伤疤,揉了一揉。
“你那里是怎么搞的啊?”杰克问道,点着头指向他的伤疤。
德克斯特抬头向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太困了不想回答。“从马上摔下来弄的。”他回答到。“我当时在学习怎样打马球,但是我并不是很在行。”疲倦地轻声笑着。“可恶的马正好把我摔进球门里。”
杰克点了点头说道,“晚安吧。”但是德克斯特几乎没有听见。他已经漂进了梦乡,只是他的手仍然没有意识地在抚摸着他的伤疤。
《迷失》 第二部分《迷失》 神秘的验证(3)
3。
当德克斯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早些时候他醒着时那些疼痛已经变成麻木的、持续不断的全身范围的疼痛了。他坐了起来,伸展了一下他酸疼的肌肉。不知是谁在他睡觉的时候在他上方支起了一块防水布;尽管空气中湿气很重,也很闷热,这块防水布在空地上投下了一片凉爽的蓝色阴凉。
他看了看手表,但是表已经停了。不知道时间让他感到很找不着北,有些茫然;从飞机坠毁到现在过了多久了呢?他可以听见围绕在他周围的各种谈话声,他决定是时候弄清楚事情的状况了。
当他从他的临时搭建的避难所下面爬出来那一刻,太阳无情地照射着他。热浪滚滚袭来,卷起沙子,让他觉得头晕目眩。看到杰克给他的那瓶水还有半瓶,在避难所下面,他弯下腰,抓起了它。水已经变温和了,但他仍然不顾这些狼吞虎咽下去。这让他的头脑感到清醒一些,同时也让他的胃咕噜咕噜作响,抽起筋来。
食物,他需要食物。食物能帮助他思考。
他记得杰克说过有一个人正在从飞机上收集食物。昨天晚上,一想起飞机上的那没有加热过的、油乎乎的饭菜,他就恶心得想吐。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听起来非常地令人有食欲。这是多么可笑啊,他想到,人的想法能随着环境的变化做出这么快速的改变。
德克斯特环视了整个海滩。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注意到他。人们在沿着海岸行走,在飞机残骸中转悠,或是拖着行李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到处走。一个留着卷发的很胖的男人正在翻着一个手提箱,而他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在沙子上乱踢,看上去很是沮丧的样子。这两个人看起来隐隐约约有些眼熟,德克斯特随即想起来他们两个在飞机上坐得离他很近。
就在他的身后,有人突然用一种德克斯特听不懂的语言开始讲话。转过身来一看,只见一个亚洲男子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个装有四个白色小碟子的黑色盘子。
“对不起,请问有什么事吗?”德克斯特被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问道。
那人重复了他那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很焦急地用另外一只手指着他的盘子。更近一点地观察了一下,德克斯特发现在盘子里每个小碟子上都盛有一些粘着泥土的、发灰的东西,他觉得应该是几种海鲜吧。海边的清风吹过来,一股鱼腥味儿扑鼻而来,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又开口说话了,听起来挺泄气的。他认真地指着其中一片,然后做出一副要吃掉它的样子。
德克斯特颤抖了一下。就算他再饿,他也不会饿到吃那种东西的地步。事实上,他毫无疑问地认为自己宁肯去吃脚下的沙子也不会将那种看起来粘乎乎的东西放进嘴里。他都还没有成功地尝过寿司的味道。他第一次试着去吃的时候,他几乎没能及时赶到洗手间。
“不了,谢谢”,他告诉那个男人,摆了摆他的手。做出这个动作后他再次感到全身软绵绵的。“不用了,但还是要谢谢你”。
那个人皱着眉头看着他,又一次做出手势表示邀请。德克斯特正在想如何才能让这个端着海鲜的男人离开,正在这时,凭着眼角的余光,他突然发现有一组大约五六个人的队伍正有目标地从海滩穿过,去往丛林。在他们之中有一个苗条的、穿着短裤和一件浅色坦克衫的金黄头发的女人。
他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戴丝!”他大声喊道,跳了起来,再没有理那个寿司男,就径直跑过沙滩。“戴丝,等一下,是我啊!——我没事儿啦,戴丝!”
尽管大脑一阵狂晕,差点使他一头栽倒在沙地上,他还是赶上了那队人马,他们刚刚从沙滩走出,经过一片长着矮小植物的开阔的空地。连跑带跳快速地迈过最后几步,他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身体转过来使之面对着自己。
“怎么——你是谁呀!把手拿开,你这个变态!”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白皮肤金发碧眼的陌生女子正瞪着他看,双目中燃烧着怒火。不是戴丝。根本就不是戴丝。
“哦,”德克斯特喘着气说道,已经浑身是汗。经过短暂的奔跑,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对不起,我——我还以为你是别的什么人呢。”
“我也希望她是别的什么人呢,”人群中另一个人小声咕哝着。
德克斯特打量着刚才说话的那个黑发年轻人,心里在想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眼熟。他也是在飞机上跟他坐在同一区的吗?
然后,一闪念间,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正是在飞机坠毁后第一个来帮助他的那个陌生人,那个他曾经以为是他的影子看着他的那个人。但是结果是,他们两个并没有长得那么像,只是年纪差不多,肤色一样罢了。
他感到很尴尬,好像他应该说些什么,但是那个人好像已经记不起来他了。在他还没想好应该怎样做之前,那位漂亮的金发美女又说话了。
“闭上你的嘴巴吧,布尼,”她突然说道,转过她的头瞪着那个黑发陌生人。“恐怕你没有注意到,其实我现在和你待在一起也不怎么开心。但是那也不意味着我会幼稚得像个婴儿那样成天抱怨。”
“随你怎么说好了,香农,”布尼向她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了。
“你还好吧?”另外一个高个子的年轻女人关心地看着德克斯特,她棕红色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圆发髻。“你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
“我还好啦,”德克斯特强装出笑容,“很抱歉我搞错人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而德克斯特走回了海滩,感到一丝困窘。他曾是那么肯定那个金黄头发的女孩就是戴丝……
戴丝。
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炸开了,内疚填满了整个身体。他怎么能忘记戴丝了呢?从飞机坠毁到现在以来,当他躺着睡觉的时候,她可能正身受重伤……或者更糟。
“嗨,兄弟,你没事儿吧?”
德克斯特抬起头看,发现他自己正低着头一直走,差点儿撞到人。说话的这个人是个美国黑人,留着短短的山羊胡,正关切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德克斯特说道,意识到他还是有点头晕。“我想我没注意看我在往哪里走,真是不好意思啦。”
“没关系的。你是不是昨天一整晚都昏迷不醒的那个?我儿子还在想你会不会醒过来呢。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叫迈克尔。”
德克斯特向沙滩那边一眼望去,看见之前就已经注意到的那个男孩儿,他猜这位一定是那男孩儿的父亲。“我叫德克斯特,德克斯特 克罗斯。嗯,是的,我想你说的那人就是我。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清醒着呢,我现在需要寻找我的女朋友——戴丝。”他将头转过来想看看整个海滩,但晕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