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不想听了。”
“没有谁喜欢听。只要身上的衣裳漂亮光鲜就成,哪怕里面早已烂透,那也没关系。像我们这样的事情,也只有那些地摊小报才会感兴趣,然后在里面喋喋不休十多个男人强奸我们时玩的各种花样。这很让人过瘾,以后干起女人来,还可以在脑袋里不时幻想下,对不对?”
“你不会再这么说。我会受不了的。”
“你是懦夫。”
“这个我承认。我本来就是。”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了这个病吗?”
“我不知道。”
“有个老板看我不顺眼,就给我扎了这针。”
“这是犯罪啊。你没去告他们?”
“上哪去告?那个老板还是当地的镇长。没有叫人把我装入麻袋,乱棒打死,然后找个地方随便埋了,那已是格外开恩。这样的事情,他们又没有少干。”
“你怎么会惹他们不高兴?”
“还是不说吧,你会受不了的。可你的受不了,没有任何作用。假若人死了,真的会变成鬼,我一定要再回那儿去,叫他们全不得好死。”
“你来酒巴,也就是为了想报复男人?”
“是的。是他们才让我变成这样。”
“你爸妈知道你回来了吗?”
“不知道,我在酒店住。刚回来几天。我打电话到你单位上,问了下你的近况。没想到会在酒巴遇上你。”
“我是你回来后遇上的第一个男人?”
“是的。”
“那就不要再去找别的男人了。”
“我不知道。”
“听我一次好吗?算我求你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人是这世上最为弥足珍贵的东西。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幸,而想方设法去让更多人去品尝这种不幸。如果硬这样做,就不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了。”
“你要觉得不解恨,我陪你好吗?”
“我不要你陪。我勾勾手指头,就会有大把大把的男人跑过来。”
“我相信。但他们都有父母孩子。”
“那是他们活该。”
“不是的,若我遇上一个与你差不多情况,但我从来就不认识的女人,那也是我的活该吗?”
“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好的。你会后悔当初离开我吗?”
“没有什么后悔的,这都是命。人要认命。对了,你刚刚说,你那时有可能会娶我?”
“是的。”
“你不怕别人笑话?”
“人活着,本来也就是一场笑话。所以庄子鼓缶而歌。”
“拜托,你不要用庄子,屁子来折磨我的耳朵。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吗?”
“我会的。只要不是让我到月球上去。路费太贵,我付不起。”
“你就会耍贫嘴。我想要一个婚礼。就我们两个人的。好吗?”
“好。”
“我要穿最漂亮的婚纱。还要一屋子的玫瑰。好吗?”
“好的。”
“我想要有一个人来祝福我们。”
“好的,你会有的。你不要哭。”
“你胸口挂的是什么东西。好硬啊。”
“是一枚锁匙。一个女人给我的。她死了。”
“为什么把它挂在胸口?”
“它是我的一个梦。”
“你爱她?”
“不是。是梦。”
“它能打开什么东西?”
“一个箱子。”
“箱子里会有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什么都没有。”
“你应该去打开来看看。否则她会死不瞑目。”
“好的。我会的。”
“马原,我的手漂亮吗?”
“很漂亮。我可以吻吻它吗?”
“我很开心。不过这两枚戒指都是假的。”
“我知道。”
“我住的酒店是丽龙。314房。假如我死了,不要让我爸妈知道,悄悄把我烧了。我的骨灰就留在你身边,好不好?这次我回来,其实就是想看看你,马原,我很想你。对了,我可以在你这所房间里一直呆到我死去吗?”
“你想呆多久,就能呆多久。”
“我真开心。我要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你,小琴儿。”
“我喜欢你像原先那样叫我的名字。”
“我也喜欢这样叫你。你不要再哭了。天快亮了。”
“是的,天快亮了。这夜可真黑,真长啊。”
“但它一定会过去的。”
第八章情人啊(71)
72
城市醒了,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耸着肩膀,抖落下一身露水。微微的风顺着淡淡的阳光铺泻开来,像情人的手指,轻声呢喃,缓缓滑动,这种不可言喻的触觉确实令人心旷神怡,但忽然之间,仿佛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这风大了,发出呜呜的响声,顺着高楼盘旋而下,如兀鹰,伸出利爪,就往人们的脸庞上挠去。马原佝偻下身子,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扑腾着,像一片无精打采的落叶。叶落犹可归根,可这城市里全是坚硬的水泥地,就算把脑袋削尖,怕也钻不进去。有阳光就有阴影;有天堂就有地狱;有射精的快感,就会出现一只见了鬼的装满精液的避孕套。马原咬牙切齿地搓了几把手,他一夜没睡。
当莫爱用脚把这只避孕套踢到他面前时,他也傻了眼,脑袋嗡一下大了,天杀的,这是哪个臭婊子下的毒手?那个大眼睛的还是那个脸圆圆的或许是那个一脸媚笑眼神却冷得让人直哆嗦的小丫头?不对,小姐哪敢与客人开这样的玩笑,除非她们活腻了,就算她们活腻了,也得考虑为自己找一个死得痛快一点的死法。马原脑海里接过跳过一连串字眼——劓刑、割舌、毁眼、砍手、刖足、车裂、腰斩、炮烙、刷洗、凌迟……
这些残忍的刑罚光想着名字就能让心底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马原吁出一口气,咽下一口唾沫,把这股无名的念头硬生生按捺下去。另有其人?同去S城的有两个同事。李江一直觑窥着主任位置,不过,这咱小人吹须溜马有一套,这么大的胆子似乎还没有吧?难道是陈玉?不大可能,自己对他一向提携有加,想做一条白眼狼,那也得假以时日。这个避孕套怎么会溜进自己的口袋?它到底是哪一个王八蛋寻欢作乐时留下的产物?
说来惭愧,这次去S城,马原摸过几把圆圆脸的乳房,啃过几下大眼睛嘴上的口红,也把手伸入小丫头裙里胡乱抠了一气,倒还没有真刀实枪嫖过哪个小姐。确切一点讲,按照七十年代版《新华字典》所给出的定义,马原并没有与除莫爱之外的任何女人发生过性关系。
人是需要一根底线来欺人或者自欺欺人,只要没有把这最后一根底线扯破,那完全可以理直气壮。马原在多年的社交娱乐活动中,严格执行着此一自我设定,不管生殖器有多么冲动,也坚决不把它插入小姐下半身。换句话说,面对小姐,马原射精是有的,避孕套确实从来没有用过的。所以面对着这个恍若UFO从天而降的避孕套,马原的脸一下子就胀得通红。
莫爱早已哭哑了嗓子,不再言语,呆呆地瞅着他,直瞅得他心底发毛。马原只好把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爹老娘全搬出来,以他们的名义大声赌咒发誓。 很遗憾,再恶毒的诅咒也不能掀开这个避孕套真正主人的面纱。拿什么东西来证明我?我的爱人。
望着莫爱灰暗的脸,马原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她就是我的爱人?爱人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儿?马原靠在椅子上,看着蓬头垢面的莫爱,一时间恍惚起来,只觉得天地之大,无一处不空空荡荡,而那一头被砍了头的老牛又窜上了自己的视网膜。他摇摇头,试图把这头牛的影子驱逐出去。那牛却笑了,哞哞叫上几声。他打了个寒颤,想起一个广为流转的笑话。一个记者和放羊娃之间的一段对话。记者问:“你放羊为的是什么?”放羊娃答:“卖钱。”记者问:“卖了钱干什么?”放羊娃答:“娶媳妇。”记者问:“娶了媳妇呢?”放羊娃答:“生孩子。”记者问:“有了孩子呢?”放羊娃答:“放羊。”
放羊,马原喃喃自语,我们都还是一个放羊娃,不管是何时,也不管我们到了哪里,我们所以为的浅薄愚昧仍是我们自己。他懊恼地闭上了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很多话一说出来,多半就变了味,何况骂人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体力活,得好好歇上一会儿。
天色渐渐放亮,一抹晨曦在两个人脸上惊疑地游移不定。莫爱的眼珠子似乎有了一点生气,转动几圈,蠕动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马原便恍若见到一根救命稻草,来了精神,几十年来所掌握的各种恶毒词语,再一次如滔滔黄河之水,向着这个避孕套的主人汹涌而去。莫爱冷不丁说道,马原,别说了,你敢不敢让我把这个东西拿局里去做DNA测试?马原一愣,眼前一亮,从地上蹦起来,猛地搂紧莫爱亲上一口,哎,莫爱,你怎么不早说?哈,天地良心,果有好报。我怎么就忘了老婆什么的干活?马原用力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我可真是笨到家了。莫爱横了马原一眼,幽幽地扭过头,马原,对不起,昨天我太激动了,你知道的,我在乎你。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股暖暖的东西从马原心底流过。马原的眼眶有一些湿润,喉结滚动着。他想了想,爬起来,为莫爱挤好牙膏,倒好洗脸水,再找出一张报纸,将那只该死的避孕套小心捡起包好,郑重地交给莫爱。两人一起出了门,屋子里仍是一片狼籍。
秋日的早上渗满喧哗的声音,苍白的太阳在蜂窝般的建筑群上摇摇晃晃。滚滚红尘里的喜怒哀乐与尘埃一样微不足道,也到处都是。它们在空气中飘来荡去,落于方形屋顶,落于泛绿草丛,落于几张玻璃纸上,落于一道长长的铁栅栏里……几只鸽子咕咕叫着,银色的翅翼在令人晕眩的天光里一晃而过。天穹忧郁而且深遂,像一个灰色的谜,高悬于人们头顶,并发出嗤嗤的响声。守在岔道口的斯蒂芬克已经来到了生活的每一处。
莫爱在派出所门口停下来,没进去,转过身,看着丈夫马原远去的身影。马原的背影颤颤抖抖,风把他的衣服使劲地往后拉,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在折腾一个可以令自己开心无比的玩具。莫爱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滚下来,鼻子抽了抽,赶紧抬起手想把眼泪拭去,一眼瞥见手中用报纸包好的避孕套,人便似被毒虫螯了,立刻把它甩入旁边的一个垃圾筒内。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拿着这包恶心的东西走了这么久的路。莫爱蹲下身,呕出几口清水。头晕乎乎,脑袋里面仿佛仍在熬着那锅稀粥,而自己的身体一直浮在这些稀粥冒起的泡泡上。
身边传来自行车铃声。莫爱想起什么,直身,迅速走入前面一家商场,在一面镜子前,她看见自己肿得像两棵水蜜桃的眼睛。这个样子怎么能去上班?这让同事们见了,问起话来,自己这张脸还往哪里搁?莫爱暗暗埋怨起马原,掏出手机,就想拨过去继续痛骂这个笨蛋,想了想,轻轻喟叹一声,拨起另一串电话号码。
“林所长吗?我小孙。今天有些不舒服,想请一个病假。”
“病了?流感还是扁桃体发炎?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我从医院回来了,拿了一些药,想在家歇歇。”莫爱撒了一个谎。
“这样啊。好的好的,你好好歇歇。”那边的声音迟疑下来。
莫爱关了手机,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来回走动。货架上堆满花花绿绿的商品,莫爱漫不经心拿起一个,看了眼,放下来;又随手拿起一个,又再放下,气得卖东西的小姑娘冲她连翻几个白眼。这个小姑娘面生得紧,莫爱经常会在这家商店买一些小吃,倒还从没见过她。莫爱对她露出笑容,小姑娘一下子慌了神,眼神瞟向别处,脸却蓦然红了。年轻真好。莫爱心里涌起一阵没来由的嫉妒,她又看了看镜子,眼角似乎出现几缕若有若无的鱼尾纹。她忽然又想哭,可还是忍住了,她在心底轻轻说道——你也会变得像我这样的。
莫爱拐去菜市场。她打算买上一些菜,再回家把房子好好收拾。避孕套的事,她已不愿再多想了。说句实话,莫爱根本不会拿这个避孕套去做什么DNA检测。这年头的人能把死的侃活,把活的侃死。流言蜚语淹死人那是小事,把人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却也是小菜一碟。莫爱这些年没少遇过这样的案子,一个少妇就因为自己晾在阳台上的胸围内裤被风吹入邻居家,结果酿成一桩血案,邻居被她的男人捅死,她的男人挨了枪子,她自己则彻底疯了,动不动就脱光衣裤在街上疯跑。莫爱可真没这大无畏的勇气去面对技术处那些人的目光。那些人仿佛都不是人,只是一台台机器,天晓得他们会对一只避孕套做出什么样的结论。莫爱情不自禁连搓了几下手,总觉得手上还有那股子腥味。她想起马原昨夜指天发誓的样子,微微笑了。此刻,她相信了他说的话,他是她的丈夫。
马原喜欢吃鱼。莫爱买了一条大鲶鱼,买了一些生姜葱叶。在经过牛肉摊时,莫爱咽了下口水,她喜欢吃牛肉,但马原不喜欢,她的视线在肥牛肉上打了几个转,就匆匆离开。莫爱的步伐忽然变得轻快起来。
第八章情人啊(72)
73
刘琴具体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天快亮的时候,我渐渐睡着了。等我醒来后,已是中午时分。她不在屋里。我去了丽龙酒店,服务员告诉我,她已经退房走了。
水面不时泛起泡沫,然后迅速破裂。
服务员问了我的姓名后,给了我一个小方盒,说是她留给我的。打开一看,是两个相拥在一起的泥娃娃。刘琴并没有给我留下片言只语。泥娃娃很普通。街上最常见的那种。一根红绳系在两个人的脖子上。红绳下吊着块小方牌,有四个字,早生贵子。
泥娃娃应该是刘琴在回酒店路上随手买的。我进了314房,在里面发了一会儿呆,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后,就走了。刘琴说她回来是因为想我,来看我。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并不重要。她来了,她也走了。不管她选择了什么,我都不会奇怪,也无能为力。她是她,我是我,两个人是不可能像泥巴那样拌均再重新塑造出另外两个人来。没有谁是上帝,上帝只是我们为了安慰自己,而臆想出来的名词。
我回到电脑边,继续敲击键盘。我没有听刘琴的话,用钟情留下的那把锁匙去打开那个贮物柜。梦轻轻一触,也就碎了。又何必去打扰梦的安静?很多事情还是不去知道的好。钟情的哥哥或许不是人,但我又能好到哪里去?逼死钟情的,有许多东西,我也一定是其中一个东西,因为她爱我。
这世上的事很可笑。我爱吴晴。为什么我不会进疯人院?为什么不会去死?为什么还有力气坐在电脑边码着文字?这应该与是否能够承受得起并无多大关系,而是有无必要去承受的问题。日子是过的,并不是说不能过,只是很多人认为没有必要去过罢了。每个人的选择都无可厚非。生命虽然珍贵,但当它感到厌倦时,它有权利选择离去。
第八章未完待续
寻求出版作品作者简介
个人简介
一人,黄孝阳。江西临川人。74年生。已出版《时代三部曲》、《死者王二》、《女人你走开》、《一本女大学生的日记》等多部小说。在文学期刊上发表近百万字作品,另在几家报刊开设专栏。
电话:05135813896
电子信箱:leanwang@etang;leanwang@163
地址:江苏省南通市人民东路湾子头新寓6-502室 黄孝阳
邮编:226001
寻求出版作品《我对小说的一些看法》(1)
每次写完一个长篇后,身体便似被掏空,无一处不空荡,也许那五脏六肺已尽洒于那森然五千汉字,可偏就有苦涩酸痛之感不知从何处翻腾而起,齐涌至喉间,梗着,只是难过。也罢,随便说些话吧。
一,小说足够“大”
小说虽仅名列文学的一个子分目,发展至今,已涵盖文学的方方面面。任何一种文学体裁,譬如诗、词、歌、赋、杂文、随笔等,皆能在小说中找到一席之地,并派上不同用场,有的是砖,垒起小说的墙壁;有的是瓦,盖起小说的屋顶,有的则成为钢筋,支撑起小说的框架;有的则是阳台上的雕花,装饰着小说这幢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