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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道茶-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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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丁一点也不笑。他只是喝酒,数陈自己一年之间跳了多少次槽,苦于没有自己的房子,只能妻女住岳母家,自己住父母家,每星期去看看孩子,这和离了婚有什么区别,只有乏、乏、乏,真是看不到光明。    
      我说,你是个男人啊,既然现在这么难干,为什么还要给人家打工,你也该自己创业了。人的本事都是逼的,谁也没有一生下来就注定有本事的。    
      他说:“我和你怎么能一样?”然后就往我杯子里倒酒,我怒其不争,一点也没有喝的胃口。    
      我说你得振作,人的精神多么重要,只要有个支柱,才能有动力。    
      “支柱是什么?”他问。    
      “自己。”    
      我说,相信自己,只要想干,就一定努力去干。何况咱有这么多同学,谁不可以帮忙。你不也帮了我多少忙吗?你帮我去送礼,帮我去交税,连公司的铜牌也是你帮着钉上墙的,我都记着,这也是动力,至少知道自己有个强大的后盾。    
      “来,喝一个吧。王颖要是和你这样就好了。”小丁说着,自己先将酒一饮而尽,而我怎么地就是喝不下去。      
      “如果你喝多了,你就别勉强。”小丁语气沉重,老气横秋,把我也弄得语重心长,我说:    
      “多和王颖沟通沟通,还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你有孩子啦,她要靠你们来给她遮风挡雨,大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缝,那就想办法修补,把孩子的亲情当粘合剂,尽量地补。”    
      “你当初为什么不补?”    
      “因为根本就没有根基,空中楼阁。”我说:“我结婚时,你问我为什么要嫁他,我不是说我看好了他的房子吗?我要有个归宿吗?你还冲我摇头,嫌我俗气。其实,我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女人盼的归宿是一个人而不是一间房子,是背后有个男人可以让她大胆地去生活,就是这种踏实的感觉。你不必介意你没有给老婆孩子带来了什么物质上的享受,只让她们明白,生活中有你,就是喝西北风,前面也是阳光大道。”    
      “你现在呢?不也挺好。你是闯出来了。”小丁还是挺不理解我的语重心长。我也长叹了口气,委委屈屈地告诉他:    
      “我孤翅难飞,我对不起孩子。人生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我家这本难念的经我念了五、六年了。对爱情,我已经无从下手啦,那就只有把业务做好,我的公司又恢复营业了,我要让自己快乐,挣更多的钱,让自己心里踏实,这是我可以努力做到的。”    
      “小丁和他太太分手了没有?”无缺显然挺感兴趣。    
      “当然没有。”    
      “你为什么不乘隙而入?当年那么迷恋人家,现在机会来了,还不抓紧?”无缺又在试探我,他像扫雷一样要扫除所有的隐患。    
      “他是别人的丈夫,我不碰!”我坚决地说。    
      “其实,你要做个入侵者,也蛮有优势的。”    
      “天哪,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我如果是那样的人,早就想办法去傍个有大奔的大叔了,总比他的黄脸婆年轻吧。管他多大岁数,老得咳嗽几声就死了更好。我这不是自讨苦吃,非得去找那个像魂一样的爱情。”我义正辞严地对无缺说,他却总爱老调重谈:    
      “那你说爱情是什么?”    
      “当然就是喜欢了,我不早就告诉你了。”    
      “那你喜欢我吗?”无缺翻弄着我写的《孤翅难飞》,肉麻地问。    
      “别那么肉麻了,你有新疆前女友的温馨回忆,还有现在的师妹对你虎视眈眈,更有大四女生冲你面红耳赤,你那么抢手,差我这点喜欢?”    
      “那可当然要的,二道茶的味道真是越泡越浓。你只有喜欢我,才可以跟着我远走天涯,我这一生注定会很漂泊,你相不相信?”无缺推了推黑边眼镜,一本正经地问我。    
      “相信。但也别那么自信,至少要拐人家女儿也要给人家父母留个暗号,况且,你父母那里怎么办?他们能同意那才怪。”    
      “那怕什么,出国了他们还怎么不同意,追出去?”    
      无缺说的那么有把握,真的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正要问他,这么说是什么用意,真的打定主意私奔,用这样的快捷方式?他却问我:    
      “什么时候到你云居去看看?”    
      “随时可以去。”我说。    
      “好吧,你等我放假回来。”无缺肯定地说。    
    


第三部第31节:自作多情

    无缺失踪了。    
      那天晚上,商量完了去云居的约定,我们便打了辆出租,把他扔到S大门口,隔着车窗玻璃,我向他摆了摆手,他也一往情深地向我挥了挥手,一转身就消失在夜幕里……    
      从此之后,他的电话号码又成了空号,一天里的任何时间都不再有人接。    
         
      从此之后,我的电话也不再响起他的声音。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无缺曾说,他都不知自己的祖先是谁?60多年前,他爷爷从上海去南京开了个车行,娶了他美丽的奶奶。可是这个女人不生孩子,爷爷一家经历了南京大屠杀的血腥后,捡了个聪明的婴儿,那是他爸爸。于是,无缺的身世就成了谜,他妈甚至怀疑他爸爸是不是日本人的后代?不然,无缺兄弟会如此聪明绝顶?    
      这个谜一样的人。    
      这段时间,业务忙得我焦头烂额,甚至没有时间让大脑分出块空间来分析这个人这件事。有时恍惚觉得,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个梦。    
      收拾父母家的房子,无缺坐过的沙发还在那儿静静地趴着,无意间看到搁板上一颗闪亮的红宝石,那是他玩那把短鞘藏刀时笨拙地弄下来的。拣起来看了看,不错,不是梦。    
      大红封面的《孤翅难飞》被摊开了趴在茶几上,像只断了线从空中一头栽下地的风筝。我再一次感到寒气逼人。    
      无缺的离去似乎是早已预料的结局,我却宁可相信,他申请了美国的博士后去读,出国了,他说过嘛,出国可以靠他自己。    
      而另一种理由便是此小子不善伪装,放假回家兜了底,被父母清理门户,无颜见江东父老,躲到江南的某个企业拿10万年薪去了。    
      甚至尚想得自作多情,这个傻博士发现自己爱上了那个讲一千零一夜故事的女巫,苦于不能堕落到底,找地方抽刀断水去了。    
      我跑不了了,他却跑了。    
      几个月过去啦,红宝石也用万能胶粘到刀鞘上了,一切天衣无缝。让我依稀感到,轰轰烈烈的征夫喜剧当真大雪无痕。    
      “嘀嘀”手机却石破天惊地叫唤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一接,天呐!不是无缺,是L硕士,这是什么道理?    
      L硕士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几个月不见,此君仍穿着他的黑色外套,时光真的倒流?让我疑惑不解。    
      “好久不见,刚回来就给你打手机。”L硕士出语惊人。    
      紧急时刻,我的脑子总是转不灵光。我对颠三倒四的人生又一次疑惑不解。    
      等张三,来了李四,这是什么样的人生?    
      待坐下细看,彼此之间虽隔着张老板桌,真真切切,是L硕士无疑,肯德基分手后,我几乎忘了他的模样。    
      “我回去想了很久,就考虑咱们之间的关系。”L硕士严肃认真地说。    
      “……”他当真回去把我研究了这么长时间。    
      “咱们交往不太现实,是不是到此为止?”L硕士还是严肃认真。    
      “可是……我……”我想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与你交往啦?你今天专门跑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的自尊一下子被激活了,我也板着脸告诉他:    
      “我父母也认为我不够现实,找你这样的,我不配。如果你是瘸腿瞎子弱智,或许还般配,如果不是,就是另有所图,这一点,我认。”    
      一时尴尬无比。L欲言又止,还是问了句:“那天在肯德基,好象听你说过有个比我学历高的博士,他怎么样了?”    
      我说:“走了。”我感到无聊,不想纠缠于此。    
      送走了L硕士,我有些狐疑,莫非真的有古代的易容之术,他们是不是原本就是一个人。    
      管他呢,我打定主意,我把《孤翅难飞》重新插进书架,我已把爱情束之高阁。    
      晚上,回到云居,躺在床上和女儿吃着水果看电视。客厅里,银龙鱼在打哈欠,两只珍珠鸟在“叽叽”吵架,生活平静如水,我知足常乐。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你过得还好吗?我过得不好,我想了很久,终于给你打了这个电话。给我沏上茶,等我啊!”    
      我张开了嘴,瞪大了眼,一时僵在那里。女儿过来抢话筒;急切地问:    
      “是谁?是谁?”    
      “无心插的柳……来了。”我欣喜万分。    
      我想告诉女儿,爱情终于跳出来了,我们的新生活开始了……    
    


第三部第32节:一言难尽

    爱情从天而降,无缺真的回来了,就在楼下电话亭。    
      只一会儿,门铃就“叮咚叮咚”吵翻了天,妮妮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窜过去开门。一眨眼,眼前一花,她就又窜回自己的房间,“哗啦!”把日式木拉门拉得严严实实。这孩子怎么啦?    
         
      “人呢?”无缺还没进门,就在大阳台上大呼小叫,“这么快的身手,像个长头发大侠……”    
      “你来了?”我对一分钟内发生的事还没反应清楚,真的又像白日做梦,亦真亦幻。    
      “我不请自到,是不是吓了你一跳?”无缺挺不好意思地说。    
      “你去了哪里?也不来个电话?”我“嘀嘀咕咕”,掩饰着不满。    
      我想说,你到底打的什么谱?中国之大,走到哪里还找不着地方打电话,是死是活,要杀要剐,总得说个清楚,除非是存心骗人,想浅尝辄止?说清楚了,也犯不着让别人为你患得患失。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刚一见面,说这样的话岂不扫兴?    
      无缺却一点没觉察出我的不悦,他从桌上拿起茶壶径直走进厨房,拉开橱门。准确无误,茶叶筒就在那里。他怎么知道的?他抓了一大把茶叶,又从茶盘里取了两只晶莹的玻璃杯,麻利地端到我眼前。    
      “你……”我吃惊得瞠目结舌,一个人放东西十个人找不着,他怎么就知道?像在自己家里。    
      “怪,我怎么好像来过似的?”无缺一边倒茶,一边自言自语。清澈的茶水倾进玻璃杯,浅黄泛着绿,像橡木桶里流出来的莎当妮酒,晶莹剔透。    
      “你到底怎么啦?”我还是疑神疑鬼。    
      “今天下午一回来就给你打手机,你没开机,我就直接打到云居了。”    
      无缺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却信他编得天衣无缝,有什么样的大事要几个月才办完?    
      “你到底怎么啦?”我想三堂会审,隐约觉得两个多月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知是否跟我有关。    
      无缺一愣,正想开口,木拉门很小心地开了个缝,闪出妮妮的一只眼睛。    
      “妮妮,你出来吧,你不是想见无缺博士吗?还不出来?”我说。    
      一时无声,只有珍珠鸟“吱”了一声,门缝闪出两只眼,却是一上一下。我不知妮妮在用什么姿式偷看。    
      无缺站起来,走向拉门,并不打开。他蹲下来,两个人就在两指宽的门缝两边对望了一会儿。门终于越开越大,妮妮羞涩地望望他,再望望我,文雅地叫了声:“叔叔好!”。这“野丫头”这一刻变成了淑女,无缺真是功德无量。    
      “是妮妮吧?”无缺目不转睛地盯着妮妮,又回头望了我一眼,再把目光转回妮妮,“真像你。”他说。妮妮却一下子跳出来,居然围着无缺转了一圈,就又跳回去,一边关门一边说:“我要睡觉啦。”    
      “她怎么啦?”无缺紧张地问。    
      “明天要值日,早睡觉嘛。女孩子乖,先别问她怎么啦,先说你到底怎么啦?”我一直压抑不住要刨根问底的欲望,真是没有心情拉家常。    
      “唉!两个多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真是一言难尽。”无缺竟显出有口难辩的样子。    
      “你说吧,我早就想听你的一千零一夜故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能接受,只要给我个结局就行。说吧。”我说得心如止水。    
      我只不过回家过了个年,却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且跟我的下半辈子太有关系了。    
      首先,我父母都不同意我出国。他们觉得我在外地上了这么多年学,一直飘泊不定,确实该成家立业了。我妈说我这么瘦,想出国的话也得在国内休养几年再说。她说,什么时候,我肩胛上的锁骨装不下个鸡蛋了,她才放心。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北方上学,吃五谷杂粮,吃大葱大蒜,回到家连米饭都不爱吃了。她觉得我吃不上米饭就是遭罪,恨不能马上就把我抢回家里,天天给我吃炒鳌虾、烧田鸡,把身体养得强壮一些。    
      其次,我爸也认为,我学的专业,不见得国内就没有发展余地,只要找到合适的企业,我肯定大有用武之地。我也该回报了,不论对社会还是对父母,所以,这两个月,我走了好几个省……    
      “什么?你不出国了?”我吃惊地张大了嘴,打断他的话,虽然他说得干巴巴,不够精彩,可对我来讲,也是太有关系了。我们是因为要出国而走到一起的,他不出国了,我呢?    
      别打断我,听我说,无缺说得慷慨激昂。    
      这一趟,对我的人生真是改变太大了。我先找到了浙江省的一家乡镇企业,规模挺大,还差一点评上弛名商标。周老板才30多岁,比我大不了多少,资产就有十几亿了。他说你来这里吧,给你18万年薪,外加三室两厅的房子,还有一辆桑塔纳2000。我一听挺吃惊的,我就那么值钱?我说工作呢?他说你给我当副总吧,我受宠若惊。    
      第二天,他们当地的民营企业开“龙头会议”。周老板一定要带上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把我隆重推出,说我是他准备引进的人材,还是研究水产病害的博士。那些老总就夸周老板有眼光,上档次,周老板这是沾了祖宗的光,他的阿娘(祖母)就是留学法国的大户小姐,到了他这一代,即使没读过什么书,一样素质高啦。周老板得意地喝了一口“腌多鲜”,“嗞嗞”地发出响声,他吃百元一盅的鳗苗汤和喝霉干菜做的乡下清汤一样,全都带着声音。    
      吃了饭,又去镇上的酒吧,他打了一个电话,把他的“阿巧”“阿仙”都叫来了,那些人又夸两只“金丝雀”漂亮。我突然发现我和那两个二奶三奶一样,是他粗手指上戴着的几个金镏子,是他炫耀的资本,这哪里是搞什么事业?    
      这帮人醉熏熏地喝完了酒又去洗桑拿,木头房子里水雾濛濛的,周老板喝晕了,指着自己肩膀上一个紫红的牙印对我说,这是和阿巧做爱时阿巧给他咬的,这个女人在床上风情万种……    
      “够了!够了!”我呵斥他,“你出去走了一圈就要告诉我这个?”我想我的口气一定像他妈。    
      “我胆颤心惊,第二天就走了。社会这么复杂,我在学校里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唉!要想真正搞事业不容易,跑了那么多地方,直到找到那家生物工程公司。”无缺觉得这趟闯荡江湖真是新鲜,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哪个地方的?”我问。    
      “南方沿海的,他们那里,农业早已不再是种地耕田。‘生态农业’、‘环保农业’、‘效益农业’已是许多老农的口头禅了,那个企业就是要开发研究解决这些问题。让我去主持一个生态研究院,这是企业自己设的科研机构,可以尽快把科研成果转化成生产力,这比我们把课题停留在论文上强多了,我喜欢这样有挑战性的工作,我可以把才能施展开。”无缺终于找到他心仪的岗位,不免眉飞色舞,当然看不见我皱起的眉头。    
      “那你肯定是要走了,不会呆在这里?”我低声问,有些黯然神伤。    
      “那当然。”无缺突然间明白了我的顾虑,自己也不免忧心忡忡起来。    
      几个月后,我不但不能呆在这里了,而且这次回家,我的亲戚都在张罗给我介绍女朋友。在我们家族里,我是我们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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