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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海军即使再强大，也不会去称霸海洋，和平崛起是我们的国策。不过，”杨海话锋一转，“在明朝初期，我们的海上力量倒真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
“是郑和七下西洋的时候吗？”卡卡问道。
葛胖子和巴老大也围了过来，听这位中国考古界的中坚力量讲述中国曾经的海上辉煌。
“宋元时期，中国的海上力量已经相当强大。宋朝和蒙古人打仗时已经在船上使用了‘擎天雷’和‘火枪’，还发明了‘火箭’。一直到十四世纪早期，火药和炮的发明才从中国传到欧洲，到英法百年战争时，才第一次在船上使用。”杨海讲起了典故。
“没错！我听卡卡他爷爷说，十三世纪中期，宋朝海军还发明了水雷，称作‘水底龙王炮’，用铸铁和木箱做成水雷，为防止受潮放在牛皮囊里，然后将一根长导火索装在防水的导管里，浮在水雷上面，可以在预定的时间引爆。欧洲人对这种武器毫无概念的时候，咱们中国人已经开始用这种精巧的装置了，比第一艘西方战船在1862年被水雷击沉要早上近千年。”陆远朝卡卡说道。
“是真的吗？”卡卡、葛胖子和巴老大一起惊诧起来。
“是真的！我的老师德尔加多先生是专门研究沉船历史和水下考古的，他也提到过这种‘水雷’。”安娜在一旁解释道，“陆先生！看来您对贵国的历史相当熟悉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你们这些考古学家的功劳！”陆远答道。
“但这还仅仅是开始。到了十五世纪二十年代，中国水军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了。据记载，当时在南京就驻扎着400艘大型平底帆船，1350艘战船以及运河上巡河的船只；另有3000艘商船，如有需要，都可以变成战船；还有400艘巨大的运粮船和250艘‘宝船’，这是一种远洋战船，专门执行长途贸易和外交任务。”杨海继续说道。
“这种宝船就是郑和下西洋时乘座的吗？”卡卡问道。
“对！据明永乐十四年马欢所著《瀛涯胜览》一书中记载，最大的宝船，长四十四丈、宽一十八丈，也就是说有138米长、56米宽，跟现在的航空母舰差不多大。”杨海继续说道，“郑和七下西洋，船队最多时达二百余艘，人员二万七千余人，足迹不仅抵达以马六甲为中心的东南亚诸国，更是开辟了印度洋航线，抵达非洲东岸，甚至南非的好望角。最近还有个美国学者考证郑和的船队还比哥伦布更早地到达了美洲。”
“那就是说我们中国当时已经基本控制了印度洋了！”卡卡说。
“郑和还从非洲带回长颈鹿献给永乐皇帝，当时人们以为长颈鹿就是传说中的神兽麒麟。”陆远说道。
“那是1415年底，郑和第四次远洋归来，带回当时非洲麻林国朝贡给明朝皇帝的长颈鹿。在索马里语言中，长颈鹿的发音是GILI，人们就以为是麒麟了。”杨海补充道，又继续说：“但是，郑和下西洋不仅是展示中国的海上力量，更主要的是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宝船出海时装的是中国的瓷器、丝绸等国粹，归来时带的是异国的香料、珍稀动物等。郑和七下西洋，将中国的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国，包括将中国的青花制作工艺流向西洋，而西洋吹制玻璃的工艺也传入了中国。而且，郑和船队的航海技术在当时也处于领先地位，他们用测水的方法确定船位，用‘牵星定位’和磁针指路来判定船行的方向，用观察天象的方位巧借季风加快航程……”
“昨天杨叔叔还告诉我说，郑和开拓远洋航线，要比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等人早几十年呢！”卡卡插了一句。
“从地理大发现的角度来说，哥伦布、达迦玛、麦哲伦等人开辟的航线，对现在的全球贸易来说依然是意义重大；当然，从时间之早、规模之大、宝船之巨、航技之高等方面来说，郑和确实是人类历史上的航海第一人。”安娜在一旁说道。
“不！安娜！你们西方人也许永远都理解不了郑和与哥伦布等人之间的不同。也许这就是西方人永远不能理解中国人为人处世的方式的原因。”杨海站起身来，转身面向大家，“郑和和哥伦布作为东西方两种文化的代表，都远航到异国他乡。但是，他们对待异国和异族的态度和行为却迥然不同。
“地理大发现的动机是寻找东方的香料和黄金，还有就是占领和殖民，随之而来的是对占领地和殖民地财富的掠夺，以及对生态的破坏。看看你们美洲印第安人的遭遇就可以明白这一点了。
“而郑和船队虽然威武雄壮，军备精良，所到之处，皆可征服，但郑和只是将皇帝的诏书和珍贵的手工艺品，分送给各国国王，并拜祀其国的山川和神庙，以示对各国的领土和宗教的尊重。”
“是啊！郑和船队无疑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海上特混舰队，堪称无敌舰队，可在历时二十八年的七下西洋中，一直与各国和睦相处，平等友好，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只有锡兰、也就是现今斯里兰卡一次，而且还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的防卫作战。可以说郑和是传统和平的使者，他传播的是‘以和为贵’的中国传统礼仪以及‘四海一家’、‘天下为公’的中华文明。”陆远也被杨海的话语感染，站起了身子。
“郑和的船队带给各国的是礼物和和平，而哥伦布等西方航海家手中拿着的却是剑！相比之下，郑和的境界要远远高于哥伦布等人。郑和所为，那才是国与国、文化与文化间接触时应有的境界和状态，人类文明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世界将是多么美好！我们国家这些年大力发展经济，在一些有争议的海域实行与相关各国共同开发的政策，可有些国家偏偏要散布中国威胁论，殊不知中国人从来就没有称霸世界的野心。”杨海发着感叹，转身走到船舷边，任凭海风吹散头发，凭栏远眺，大声说道，“从考古学的角度出发，郑和七下西洋，其中有不少次遭遇风暴，造成宝船沉入大海，那些船上装载的无数器物，对从事考古的人士来说，该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杨海又转过身，对安娜说，“我毕生的梦想，就是研究郑和下西洋的历史经过，然后将船队的沉船都给打捞起来，让全世界所有的学者都来研究，那对研究人类航海史、当时的人类生活状况和社会关系该有多大的帮助啊！也许我这辈子都难以完成这件事，但我一定要尽最大的力量去实现这个梦想！这次打捞阿波丸结束后，我就立即开始着手此项计划。安娜，你也跟我一起干吧！”
卡卡仰视着杨海意气风发、充满理想、坚定不移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敬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安娜走到杨海身边，紧紧地抓住杨海的手臂。
“别忘了，打捞完阿波丸，先跟安娜把婚给结了，人家可是等了你那么多年了！”葛胖子突然说出这句话，把巴老大和父子俩都惹笑了。
巴老大突然问了一句：“杨海，昨晚喝酒时听你们说要打捞阿波丸，还说北京人头骨可能就在阿波丸上，是真的么？”
卡卡迅速朝陆远望了一眼，也问道：“杨叔叔！北京人头骨到底是怎么丢失的？”
“1929年12月2日，裴文中先生在周口店发现了第一个完整的北京人头骨化石和部分牙齿及其他骨骼碎片化石，然后是1936年10月份，贾兰坡先生又连续发现了四个完整的头骨化石。但是从第一个头骨被发现仅仅过了十二年，也就是1941年年底它们就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在世界上出现过。国内外考古界很多学者都在调查追踪这些对研究人类进化有着重要意义的化石的下落，甚至还有一些科学家把研究行为上升到政治意义上来考虑，比如町村妫孝的那篇论文，我看完全就是六、七十年前日本某些学者为配合日军侵略中国而大造舆论的翻版。
“虽然1937年日本占领了北平，但北京人头骨一直放在美国人控制的由洛克菲勒基金会赞助的协和医院这个唯一的特区里，暂时还没有面临危险。但41年12月7日，日本轰炸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了，日本正式向美国宣战，协和医院即将被日本军队接管，北京人头骨就不再安全了。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忙于应付日本人，也顾不上保护北京人头骨，便想把头骨交给美国公使馆，由他们运到美国，等战争结束后再归还给中国。当时在医院有一个叫息式白的美国女士——她是当时院长的秘书——通知医院里一位姓胡的技工立刻将五个头骨和牙齿、其他骨骼化石的碎片分别装在两口箱子里送进医院地下室的保险库里过了一夜，然后再运送到美国公使馆，准备送上‘哈里逊总统号’轮船运送到美国。从离开实验室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头骨。据说当时的计划是先由美国海军陆战队将头骨从北京运送到秦皇岛，然后由从上海行驶而来的‘哈里逊总统号’轮船运送到美国自然博物馆。又据说，后来‘哈里逊号’被日本军队击沉，搁浅在扬子江附近。从这一点上说，北京人头骨的失踪美国人脱不了干系。但是北京人头骨究竟在谁的手上，根据各种研究结果归纳起来有这么四种说法。
“一说是在美国人手里。1942年8月23日英文版《北京时报》登了一篇文章，说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地质系的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俩人于8日19日到达北京，他们去协和医院查看头骨化石时，发现早已被换成了模型。”
“这两个日本人这么关心北京人头骨干什么？”巴老大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
“别打岔，听杨叔叔说嘛。”卡卡赶紧制止巴老大。
“日本战败后，国民党政府曾专门派人去东京调查此事，怀疑是日本人占领时盗走的，以美国为首的麦克阿瑟盟军总部在东京接受各国被日本掠夺的物品时，曾经通知中国政府说已经从日本人手中接收了北京人头骨，并即将交给中国政府。可当中国代表团到达东京后，却又说根本没有收到过北京人头骨，并且国民党政府代表团连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也见不着，据说是‘住址不明’。后来有人说在美国的自然博物馆里看见了北京人头骨，其中1951年有个德国生物学家给中国科学院写了封信，也说北京人头骨是一个美国士兵在日本皇家博物馆中抢走的，然后送到了美国的自然博物馆。但美国方面予以否认，并且说自然博物馆所拥有的是印尼爪哇梭罗人的头骨。此外，还有人说当时通知转移头骨的协和医院的秘书息式白是美国的特工。
“第二种说法是在日本人手里。据说当年运送北京人头骨的美国军人乘火车到达秦皇岛后便被日本军队全部扣押，也许就在那时候头骨落入了日本人手中。不过，最先对外公布北京人头骨丢失的却是日本人，前面说过的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俩人早在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不久就曾以学者的身份到协和医院参观过。日本人接管医院后，他们抓到了那个秘书息式白并逼她打开地下室的保险库时，却只发现了几具头骨模型。后来他们又去周口店进行挖掘和搜寻，但最终连一块化石碎片都没有找到。他俩曾经给日本文部省写过一个报告，要求派军队在中国各处搜寻北京人头骨。日本天皇对中国古物一向有着不同寻常的迷恋，接到报告后便命令日本侵华军队负责追查。接着一个叫锭者的日本侦探在短期内询问了几乎所有与北京人头骨有关的知情人，终于在天津瑞士装卸公司的一个仓库里找到了头骨化石。但是，随后锭者便自杀了，有人怀疑他是遭人灭了口。之后，日本人便立刻停止了一切追查行动，绝口不提北京人头骨。所以有些学者怀疑日本人真的已经找到了化石。据说有日本特务认为北京人头骨也是他们的祖先，把它们抢走后偷偷供奉在某地的秘密神社中！”
“这倒和町村妫孝的论点一模一样！”卡卡又插了一句。
“第三种说法是在中国某地。当时美国陆战队在秦皇岛被日军扣押，一个医官负责保管装有头骨化石的箱子，当时他把那口箱子埋在了俘虏营的地下，还有一些箱子以私人名义在陆战队出发前就交给他认为可靠的在天津瑞士装卸仓库供职的中国朋友。后来这个医官还到中国来过一次，并且在当年俘虏营和仓库旧址上进行了挖掘，但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另外，还有人说有可能在北大未名湖畔某处的地下，因为当时北大称为燕园，满清后裔认为北京人与燕山猿人同属他们的祖先，把它们以及努尔哈赤传下来的十二盘龟甲等宝物一同埋在燕园，当然当时这么做也是为了躲避日本人的掠夺。
“第四种说法就是在阿波丸上。1945年4月1日，阿波丸在我国台湾海峡靠近平潭一侧被美军击沉，船上除了一个叫田中太朗的厨师外，其余2009人无一幸免，死亡人数超过了冰海沉船‘泰坦尼克’号的遇难人数，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的海难事件，引起国际社会的巨大震惊。当时的日本已经快要战败了，阿波丸是一艘货船，应盟军的要求在船舷上涂上绿十字，并承诺只运送救济物品和战俘以及侨民所需的生活物资，以保证盟军不会把它当作战舰进行袭击。其实，据说它却装载了四十吨黄金、十二吨白银、三千吨锡锭、数千吨橡胶和其他贵重金属，以及四十箱珍贵文物等等，这些都是从中国和东南亚各国搜刮而得的。此外，还秘密地装上了约六百吨的军火及飞机零件。船上还配有防空高射炮和海防炮，一些要害部位都有六十毫米厚的加强防护甲板，还装有安全自爆装置。有些学者认为阿波丸并非被美军击沉，而是启动了自爆装置，因为船上可能还有更大的惊人秘密。”
“这真是一座金山哪！”葛胖子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胖叔叔！你眼里就只有钱！这回你赞助打捞阿波丸，是不是也想捞一把啊？”卡卡朝葛胖子瞄了一眼。
杨海继续说道：“77年第一次打捞阿波丸时，在怀疑是船长室的船舱中发现了伪‘满洲国’政要郑亨的家藏官印和砚台等物。比较日本侵华时间表，可以看出日本军队是由中国北方向南推进，而日本的一些文化特务在侵华时期大肆掠夺包括刚才提到的官印和砚台之类的珍贵文物，有学者由此推断他们极有可能将北京人头骨也弄到了手，并将这些珍宝器物从北方运到中国南方的香港、台湾、海南等地或者再运到东南亚，然后再运往日本本土。阿波丸的船志上表明它曾在各国港口停靠装卸，而且传说船上还有四十口装满各种珍宝古玩的箱子，有些美国和中国的学者就推测北京人头骨就在阿波丸上那四十口箱子里。不过，第一次打捞阿波丸时并没有发现这些箱子。”
“他奶奶的！我看八成是在阿波丸上！小日本在中国抢走的东西太多了！连我们——”巴老大忽然闭上了嘴。
“反正后天我们就要去平潭开始打捞了，事实究竟如何，很快便可见分晓！”葛胖子说道。
身穿和服的老者闭上了嘴，睁开双眼，扫视了一眼身边的各种茶具。亭子的一角有一座小小的茶炉，炉上有一个烧水用的茶壶，壶中水已烧开，正嘟嘟冒泡。茶几上有一尊小小的盛茶粉的小罐，两位老人的面前各有一只茶碗。此外，还有搁板、茶勺、盖置、建水（洗茶碗后不要的水的容器）、圆竹刷、清水罐、水注、水勺、茶巾、茶具架等各种物事，样式都十分古朴精致。
那老者扫视一圈，然后吸了口气，将一块小绸布缓缓摊开，正要伸右手去取盛着茶粉的小罐，突然听到对方开口说话，右手便停在了半空。
“贵国茶道，堪称一绝，不过也是从我大唐时期传入的吧？”戴眼镜的老人说道。
老者听完，不加理会，右手又向前伸去，却又停了下来。
“我听说，茶道艺术中，对茶具的欣赏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此所谓‘拜见茶具’之谓也。虽然此亭中没有壁龛，也无法悬挂轴字、轴画，可这些茶具倒也齐全，而且件件都是精品。承蒙你这老家伙的美意，特地把这只天目茶碗放在我的面前，据说喝茶的习俗刚刚传入贵国之时，茶碗主要是从我国天目山建安窑和高丽国传入。看来这只天目茶碗真是名贵啊！就像贵国园林源自我国又独具风格一样，贵国茶道历史上的有名人物千利休将贵族中流行的茶道逐渐平民化。你面前的这只陶制茶碗看上去简单粗糙，却朴拙自然，这只茶碗应该是贵国自己所造，口恩（口字旁加恩字）！好像是织部窑的出品。”
老人的一席话说完，老者的右手又在空中足足停滞了三、四秒种，才继续向前伸去，可立刻又停了下来。戴金丝眼镜的老人居然拿起了那只放茶粉的小罐儿，仔细地观赏着，又闻了闻。
“茶粉的味道倒是一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老家伙尽拿茶具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