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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纸。透过这层细面纸，似乎已能看到那黑乎乎的不规则球状物体。
“没错！档案记载当年协和医院那位姓胡的技工在将头骨打包装箱时，在头骨外面用的包装材料就是这些，一共六层。过了那么多年，保存得还如此之好！”町村妫孝似乎非常激动，居然连中国话都突然流利起来。
安娜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细绵纸慢慢打开。
一块不规则的半圆球形的黑色石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像人的骷髅。再仔细看，眉骨很厚，前额很低，却像是猩猩的头骨。部分部位有裂缝，似乎经过了拼合，后脑处有个大窟窿，左下巴处缺了一块！
“北京人头骨化石！是裴文中先生发现的第一个头骨！”安娜终于以一个考古学家的身份轻轻地说了一句，做了鉴定。
在场所有的人一时都愣住了，谁也不敢说话，静静地沉默着。突然，不知是谁率先大声地欢呼起来，所有的人也跟着一起蹦跳，一起叫喊，一起拥抱！
在征得安娜和葛胖子的同意后，谈丽娜给这个头骨化石拍了张照。
其他四个小木盒也依次打开，木盒里正是当年一同遗失的另外四个头骨化石。
“当年和这些头骨一起失踪的还有一口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与这些头骨同时发现的骨骼化石碎片和牙齿化石。可惜却不在这四十口箱子里！明天让潜水员再找找看。”安娜对葛胖子说了一句，又朝町村妫孝说道，“如果最终阿波丸里没有找到那些碎片和牙齿，也许以后就更难找到了。所幸最珍贵的头骨终于被我们找到了！不知道町村先生手中那块碎片是从哪儿弄来的，您至少应该拿出来让大家看一眼吧。不过，现在您倒可以仔细看一眼了！您的那篇文章说的碎片是不是与这五个头骨有关，很快就可以得到证实！当然，要作实验，还得得到中国政府的批准！”
“不许用手摸！”卡卡看见町村妫孝又要伸手去摸，赶忙叫了起来。
町村妫孝尴尬地缩回了手，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凑上前去仔细观察。
“不许呼气！离头骨远一点！”卡卡又没好气地叫道。
“这次打捞阿波丸，终于大获成功了！可惜杨海他……”葛胖子一时说不下去了。
安娜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又朝卡卡点了点头，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卡卡立刻就明白了安娜的意思，掏出纸巾替安娜擦干眼泪。
安娜从桌上的工具箱里取出无酸纸，包裹在头骨化石上，然后再按原来开盒时的顺序将五个头骨一一放入木盒，再将木盒放进箱子，用木片固定上。最后，再把箱盖盖上，贴上密封胶带，又贴上一层封条，然后用打包带在箱子外紧紧地绕了一圈。
“葛先生！陆先生！这五个北京人头骨是属于全体中国人民的，请你们立刻转移到安全地方，交给贵国政府有关部门保管！”安娜郑重地说道。停了一会儿，眼泪又流了出来，抽泣着说：“杨海！你只差一天，就能亲眼看到……”
葛胖子立刻走出帐篷，与武警人员及有关人士安排去了。
就在同时，陆远的手表又响了起来。
“轰隆隆——”直升飞机的螺旋桨飞快地旋转起来，刮得整个营地的帐篷摇晃不已，将沙滩上的沙子搅得满天都是。直升飞机上只有一个驾驶员。卡卡曾经听大头说起过这种型号的直升飞机，飞机几乎是全自动的，驾驶员只需在操作台上按按电钮，就可以完成驾驶直升机所需的一切操作动作，甚至包括打开舱门、放下悬梯这类一般要乘客或乘务员自己动手操作的动作，所以只要一个驾驶员就够了。而且这种飞机非常安全，一旦起飞，乘客是无法自行离开飞机的，并且由于和驾驶员中间隔着一层透明的防弹玻璃，乘客与驾驶员之间也无法直接接触。
在安娜的目送下，父子俩与葛胖子抬着箱子登上了直升飞机。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救捞船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等潜水员再次下水清理沉骸并确定找不到其他器物后，就将立刻吊捞阿波丸剩余的船体。
直升飞机腾空而起，掉转机头向西北福州方向飞去。直升飞机将直接飞抵福州长乐机场，由葛胖子和等在机场接应他的国家文物局的人士和两名武警一起乘包机将箱子送往北京。而父子俩将不得不暂时和北京人头骨分开一段时间。
直升飞机首先得飞越平潭本岛海坛岛，再越过海坛海峡，就是福清县了，离福州机场也就剩下十分钟都不到的行程。
“陆远，这回我可真没白干！谈丽娜在《沪江日报》上一定又要大吹特吹，我们葛氏集团可是要真正露个大脸了！哈哈！”葛胖子的情绪非常好，一张嘴始终就没闭上。
“胖叔叔，这回你可真难得！那么多古玩珍宝，你居然一件都没给自己留下！”卡卡故意捉弄葛胖子。
“那是当然！那次从天堂岛回来，我就彻底洗心革面了！”葛胖子说道，又转头朝陆远说，“陆远，你说我再投资拍一部电影，专门讲这次打捞阿波丸的过程，一定会卖座的吧？”
“对！让我也演个角色吧！”卡卡兴奋地叫道。
“可惜杨海没能活着看到这一天。而且，四十口箱子只找到了三十九口，那口写着‘满洲国’的箱子却不见了。我猜跟关耀祖有关，当时我们都盯着田大富手中的箱子，谁也没有注意到他。”陆远静静地说道，似乎还没有从整个事件中摆脱出来。
直升飞机已经飞行在海坛海峡的上空，再过一、两分钟就要飞到大陆上空了。
突然，陆远左手一把勒住葛胖子的脖子，右手掏出一把先前安娜割胶带纸用的裁纸刀，抵在葛胖子的脖子上，厉声命令驾驶员：“快！关闭无线频道！打开舱门，放下悬梯！否则就要他的命！”
“陆远！你、你疯啦？”葛胖子对陆远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先生，请冷静！下面海面上全是渔船，你们下去也逃不了的！”驾驶员镇静地说道，同时伸手按了一下按钮，关闭了与地面联络的无线频道。
卡卡抱起空座位上的箱子，可箱子实在太大，差点没摔倒，连忙放下箱子，上前拿过陆远手中的裁纸刀，抵住葛胖子的脖子。陆远则一手抓住打包带，拎起箱子，继续催促驾驶员放下悬梯。
“卡卡！有话好好说！我待你这么好，你怎么也跟你爸爸一样发疯啊！快别开玩笑了！”葛胖子的脸已经吓得煞白。
“怕什么，胖叔叔！你太胖了，我给你割掉点脂肪吧！”卡卡用裁纸刀在葛胖子满是肥肉的脖子上轻轻地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葛胖子杀猪似的惨叫了一声：“快！你就放下悬梯吧！这两人都疯了！快放悬梯！”
卡卡见驾驶员还在犹豫，又在葛胖子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在葛胖子不断地惨叫声中，驾驶员的神经终于崩溃了，按了一下按钮，将舱门打开，放下了悬梯。
陆远率先拎起箱子，爬下悬梯，卡卡也爬了下来。
葛胖子忍住疼痛，扑到机舱门边，朝下面的父子俩大声叫道：“别跳啊！你们会没命的！”
突然，葛胖子看见海面上浮起了一艘椭圆形的潜艇，正是失踪了的那艘！葛胖子赶紧掏出遥控器，但那艘潜艇却根本不听使唤。
父子俩同时大喊：“一、二、三！跳！”
田大富将装着北京人头骨的箱子从陆远手中接过，压在另一口写着“满洲国”三字的箱子上，箱子旁站着久不露面的关耀祖。俩人都穿着葛胖子公司最新研制的潜水服，只是没有戴气瓶和呼吸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看着这个杀害杨海的凶手转过身去开始操作潜艇，卡卡捏紧拳头就想上前揍他，却被陆远拉住。
卡卡很快平静下来，心里却不断地转着念头：只要把爷爷救出来，就立刻收拾你！对！就用你杀人的那把匕首，狠狠地插进你的胸口，给杨叔叔报仇！
大屏幕上显示出潜望镜观测到的海面，同时又显示出潜艇正往东南方向行驶。
陆远看了一眼田大富说：“田大富！你的忍术练得相当不错啊！难道你是日本人？那天在町村妫孝帐篷里的也是你，只是你身形太快，所以町村妫孝出帐篷时你也同时溜走了。哼！现在你又成了个杀人凶手！”
“对！怪不得他在水里屏气能屏那么长时间，我听说练忍术的忍者一般都能在水中屏气五分钟以上，而且还会隐身术之类的逃遁功夫！”卡卡也接腔道。
田大富头都不回，就像没听见似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潜艇。大屏幕上显示潜艇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关耀祖！你也是日本人吧？你们俩取的中国名字可真够土的！”卡卡一边紧盯着操作台上的按钮和田大富的动作，一边又问关耀祖。虽然身处险境，嘴上却决不认输，这是卡卡一贯的本性，而且说不定乘对手一走神，还能有机会制服对手，夺回潜艇的控制权。
“别废话！你不想见你爷爷了么？”田大富尖细的嗓音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一提到爷爷，卡卡的心就沉了下来。
忽然，一座光滑笔直、高达几十米、乌黑乌黑的悬崖出现在大屏幕上，潜艇的速度也慢下来了。
潜艇浮出水面，缓缓驶进悬崖底部一座较大的洞穴，终于停靠在怪石嶙峋的岸边。岸边还停着一艘小型快艇，估计是住在这里的人出海时用的。田大富和关耀祖各自拎着一口箱子，准备上岸。卡卡乘俩人不注意，按了一下那颗绿色的按钮。
四人上了岸，沿着潮湿狭窄的通道口朝前走去。通道越来越黑，渐渐地洞外的涛声已经听不见了。
拐了一个弯，一座铁门出现在四人面前。铁门上居然还有个密码锁，田大富按了几下按键，打开铁门，带另外三人走了进去。
眼前又是一条通道，只是两边墙上都有壁灯，光亮了许多。通道一直通向远处，两边倒有不少房间。父子俩面面相觑，十分惊讶，这座岛下面居然有这么多人工设施。卡卡好奇地东张西望，却发现关耀祖也同自己一样，看来他大概也是第一次来这儿。
田大富让父子俩走进一间屋子，让他们用屋子里的热风机把衣服烘干，又让关耀祖去隔壁的房间，自己则拎着装着头骨的箱子走进另一间屋子。
不一会儿，父子俩走到田大富的屋子中。
这间屋子倒挺大，却只有一张床，大概是田大富睡觉用的。
卡卡一见田大富，就没好气地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爷爷在哪儿？”
还没等田大富回答，又走进一个人来。父子俩才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卡卡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老朋友！我真没看错你的儿孙，为了救你出去，他们果然把我的指令执行得丝毫不差！我在国内就听说贵国有一对父子——当然后来才知道是你的后代——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还曾经到过东京，据说还跟上次靖国神社被炸案有关！我专门查过入境资料，这对父子根本就没来过日本，显然这是你们中国人阿Ｑ精神下的传言罢了。不过现在看来，这父子俩倒确实有过人之处！”身穿和服的老者不紧不慢地说道。
戴眼镜的老人赶紧问道：“他们真的来了？你抓我一个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弄来？”
“别急！你很快就会看到他们的。不过，我还得试试他们的真实功夫，看看是否得了你的真传！你既然不肯倾囊而授，从他们身上我也能榨出点东西来！就让他们试试我们的各种国技吧！嘿嘿！”这老者笑起来的声音跟他说话一样阴森可怖。
来人头戴红宝石红顶官帽，帽后是蓝绿相间的三眼孔雀翎，蓝色长袍，外罩对襟马褂，马褂胸前的圆形补子上绣着一只仙鹤。颈中戴着一串翡翠朝珠，腰间还围有一条朝带，朝带上挂着玉佩、宝蓝色的丝绦和小刀荷包。马蹄袖中露出双手，大拇指上戴着古玉扳指，两足套着一双方头官靴！右手还拎着一口箱子！
——竟然是一个满清大官！只是这套官服看上去已经破旧，还有很深的折纹，散发着一股霉味，而且与此人的身材也不太般配——足足大了一号！
再看此人的一张脸，皮肤挺黑，居然无眉！看上去令人极不舒服！
“是关耀祖！怎么眉毛没了？”卡卡一见此人，便立刻惊叫起来。
只见关耀祖从箱子里取出一块写着满汉两种文字的牌位，双手捧着朝北方跪下，口中念念有词。
父子俩被关耀祖怪异的打扮和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却听田大富阴阳怪气地说：“哼！终于找到你祖上的遗物了，可喜可贺！”
陆远突然醒悟过来：“关耀祖！你不姓关，你姓郑！”
卡卡也突然叫道：“如果田大富是那个蒙面人，关耀祖就应该是那个哑巴司机！当时我看见他是没有眉毛的，关耀祖的两撇粗眉毛一定是他故意粘上去遮人耳目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的胶水，在水里泡那么长时间都掉不下来！在爷爷家门外的时候他一定还化了状，所以后来我一直认不出来。可是他左手只有四个手指头啊！”
“没错！”关耀祖站起身子转了过来，将牌位放进箱子，伸出右手将左手小拇指咔嚓一声折了下来——原来是一根假的手指！可这跟假手指的颜色和质感却和真的一模一样！怪不得一直就没人能看出来！“你们父子俩猜得没错！我就是当年满洲国正一品大学士郑亨的孙子！”
“行了！别发疯了！赶快帮我把这口箱子送到师傅那儿去！”田大富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哼！师傅？我跟着你们师徒俩干了三十年，黄金白银倒也捞了不少，原以为干完这最后一票，老子就可以收手享清福了！谁知这次打捞阿波丸，竟然真的让我找到了祖上的遗物！你以为我帮你们这两个小日本到处搜寻文物、宝藏，仅仅是为了钱财？”
田大富果真是日本人！父子俩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关耀祖！你想说什么？别忘了你的小指头是怎么没了的！你要是再敢违抗师命，我这回让你的头都保不住！”田大富依然阴阳怪气的说着，尖细的嗓音中透出一股杀气。
“爸爸！他们狗咬狗了！”卡卡说道。父子俩被眼前突变的形势也弄得迷惑起来，干脆在旁静观其变。
关耀祖突然伸手扯开套在长袍外面的补服，从破缝中取出一张已经泛黄的宣纸：“老子自打出生起，我爹就说我祖父死得不明不白，家中所有金银财宝和古玩字画都被人掠走，连我祖父的棺材和牌位都不见了，却找不到真凶。没想到我从这身官服的夹层里找到了我爷爷的遗书。妈的！我爷爷是被你们日本人给害死的！这口箱子里的古玩珍宝全是我郑家的！老天有眼！今天终于让我找回来了！哈哈！”
关耀祖仰天笑了两声，笑声中却充满了怪异的凄凉！
“果真是郑亨的后代！杨叔叔说第一次打捞时在船长室发现了郑亨的官印和圆砚，大概是那个船长私自从这口箱子里偷出来给自己留着的。原来关耀祖的祖上也是被日本人害死的！”卡卡插了一句。
“你难道还想报仇？”田大富说道，“没有我们大日本皇军，你祖宗能当上满洲国的一品大官吗？”
“我操你姥姥！连爱新觉罗都被你们当猴子耍，我爷爷就算是个一品大官，在你们日本人眼皮子底下，也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我爷爷的遗书说得明明白白，当年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为了向嗜好中国古代文物的昭和天皇贡献文物，不知从何处得知我郑家家藏至宝，软硬兼施，要我爷爷将这些祖传宝贝献出来，我爷爷预感到自己活不了了，就预先写了这封遗书，要让子孙们知道是谁害了他！哼！我爷爷就是因为不肯答应，才被关东军害死的！他们甚至连我爷爷的牌位和这套大殓时穿的官服都不放过！”
关耀祖又朝父子俩说道：“陆先生！在下郑耀祖，杀人放火、走私文物，坏事干尽，迟早会有报应！在下被猪油蒙了眼，还帮这两个小日本干了三十年的坏事，到现在才知道祖宗是被小日本害死的！他奶奶的！老子也是条汉子，豁出命去，也要给祖上报仇！”
陆远忙说：“郑先生，满清王朝闭关锁国，国力衰弱，才被列强瓜分，溥仪更做了日本人的儿皇帝！可现在我们中国已非昔比，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再说，杀你祖上的是当年侵华日军，跟这个姓田的并没有直接干系！你还是跟我们合作的好，也许出去后我们能帮你说两句好话！”
“多谢陆先生美意！你不知道，这三十多年来我受够了这师徒俩的窝囊气，要不是他们一直恐吓我说要把我走私文物的证据交给政府，要不是他们的功夫实在太高，我他妈早就跟他们拼了！”关耀祖越说越起劲，朝田大富大喊：“姓田的！你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