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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飞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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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喝了一口可乐,问:“你们家中没有电话,却有一台短波收音机外带六十英尺长的天线?” 
  “噢,它不仅仅能收到短波,我们还用它收听杰克·阿美斯庄、汤姆·麦克斯与塞都乐队的歌!”他耸耸肩,“自从艾米莉从里尔起飞后,我听到过十多次她的无线电传送……” 
  我吃了一惊,转头看门兹,他正转动着双眼,而罗伯特并没有看我们。 
  那个男孩接着说:“我每夜都听……那时是夏季,我父亲在夜里工作,我妈妈不管我是否熬夜,我的意思是说,她知道我同我弟弟睡一张床很不方便,于是我就摆弄那台收音机,旋着按钮。我无意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她说:“太靠近了!我们距离树梢只有五十英尺!”我几乎不相信我的耳朵!那是艾米莉的声音!在我的收音机里!没用多长时间,我就知道了我收听的内容——我是说,近一个月来,我每天都看报纸上关于她的行程的报道!我收听到的是艾米莉刚刚离开跑道时的起飞情况。” 
  “罗伯特,”门兹很温和地说,“你知道收音机里有许多娱乐节目和戏剧——” 
  “在她起飞的那一刻没有!对不起,门兹先生——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它只是——我知道我听到的是什么。”他的语速加快了,仿佛经过一段长长的滑行,他的思绪也离开了跑道,起飞了。“然后,她同里尔的一位报务员谈话,那位报务员叫做巴弗尔,她说努南交给她一个密封的信封,里面有张纸条,是关于改变飞行计划的。她听起来真的很恼火……报务员说他不知道这件事,他的任务是向她提供天气预报。她又说了些向北飞往特鲁克岛的事。” 
  这仿佛是在听一位白痴学者滔滔不绝地讲解三角公式,“你记得那些话吗?” 
  他点点头,金发也一闪,“我把它们写下来了,用我学校的记事本,一直把每件事都记下来。” 
  “有多少?” 
  “在过去的那些天里多达十几次!” 
  我向前探了一下身,虽对此事半信半疑,却还是被他的想象力吸引住了,门兹脸上也是一副感兴趣的表情。 
  “后来,她又说话了,很平静,不再生气了,甚至咯咯地笑了一会儿。她念叨着刚刚飞过的那些小岛的名字,想要正确发音——我听她提到腊包尔,那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一个城市。三百英里以后,她同里尔失去了联系,但我听她说努南给加罗林群岛拍了很好的照片。” 
  “这一切你都是通过你的菲力克听到的?”我问。 
  “当然!我还听到她同那艘船,伊塔斯克号讲话!在她第一次同他们联络时,他们让她报出身份,她说:‘名字是普图南,但我不用它’。” 
  我禁不住笑起来,这听起来的确是她的风格,甚至连门兹也微笑了一下,虽然我清楚他一定是认为这个孩子在编故事。 
  “我整夜都在听,“罗伯特说,”她继续念叨着她经过的那些岛屿的名字,说它门从她的左翼或右翼下掠过……比卡,玛祖罗,朱雷托,我只能记住几个,但我把它们都写下来了……她说光线很好,它们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岛。然后,她又无法让伊塔斯克号听到她了——而我在这里,在加利福尼亚我的起居室里,我能清楚地收到她!我是说,尽管有静电干扰和其它信号,她的声音时断时续,但我仍能听到她请求伊塔斯克号打开它船上的灯光,她说她一定在这艘船的上空盘旋,但她无法下降,因为天太黑了,她到那里太早了。然后事情变得越来越糟……那艘船没有回答她……她不停地说她的燃料快用完了,她告诉伊塔斯克号她将飞往赫尔岛,但他们没有听到她。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日本人的战斗机。” 
  “战斗机?” 
  他点了点头,大睁着双眼,“一架在她的上方,其它两架靠近她的机翼,他们向她开枪!机关枪!” 
  “看!孩子——”门兹开口说。 
  那个男孩举起两只手做了一个手势,继续说下去:“他们想迫使她降落在赫尔岛,但她向下面看时,她看到了那些海边的船只——一只渔船,两艘战舰——当然,她们的厄勒克特拉能甩掉日本人的飞机,因为它的速度更快。努南先生让她朝一座叫做西德尼的小岛上飞,就在一百英里以外,在这段时间里,她仍在不停地呼叫伊塔斯克号,仍没有得到回答。就在这时,一只引擎熄火了,我听到她说:‘哦,我的上帝!我们用光了燃料!’” 
  尽管这个故事很荒唐,然而,听到阿美那句熟悉的“哦,我的上帝!”从这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打了一个冷战。 
  “我听到飞机发出可怕的巨大的声响——像是飞机落水时发出的——我等待了几秒钟,这几秒钟的时间如同几个小时般漫长,然后她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她说:‘我们躲开了树丛和珊瑚礁……我们落在水面上了。’她说努南先生伤了头、肩膀和手臂,她要停止传送去检查他的伤势……那时是早晨,我失去了他们的信号……我又接着收听了十多个小时。” 
  “你告诉警察这个故事了吗?”我问。 
  门兹仰靠在椅子里,一只手蒙住眼睛。 
  “哦,我告诉你的比告诉那个电话里的警察多的多……他们还在那里,内特……门兹先生……艾米莉与努南先生。我每个晚上都坚持收听,她每小时出现一次,时间不长——节省电池的缘故。他们在水面上漂流……他们又热又渴,艾米莉几乎发了疯,她不停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做?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们?你们知道我们在哪里。’都是这些。这真可悲,但他们还活着……这不令人满意吗?” 
  我点了一下头。 
  他向前探了一下身,渴望的眼神从我身上转移到门兹身上,最后又落回到我身上,“你们今晚愿意跟我回家,亲耳听一听吗?我相信我的爸爸妈妈不会介意。” 
  “谢谢你,孩子,”门兹说,脸上带着反感的微笑,“我想我需要给我的飞机做一次雨前检查。” 
  我把一只手搭在门兹的肩膀上,“保罗,我可以同你说一句话吗?就几分钟,让我们出去说。”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当然。” 
  “罗伯特,你还能再吃掉一盘蜗牛吗?” 
  那个孩子的眼睛里焕发出光彩,“乖乖,当然能!是热的吗?” 
  “是的。我说,向吧台后面的老板娘点了一下头,她微笑着表示明白我的意思了,然后我与门兹走出餐馆。 
  他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一盒骆驼牌香烟,抽出一只,点燃,说:“你不会相信那些胡言乱语吧?告诉我你不会。” 
  跑道上传来飞机的噪音,我提高了声音,“你怎么解释他所知道的一切?举个例子来说,那些小岛的名字?” 
  门兹耸了耸肩,做了个假笑,像龙一样把烟从鼻子里喷出去,“我从未听说过那些小岛,也许是他瞎编的。” 
  “也许不是。” 
  “也许他弄了个什么怪物放在房子里。看,他与艾米莉是朋友,他所告诉你的一切都是剧本……现在他晚上熬夜,脑子里塞满了报纸上所刊登的他那著名朋友的事迹,耳朵里听着乱七八糟的静电声,他的想象力极度活跃起来了。” 
  “那台菲力克有可能收到她的声音吗?” 
  “当然,”当他说话时,那只香烟在他嘴里左右晃动,“麦克门美也认为听到了她的声音——不过,他不像罗伯特那样听到了二三十场有趣的情节。” 
  透过玻璃窗,我们可以看到那个孩子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另一盘蜗牛。 
  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听到了伊塔斯克号与海军和海岸警卫队听不到的东西。” 
  门兹挑起一条眉毛,“是这样,厄勒克特拉上面的无线电波当然不能无距离限制地传送信号,但它有时会‘跳跃’。” 
  “什么是‘跳跃’?” 
  “一种反常却又普遍的现象,有时候无线电波可以传送几百英里,甚至上千英里。” 
  “罗伯特就是这样听到的?” 
  “我想罗伯特见了鬼。” 
  “我打算接受他的邀请。” 
  “你在拖我的后腿!你不能——” 
  “你回家,我明天坐火车回洛杉矶。” 
  “黑勒——” 
  “我要到罗伯特家里收听无线电,谁知道呢?也许是杰克·阿美斯庄,泛美男孩,会赢得这场游戏。” 
  “我不是个异想大开的人,”门兹说着,将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我要开飞机回伯班克了,我不想错过今晚的安装。” 
  麦尔斯一家虽然居住在奥克兰北部拥挤的住宅区,但他们的房子坐落在一座小山上,是一幢木瓦屋顶的带回廊的房子,房子前面是罗伯特曾经告诉过我的那架六十英尺长的镀铜网络天线。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没有夸大其辞。 
  那个男孩搭顺风车先回了家,他要回去通知他父母一声,而我将在晚饭以后去他那里。罗伯特知道我打算住在巴法玛机场的旅馆里,我的确住在了那里。在旅馆里我接到了罗伯特的电话。 
  “我还以为你家里没有电话。”我坐在床边,对着话筒说。 
  “是没有,”那个孩子说,“但我们的邻居有。我家人想请你过来吃晚饭,我妈妈烧得一手好菜。” 
  我接受了邀请,开着门兹的朋友、机场经理盖特纳借给我的汽车向罗伯特家驶去。那是一辆一九三二年产的福特,车体两边印着“巴法玛机场”的字样。当我在山上的房子前停下车时,四英里以外的机库仍历历可见。 
  晚餐很丰盛,我同罗伯特一家人坐在狭窄的餐厅里,房子里没有多少家具。罗伯特的妈妈安妮为我们做了肉条、土豆泥和奶油玉米,她是一个迷人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罗伯特的爸爸,鲍伯,是一个沉稳安静的男人,比他的妻子略大一些,在一家罐头厂上夜班;岁伯特的姐姐是一个可爱的金发女孩,人约十七岁,他的弟弟十二岁,他俩都很健谈,一点儿也没有在陌生人面前的拘束。 
  我被介绍为保罗·门兹与艾米莉·埃尔哈特的朋友,是一名对罗伯特所讲述的短波传递情况感兴趣的侦探。他们知道我不是来自警察局,而我也暗示自己正在为门兹工作,罗伯特的父母曾在机场上见到过门兹一两次。 
  谈话围绕着芝加哥是什么样子展开了,那位父亲——他在整个晚餐期间一句话也没说——终于问:“你认为这件事有什么蹊跷吗?罗伯特一直在无线电里听到的是什么?” 
  “这正是我要找出的答案。” 
  “报纸上说有很多骗人的把戏。” 
  “我知道。” 
  “任何一个能接收到短波的傻瓜,都会以为听到了英国国王的声音。” 
  “我相信。” 
  “如果你问我,我要说这世上有许多头脑不正常的家伙。” 
  “毫无疑问。”我说。 
  “罗伯特一直很有想象力。”他妈妈说,她有着可爱的眼睛与迷人的笑容,罗伯特与他姐姐的金发碧眼就遗传自她,虽然安妮由于繁重的家务劳动已显示出憔悴。像一位典型的劳动阶层的母亲了。 
  “你的意思是说鲍比一直是个傻瓜?”他姐姐说。 
  那个小弟弟大笑起来,声音很响。 
  “闭嘴。”那位父亲说,他俩同时安静下来。 
  罗伯特的母亲微笑着,有些神经质,“兄弟与姐妹,”她说,“你知道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晚餐以后,父亲手里拿着饭盒去上班了,麦尔斯夫人谢绝了我自告奋勇提出的帮忙,测盘子去了;她的女儿收拾桌子;而小弟弟则跟在我们身后,在起居室里出出进进。罗伯特与我坐在壁炉对面的沙发上,那台摆在落地支架上的菲力克就在我们旁边,还没有打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罗伯特给我看了他绘制的航空图、地图与备忘录,还有他记录下来的听到的东西。他把那些东西摆在我面前的咖啡桌上,一边大声朗读着,一边向我解释他的看法,我只能明白一点点儿。 
  我开始怀疑罗伯特的确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孩子,甚至有些过于有想象力了。 
  九点钟左右,麦尔斯夫人向我们道了晚安,将罗伯特的小弟弟赶回到他的房间里睡觉(那个男孩已经给我看了他从电台的《吉米·艾伦空中冒险》节目中邮购的机翼徽章)。那个女孩到一位女友家过夜去了,至少她是这样告诉她妈妈的。房间里很快静下来,我坐在沙发上,罗伯特——已经准备好了铅笔与记事本——跪在菲力克前,似乎它是一个巨人。他沐浴在它绿色的微光里,旋转着按钮,搜寻着艾米莉。 
  只有静电声。 
  “你会听到的,”他说,“你会听到的。”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会儿,我坐在那里,手蒙住脸,感觉自己像个傻瓜,并对这个孩子无限怜悯。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在过去的三十六个小时里,我只睡了一小会儿觉,我思忖着为什么不回到芝加哥自己的住所去。 
  “哦,我的上帝,你们听到了吗?” 
  一个声音从菲力克里传出来。 
  “弗莱德说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告诉过你!”罗伯特兴高采烈地说,他开始动笔,记下刚刚听到的东西。 
  我向前探了一下身。 
  “你们听到了吗,伊塔斯克?请快些,请快些!” 
  阿美的声音,那声音非常像阿美。 
  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微弱的男声,但她的麦克将声音扩大了,“是他们!日本人!” 
  “他们将要得救了!”罗伯特说着,转向我,眼睛在幽暗的房间里闪闪发光。他继续写着,我的心在疾跳。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了,微弱,却在喊叫:“太大了!那些炮太大了!” 
  我跌跌撞撞离开沙发,蜷缩在罗伯特身边,一只手放在那个男孩的肩膀上。 
  那个听起来是阿美的声音说:“他们放下了几只小艇 
  “感谢上帝,”罗伯特一边说着,一边在胸口划着十字,“感谢上帝,终于让人发现他们了。” 
  阿美的语速很快:“我会继续讲话,伊塔斯克,只要我能……”静电的干扰声响起来。 
  声音消失了。 
  “你能做些什么?”我问那个孩子。 
  他的表情很惊惧,但声音却很平静,“他们会回来的……他们会回来的……” 
  终于,我又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了,“他们在那儿!他们打开了门!” 
  阿美说:“你们能听到吗,伊塔斯克?他们进来了!” 
  罗伯特用手掩住嘴,记事本落在地上。 
  飞机里传出了咕哝声、金属碰撞声,伴有阿美的尖叫:“哦,我的上帝,他在反抗他们!不,弗莱德——不!哦,他们在殴打他……住手!住手!” 
  紧接着是一记耳光声。 
  之后,一片寂静。 
  我们又听了很长时间,但听到的只是可怕的沉寂,还有静电声,他捡起记事本,把最后几句话记在上面。最后,我扶着那个男孩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沙发前,一同跌坐下去。 
  我们听到了什么?残酷的骗局?还是残酷的现实? 
  “然而,他们得救了,是不是?”他问,“这总比不被人发现好,日本人救了他们,是不是?是不是?” 
  坐在幽暗的房间里,我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用手环抱住这个男孩,假装没看到他在哭泣。 
  他也抱住了我。 

  

第十三章 守口如瓶



  淡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明亮的星星,如果你定睛注视它们,你会感觉到它们放射的十字型的辉光。只是那些星星们都是带电的以星群方式摆列起来的灯盏;而天幕则是雕刻的天花板,从舞台后面缓缓斜起,遮蔽住在镜子般光华的舞池地板上翩翩起舞的优雅的人群。 
  舞曲是一支《伦敦的雾天》,由海尔·史密斯与他的欧陆管弦乐队演奏。这里是欧陆俱乐部,距离伯班克的联合机场不远。室内的桌子上铺着亚麻桌布,摆设着精致的瓷器与闪闪发光的银器,有着舒适温暖的隔间,隔间的墙壁是色泽柔和的木质壁板。 
  我穿着蓝色人字呢西装,这是我最考究的一套衣服,一位肩披貂皮、长裙曳地的女人正在同一位男人跳舞,那女人相貌秀美,有着黑色的眼睛与头发,看起来有些像波丽特·高黛蒂;而那个男人我认不出来,但同舞池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他穿着燕尾服。 
  我看到门兹坐在一间隔间里,对面是一位可爱的金发美人。他穿着白色的无尾礼服,打着黑色的领结;而她则穿着黄色雪纺绸夜礼服,袒露着优美的双肩和脖颈。 
  “很抱歉这样打扰你,”我说,“但我明天早晨就要坐火车离开了。” 
  “很高兴你能这样做,”他说,向他对面的同伴点了一下头,“我的未婚妻,泰瑞·米诺……这个家伙就是我同你谈起过的,泰瑞——来自芝加哥的内特·黑勒。” 
  “真令人高兴,内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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