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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全。”我未曾料得他不声不响还差了棋子去替我看门,心中隐隐而动,觉得体内残余的灵息像是抑制不住往外奔腾,赶紧闭嘴合目调养,眼前原是一片黑暗,不知为何又开出虚幻而绚烂的花朵,明明晓得都是幻象,一只手已经探试而出,想去抓住些什么。
“夕颜。”他的声音落在耳中,他的手已经将我的手握住,“不要去想其他的,静下心来。”
我知道他的用意,但是要做到又那么难,那么美的花,我想去触碰一下,让那些柔软印刻在指尖,再不会抹煞而去。
“夕颜,静下心,凝神而坐。”他的声音为何这般焦虑,是因为我的身体又出了异状而不自知吗,轻轻地一声叹息,如果这次能够避过大劫,真该全心全意道谢才是。
他念着很长的咒语,是我从来不曾听过的,柔和温软,清澈入心,不由自主地,我的思绪被牢牢地抓了回来,眼前绚烂的花朵没有凋零残败,而是化成无数片的花瓣被清风叙叙吹走,吹得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踪迹。
我缓缓地睁开眼,对视到碧玺的面孔,他的额头一层晶莹的汗,修长的睫毛处也凝结一点,正好在他眨眼的瞬间,落下了地。
“碧玺,你这是何苦。”我明白,他又一次为了我消耗掉自己的灵息。
他笑起来,明旭如日:“夕颜,何为苦?”我一时答不上来,他的手覆上我的脸颊,掌心带着微湿的汗:“心中不苦,何来苦,夕颜,你真是个傻仙子。”
“碧玺,何为情劫。”我怔怔地回问道。
“你说过,你会告诉我的。”他坦然而笑。
“你告诉我,我与其他人可是一样的。”太着急想问出来的话,让舌头都差点打了结。
“其他人?”碧玺认真地想了一想道,“无望天,没有外人,只有我和棋子。”
我咬了咬牙再问:“青鸾呢,我与青鸾可曾一样。”
☆、番外(一)
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
我执着地以为我有能力改变一切。
——碧之心语
六岁起,我与师傅一起住在她的雪夜宫殿,我是她唯一的弟子,她手把手地教给我所有她精通的法术,有些时候甚至是囫囵吞枣地一股脑塞给我,我不解地问她,师傅,这样学而不精有什么用呢。
她闻言一愣,悲伤的脸上绽开了一抹微笑,手指沿着我的面具轻轻滑动:“碧,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你,而你是个有惠根的孩子,将来你会比我强上许多许多倍。”
她的身份是吴广国的祭祀,喜欢穿纯白的衣衫,笑容淡淡,温暖的。
那一天朝上回来,她的脸色肃静,带着从未有过的担忧,久久站在窗前,看似流连风景,瞳中却没有焦距。
“师傅,你怎么了?”
“今天王在正殿宣称要娶护国巫女婆娑为妃子。”耸耸肩,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你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明白这些呢。可是吴广国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我懵懂地看着她。
三日后,我见到了婆娑。
那只是一道寂寞的背影,坐在大片波光潋滟的湖水边,飘然的丝衣扑开满地,黑鸦鸦的发在背后狂放地散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此刻令天地失色的风华,绝俗的容颜,轻柔的落在眼中,成为终身不能忘记的痕迹。
“你就是雪夜的弟子吗?”她站起身,将一双圆润的赤足收进裙中,身周隐隐有风,衣衫在风中舞成一片,长发也随风飘摆着,深邃漆黑的双目,明明是流转世间不染铅华的清澈,柔软地划出一丝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的媚态轨迹。
这样美丽的女子难怪连王也要博着犯了禁忌想把她占为己有。
我不由自主地单膝跪下:“是的,主上。”
她慢慢向我靠拢:“原来就是你,很好很好。”一字一尺,她整个身体虚无地穿越过我的向远处走去,好象她原本只是月光下一个美丽的魂魄,清彻刺骨,刹那芳华。
我是最后见过她的人,吴广国的护国巫女失踪的消息在第二天清晨已经传遍全国。
师傅的身份被愤怒而失尽颜面的王有意识地抬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大祭祀,可是从旨意宣布那刻开始,我再没有见过她暖意融融的笑颜,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指节握地那样紧,指甲都嵌进掌肉中。
战事纷起,硝烟弥漫。
吴广国再没有平静的日子。
师傅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一次又一次击退敌军,可是面对越来越壮大的敌人,她开始力不从心,回到宫殿后,每次都呕血不止。
“师傅,他们到底要什么?”
在恍惚的夜明珠辉映下,师傅的五官有些不真切:“吴广国的秘密,在我临死前,我会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弟子,也会是下一任的大祭祀,”
那我宁愿永远不要知道这个秘密。
这个永远却来得这么快。
师傅在身前结出一连串繁复的手印,整个人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眼睛发通的光芒中,她的身形逐渐变淡,她喃喃的低语声变成一张光网,将我紧紧的罩住,我周围的空间像是被谁用重锤敲打一般,一阵剧烈的震荡后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
我惊赫地听着那个秘密。
死而复生法!
我想问师傅,为什么你不用它,师傅轻盈的身体已经从祭台一跃而下,她的生命,她的鲜血,落英缤纷张开新的结界守护住她的国,她的家。
自此,我失去所有欢笑与痛哭的权力,成为吴广国新一任的护国。
☆、逃避
棋子听到青鸾名字的时候,似乎受了惊,一双眼看看他又看看我,根本不明白为何我们的对话中怎么会提及到她。
“我先认识的青鸾。”碧玺的神情专注入神,嘴角很轻很轻地卷了起来,回忆掩在笑容后面,“认识很久,我都不太记得时间,你也知道天界里,最不值钱的东西便是时间,长一些,短一些都没有关系的,但是我们处得很好,她每次来都会说些新奇的事情给我听,我有时候不知不觉中在盼着她还会再来。”
他说一句,我的心跟着往下沉一分,他说得越多,心沉得越深。
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我此时此刻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尽管没有用窥心术,但是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是刺,扎在我的皮肤,心口处,因为伤口太细,只有我能感觉到痛处,外人却看不出任何,真好,真好,碧玺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离得他这样近,他也不能察觉到,真正是一种幸运。
“有一天,青鸾问我能不能帮忙,一个朋友的元神出了些许的问题,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会修补,她还卖着关子不肯如实相告,结果,我为了找棋子,找到你所居住的地方,找到了你,不由分说地动了手。”碧玺依然没有脱开那一层的愧疚,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来看向我,“夕颜,你还在为了那个事情生气吗?”
除了摇头,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除了紧紧闭着嘴,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慌乱地站起身,我想逃开,逃开碧玺温柔的眼波,逃开他,逃得远远的。
“夕颜,夕颜,你要去哪里。”
他来不及追我的,倒退几步以后,我已经飞速地念下一道遁形的咒语,我想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我不要让他看到,那样狼狈的我,在他费尽心血照顾我的背后,我在小心眼地揣测着他与青鸾的关系,这样子的我,根本不是那个淡然面对日升日落的夕颜。
我变得连自己都不再熟悉,冥冥之中有股不知道的力量,在潜移默化地将我改变,改变地丑陋而不堪,我没有力气与那股力量相抗衡了。
明明,居所已经近在眼前,我却连抬步上阶梯的力气都没有,拼命想将腿挪移一点点,只要是一点点,然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重重摔了下去。
痛,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我依然挣扎着捻动手指,想帮自己一下。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碧玺总算赶过来,赶到我身边,不由分说将我一把打横抱起来,“若非棋子在你冲出门口的瞬间,已经跟过来,我都不知道你会往哪里跑,夕颜,你要是怪责我的话,等你好了,可以永生永世都不再见我的,但是,也必须是先等你好了之后。”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重重咬着牙在说的。
我扭过脸去,不想看他的表情,不想在他那双碧澄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夕颜,夕颜,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他的声音仿若是怜惜的叹息,绵软地伏在我的耳边,“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夕颜,你是我的情劫啊。”
☆、不忍
我被碧玺一路抱着回了无望天,整张面孔都藏在他的怀里,听到那句话以后的我,忍不住哭了,眼泪仿佛不是属于自己的,因为失去了操纵支配的能力,将他的衣襟都哭湿一片,依然不能停歇。
他怀中的温度足以眷恋得不愿放松,有一刻,我渴望他抱着我一直走,一直走到天荒地老,没有终点。
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我们相互回避着彼此的目光,生怕视线交接处会开出绚烂的花朵而不能结果,碧玺不肯再离开我身边,元神的玉箫轻摆在枕边,我想将裂痕看得再清楚些,他的手掌覆盖住我的眼帘,声音很柔和,叫人不忍婉拒:“夕颜,别去看它。”
“没有它,也没有我了。”心底下有藏不住的委屈,不知该怎么向他倾吐。
“不会没有你的,有我在。”他好耐性地哄着。
“我渡不过这个劫数,我明白的。”别说是天界之仙,便是最寻常的凡人,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的话,应该是活不长久的,“你已经尽力了,碧玺,不要过多消耗自己的灵息,很难补回来的。”
“灵息够用就好,多些少些对我而言没有区别的。”他的掌心暖暖的,从皮肤的碰触中,一丝一丝将温度传过来,渗透进心底最深的地方。
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碧玺,你干嘛一直遮着我的眼睛。”
“怕你胡思乱想。”他笑着说道,“怕你趁我一个不注意又逃跑了。”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睡。”
“那便不睡,听我和你说会儿话。”
“好,你说,我听着。”
“夕颜,你从知道我住在无望天以后,非常淡然,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你没有问过。”碧玺的声音有些沉,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益发地轻浅,几乎听不可闻。
“你是谁很重要吗?”我脱口而出道,虽然没有问过,心里隐约是知道些的,住在无望天的这个人是天帝下界渡劫时,与凡间女子所生之人,天后心里嫉妒又不得不将他收留在天庭之中,找到最冷僻的地方给他住,不用明说,态度已经摆放在众人面前,谁又敢与这样的人多说半句,生怕沾染到天后的怨气,从此不得翻身,然而当着碧玺的面,我不忍揭破,正如他不忍揭破我的劫数。
“我已经无所谓,而对你还是重要的。”碧玺轻轻笑起来,笑声里面都是满满的寂寞,“连青鸾都只敢偷偷来看我,稍坐片刻便要离开的,夕颜,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冷着脸,长袖捶地,站在空旷的宫殿中央,我想暖着你,我突然想暖着你,看你浅笑盈盈的样子,但是我很笨,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打你的那一下,其实,我是有意而为之。”
我明白他遮住我双目的用意,大概相互对视时,有些话是不容易说出口的,心念一动,我低声问道:“故意打伤我吗?”
“不,我不知道那时候,你已经劫数在身。”他仓惶地喊出声。
“如果知道呢?”我锲而不舍地问他。
他静默很久,久到我以为不会得到意想中的答案时,他开了口:“我大概依然会出手。”
☆、契机
泪珠再次盈满他的掌心,嘴角的弧度却是逐渐上扬,边笑边哭的样子,即便看不见都让自己都觉得分外陌生,好像从体内分解出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也叫做夕颜的人,做着以前不能随心所欲而为的事情,那些曾经想过,但是不敢涉足的念头,源源不断地从那个夕颜身上涌现出来。
“是不是觉得我坏。”碧玺忙不迭地用袖子替我擦眼泪,“别哭了,夕颜,我都没有见过这么爱哭的仙子。”
“你根本没见过几个人。”我嘟囔着,挥开他的手,透过蒙蒙的水雾,看着近在咫尺的碧玺,看着他好看的眼瞳,墨一般的颜色,又是那样的清澈见底,什么都藏不住。
“可是,我见到了你,夕颜。”他低下头来看着手指,指尖是我的一颗眼泪,滚圆透明,不曾挥散,“我以前听说眼泪是咸的。”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将手指送到口中,眼睛眯了一下,口中卖了个关子,“原来……”
我不由自主地凑上去问:“原来什么,唔——”嘴唇被他堵个正着,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我的眼睛闭起,再不会去想其他的,鼻息中都是碧玺的气息,温暖纯净,心口藏着的一根弦,不知被哪一只温柔手拨动着吟唱出最曼妙的曲子,只有我和他可以听到的曲子,漫过天地之间,久久回荡。
“夕颜,夕颜。”他的嘴唇缓缓而上,又亲在我的眼帘处,“我问你的哪些傻问题,你有没有在心里笑过我?”
我不敢睁开眼,生怕是一晌贪欢,不过是暗中偷换的流年,口中应答着他的话:“什么问题?”
“我问你什么是情劫,你又问我,你与青鸾有什么不同。”他放开捧住我双颊的手,下一刻已经将我紧紧拥抱在怀,“我们俩个都是傻的,情劫已经明明白白放在眼前,居然还要问来问去,浪费时间,夕颜,睁开眼来。”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发顶,两个人缠绵而拥,没有人肯先放开手。
“我突然想吹个曲子给你听。”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里面的心跳声,每一下,仿佛都在呼喊着我的名。
“你的元神破损,玉箫吹不得。”他生怕提及我的伤心事,手指在我发间抚摸,“等你好了再吹给我听。”
“我想试试看的。”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执拗之力,我从他的怀中坐起,目光落在枕边的玉箫上头,手指爱怜而触,将其轻轻执起,“或许,它在等一个契机也不得而知。”
眼前人,已经等待多久,没有人知晓,在他出现的一瞬,其实已经都注定地明朗而鉴,我们还是好笑地绕了个很大的圈子,幸好,幸好,没有错过彼此。
玉箫抵在唇口,我笑着看碧玺,他也笑着看我,一条一条的裂缝就像是这几百上千年以来,我的心,在寂寞中慢慢枯竭而萎顿,没有有缘人的灌溉,灵性再好的花草,不过是一捧枯焦之色,这个道理,其实,我都明白,我想,他比我应该更加了然。
☆、修复一新
乐声随着手指飞舞,流淌而出,初初时,还生怕玉箫经不起折腾,陪着十二分的小心,然而曲由心生,心境明悦愉快,如同淙淙流水,清泠悠远,余音袅袅,我见到碧玺惊讶的目光,跟着垂落眼帘,玉箫的底部生出如同雪白棉絮状的蜿蜒,丝丝缕缕,延绵不绝,居然在乐声中,将那些明眼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裂缝修补一新。
碧玺见我气息有些凌乱,双手结界在我身周画下一道光弧,将自身的灵息源源不绝地传送而来,我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停下来,又怕他消耗良多,容易折损,但是一接触到他温和的目光,我想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乐声渐行渐远,终于在玉箫发出璀璨光芒,刺得两人同时紧闭双目时,停止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仿佛时间在瞬间被凝结沉淀,再不会往前迈进。
空气的停滞被羽翼带动起来的声响划破,青色的大鸟稳稳落地,化成青鸾的样子,她不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碧玺道:“方才是什么发出的光芒,传得很远,连王母都看见了。”
“是我的元神。”我被她的话唬了一跳,不过是自身的修补之术,怎么可能惊动远在西方的王母。
青鸾跺了跺脚道:“你的元神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光芒,我不过是个来探路的,很快就会有神使来问个究竟,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去。”
“回到哪里去。”我糊里糊涂地问道。
“还能回到哪里去,当然是回到你自己居住的宫殿,这里是无望天,没有经过王母的批示,你是不能来这里的,你怎么还明白。”青鸾恨得咬着牙,一把拖过我的手,匆匆忙忙地对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的碧玺道,“她才恢复过来,我送她回去,要是有人过来,只说没有见过我。”
碧玺踏前一步,似乎想抬手来拉我,终究还是没有辅之以行动,我整个人被青鸾拉扯着已经飞了出去。
她用的气力过猛,两人差点飞过了头,在半空中险险折返,一前一后落在我家门前的台阶上头,青鸾呼哧呼哧喘着气,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在脑子里将情况整理一下,明白她的好意,无望天那个地方对于我们,都是一个禁地,如果在那里被神使看到,怕是在王母面前长了几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青鸾,每次都要你帮忙,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她撇了撇嘴,神情略微的尴尬:“我们是好朋友,我才帮的忙。”
我领情地笑着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