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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这么有把握就过来,过来把我的灵息全部吞噬掉。”我笑起来,尽管只剩下说话的能力,我也不会放弃掉的。
它迟疑了,不知道在做怎样的纠结:“真的有人像你一样不怕死吗,还赶着让人来吸食灵息,没有灵息的你,会只剩下一张空空的皮囊,红粉骷髅,什么年轻,什么貌美,都不复存在了,你为什么还笑得这样开心?”
“因为我活得很累,要是能够像你说的,没有丝毫痛苦地死去,也未必是件坏事情。”我一边用话语敷衍它,一边绞尽脑汁想将记忆的空白补起来,人事不省后发生了什么,当时的我到底昏睡多久,到底是多久!
“那么,我会很小心的,为了对得起你贡献出来的灵息。”它完全相信了我的话,喜滋滋地回道。
一股带着腥味的风,吹到面前,我闭眼又睁开,依稀能够看到团淡淡的灰色影子,只是影子,没有任何的实体。
“你还是不甘心,想看清楚我是什么对不对。”那风扑在脸上叫人难受得想屏住呼吸,“其实我要谢谢你们,你还有那个和你用相同方法来到蕉井林的男人,你们的出现将蕉井林的一部分地气扭曲翻滚,才会让我们得到重见天日的机会,否则一直在黑暗中永远都翻不得身。”
大概了解到它到底是什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用了禁忌之术,才将这种邪恶的东西带到世间,如今它还妄想要将我一并吞噬下去,我怎么可以给它得到这种机会。
那股风像是一只邪恶的手,在我的脸颊边留恋不去,轻轻拂动:“这样好的皮囊,要是吸食干净以后,你不挣扎,没有弄破的话,我借来用一用,你说是不是皆大欢喜。”
☆、不堪一击
性急的妖灵已经等不到我回答,口鼻处的呼吸都被阻止住,它几乎是盖头盖脸地扑过来,准备一口气将我吸干。
就是这个时候,我一直半开半合的眼骤然张大,内里晶光四射,湮没入泥土的星点又凝结起来,没入躺在我身前的少年碧玺的体内,将他整个人都带动着在地面滚了几圈,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他做得第一个动作就是准确无误地将那团淡淡的灰色影子给直接卡主,一只手悬在半空,就像是抓着一团空气,那个妖灵已经痛苦地挣扎战栗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我说过的,你就这样确信能够克制住我吗?”我轻轻笑起来,他也在笑,笑声合在一起,像是发自同一个身体。
“你骗了我,你骗了我。”妖灵仍旧在大声呼喊,“我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碧玺的眼睛眨了眨,看着自己手,沉声道:“你准备怎么样不放过她,你觉得你还有这个机会和能力吗?”
妖灵拼命挣扎起来,动作幅度巨大,令得他要用双手才能圈拢住它,有些无奈地望向我问道:“该怎么处置它?”
这个问题真叫人为难,它原本就是因为我的到来而产生出来的妖邪,要送回哪里去才最合适。
妖灵发出一声很尖锐的呼啸,差点把我的耳膜都给震破,少年碧玺忍不住放开手去遮住双耳,我赶紧地喊道:“不能放手,它想要逃跑的。”
话说晚了,那团灰色的影子比我想象中逃跑地还快,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小木屋的方向遁去。
我脑中灵光一现,急声叫道:“踩住它,用你的脚。”
他十分配合地将最后的尾巴处踩得牢牢的,那团影子拉长到极致的长度再也没有能力前行,反弹回来,在他的脚下缩成小小的一团,与此同时,我看到小木屋处一道红光亮起,知道是父亲的咒术起了作用,将那个偷袭的妖灵打得粉碎。
手脚被束缚的东西消失掉,就像无声无息地袭来一般,又无声无息地退走了,我完全又可以行动自如地站起来,活动开,冲着少年碧玺一笑道:“做得好。”
他的笑容才刚露出一点儿,突然变成痛苦不堪的神情,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脚:“它对我做了什么!”
我赶紧扑过去查看,妖灵的影子更加虚无,它很快要消失掉了,还在荷荷笑道:“虽然没有吸食到你的灵息,可是他的内里没有丝毫的抵御,可以让我更方便的侵入,除非杀了他,否则,我将与他融为一体,再不会分开。”
“该死。”我重重一掌劈过去,将它的残存激得灰飞烟灭,不复存在,随即握住少年碧玺的双臂,“它浸入了多少,我将它剥离出来,你忍一忍。”
他冲着我摇摇头道:“我太马虎了,没想到它会钻进我体内,来不及的,它已经进来了。”
“来得及,它是很弱小的妖灵,根本不堪一击。”
“它确实不强大,可惜,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悲哀地看着我,“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我真的没有用。”
☆、无人之境
他眉间的那道红线慢慢淡褪下去,仿佛随时会被我不想看到的灰色代替,他握住我的手,仿佛是哀求着我:“不要让那个见鬼的东西吃掉我。”
“它是因为我而存在的。”几乎等于是我的心魔,所以我才没有干脆果断地将它毁灭掉,当时我只要没有那些犹疑,就不会出现这样糟糕的处境。
“我知道,所以它能够轻而易举地钻进我身体里,它,它快要占据我的心脉了。”他的样子越来越痛苦,“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我不会让它得逞的。”我将他身体圈拢,抱在胸前,“你知道吗,我一直没有如实告诉你,你的这个皮囊是假的,是我用自己的血做出来地虚像,里面住着碧玺的一魂三魄。”
当时,我从若雪寺挖掘出父亲藏匿的玉盒,因为没有想到里面藏着的会是碧玺的遗骸,打开盒盖时,已经来不及再次收回,当时只能就地取材,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凝住一魂三魄,眼前的他,其实是我痴心妄想的塑造,是一个盛放魂魄的容器,我的能力有限,做不出成年碧玺的样子,尽管当时心心念念都是碧玺的身影,呈现出来的形态却是身量未足的他,是不会长大的他,是那个能够慰藉我相思之苦的他。
“我就是碧玺,碧玺就是我。”他仿若完完全全地明白了我的话,“可我还傻傻地想要去和他争,如果不是我心里动了那样的念头,就不会是现在的下场,我应该还能够在你身边陪伴你一段日子的,是我自己不好。”
“不,你很好了,你说的那句话是对的,我是个骗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将真相告诉你,我看到在若雪寺的你,渐渐变得透明,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护住你的,如果以后,连你这样一个念想,我都不能保存,那么即便是活着都和死了一样的。”我将手掌贴在他的头顶,“所以,我不会让任何妖灵侵蚀你,因为在那之前,我会将亲手塑造出来的先毁了。”
他连挣扎一下的企图都没有,安静地合上眼睛,柔声道:“没关系,我看到过碧玺了,他在这里,你们可以同生同死,即便没有我,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根本不能够受自身的控制,完整的碧玺尽管存在着,但是眼前人已经陪伴了我十几年,他是碧玺,又不是碧玺,他是我心口的寄托,是最后的一抹柔情,如今要我亲手去毁掉,我怕自己下不了决心,我怕自己会心软。
“快一点,我撑不了多久的,不要心软。”他到这种时候,心心念念还是想着我的安危,“毁了我。”
五根手指从他的头顶插进去,流出来的不是鲜血,也不是脑浆,他的身体在我怀中变冷,我的手指没有停顿还在往更深处探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妖灵的声音惶恐而散:“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又要杀人了吗?”
“不,我要杀的不是人,是你。”我听见自己的回答,带着血腥味,谁也不能再阻止我。
☆、一手造成
父亲折返回来的时候,我还维持着相同的姿态,抱着怀中人,没有动弹,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走到我面前,低声呼唤我的名字:“颜儿,颜儿,那些妖灵也到你这边来了吗?”
我抬起眼来望着父亲,唇边是淡淡的笑容:“是,它们来过,但是以后不会再来了。”
“你的瞳孔,为什么是这般的颜色。”父亲看出不对劲,想过来帮我的,才发现我的手指还插在怀中人的脑壳之中,陷得太深,根本抽身不能,“你杀了他?”
“没有呢。”我摇了摇头,“我把他藏起来了。”
“藏在哪里?”父亲迟疑地来扳动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用力的,怀中的尸体没有一丝的流血,那些鲜艳的红色是从我手中流淌而出的,每一根手指都是深深的伤口,仿佛被重物咬合,“颜儿,你不要动,我先帮你止血。”
“没有关系,我可以自己来的。”疗伤的咒术最是简单的,看着伤口在视线中很快地愈合,我知道咒术能做的不过是恢复皮囊表面的伤口,我心里有个巨大的看不见的伤口,它不会流血,却那么痛,那么痛,以至于要用受伤的手紧紧按住胸口,依然无法去忽视它。
“其他地方还有伤口吗?”父亲小心翼翼地想将尸体从我怀中挪移开来,“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他的皮囊已经毁了。”我淡淡地答道,“我只是想再抱着他一会儿,因为皮囊还没有完全冰冷。”
用手抱着的感觉还是温热的,还没有完全僵硬掉,我真的是想再多抱着他一会儿,每年,他只能看到我一次,我害怕藏匿不住他的气息,用了十二道的结界,他从眼睛睁开起,只见过我一个人,他对我的好,我没有办法还给他,因为他不在了,因为他住在我的身体里了。
父亲有耐心地在身边坐下来:“好,你想抱着的话,就再抱一会儿,我陪着你,爹爹陪着你。”
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冷掉了,不同于凡人的尸体,他变得越来越轻,然后变成半透明的样子,到最后,随着日光快要下山,我手里抱着的,只有一团衣服,其他再没有什么了,我低下头来看一眼道:“这些衣服是我亲手缝制的,一针一线。”将衣料反过来,密密麻麻绣着各色的符咒,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翻来看过,为了防止他锁不住那仅存的一魂三魄。
“颜儿,你说你把他藏起来了,藏在哪里。”父亲温和地问道。
“我的身体里面。”身体里面被娘亲划分出很多的心碍,我小心翼翼地将他藏在其中的一格中,那里面是很美丽的场景,我想他愿意一直看着那份美丽,而不会察觉到自己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
“那你想过没有,他藏在你身体,你就不能和另一个碧玺面对面了,不能和他说话,不能向他解释,只能很远很远地看他一眼。”
“我都想过了。”我垂下头去,“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你能想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嘛,他其实已经是另一个人,是我造成的,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父亲展开臂膀,将我揽过去,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处:“傻颜儿,不用担心,爹爹会帮你,帮你阻止他入魔的。”
☆、鲜血
衣服被我仔细地折起,原地挖一个坑就此掩埋,我徒手把泥土堆砌上去的时候,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埋葬的究竟是什么,有种冲动,想要将土坡再次扒开看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已经死去的自我。
“你娘亲在身体里曾经种下太多东西。”父亲的声音适时将我拉回来,“我曾经问过她,会不会让你的负担太重了,她说如果会那样,是她对不起颜儿,因为她实在不舍得那些东西失传了,看到你伤心的样子,我觉得或者你做一个普通人会更加开心。”
我埋着头,不想开口说话,父亲只知道这一世的苦楚,却不明白有些事情在很久很久的过往,已经被生生地注定,注定我不会是一个开心的普通人,注定我没有那样的福分,那么还是让我多一些力量,可以用来保护身边的人,尽管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去,然而我已经尽力。
“天色已经晚了,尽管我在木屋周围都设下结界,但是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会趁着夜色混过来。”父亲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那边,又了然地笑一下道,“应该没事的,你不是好端端地在我面前站着吗,还能有什么事。”
“都改变了。”我很轻很轻地回答。
“你说什么?”父亲镇定地问道。
“从碧玺回来开始,一切都改变了,他出现在这里,不该出现的地方,然后是我追随他而来,我也不该属于这里,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我猜不到。”我想将最坏的打算告诉父亲,“如果要阻止碧玺入魔,那么我会更加合适的,两个都不应该出现的人,如果一起消失,那么时间会归回到最初的状态,除了我和他,其他人都会好好地活下去。”
甚至,我想父亲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虽然像是一种太过奢侈的梦境。
“颜儿,转过来看着爹爹。”他的手掌,贴在我的脸颊边,小时候经常做的动作,让我无限地依恋,“你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嘛?”
我点了点头。
“你能看到自己的瞳仁是什么颜色的吗?”父亲的手指在我的眼皮上头,仔细地搓揉一下,“火红火红的,好像里面盛着的都是鲜血,可是我明白,那些血都是你自己心口的,太伤心的时候,想哭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鲜血。”
“爹爹,爹爹,我心里很痛很痛。”不敢睁开眼,生怕眼睛会受不住那种酸楚,会得自我崩溃。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颜儿出生的时候,你娘亲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不肯让我进去。”父亲依然诉说着,我不曾了解的曾经,“我以为是她生你生的太艰难,一直在门外求她开门,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猜到你一生坎坷波折,吃不尽的苦,流不尽的泪,她不忍心,只要稍稍往以后的日子一想,她就不忍心。”
“娘亲那样骄傲的性格……”想到她婉拒国君的求婚,放弃珍贵的身份,宁愿颠沛流离,我又何尝忍心,“所以我是连着娘亲的性命双倍地在活下去,爹爹,我懂你的话了,我不会轻生,在最后一刻没有到来之前,我不会放弃任何的希望。”
☆、最后的心碍
父亲笑着点点头道:“这般才是我们容家的好孩子,才配留着婆娑的血液,我先回木屋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下子要照应两个孩子,有些分身无暇。”
“当然要先照顾好那个小的。”没道理,自己和自己抢父亲的疼爱,我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圈,“我没事的,爹爹,想明白就是想明白了。”
“我一直没说,你穿的这一身衣服真好看。”父亲留下这句话以后走了,背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留下我在原地伫立不动,轻声地问自己,容颜,你后悔吗,后悔用了十几年的功夫研习了禁忌之术,回到这里来,一事无成,到头来还是没有能够保全住碧玺的一魂三魄。
抬眼而望,蕉井林的夜色很安静,那种安静里面又藏着细碎的小声响,想去忽略掉又偏偏会留意去听,仿佛是无数的生灵安家在此处,指尖在自己身周画了一个整齐的圆,将自己圈在中间,轻喝一声道:“明!”
明媚而柔和的晕黄色光芒,暖融融的印在眼中,我席地而坐,身下埋着的是衣冠冢,好歹不算寂寞,不过才坐了没多久,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离得近了许多,好像就躲在我耳朵后面似的,我定睛去看,围着我设下的那个光圈,不知有多少跳跃着的光点,想靠近,又害怕我身上的灵息太过强势,将它们吸收掉。
“没事的,我设下这个圈子,不是为了诱你们上钩吸食的,是不想在夜里显得太清冷,你们喜欢的话,围着就可以,如果嫌光芒还不够亮的话。”我的手慢慢抬高,光芒璀璨将星空都快点亮了,“今晚,你们都在这里陪着我吧。”
很明显那些光点跳动的幅度更大,分明是想表达出欢悦的意思,我单手撑着脑袋,合起眼来假寐,走一步算一步,只是苦了父亲在两头来回奔波,又要照顾大的,又要照顾小的,想着想着,嘴角抿出一丝笑意来。
没有察觉的变化,明明还是闭着眼的我,眼前的场景已经起了变化,树叶片片零落掉在地面,四季变幻得很是迅速,我飞快地站起身来,身周没有那一圈设下保护自己的结界,有些吃惊地去看脚底下,连埋着衣服的那个土坡都不见了。
这是哪里,虽然我知道这是蕉井林,却不是我闭眼前的地方。
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的,娘亲给我种植下的心碍,诡异地出现了,我向着四周都走了几步,这一次,我的身形没有变小,依然还是大人的模样,那么心碍中会出现的人物,竟然让我有些期盼起来。
面孔上,凉凉的一抹,我仰起脸来,发现是下雪了,雪花逐渐变大,快有我一半手掌的大小,我站着不动,只一小会儿,头顶,肩膀都堆积出白色的雪堆,我感觉不到寒意,也没有刻意用手去掸开。
我想,我在等着,或许这是娘亲留给我的心碍中最要紧的那一个,藏了这么多年的一个。
身后的树枝发出喀嚓的声响,应该是有人往这边走过来,我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又觉得没有躲的必要,心碍中的我不是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