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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乱斗的痕迹,凌乱的衣服,在空气中曝露的肉体,在它们依旧在呼吸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白嫩美好,像是春天一样富有生命力,而现在,它们是青紫的,脏污的,充满血渍的,毫无生气的。
死了,死了,一切都没有了。
家,父亲,露易丝,属于安东的东西上帝残忍的收走了。
伊波利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步伐原来可以这么沉重,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除了美好之外,还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明明都是人,就因为,一个是俄国人,一个是法国人,所以,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残忍杀害?
明明只是个可爱的姑娘,就因为美丽,所以无情的□□了她?
明明是牺牲了一切保卫了众人的英雄,就因为年老,因为无法反抗,所以就忽视了他看上去和父亲一样的容颜?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
伊波利特跪倒在地上。半空中,手指都在颤抖,但还是抱住了自己的兄弟。
他从未见过安东如此多的眼泪,如此的狼狈,嚎啕大哭的大男人,抱着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像是失去整个世界的孩子一样,而这一刻,他什么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伊波利特,说点什么,让我相信他们还活着……
抱歉,安东,抱歉,安东……
老库尔布斯基死了,他儿子的未婚妻也死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安东希跪在墓碑前,洁白的花朵落在晶莹的墓碑上,亦如他们来时的模样。
他的泪流干了,他心里的血也流干了,现在,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年轻的男人将脸颊贴在墓碑上面,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低喃着,“你明明说过的,你是为了爱我还存在,安东还活着,你怎么能跟他们一样抛弃我离开呢,你怎么忍心呢……”
海伦握紧了伊波利特的手,忍耐着哽咽。她看着这一切,却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害怕极了,迫切的想要扭过头,从伊波利特那里得到一丝真实的安慰。但后者,却没有望向自己的好友,而是微微仰起头,望着天上飘散下来的雪花出神。
所谓的洁净到底是什么呢?原本洁白的雪花一旦落到了人世间就不免会沾染上污秽,但若是不敢落下,世人又怎么才能知晓它的美丽呢。
一个礼拜后,彼得堡再一次的有了一件新闻。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安东,相信我,我也不想的【擤鼻涕中】☆、第 142 章瓦西里公爵审视着自己的长子,而后者,面容平和,即使脸色憔悴,眼底还有着青影,但眼神却是坚定的。
“你考虑好了?”
“是的,爸爸。”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嘀嗒走过良久,书房里响起了瓦西里公爵有些沙哑的声音。
“那就去吧。”
伊波利特站直了身体,凝视着父亲的容颜。那些白发,那些眼尾的纹路,那些褐色的斑点,无疑都在宣告着父亲的老去。他的眼睛有些微微的湿润,却依旧缓慢地开口。
“请您,原谅我的任性。”
瓦西里公爵抬头望着自己的儿子,他甚至需要略微仰起头部,而他从前却从来没注意到,因为伊波利特总是柔顺的答应着他想要他做的一切。无论他是六岁,还是二十六岁。
“你是我的儿子啊……”他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儿子灰绿色的双眸,挺拔的身影,望着他转身离去,望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要平安啊,儿子……”在门关上后,他低喃着。做父亲的心,在这一刻,真的老去了。
他知道,只要他开口要求,那孩子一定会留下。平安健康的呆在自己身边,可做父亲的,却不能真的拒绝他啊!
雏鹰需要成长,而他身为父亲,除了答应和祝福以外,大概就只有等待了吧。
“等吧,等吧,两个儿子,不,是三个儿子了啊……”
软椅上的老人慢慢的抽着自己的小烟斗,神情忧伤的仿佛是一个迷茫的孩子一样。
海伦的卧室。壁炉旁边,燃烧的炉火哔哔啵啵的作响。
她围着毛毯,坐在地毯上,眼圈微红,却依旧固执的让视线落在那一丛蓝色上。
“我可以走吗?”他开口了,声音柔和却难以遮掩其中的一丝颤抖。
“可以。”
“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
“现在,是三个人了,会哭的更多吗?”
“不会……不会的……”
“会怎么做呢?”
“会……会坚强……”呜咽的声音,牙齿都在微微的哆嗦着,想要狠狠地咬着什么,难过的心几乎要爆裂开来了。
“海伦,是坚强的姑娘对吧。”
“恩……”
“那么,代替哥哥照顾好他们,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可以……”
“自己呢?”
她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望着对方,狼狈的,布满泪水的,鼻尖也红通通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会很幸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会勇敢,会微笑,会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所以,我答应了。我答应你,那么也请你,答应我,活着回来,平安的回来……”
“当然,我会答应你的。就像每一次一样,海伦,我从没骗过你。”
“恩!”她用力的点点头,视线模糊,想要微笑,却无法微笑,想要哭泣,却不敢哭泣,她只是用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再看清楚,记清楚伊波利特的样子。因为,现在,她也是一个人了,她要等的人又增加了一个,她要思念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上帝啊!我请求您,让这场战争早点过去吧,让我思念的人都回家吧……
列车开了,他们离开了,而海伦,依旧在等待着。
等待着他们胜利,等待着他们平安,等待着他们归家。
隆冬时节来临了,雪花浇灌着堑壕,飘落在男人长长的睫毛上,被温度融化,成了水滴,滑落到脏乱的领口中。对峙像是没有了尽头,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表明大家还活着。
他又做梦了,梦里面,她哭了。冰凉的雪花在她鼻尖上融化,冻醒了缤纷的思绪。
他蹲坐在堑壕中,神情重新变的严肃,紧抿的嘴唇像是锋利的匕首。笑容明媚的年轻人递给他一支烟。
“来一口,虽然糟糕了点,还是要生活啊。”
阿纳托利大大咧咧的坐在淤泥上,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脏乱,湿冷,牙齿都在打颤,可就像阿纳托利说的,还是要生活。
烟圈从鼻息间吐出,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僵硬的肌肉放松了一点,阿纳托利突然嘟囔了一声。
“圣诞节了。”
他抬头望去,黑压压的天空,飘扬的雪花,的确,圣诞节来了,这是他在战场上度过的又一个圣诞节,而对他们来说,是第一个,但唯独,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
“注意警戒。”他低声说着,嘴里呵出的白气在空气里消融掉。
“明白。”托枪的年轻人回应着,猎豹一样的姿态,敏捷又优美。
安德烈掐灭了烟蒂,双手重新放在冰凉的枪支上,他望着前方,然后允许自己有几秒钟的失神,只为了对远方的姑娘说一句话。
“圣诞快乐,海伦。”
开春的时候,老博尔孔斯基公爵病倒了。突如其来的疾病像是吞噬人生命的恶龙一样,短短的数日,这个曾经精明能干的老人就消瘦的不成样子,到最后,老人只能喃喃着惦念自己的儿子。
“您想要什么,爸爸?”玛利亚含着眼泪问道。老公爵的嘴巴微微的阖动着,公爵小姐侧耳倾听,到后面已经泪如雨下。
“玛丽娜……我……终于能去见你了……”
安德烈的父亲逝世了,在那一年的春末,而海伦甚至无法联系到对方,等消息辗转到达军队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了,花开了,而普鲁士国王再也无法欣赏了。与此同时,玛利亚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想去我父亲呆过的部队,不是前线,我能够帮忙的,至少,尽自己的一点努力。
露易丝的死对每个人的触动都很大,而老公爵更是让玛利亚下定了决心。海伦并不是很意外玛利亚的决定。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柔弱的姑娘,也许她并不强壮,但她毕竟是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女儿,是那个人的妹妹,柔弱,从来都不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定义。
“去吧,玛丽,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爸爸他会为你骄傲的。”海伦温柔的说着。她如今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离别了,有时候她会想,也许长大,就是在这种离别中,在那一瞬间明白的。
当肩膀上接过了原本属于别人的责任,从而变成自己的责任时,大概,就是长大了吧。
长大并不容易,四月的柳絮纷飞,尼古连卡抱着自己的小熊布偶站在院子里,有时候是早上,还穿着绵软的拖鞋和睡衣,固执的,像是小小的安德烈。
“在这里做什么呢?小科科。”
“等爸爸。”
“海伦陪你一起等好吗?”
“恩!”
“海伦。”
“什么?”
“等爸爸回来了,也要在一起好吗?”
“当然,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打勾勾好吗?”
“好。”
“海伦。”
“什么?”
“别骗我……好吗……”
“好。”
抱歉,亲爱的小科科,原谅我没办法给你保证,原谅我对你说谎了,我只是,想像你的父亲一样爱你,只是,想将很多很多的爱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把自己虐死TUT后爹这身份真不是人干的!
☆、第 143 章
五月,天气开始慢慢的变得炎热起来了。士兵们早上还穿着长袖,到了中午就得敞开了肚皮,而到了晚上,有时候碰到下雨天,他们又不免缩成了一团。
“这该死的鬼天气!”阿纳托利大声的宣布他讨厌这里,同时用手不断的赶着一些在半空中无法无天的蚊蝇。在这些人中,他总是话最多的那一刻。值得庆幸的是,如今他终于得到了梦想中的古铜色肌肤以及一些无可避免的,大大小小的伤疤。
“别浪费力气了,多说一句废话就要再喝点水。”多罗霍夫翻了个白眼。
“你说伊波利特和安东希会不会就在右手边的不远处啊?”阿纳托利捅了捅好友的胳膊。
“也许吧。”多罗霍夫漫步经心的回答着。
阿纳托利换了只手托住枪,嘴巴里碎碎念着。
“我真没想到他们回来这里。一个从小时候就厌恶这一切,而另一个,他连杀鸡都不敢。”
阿纳托利是在后来得知发生在安东希身上的不幸遭遇,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见惯了生死,就算是身边上一刻还和你勾肩搭背笑闹的战友,下一刻也很可能只会剩下某一部分躯体。战争令人麻木,同情心基本已经被消磨殆尽了,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的生命可也以成为一种取乐的方式。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多罗霍夫敷衍了一句。
“情况怎么样?”
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不同的是,多罗霍夫只是瞟了一眼安德烈,后者的脸上也被晒伤了,嘴唇因为感冒而看上去苍白并且起皮。真稀奇,这年头当兵的竟然还能把脸晒伤,好像他们还有皮可以蜕一样。
“那群法国佬还是畏畏缩缩的,真他娘的讨厌!”阿纳托利说了句脏话。安德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低声说着。
“注意警戒吧,离日落还有四个小时,那会儿务必打起精神来。”
“明白。”
安德烈又走了几步,然后在多罗霍夫身边停留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什么了。而多罗霍夫直到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才看了一眼,有些思索,又有些漫不经心,到最后,又回归于专注。
日落了,若是平日里,看着夕阳一点点的回归于地平线的怀抱,那可能是一种陶醉,但在战争上,那只是意味着警醒,厮杀的开始。
炮火响起来了。法国兵终于忍不住发动攻击了。
“干他们娘的!”
有人这样嘶吼着,像是在鼓舞自己。他们都渴望太久了,在生与死中挣扎着。安德烈在不远处的一个堑壕,眼神专注的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对面的敌人了,脸色苍白的男人脸上却流露着一种狼一样的神情。
血腥,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渴望着。
多罗霍夫的手一开始还有些哆嗦,到了后面,就变成一种麻木的兴奋。
开火,上弹,骂人,他和阿纳托利像两个孩子,眼神中有着嗜血的欲望。在这一刻,他们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灵魂在战场的上空飘荡,那是无数的冤魂正在呐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弹药纷飞中,手榴弹和地雷也开始炸响,炮火密集的冲他们打来。
“炮手!进攻!”
有人这样发号施令,可能是那个大嗓门的桑切斯中尉。有人□□了一声,可能中弹了。
血腥,灰蒙蒙的天空,五月的天气却热的让人发疯。都疯了,都疯了,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容不得第三个可能。
“轰——”
“小心——”
那是什么?噢!是弹药,正向我这边飞来,像星星,却是致命的,像在空中绽放的□□,落地时,一切都没有了。
他的眼睛睁大了,好像早已预料到一样,但很快的,又充满了莫大的恐慌。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怜悯的拉长了一样。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很多的事情。被奚落的童年,贫穷的家庭,咬牙维持的自尊,可怜的母亲……
母亲,母亲,噢!我不能死!
他的瞳孔睁大了,就算是这样,也什么都看不清,耳畔间似乎传来了阿纳托利的哭喊。
真是的,哭什么呢,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混蛋,多罗霍夫本来就是贱命一条,别喊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我出什么事儿了,照顾好我的母亲,这样就可以了。
他真的想跟他这样说的,但他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疼,真疼,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捏起来一样。所以,死的时候,其实还是能感觉到痛苦的是吗?那这样的话,果然,活下来是最好的。
“费佳,我的儿子,请一定要活下来。”
从梦中传来的,母亲哭泣的声音。在这个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年轻的男人迷蒙着双眼,嘴唇微张着,似乎只有上帝才能听到他的请求。
如果可以,我不想死,这样,她就不会难过了……
他并没有昏迷多久,在做手术的时候似乎清醒了一下,然后又深深地被疼晕了过去。
他想事情,很多很多的事情。从小时候,到参军之前。
生活对他来说从来都不容易。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是多罗霍夫家仅剩的男人。在他年幼的时候,被别人狠狠欺负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还有父亲,还有可以为之庇佑的家族,但现实是,没有。
磕磕绊绊的长大,敏感又骄傲的心。他曾发誓过要出人头地的,要得到功勋,要让人人都知道费奥纳多·多罗霍夫是一个怎样杰出的人。为此,他混迹于大街小巷,什么都干过。
女人说他是个浪荡子,男人说他是一个小人。
可又怎么样呢?当他成功的时候,人们就只会记得他的荣耀了。
他明明是这么想的。就因为这样,他故意接近那个库拉金公爵家的小少爷,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是仆人,而不是阿纳托利口中所说的,他们是朋友。
多么愚蠢的小少爷啊。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块移动的金光闪闪的金砖吗?除此之外,谁会真的和他交朋友啊。自负,愚蠢,自以为是的笑话还有冲动。这样的人,明明就应该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是一个踏板而已。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种朋友间的游戏到底还要玩多久。
让他想想吧。多罗霍夫是一个喜欢计划的人,吝啬的完全不愿意多付出一点点。
是那次打架他从后面抄起木棍打得那个人头破血流吗?还是更多的时候,两个正在长高,却瘦弱的像竹竿一样的少年被揍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呢?这样看来,他们到底一起挨了多少打啊,而很多的,甚至完全是阿纳托利这个闯祸娄子惹出来的,在他拥有足够多的资本,在彼得堡也小有名气后,他明明可以像按照计划一样一角踹开这个小子的,但每一次,他都是放下手里的事情去把他从某场斗殴中解救出来。
“谢了,兄弟!”
“天呐!你实在来的太慢了!我的脸差点被毁容了!”
“兄弟,这个姑娘给你吧,我可不喜欢金发碧眼的。”
“……”
他从回忆中醒来,这才发现,原来他跟这个小少爷一起这么多年了,多到他连自己的计划都忘记了,多到不知不觉间,他这种吝啬的人都把对方看成朋友,兄弟和亲人了。
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但能感受到他就在旁边。一定狼狈的可以,他最宝贝的金发估计也恶心的像是排泄物一样了,如果他不是不能动弹,他真的想要取笑这个小子,欣赏他的哇哇大叫和龇牙咧嘴,但现在,他只是费力的攥起拳头,碰了碰对方的掌心。
“我没事了,兄弟。”
“我妈还是让我自己照顾吧。”
“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救你。”
“所以,带着我的份,为俄国而战斗吧,士兵……”
作者有话要说: 后爹已经刹不住闸了……
☆、第 144 章
他不能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