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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姜正要下拜谢恩,赵太后阻止了她:“还有件事要说清楚。”
易姜顿住动作:“太后请说。”
“齐赵两国结盟,按照惯例要互派官员。以往是互派相邦,但平原君刚刚归国,田单又刚从战场归齐,齐国便提出互派上卿。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她和公西吾会互换位置,各安一国。易姜明白了,垂首道:“桓泽虽不喜齐国,但既然是为结盟出力,自当尽力。”
公西吾在魏国帮她解围时,她心生羞愤,一路回避。但他在路上救了她一命,她已经没那么抵触他了,甚至认为自己以前可能是误会了他的动机。原本还打算再相见要好好和他交谈清楚,此刻听到这样的安排,只怕以后见面也难了。
赵太后摇头:“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并不想让你去齐国,所以希望你让出上卿之位,留在赵国。”
易姜从失落中回神:“那……太后认为谁可以派往齐国?”
“我准备封蔺相如为上卿,你为亚卿。他去齐国,也省的廉将军总找他茬。”
这么说又能见到公西吾了。只不过折腾这么久才得到这个位置,就这么拱手让人了,易姜多少有点不甘心。
赵太后身体疲乏,想要休息了,临了许下重赏易姜的承诺,大概是想做些弥补。
易姜原本想把路上差点被害的事告诉她,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便告辞退出了寝殿。
赵胜与她一同出门,心里早盘算了半天,这丫头以前在他府上半分不显山露水的,忽然就得了太后的宠,真是不可小觑,看来以后得拉拉关系了。
几场大雨一落,燥热略有消退。蔺相如领了上卿的职位,拖着病好不久的身体赶赴齐国去了。
易姜做了亚卿,终于有了自己的府邸,也是一国官员了,但无比清闲。
公子溟那老东西连亚卿也不乐意让她做,更不愿意她去朝堂听政,跟赵太后拧得厉害。易姜也懒得起早,干脆窝在府里做寄生虫。
这些时日是她来到这里后最为轻松的一段时光,只是心里却始终紧张地绷着根弦。
她吸取教训,把伺候她的人精简到了最少,又让聃亏接手了厨房,有时候甚至亲自动手解决伙食。
聃亏虽然在云梦山中做过鬼谷子的私人厨师,但其实做的饭口味也一般。即使如此,他还是勇敢地承担起了重任。
亚卿府里的婢女心情郁闷,还以为跟着个姑娘好伺候点,没想到人家连自己做的饭都不乐意吃。再看到厨房里那一个人高马大的剑客挥舞双臂剁着肉,魂都吓飞了。
妈呀,这是做饭还是杀人呐!
聃亏依然不放心,又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只鹰,养在府内,易姜的每顿饭他都先弄一点喂鹰。
几个月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倒是易姜有天看到那只鹰,生生吓了一跳。
嗬,肥成这样,飞不动了吧!
没过多久,齐国上卿公西吾到了邯郸。
易姜毫不知情,起了个大早,正在院子里练射箭。
因为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她经常关着门锻炼,这段时间跟聃亏学了射箭,终于能走出门正大光明地锻炼了。
聃亏从廊下走过来,朝身后做了个请便退去了。身后的人朝易姜走去,双目深邃,冠玉服白。
易姜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正拉着弓歪着脖子瞪着箭靶,身后忽然有人道:“师妹这拉弓的姿势不对。”
她愕然转头,公西吾就站在身后。
“师兄何时到的?”
“昨日。”公西吾的目光扫了一眼远处的箭靶,贴到她背后,左手托起她执弓的手臂,右手覆在她右手上,引着她将弓拉满:“不要耸肩,放松一些。”
易姜哪里能放松,就是以前也从没和男人这么亲密过,背紧贴着他的胸口,头顶上有他的呼吸,手背上有他的温度,简直紧张的都腹疼了!
这感觉并不是虚的,是真的腹疼,易姜只觉得小腹一阵绞痛,犹如千金坠在其间。
这感觉有点熟悉,她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受到一阵澎湃的暖意,人就愣了。
“师妹?”公西吾松开手,退开些许看着她,疑惑她为何还不松手放箭。
易姜僵着脖子努力斜过视线向后看,在他雪白的衣摆间果然有一小块殷红,脸轰的一下要炸了。
☆、修养二三
易姜很想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但实在想不到能说的话,于是放手一箭射了出去。
公西吾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去了箭靶上,易姜刚想跑,看见远处有婢女过来,又赶紧退回头,紧紧贴住公西吾,生怕被发现这窘状。
公西吾低头看见她侧脸红透,疑惑道:“师妹怎么了?”
“我……我其实刚才练箭受了伤。”
“伤在何处?”
“……腰上。”
“我看看。”
“别!”易姜作势头晕,靠在他身上:“师兄,我头晕的很,你送我回屋吧。”
公西吾扶住她肩:“好。”
两人一前一后紧贴着走上回廊,婢女们纷纷垂首,羞红了脸,不敢多看。
易姜的脸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但总好过被发现这丢人的状况。
回到房内,她立即反身正对公西吾,说要休息了。
“既然师妹受了伤,那我改日再来看你吧。”公西吾虽然觉得古怪,但也没有多问。
趁他出门之际,易姜瞄了一眼他的衣摆,那块血渍很小,但已经风干成褐色,一低头就能看到。
真恨不得把他的眼睛给蒙起来才好!
听说亚卿生了病,府里的下人都很慌张,又是请大夫又是忙膳食,最后全被易姜拦下了。
她找了个年长的婢女伺候自己,人家一瞧她捂着肚子直冒冷汗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生冷辛食一概拒之门外。
这婢女忙活了半天还暗生感慨,寻常人家的姑娘经历初潮都是很惊慌的,亚卿倒是很镇定,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公西吾这一走好几日没露面,不过当天就差人送了一些滋补养身的礼品过来,并且嘱咐她好好养伤。
聃亏一听这话慌了,连忙跑来问易姜怎么回事。
“就受了点伤,没事……”易姜用毯子裹着小腹靠在榻上。
聃亏依然不放心:“怎么伤的,公西先生说都见血了啊!”
“……被箭簇扎了一下而已。”
“扎哪儿了?”
“……腰。”
聃亏丝毫没有察觉这里面的逻辑漏洞,再三叮嘱她好好休养,赶紧去厨房给她张罗吃的去了。
秋天悄无声息地到了,吹过的风渐渐有了凉意。例假过去的易姜又活蹦乱跳,只是觉得日子实在无聊。
平原君居然登门拜访过一次,拉着她的衣袖亲切道:“先生当初承我一诺,去长安君身边蛰伏,如今入了朝堂,深受宠信,可千万别忘了赵胜才好。”
易姜正好也想抱紧他这棵大树,忙道:“平原君言重了,我视平原君为故主,永世不变。将来待我迎回长安君,也会告诉他这全是平原君的功劳,届时平原君在朝中地位定会越发稳固。”
赵胜神色激动,无以言表:“先生大恩若斯,要赵胜如何报答才好呢?”
易姜早有准备:“平原君门客三千,见多识广者众多,我想要天下诸国王室和官员的资料,不知能不能给我呢?”
“资料?”赵胜不解。
易姜平常说话是刻意模仿了古腔的,这会儿一时口误没改过来,忙补充道:“就是他们的出身、习性,都有哪些喜好,与哪些人有仇,与哪些人有恩之类的详细描述。”
赵胜恍然大悟:“这般详尽倒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先生放心,赵胜一定尽力为之。”
不出一月,果然自平原君府送来了各国王室重臣的详细档案,足足好几十卷竹简。
易姜这下有事做了,每天捧着竹简埋头深造,有次不小心睡着了,手中的竹简掉落下来,“啪”地一下砸在她脑门上,竟肿了一个大包,好几天都没退。
赵太后这段时间似乎很倚仗公西吾,经常与他商谈国事。易姜都觉得自己快要失宠了,结果又被她记起来了。
王宫里的宫人来请她入宫,她连忙丢下手中竹简整装出门。
午后的日头钻进了云里,阴沉沉的,寝殿里的光线很昏暗。赵太后倚在榻上,见到易姜进门,不等她见礼便招手唤她近前,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听闻桓泽成大人了呢。”
易姜一愣,脸有点红:“太后连这个都知道啊。”
赵太后掩口轻笑:“若非以为你病了,我也不会找你府上婢女询问。害羞什么,女人总有这么一日。”
易姜还是觉得尴尬。
赵太后牵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此一来,也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易姜吓了一跳:“太后,我还小呢。”
“不小了,寻常姑娘家十六岁就该嫁人了,你还有几年光景啊?”赵太后暧昧地冲她笑了笑:“你放心,我绝对会给你选个好男儿。”
“……”原来给她打工还附带解决单身问题。
不过赵太后之所以这么说也可能只是客套话,彼此都是女子,她体恤自己,说些体己话也正常。说白了就是叫她安心留在赵国,别跑去别处呗。
易姜出了宫就把她的话给忘到脑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太后跟人提起过她的个人问题,没两天府上突然来了个人,穿着细绢长衣,玳瑁饰冠,由婢女领到易姜跟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还自称是公子溟的侍从。
易姜听到公子溟就不大高兴,把视线从竹简上移开,跪坐端正,问他有何贵干。
侍从看她时眼睛都是斜的:“在下奉公子溟之命前来传话,公子溟说亚卿这段时日安分守己,他很高兴,现替其幼子向亚卿提亲,已呈报太后定夺,来此知会一声。”
“……”易姜恨不得用手里的竹简砸过去。
且不说她同不同意,有这么提亲的?把她当什么了?仿佛娶她是看得起她一样。
她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理也不理那侍从,高声唤来侍女:“给我更衣,我要入宫觐见太后!”
秋意渐深,王宫里的树木开始落下大片大片的枯叶。
朝服厚重,易姜掖紧领口,提着衣摆一路小跑,看到前面有人就停下装一下淑女,没人又继续狂奔,到了赵太后的寝殿前已经是气喘吁吁。
内侍立在门前,见她过来,赶忙上前迎接,就要去殿内禀报。
易姜恰好听到殿内有公西吾的声音,连忙阻止内侍,侧耳细听。
公西吾的声音慢悠悠地传出来,一如既往的没有情绪:“听太后意思,公子溟对桓泽多有不满,若桓泽嫁入他门中,此后只怕再难有为太后效力的机会了。”
“那依上卿之见,是要回了公子溟了?”
“太后若觉得难以启齿,臣愿出面。”
“可公子溟在赵氏宗族里权势颇重,上卿初来乍到便得罪他,以后只怕举步维艰啊。”
“臣背后毕竟有齐国,公子溟不敢太为难臣。”
“嗯……这倒是。想不到上卿对自家师妹这般上心,看来是我以前误解鬼谷一脉了。”
“世人这般认为,大约是因为当初庞涓与孙膑斗得太过惨烈。其实谁也没规定鬼谷弟子必须要斗个你死我活,不过是因缘际会,使他们成了对手罢了。”
易姜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也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打醒了。她一直把公西吾当做对手看待,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和她斗的意思?
如果她真的误解了他的动机,那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想的正入神,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易姜回神,对上内侍幽幽的眼神,他眉头紧皱,显然对她偷听的行为很不满,这的确也不合规矩。
“不用禀报太后了,我这就走。”易姜讪讪笑了笑,转身出了宫门。
日头渐渐西斜,天色暗淡下来。易姜在宫门口来回转悠,也不知是烦躁还是紧张,一会儿揪一下衣摆,一会儿又抚平。
她把从和公西吾见面以来的所有事情都回顾了一遍,觉得自从她从齐国逃走后公西吾就似乎对她尤为关注,态度也出奇的好。
难道他有受虐倾向?越是跟他对着干的他越喜欢?
易姜被这念头弄得又吃惊又想笑,忍不住又狠狠揉了揉衣摆。
不知过了多久,公西吾出了宫门。他还穿着齐国的上卿朝服,青玉高冠,白色深衣,玄色敝膝,腰间佩玉叮铃作响。
“师妹怎么在?”他从侍卫手中收回自己长剑,朝易姜走来:“伤好了?”
“呃,好了,好了。”易姜脸上发热,随便支吾了过去。
公西吾似不放心,手搁在她后腰扳着她转了一圈,看了看,一边道:“聃亏说你伤在后腰,可我记得你当时并未被箭簇扎伤,怎么会流血?若非我回去发现自己衣摆上也沾了血,还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
易姜脸红的更厉害,连忙站正:“你来之前我就不小心扎到了,忍着没说罢了。”
公西吾这才明白了:“那你好好休养。对了,听内侍说你去了太后寝宫?”
“是。”易姜松了口气,总算不提这茬了。
“是为了公子溟提亲一事?”公西吾抬了一下手,请她前行。
易姜点头,与他并肩前行,问道:“师兄为什么要替我出头?魏国回来的路上,又为什么救我?”
“替你出头自然是不希望你嫁,救你自然是不希望你死。”
易姜眼神飘忽不定,喉头竟有些发紧:“师兄以前可没这么在意我。”
“可你已不是以前的你了。”
易姜抬眼,触碰到他视线,像是受到了惊吓,撇过脸道:“此事我自有计较,其实不必师兄费心。”
“为何?”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他的帮助,大概是不安和忐忑吧,总觉得这样的公西吾已经超出她预想之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和他站在了对等的位置,现在竟又陷入了看不清他的状态里。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易姜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跑了。
聃亏正好来接易姜回府,见状讶异道:“公西先生与姑娘说了什么?她这是怎么了?”
公西吾摇头,眼神落在易姜跑走的方向。
聃亏连忙策马去追,竟没追上,心道果然日日活动筋骨是有用的啊!
☆、修养二四
易姜近来有种感觉,当她开始向女人这一步进发的时候,仿佛所有人都开始关注她,就像野猫发现了一块鲜肉。
赵太后这段时间的表现仿佛是个合格的心理老师,安慰她道:“女子到了这个年纪就是这样的,往后还多的是谈亲事的时候,不要惊慌。”
远在齐国的长安君不知怎么得知了公子溟向她提亲的事,特地写了封信来。
易姜心道中二君真是故主情深,还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结果拆开一看,他在里面把她贬的一文不值。
“出身如此低微,还想嫁入王室?简直是白日做梦!”
她气得要死,一把火把信烧了。
这些王公贵族果然都是一个德行,怎么会尊重她,不过把她当个奴隶!公子溟那老东西会来替儿子提亲,八成也是为了把她禁锢起来,好叫她没机会在赵国“兴风作浪”。
转眼到了秋末,赵国王室每年到此时会举行大规模的捕猎活动,称为狩。这是个大活动,不仅是王公百官纷纷出动,就是后宫家眷也会露脸,更多的则是未婚的少年少女。
赵太后也要出席,往常是平原君夫人随侍作陪,今年她特地叫上了易姜。
出发前,婢女们忙前忙后地为易姜的穿着费心,一面告知她需要注意的事项。易姜听到此处就懂了,男人们打猎,女人们相亲,这还真是个综合性的活动呢呸!
猎场在山野之间,山脉平缓,树林深幽。原先枝叶茂密的树木因为落叶而渐渐稀疏,阳光高远,看起来有些泛白,已经没什么温度。
贵族子弟,将相侯爵,穿上了紧身的胡服,踩着皮革长靴,打着马一个个地进了场地,很快就在树林间散开。
动物们正是肥壮的时候,但也尤为警觉。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挎着弓,只有马蹄踩过树叶时才会发出沙沙的轻响。
枯黄的草地上搭了高台,赵太后被重臣女眷们簇拥着坐在台上。其余女眷们都在四周围栏外或站或坐,眼神落在那些打马围猎的男子身上,时不时交头接耳,时不时低声轻笑。
赵太后难得出宫门来,今日气色不错,穿了件水红的曲裾,清瘦也成了窈窕。
易姜绑着男子发髻,穿着宽厚的深衣,与那些缤纷艳丽的佳丽们有些格格不入,视线在场中来回扫了一圈,瞄到远处的公西吾就连忙收了回来,去看别处。
公西吾身着黑面红纹胡服,自远处打马过来,先向赵太后见礼,再朝林中而去,这一来一往,瞬间就叫周围的女子们兴奋了。
易姜见他从头到尾都没多瞧自己一眼,心里不是滋味,又不是陌生人,竟连声招呼都没有。
那些姑娘们正在问公西吾的身份,易姜还以为得知公西吾不是贵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