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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擂！”
杜留鬓角的汗水顺着轮廓落下来。他停也不停，也不去看城墙下面，战事究竟如何？
擂鼓，是他唯一能够为东方凌云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能够为兰夭，为他忠贞不二的主子做的事情。东方凌云胜，则他生。东方凌云败，他必以死谢罪！以报帝王托付之恩！然而，他独独不会出手，也无法插手。
“是！将军！”
菡萏城的将士对杜留的声名，早有耳闻。
杜留发话，黝黑的汉子咬紧牙齿，和在一起擂动战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无衣》，兰夭所有的将士几乎都跟着擂动的战鼓唱起来。一个个热血沸腾，士气高涨！
就在此刻。
原本已经被穷奇击中了的红衣少女突然出现在了穷奇的脑袋上。
那一瞬间。
兰夭的将士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尖叫声，好似他们已经获得了胜利。而不是他们被困在菡萏城，负隅顽抗一样。
红袍少女青丝飞扬，大漠的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她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高扬起头。拔出莫邪剑，夹杂着全身灵力，刺入穷奇的脑袋——
砰——
白衣公子在下面拂袖。
绿色的灵力如有实质，震开东方凌云的长剑。莫邪剑只在穷奇的头上划开一条伤痕。
啾啾——
火红的凤凰冲天而起，缠住赶过来的浑沌。
上个洪荒时期就已经成名的大兽斗了起来。
穷奇吃痛。
疯狂摇动脑袋，狗骨头似的的锤子砸向地面。
大地震颤。
穷奇每砸下一下，就会在地面留下个巨大的土坑。
东方凌云冷笑一声，单手结印，神龙从苍穹而来。周身带着雷电，扑向穷奇。
“光凭这样，还差的远！”
轩辕洛手中拿着一弯弓，以灵力凝聚成见箭，素手一连拉出九根长箭，射向站在穷奇上的东方凌云。
第1卷 第172节：千钧一发【1】
东方凌云踩在穷奇的头上，不断跳闪开。
第七根灵力长箭和东方凌云擦肩而过。东方凌云单掌一摆，整个人旋转飞起一脚，踢飞飞过来的第八根长箭。
莫邪剑拔出穷奇肉里，穷奇咆哮不稳，东方凌云用莫邪剑正面挡住了长箭。整个人被轩辕洛的灵气箭逼退，落下了穷奇的头颅。在狂沙中退了百步，才险险停住。
沙漠中拉出了一道深重的脚步痕迹。
东方凌云眯着眼睛，遥遥望向拿着弯弓的白衣公子。白衣公子整个过程中都好整以暇的安然。突然让东方凌云莫名的想起一个人来。
兰无心。
是的。
轩辕洛的淡然，带着几分刻意，生硬中有着兰无心的痕迹。多少有些许像兰无心，只是不知道，这份生硬究竟是轩辕洛故意，还是无意。
然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轩辕洛自己在模仿兰无心。这一点，只怕轩辕洛自己都不清楚。
“射日弓。”
东方凌云将灵力注入莫邪剑，莫邪剑光芒大盛。莹白色的灵力缠绕在上面，四周梵乐袅袅。莫邪剑上光芒冲天，穿着劲装的女子从莫邪剑中出来，跪在东方凌云面前。正是莫邪剑的剑魂。
“主子。”
上古兵器，总会有过人之处，莫邪剑的过人之处。就是藏在莫邪剑中的剑魂。用血肉之躯铸造出来的倾世名剑，怎么会少得了一个带着万年怨气的灵魂。
莫邪剑，虽是当世名剑。
却也是一把邪剑。
莫邪嗜血，但凡是鲜血都能够激发莫邪的能力。灵力不足的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实际上，这不过是藏身在莫邪剑中的剑魂在吞噬食物而已。
轩辕洛的兵器不简单，东方凌云早就料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是射日弓。
那么，就让他们堂堂正正。公公平平的打一场。
神兽对凶兽。
神器对凶器。
痛快！
东方凌云似乎听见血液沸腾起来的声音。那种遇见了对手的欢腾。
长剑出手，莫邪剑魂附着在长剑上，剑身发出清啸。
东方凌云对着轩辕洛冲去——
天空中盘旋的神龙俯冲而下，和穷奇战成一团。
惊雷！
闪电！
暴雨！
狂风！
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天色却骤变不止。
轩辕洛揽弓如满月，这一次，九根羽箭齐发，笼罩东方凌云全身死穴！他的白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挽住青丝的发髻散落。垂下的发丝挑逗似的遮住半张脸。飘渺似乎九天而来。
砰砰砰——
一连九声。
红衣少女的脚步没有顿下分毫。激射比流箭还快，下一秒已经出现在轩辕洛面前。长剑入炼，削向轩辕洛拿弓的右手。
轩辕洛左手结成强大灵力罩。
挡住东方凌云莫邪剑。
只见红衣少女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个诡异的笑容。莫邪剑上的剑魂带着黑色的魔力，整个身子缠上轩辕洛的灵力罩，诡异的张嘴，咬上一口，绿色的灵力被吸食。灵气罩瞬间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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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73节：千钧一发【2】
只见红衣少女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个诡异的笑容。莫邪剑上的剑魂带着黑色的魔力，整个身子缠上轩辕洛的灵力罩，诡异的张嘴，咬上一口，绿色的灵力被吸食。灵气罩瞬间破开——
莫邪剑划破轩辕洛的左手手背。
轩辕洛左手整个浮肿起来，血一部分被莫邪剑吸收，一部分落入沙尘中。如同上次在‘日之炎’一样，以鲜血为中心，地上开始疯长藤蔓。白色的不知名花朵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奇诡景象，壮丽非常。
三军几十万的士兵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轩辕洛拿着射日弓的右手拂过左手处的伤痕，伤痕奇异的开始愈合，莫邪剑残留的剑毒，也被逼出手臂。
东方凌云横剑立于不远处。
红衣潋滟！
轩辕洛微微垂下头，半歪着脑袋，妖媚的伸出舌尖，舔过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
那么一瞬间，轩辕洛就像是突然从神堕入了地狱。东方凌云清晰的感觉到，现在轩辕洛给她的完全不同的冲击感。
“东方凌云，你知道这射日弓为什么叫射日弓吗？”轩辕洛顿了顿，指尖划过射日弓弓身：“传说；射日弓乃是盘古第九代始祖的肉身所化。具有九连射之奇技；威力四射；即便无箭亦能伤人。洪荒时期的神器。”
“那又如何？！”
洪荒时期虽然已经年代久远，被奉为神的时代。但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现在。
射日弓威力强大，那又如何？
“不如何。”
轩辕洛魅惑一笑。
指尖轻点，开始凋零的藤蔓上的白色花朵纷纷盘旋。片刻，凝聚成一根羽箭形状。
东方凌云单腿退后一步。
手中挽出剑花。
千钧一发！
两人之间的风似乎也凝固了下来，神兽和凶兽交战搅得天昏地暗的低吼声，也没有那么清楚了。云起和兰夭的鼓声敲击着更加响亮。
兰夭汉子们唱着血染沙场的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沙场的苍凉，埋尽了白骨。
这一瞬间，那么清晰。
阳光太炙热了，乌云一瞬间全部散开了，三伏的太阳光就直直的刺向两个人的眼睛。
轩辕洛挽弓如满月，东方凌云面容沉如水。
突然——
射日弓虚无的弓弦被松开，白色花朵做成的羽箭射出——
东方凌云莫邪剑迎势而上，一连劈出十剑。黑色的煞气包裹住白色的羽箭，只见轩辕洛冷笑一声，另一只白色的花箭直射东方凌云后背。
“凌云——”
长箭射入肉中。
莫邪剑同时刺入肉中。
东方凌云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颤抖着双手，松开莫邪剑。趴在她背后的少年自然清香仍旧萦绕在鼻翼，她却不敢回过头。
她不敢。
她东方凌云，活了两世，生死无数。独独这一次，不敢回过头——
第1卷 第174节：千钧一发【3】
轩辕洛拔出胸口处的莫邪剑，踉跄了两步。这一次，东方凌云不止用莫邪剑的剑魂刺入了他的心脏，甚至还用了封天印的玄冰。
东方凌云原来一开始就没有抱着要活下去的信念。宁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败了嫁给他！那一箭，若是东方凌云躲开，莫邪剑就无法刺入他心脏。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素禅心，会突然扑在东方凌云的背上，为东方凌云挡住了致命一箭。
“你赢了，女娲后人与你签订了血契。你们本是一体，所以，你赢了东方凌云。”
轩辕洛的心脏被玄冰封住，脸色惨白的难看。他却强迫自己不能倒下，转过身。对着云起二十万睁着眼睛看着的将士道：“退百里！挂免战牌！”
二十万云起士兵悄无声息的收起帐篷，井然有序退后一百里，再次安营扎寨。
轩辕洛咬牙拔出心脏处的莫邪剑，递给已经呆住了的红衣少女，轰然昏厥——
穷奇无心恋战，狗骨锤子敲开神龙攻击。接住了轩辕洛倒下的身子，用巨大的爪子捧着。小心翼翼的和浑沌一起退往云起大营……
兰夭邯郸城墙上短暂沉默之后，传出巨大的欢呼声。
一众将士们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战败之后，终于赢来了短暂的胜利。虽然，这个胜利与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却与有荣焉，一个个黝黑的汉子，抱在一起。快要喜极而泣。
四天。
对于战场来说，何其关键。
每一天都是风云变幻，四天，就等于给了邯郸城一个喘息的机会。也重创了云起势如破竹的士气。四天。足够让千里之外的兰夭二十万将士再近菡萏一半路程。
四天，是多少兰夭百姓的命啊！
杜留放下鼓槌，从十尺城墙上一跃而下。
冲到红衣少女面前：“东方小姐，我代兰夭的将士，向你表示最深的敬意！”
顶天立地的汉子倏然跪下。
兰夭的将士们都安静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幕，然后，无声的，朝着红衣少女跪了下来。
三军阵前，这么多的铁血将士，跪了一个女子。
跪了一个被兰夭唾弃，被天下唾弃的妖女！
然而东方凌云恍然未闻。
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禅心……”
背上的少年悄无声息。
东方凌云的声音有些麻木。
“禅心……”
“……”
“素禅心，素禅心——”
没有回应，背后一片安宁，东方凌云甚至感觉不到背上少年的心跳。
杜留看到这壮烈一幕，眼角微微湿润。
轻轻将东方凌云背上的少年挪下来，好让少年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跟倾注轩辕洛灵力的花箭已经消散，留在少年小腹上的伤口狰狞，鲜血不断。
红衣少女的面无表情，竟然也不再呼喊，单手结印。灵力源源不断的覆盖素禅心的伤口。
可惜，没有办法！
完全没有办法止住涓涓而流的血。
东方凌云咬紧牙，下唇瓣血迹斑斑。杜留只觉得无端的悲怆。
第1卷 第175节：千钧一发【4】
“东方小姐，只怕素禅心是挺不住了。”
东方凌云血红着眼睛，看也不看杜留一眼，一把将杜留推开。
“滚，别逼我杀了你！”
杜留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却又跪了回来，悲怆着语调：“东方小姐，您不能这样耗损自己的灵力。再这样下去，您会死的。”
东方凌云一耳光打在杜留脸上，血红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杜留：“我说叫你滚！不滚就闭嘴！”
杜留的脑袋一偏，嘴角渗出血丝。
咬紧牙，跪在原地。
东方凌云几乎将全身的灵力都倾注在了苏婵心的伤口处，可是血液流动的速度只是减缓了。并没有停下来，血若是流下去，不等伤口凝固，就会要了素禅心的命。
东方凌云的下唇瓣快被自己咬烂了，压抑住惶惶不安。强迫自己完全的镇定下来，突然停止了为素禅心灌入灵力。
就在杜留松了口气的瞬间，红衣少女的右手为掌狠狠击向丹田。
张开嘴，一颗莹白的内丹从口中吐出来。悬在素禅心伤口上空，内丹上盘旋着一龙一凤，还有一层薄冰覆盖。
单手为诀。
东方凌云催动内丹上的灵力精华，一点一点的修复素禅心狰狞的伤口。也不知道轩辕洛那支花箭上面有上面，本来应该不大的伤口，居然已经有了小孩的拳头大。
隐隐约约有龙吟凤啸从内丹上传出。
杜留已经目瞪口呆。
断然没有想到，东方凌云可以为了救素禅心做到这种地步。
修习的人是可以将内丹逼出身体，但是强行逼出内丹等同于受内伤一样，会折损内丹。若是像东方凌云这样，用自身修炼不易的灵力精华来救人，等同于将自己的修为白白送给别人。并且，这绝对是一个自伤的法子。
一个不下心，是会丹毁人亡的。
杜留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敢影响东方凌云分毫。
封天印和苍穹顶两件上古神器也飞旋在素禅心的上空。
两件灵力的灵力一起倾注，素禅心的伤口，终于缓缓止住了流血。东方凌云此刻整个人都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收回内丹，她闷哼一声，在杜留惊恐的眼神中，搭上素禅心的手腕。
“被射日弓刺穿肝脏，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
杜留啊了一声。
这才反应过来东方凌云是在问他。
“属下不知。”
东方凌云的眉头狠狠皱起来。
脉搏不对。
素禅心的脉搏比起正常的脉搏快了很多，可是伤口分明一直止住了流血。素禅心是女娲后人，按道理说，愈合伤口比起人类来说要快的多，就算不能像轩辕洛那样立刻好，至少脉搏不会如此混乱。
东方凌云寒着脸。
口中喃喃梵乐，封天印告诉旋转，素禅心身上开始结冰。就在快要完全结冰的时候，封天印整个啪的黏在了素禅心的伤口上。
少年的神色这才好看些，如同睡着了一样。
东方凌云将素禅心背在背上，回首望了望已经退后百里的云起军队。一步步艰难的走向菡萏的城门……
第1卷 第176节：千钧一发【5】
杜留小跑着跟在东方凌云的身后，几次想要帮这个瘦弱的少女背起素禅心。可是刚才碰到时，红衣少女回头看的那一眼，触目惊心。杜留又不自觉的退开，如此反复，一直到了城门口。
菡萏城是兰夭西边防线的第四城，也是倒数第二城。
菡萏若是失守，基本上兰夭西边的防线就全部被攻破。现在菡萏城一共有三万士兵，在来之前东方凌云就了解到了。云起一路打来，菡萏城原本十万的士兵拨出去了七万，为前方支援。结果，全部战死沙场。
“开城门——”
东方凌云的声音不大不小。
城门上那些肌肤黝黑的汉子表情却很是纠结。
犹豫着，要不要给东方凌云开城门，毕竟东方凌云的身份，有那么一点……
“不能开！”
菡萏城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现任邯郸城领将站在城墙上。
“这云起国攻打兰夭说的就是你这个妖女和他们的帝王有婚约关系。谁知道刚才你们是不是合伙演的苦肉计？再说了，你并没有受伤。若是把你放进来，谁知道会不会是奸细？或者这周围还藏着云起的士兵，一旦打开城门云起群攻而入？”
这话，说的恬不知耻！
典型的过河拆桥！
杜留都为他觉得丢脸。那些个亲眼看着东方凌云决斗，并且帮忙擂动战鼓的汉子更是怒目而视领将。偏生身份低微，说不上话。
“杀了他。”
东方凌云将素禅心抱得更加紧了。
素禅心的身上完全没有体温，冷的吓人。
“杜留，杀了他。”
灵力转动，怀中兰夭的玉玺飞旋在半空中。
“天佑帝王！天佑兰夭！”
无论是杜留还是城墙上的将士，都第一时间跪了下来。
一国玉玺，见之如帝王亲临。
“杜留，我命令你杀了他。”
“是。”
杜留还是守护四方楼时一样的打扮，整个人都拱在黑布中。只留了一双眼睛，只见杜留足尖轻点，十尺城墙形同虚设。圆月一样的弯刀，像是镰刀一样，一刀割下菡萏城领将的头颅。
杀了领将，杜留朝着下面守城门的士兵低吼。
“开城门——”
菡萏城厚重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炙热的阳光倾泻而入。东方凌云小心翼翼背着素禅心，慢慢的走进邯郸城。
杜留单手撑住城墙边缘，从上面一跃而下。
“立刻安排住的地方，还有找大夫。最好的大夫！”
“是。”
杜留单膝跪下。
他懂得素禅心在东方凌云心里的地位，当初宫女亵渎素禅心，韩家大小姐包庇。这个来自浼久大陆还没有站稳脚步的聪明少女，却选择在那个时候虐杀了韩梦。
从此之后，素禅心在兰夭皇宫，就成了特别的存在。
没有一丝身份，宫女卫兵们，却对素禅心恭恭敬敬。素禅心心思单纯，却也无人敢戏弄上半句。
一切，只因为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