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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澄的讥笑不知不觉中从嘴角泄了出来,然而这一刻也并无不妥,因为她现在要饰演的就是一个被背叛的女人,即使再怎么愤世嫉俗也理所应当。
可是,在现场又过了十秒的沉默之后,川澄的讥笑开始变得不安。
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就算多紧张,至少也不该一句话不说!哪怕是结巴也该吐露一句让她好接下词,这样和让她对着一个木头搭戏有什么区别?就算她是想看这小女孩出丑,好惩戒下她看不顺眼的新人,但是这样下去,她也会因为无法搭戏而影响角色的发挥!
总不可能她一句不停地絮絮叨叨自说自话吧?
可是,川澄又怎么知道,现在京子的内心有多挣扎呢?
——该怎么办?
为什么剧本是空白?
为什么每次到了关键时候,她总是要碰上这样那样的麻烦呢?
她不过只是想好好地,好好地演戏而已啊!
如果,如果她能像敦贺先生那样,对任何情况都应对得游刃有余就好了。
如果,如果她能像奏江小姐那样,对各种技巧都发挥得手到擒来就好了。
京子低着头,忍住不看四周。
因为她知道,有很多很多双的眼睛,都在看她。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无论是社长对她说的,角色会被定型,还是拿到手的空白剧本,所有的一切,都决定了她此刻根本无所适从。
他们都在看她啊!
她不想抬头,看到那些可能带着讥讽笑容的脸孔,虽然她曾经一次又一次毅然而然地勇敢面对,可是这一次,这一次,这一次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是整个LME……
'我以后会渐渐的提升自己的地位,你这个只是个一般民众的人,只会越来越无法接触到我。'
她的脸色越发残败。
'如果你想报仇,就进入演艺界吧。'
'不过,我觉得这会是无谓的努力。'
不对!
'学习着演戏,我觉得可以靠自己制造和培养出全新的自己……这叫我很开心。'
……'我想……体验更多的经历,多吸收……更加……扩宽『自己的世界』……'
……'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自己,仿佛能够让自己,让“最上京子”,呈现出来。 '
……
是的——这才是她想学习演戏的动机……不是吗?
京子……京子……最上京子……
你还在我心里,还等着我勾勒出你的模样,塑造出你的心脏。
……
既然她想要一个全新的最上京子,一个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想做的而去努力的自己,那么,她又在担心什么呢?
做自己能做的就好了啊!
就算做不好,但是,她还是在学习不是吗?没有人任何人要求,凭借她一个小小的新人,就要能力压群雄,在这场星光盛宴里崭露头角!
她在怕什么?在她怕的时候,就算是那时候她想报复的尚太郎,都会不断地登上更高的地方!
那么,一直在追赶的敦贺先生也……越来越远。
『我是最上京子,我是不能被自己打败的最上京子!』
既然角色会被定型,那就让人知道自己的世界不仅仅只容得下一个“本乡未绪”不就好了?!
既然剧本一片空白,那就连束缚自己的限制不是都没有了?任凭自己肆意发挥自己的演技不就好了?!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自己编造吧!编造一个自己要投入的角色的故事!
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一直惦记着敦贺呀奏江呀的自己,是会被他们所耻笑的!
他们是很会演戏没错,如果是他们……
如果是他们……他们……会怎么做——
思前想后的这一切,让她没有听到川澄的念白,而川澄念白过后的时间也流逝了十秒的沉默。
观众席上已经有不满的人开始起哄,更有甚者,放声的哄笑引起一片应和。
“行不行啊,不行就下去吧!”有人咕哝。
“到底是新人啊,还是没办法比……”
——她猛得抬起头,吓了川澄一跳。
她醒了?川澄瞥了眼。
不过,刚才我说的话,似乎她都没听进耳朵里去呢,现在你又要怎么接话呢,我可不会重复第二遍的哦。
京子仰起下巴,伸手撩起耳边因汗湿而紧贴的黑发,反倒有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恶人吗?恶人也有成百上千种呢!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你呢,你似乎在对我说话?”
川澄一楞。
还真直白,直接用角色的反应来避开她开小差的交代么?
不过,你似乎没注意到一点。
“你在说什么呢,你和我做了那么久的挚友,多年后的偶遇却说得像是陌生人一样。”
是熟人?川澄的剧本是这么定义的吗?
“一个小玩笑,何必那么在意。”京子笑了笑,走到川澄身边,搭着她的肩轻声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虽然知道自己被讨厌,不过,既然角色之间是挚友,这样也不为过。
川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方面因为京子的亲昵举动,一方面也因为自己挑出的毛病被她一句“玩笑”轻而易举地化解。她摒弃脑海中不安定的情绪,亮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最近好吗?像你这样的老好人,一定还是活得很累吧。”
老好人?轮到京子一怔。
“我嘛,”川澄仿佛松了筋骨,软软趴上舞台的布景桌,“还要多谢谢你。”她的唇角缓缓扯成一个自嘲的弧度:“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永远不会看清楚慎吾君的真面目。”
“哦?”出乎川澄想象的,京子并没有接话,只是顺着她的话,用一个轻挑的尾音带过。
这样,即使她不接话也不行。
川澄不得不再次接过话尾,“慎吾背叛我的事情,只有你肯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讲到这里,她突然猛的张臂一扫,似乎把面前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又似乎惊觉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几口气,双手在胸前紧握着:“……对不起,我……我又这样了……”
好到位的演技!川澄前辈的情绪仿佛就是自然而然喷发出来的一样,让在近距离的她被迎面打了个措不及防。
重点。
重点是那个慎吾对吗?
那么好吧,既然我没有剧本,我就顺着你演下去吧!
我……
“岚——”川澄突然打断准备说话的京子,抱着她的肩膀哭泣起来:“如果我早点听你的话就好了,如果我一直都相信你就好了……”这样,看你怎么做你的恶人,川澄在心里低低笑着。
“惠子……”京子忙不迭赋予了川澄的角色一个名字,可是却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样,这样自己的角色的光彩都被川澄掩盖去了,要如何发出角色应该有的光芒?
川澄前辈似乎知道了自己的角色定位一般,一直在逆反她的……
不对,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如果因为自己演不出来,就怪责在别人身上,实在太可笑了。
我应该说什么,我应该做什么……
如果是敦贺先生他们……
“慎吾,最终还是背叛了你吗?”京子轻轻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轻拍的动作也越发缓慢。
“我为他付出了一切!他却背着我跟另一个女人交往!三年……我们三年的感情……”
……
“别伤心,惠子,别再难过了……”京子的声音变得飘忽虚浮,似乎在空气中滑过,不留一丝轻重的痕迹。
似乎,你对不上话了呀,小女孩。背着观众席的川澄不禁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京子这样的顺服自然的口气让川澄不禁放松起来,反正京子也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那么,她就可以尽情地发挥……
“只有你……只有你对我最好……慎吾他一定觉得我是个愚蠢的女人……可以随他欺骗……”带着鼻音的哭腔让人怜惜,川澄抱着京子的动作仍旧没有放开,这样,京子也无法自如地用肢体语言来应对吧,她倒想看看,京子还有什么法子来逃脱她设好的套路。
“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那么想的呢?”京子慢慢推开面前的川澄,抬手微微拂过眼前颤抖的她的面颊,,虚着眼从她的额头,缓缓落到她的颈项,指尖仿佛生长着利刃,一瞬划过她的颈动脉,随后吞了口唾沫,低低嗤笑起来。
垂柳怜士?!
呵?呵——!
全场仍旧有些絮絮叨叨的低语声,可是,片刻之后,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全场肃静。
“我最喜欢你了!诶诶,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说定了哦?”京子忽而又欣朗地将川澄拥入怀中。让川澄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可置信她的表现。
工藤树里?!
她在干什么?这不是都是刚才的其他演员的对白吗?
面对观众席的京子自然而温暖的笑容让人看得都不由得为她感到舒心,即便她的对白让人莫名其妙,居然一时之间,也让人无从顾及。
从来,没见到一个演员,能有这样朴实无华,却又干净美好得无人可比的笑容。
好像一个邻家女孩,刚刚走出她的小世界,把所有的一切,都敞开给所有她所遇到的人。
可是,只在一瞬间,那笑容突然就转为轻佻,仿佛油彩,只需要换个色调,就可以把一幅画所要表达的一切都颠覆。
“你从前是这么跟我说的。”她倏地再次把她推向一边,而这次,推得更远。
如果是敦贺先生……
双臂环抱在胸前,眸子由下往上带着轻佻瞅着川澄,那玩味的笑意让人似乎从她的举动颦笑间看到了那个痞子绅士敦贺莲的神秘。“你那时候说得是真话吗?我们的友情。”
川澄搞不清状况,“我、我说的……是真的……”怎么从一件事情突然跳到另一件事情了?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川澄又不能再继续自导自演,只能顺着京子的导引演下去。
京子刚才两句话间的表演,都惟妙惟肖得几乎能让人看到垂柳怜士和工藤树里小姐的影子!
就在人们在猜测,她又要模仿哪个演员的同时,京子却用了截然不同的语调,说出了下一句话:“……是吗?你不是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吗?现在你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她依然是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却在她含笑的眼底让人捉摸不透:“来看我笑话的吗?你觉得我……看起来还能接受你那可笑的约定吗?”
不可思议!她居然用了同样的台词,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性格!
“你在说什么呀……岚,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你怀恨在心呢?”
“慎吾君慎吾君慎吾君,口口声声只有慎吾君!我只是闯入你和慎吾君世界不受欢迎的人!”她的声音忽然拔高了调子,可是停顿了片刻,在川澄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地倾身趋近到川澄的眼前,薄抿的美好唇形一张一合一字一顿地:“滚开。”
“你·不过是·肖人,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
川澄的心猛得一阵刺痛。
现场,越发安静了,安静到,只有机器低低的运转声,和人们的呼吸声。
奇怪了,她,她为什么要感到刺痛,这只是演戏不是吗?
可是,当面前的女孩用那种表情和口气对着她声声指控的时候,她居然情不自禁地感到窒息!
“滚·开。”她吐字清晰,虽然嘴角含笑,却笑不入眼。
“岚……”川澄极力想要扳回什么,却又被脆生生截断了。“滚·开。”
不对啊,这并不是她要演的,为什么全都按照京子这个新人的思路演下去了!
川澄一瞥时间,最后30秒,她即使现在开口辩解什么,也可能会超时,不过,如果她什么都不接呢?
——“被背叛的人”这个角色她已经表演到位了,剧本她也体现出来了,而京子要怎么自圆其说?
突然莫名其妙地模仿别的演员说的话,即使模仿得再像,演的故事根本和她的不能搭上边,也看不出你所谓的恶人角色,最后30秒,你要怎么解释呢……
川澄不满的心情突然大好。
不甘地盯着京子的眼睛,她摇摇头,咬着唇黯然离开。
就在观众们面面相觑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京子忽然走上前两步,缓缓趴上布景桌。
“你一直都恨我的吧……这样,就好……”
“如果不是恨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联络呢……”
如果是奏江……
由于川澄已经退下,背景大荧幕自然而然被导播切到了她的特写,下一刻,京子的眼角倏然落下冰凉的泪水。
“到底是谁背叛谁呢……”她喃喃。“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她的泪水落得自然,仿佛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落泪,泪珠在桌上溅起一朵花的那刻,她恍回神来,掏着口袋。
“电、电话。”
接起,双手捧着放在耳边,她犹有泪痕的脸上,忽然漾起了一抹笑容,那带着……胜利的笑容。
“是我,慎吾君,你怎么还没到呢……”
演播厅。噤若寒蝉。
☆ ☆ ☆ ☆ ☆ ☆ ☆ ☆ ☆ ☆ ☆ ☆ ☆ ☆ ☆ ☆ ☆ ☆ ☆
一个原本极其重视友情,独占欲强烈,却因为挚友有了爱情后而被忽视的不被信任的女孩,女孩的不甘甚至让她复仇夺去了挚友的男人,而她内心的挣扎和自欺欺人的矛盾也被刻画得淋漓尽致。这是一个三个人之间背叛的故事,川澄饰演的角色惠子因为爱情背叛了京子的角色岚,而岚又因此复仇背叛了好友惠子,惠子的男友慎吾同时也背叛了交往三年的惠子。
也许一开始,这只是一出单纯的情景剧本,根本勾画不出这样的一个故事,可是就在那么短短的几分钟和几句对白之下,凭借京子一人的演技篡改了整个剧本原本的简单构思!
这不是巧合,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表演这样一个剧情!
那句“到底是谁背叛谁呢……”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简短的表演里,京子还能充分地展现出她的演技。所用几句对白,竟然套入之前别的演员的台词!无论是开始的模仿,还是后来的同句台词不同表现,都几乎无可挑剔!
椹武宪愕然了,他怔怔转过头看向宝田罗利。
抚着唇边的小胡子,宝田社长微笑地轻轻叹了声。
“这孩子,又成长了呢。”
电视里,传来掌声雷动。
“感谢,感谢您的指教。”节目结束后,京子和同台的艺能界前辈们一一打过招呼,包括那一直对她看不入眼的川澄。
“表演,不错。”川澄低低说了句。
“谢谢您!”她标准地一鞠躬,抬头来尽是开朗的笑。“也多亏了您我才能顺利表演下去!”
是吗……呵呵,她还以为她一直是在阻碍这女孩的表演呢。川澄略微有点自嘲。
她挥挥手,身影从走廊的拐角消失去,消失在京子的视野里。
川澄的情绪有些低迷。
节目的结果,京子的表演得到了所有评委的一致认可,她的角色因为无法彻底定性而得到了表演的附加分——就是让人猜不出你所表演的角色,但又不能偏离这个角色的附加分。确实,在场的评委许多人第一时间认为她表演的定是个受害者,可是最后的那一句话却又让她成了传统道德理论中的恶人,这样的角色,让人又爱又恨。而自己……在被这孩子的演技带着走,又清楚地看到这孩子的演技和灵性之后,她忽然觉得,她老了。
这也许就是,一直在艺能界摸爬滚打那么久,却没有这孩子爬升得快的缘故吧。
“川澄。”拐角处,一个身影唤住她。“一起回去吧。”
“你还做得真绝呢。”
“什么?”
“评分的时候才知道那女孩的剧本是一片空白,你是她的临时化妆师,又跟电视台的剧务熟识,难道不是你做的?”川澄与她边走边说。
“我是有过扰乱她演出的想法啊……不过,那不是我做的。”
“啊?”
“我去后台找剧务偷看她的小剧本的时候,那就已经是空白了。”
“怎么可能……”
“剧务说,他也反映过,不过是台里有人下的意思,所以没有改。”
——“少爷你真是太过分了。”石原听过千叶贵雅和《诈欺》节目组负责人的对话,不由得脱口。
“有什么过分的,有剧本没剧本不都一样吗,反正都是要靠自己思考怎么演。”孩子的背影走得颇有点老成感。“叫我贵雅君。”
“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个新人,你这样万一……”
“石原,你不觉得在我面前谈年龄很没说服力吗?”
“……你是不一样的,少爷。”
“叫我贵雅!”
不理会身后管家公的絮絮叨叨,千叶贵雅环着双臂啃着指甲,狡黠而灵动的眼瞳里染上一层欣然之色。
“考核通过呢,京子。”
“哟呵——”白花花的泡沫喷洒四溢。
京子走进社长办公室的时候,没想到迎接她的竟是一瓶香槟。
她顶着一头泡沫傻愣愣地抬头看,社长,椹先生,绪方先生,百濑小姐,以及以及,许多参与《Dark Moon》和今天演出的工作人员。
社长的办公室被打扮成小酒居的模样,灯笼纸门一应俱全,让她差点认不出来。
“庆祝成功——”所有人对着京子笑呵呵地祝贺道。
“成……功?”
“是啊,今天京子小姐的表演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实在是精彩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