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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流音声音微沉,轻斥:“你莫不是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么?!”
这个傻徒弟,何苦陪着他一道死?
说着,他已是拼尽了气力用力推开她,连带着自己也踉跄地摔倒在地。
“师父!”离草慌忙将他扶起来,死死抱住,眼神倔强:“是小草无能,护不了师父,可是小草就算死也不会丢下师父的!”
鼻间嗅得师父身上那淡淡的清香,混杂着她腰间香囊的浅浅药香,心中那情愫仿佛一下子疯涌了出来,心头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感觉,让她一时不能自已地颤抖着。
云嫣手握着短笛,微微扬起了唇:“好个痴心的徒弟!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让你陪你的师父一起去地府再会!”
离草绝望地闭了眼,整个身子扑在慕流音身上,紧紧将他抱住,等着承受她那最后的致命一击。
“你……”云嫣看着她那模样,却似陡然察觉和明白了什么,怔然了半晌之后忽而放声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离草不知道她所说的“原来如此”是何之意,慕流音却是微微蹙起了眉,望着离草的目光中带了些奇异而又莫名的悲戚。
但见云嫣终于止了笑,忽而收了手,冷声道:“今日我便放过你们,不过,憎恨执剑长老的妖魔可是不少,还得看看你们究竟是否有命坚持要回昆仑!”
她不杀他们,终究还是看在了当初离草于她夫君有恩的份上,而且,对于与她同样的痴爱的女子,她亦生出同病相怜之心,无法下手。
只不过可惜,这丫头所爱非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离草见她当真收了手,转身便这般径自离去,不由微微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惊喜。
“师父,我们快走!”她扶起慕流音,生怕云嫣改变主意再杀回来,忙匆匆朝前面的小城走去。
就在他们刚一离开,忽而又一道黑影闪现在原地,长发如瀑,身形纤细,很明显是一位女子。
“云嫣,你竟敢伤了他?”她声音妩媚动听,却是冰冷刺骨,夹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
方才离去的云嫣亦是又现身在她旁边,微微垂首,淡淡道:“我只是奉命侵蚀人界,并不知他会出现在此地,何况,我也未逼他去吸尸毒,全是他自愿所为。”
虽然她是想他死,但从头到尾她确确实实未曾碰到过他半根头发。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何况他是仙,我们是魔,他本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能除去一块强大的绊脚石,又有什么不对?”
“哼!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心思!”女子冷冷一哼,语声凉凉:“他是我的猎物,由不得任何人插手!我给你力量,可不是让你随意动我的人!下回你若再如此,受罪的可就是你那位好夫君了。”
听得她这句话,云嫣的脸色蓦然白了白,抬眸看她一眼,目光中透出又惧又恨的神色。
然而,最终她只是微微握紧了袖中双手,将所有情绪全都压了下去,面色重新恢复了平静,淡淡应了一句:“是,我知道了。”
“明白就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去罢!”女子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
“是。”云嫣应着,身形一晃,便立即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女子微微眯起了一双凤目,望着离草与慕流音离开的方向,唇角淡淡扬起一抹诡异而讥诮的笑:“面对这个爱上自己的好徒弟,你又打算如何做呢?我的好师父……”
*** ***
离草扶着慕流音入城之后,便寻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同时,她以灵力化出一只纸鹤向昆仑传信,请人来帮忙。
毕竟,依她现在的力量要带师父回去,实是太过艰难。
送走纸鹤,她扭头望着正躺在床上,连运气调息都做不到的师父。
但见他眉头紧蹙,腮上紧绷,似是昏睡中亦十分痛苦,她心中的担忧怎么都挥散不去。
她受的内伤,调养一下倒还可以暂且缓和,但师父所中的尸毒还有那魔气的侵蚀却是万分都等不得的!
只盼昆仑能尽快收到她的传信,赶紧派人来救师父!
“小草……”慕流音再一次自昏迷之中醒来,只见离草正坐在床边,不停地将灵力输来,勉力替他压制着毒性进一步的蔓延。
“师父!”见他转醒,离草眼眸不由一亮,露出几分喜色。
然而,却也掩不去那深深的疲倦之色。
慕流音撑着身子坐起,拂去她的手,虚弱道:“你不必再耗费灵力,为师的身体自己清楚。”
因着他几次勉力运气之故,尸毒早已入了血脉与骨髓,难以救治。
而体内那股魔气亦是侵入了四经八脉,此刻全凭着他的意志在与之抗衡。
听师父这般说,离草只觉心中极为难受,似有只小虫在细细啃噬蛀入肺腑之间。
“师父,我已传信回昆仑,掌门若是收到,一定会很快派人来接应我们的!师父你再支撑一下,你肯定不会有事的!”离草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似是安慰,却根本没有一丝底气。
慕流音亦是不想她过于担心,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是为师注定的劫数,在决意替那些百姓吸毒之时,为师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师修仙已数百年,早已看破生死,一切听天由命,你不必太过介怀。”
离草只是不住地摇着头,紧紧咬着唇。
师父或许对生死并不在意,但她却显然还没有达到师父那样的境界,如何能不去在意?!
只是看着师父苍白的脸和失了血色的唇,那从未有过的虚弱之态,心里便突然一紧,像是被人捏住了心口一样,又有如被针刺一般隐隐作痛。
“咯咯!既然你自己都如此说,那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一程!”冷不防,一阵刺耳的尖笑声蓦然在屋内响起。
离草心中一惊,立时顺声望去,但见屋子的窗前倒挂着一只黑色的妖物,双翼有翅,外形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是翼魔!
那翼魔拍拍翅膀,翻身跃进屋子,双脚似爪一般站立在地上,嘴一张便露出上颔的两颗尖牙:“想不到昆仑大名鼎鼎的执剑长老也有今日,想不初我们这些妖魔不知被你斩杀了多少,如今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离草闻言又是一骇。
果然!正如云嫣所说,憎恨师父的妖魔不在少数,定然是她放出了消息,引来了这妖魔寻师父的麻烦!
她眉一拧,立时幻化出胧月护在面前,双目紧紧盯着那翼魔,清声喝道:“我不会让你碰我师父一根汗毛的!”
翼魔却似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只“咯咯”笑道:“慕流音的徒弟么?长得倒是清秀水灵,这血想必也定然香甜的很……”
说着,他伸舌舔了舔嘴,一对尖牙闪着阴冷的寒光。
离草只觉一阵恶寒,身上立时生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翼魔以血为食,尤其喜欢女子的鲜血,不少鲜活的女子便是在他的尖齿下变作了一具具被吸尽血液的干尸!
眼前黑影一闪,那翼魔已然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冲了过来。
离草知道他最擅长的便是速度,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捕捉得到他的身影。
所以,她直接站在原地,只将胧月舞得密不透风,不让他近身!
翼魔为胧月所阻,一直在外围如影子一般徘徊。
倒是不愧为慕流音的徒弟,但若是以为这样便能挡得住他,那便错了!
他将翅膀一拢,整个身子全都被双翅裹住,有如陀螺一般疾速旋转起来,带起一股强劲的旋风朝离草直冲而去。
“砰!”一声,他旋转的身体重重撞到了胧月之上。
离草只觉整个手都被震麻了,虎口亦是裂开,有血丝缓缓渗出。
然胧月却被她牢牢握在手中,并未震脱出去。
翼魔龇牙一笑,趁着她还未缓过气来,又一个疾速冲上前,张嘴便朝她白皙的脖颈间一口咬去!
就在他刚接近离草的一瞬间,却瞟见她唇角闪过一抹诡诘的笑。
紧接着,一道强光突然散出,促不及防之下,他的双眼被那强光直接击中,一阵刺痛,他不由一声惨叫,捂着双眼生生向后跌退。
翼魔最怕的便是光与火。
不待他再睁眼,离草又立时又掐了一个烈火咒。
一团熊熊烈火在翼魔周身燃起,迅速将他包围,烧上了他的身。
翼魔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却怎么也熄不灭身上越烧越烈的火焰。
最终,他便在火焰的焚烧之下化作了一堆灰烬。
直至此刻,离草才终于得以松了口气,双腿不由一软,瘫坐在了身后的床上。
“小草,你做的很好。”身旁,传来师父温声的赞许。
他的徒弟学的东西并不少,只是少了些实战的经验。
此回,她能急中生智,迅速作出反应已是极大的进步。
被师父夸赞,若是换作平时,离草定然是欢欣不已。
可是现在,她却是连笑也十分勉强。
只是一个翼魔已是让她应付得如此吃力,之后还不知将有多少妖魔前来,她真的不知道她究竟能否坚持到昆仑的救援至来。
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慕流音淡淡地安慰她:“该来的迟早会来,再多想也没用,不如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方能应对即将到来的恶战。”
离草点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师父,她只要了一间房,如今房中仅一张床。
师父毒伤深重,自然要留给师父睡,她则在地上打起坐来,开始调息。
慕流音看着她,眸光微微一闪,半晌,才轻声唤了一句:“小草,过来床上歇着。”
离草睁眼有些惊讶地望着师父,然后用力摇头:“不行!这床是给师父睡的……”
“无妨,这床也大,你过来和为师一道睡便是。”慕流音知道若是让给她,她定然不肯,事出有因,他便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礼仪规矩。
听师父这般一说,离草又是一诧,不知怎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起来。
她有些扭捏地爬上床,一直低垂着眉眼,根本不敢看师父的脸。
与师父背对背侧躺在床上,那淡淡的香味又传入鼻间,不知是药香还是师父身上的清香,她有一阵的恍惚。
心跳如雷,似有什么要从中满出来。
她的手用力按在胸口处,似这样才能稍稍压下狂跳的心。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一靠近师父,她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忽而,一道青气诡异地飘入屋中,四处萦绕。
离草立时警惕地睁大了眼,却见屋内忽而出现了数对男女,皆是赤身裸、体,两两抱在一起,互相舔咂,抚摸,那姿势倒是与兔师兄曾经给她看过的“春宫术”一书甚是相似。
听着他们发出许多不堪入耳的淫靡之声,离草虽然懵懂,但这大半年来她对这些人事却也不再如过去那般一无所知,故而此刻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离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脸渐渐烫了,全身也都在发烫。
“小草,这是幻术,你要排除杂念,严守心门,不能为幻像所惑!”耳边传来师父沉沉的告诫声。
好似一道清泉浇过头脑,离草瞬时清醒了许多。
幻术?!难道又有妖魔来袭了?!
她闭眼凝神,片刻后再睁眼,眼前幻像尽消。
又静待了片刻,听不见任何动静,想来那妖魔离开了。
离草此时只觉眼皮沉沉,再扛不住浓浓袭来的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蓦地惊醒,第一反应便是转身去看旁边的师父。
然而这一看,却是让她心头凉了大半截。
本应睡在她身旁的师父,此刻竟是不见了!
“师父!!”她惊得立时从床上跳起,奔出屋子去寻。
刚一出了客栈,便见到那一袭雪白的背影,她不由急急奔上前去:“师父,你怎么突然出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叫妖魔抓走了!”
慕流音缓缓转过身,温柔地笑了笑,修长白皙的手指忽而缓缓摸上了她的脸,轻声道:“小草,你很在意师父么?”
154 龌龊的幻境
离草怔了怔,不知道师父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却仍是用力地点点头:“当然了!你是我的师父,是我最亲的人啊!”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除却曾经在深谷中一直与她为伴的老参外,师父便是她如今最最亲近的人了!
“小草,若是有一日师父不在了,你一人可该如何是好?”他的手指。xzsj8。缓缓抚上她秀气的双眉,唇间溢出一抹轻轻的叹息。
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离草心头蓦地一颤,只觉他话中之意竟似在交待着遗言。
她胸口不由一痛,伸手便紧紧将他抱住,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师父,你别说这种话吓我,你会好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大叔都已经不在了,要是师父也不在的话,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大叔……?!
她微微有些怔然,不知为何此刻会突然又想起了大叔。
难道说……其实大叔对她亦是极之重要的一个人?!
不待她再去深想,忽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低头一看,指尖却是一片乌红的鲜血!
她惊惶地仰起脸,眼睛里写满了惊异和惶恐,话音里亦不由带了些颤抖:“师父……你……你又吐血了……”
“为师没事……”慕流音一只手捂住嘴,可是不断涌出的鲜血瞬间便把他雪白的袖袍染红了。
他的身子一时间有如风中摇坠的落叶,陡然倒了下去。
“师父——!!”离草一声惊呼,蹲下身将他扶起,当下便将灵力输了过去。
慕流音摇摇头,声音虚弱的仿佛风轻轻一吹便将散去:“为师毒伤深重,已是无法可治,为师死并无所谓,只是……放不下你……小草……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若是被人欺负了,可还有谁来护你?”
“师父,别再说了,求求你……”离草握紧了他的手,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慕流音缓缓抬起染血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鲜血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血手印迹:“小草,师父实是不忍心留你一人,你……可愿随师父一道而去?”
他的目光悲悯而又柔和,好似包容着极之深沉的爱,让她一瞬间怔神。
随师父一道去……?
鼻间似又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她只觉神思渐渐地恍惚起来。
也好……反正师父不在了,她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陪着师父一起死……
她伸手轻轻将他搂住,似一个眷恋着长辈怀抱的孩子一般,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
“小草亦不忍师父路上太过孤单,就让小草陪师父一起罢……”她口中喃喃地说着,眼神也渐渐空茫。
微微仰起脸,望着面前那过于苍白却依旧不失风华的俊容,那为血所染红的唇此时却似一种极之诱人的蛊惑一般,让她生生挪不开目光。
鼻间又飘散着那股淡淡的药香,似是渐渐变得浓郁起来,神思渐渐恍惚,心神突然一片荡漾。
鬼使神差的,她竟就这么凑了过去,轻轻地触上了师父的唇。
冰凉而单薄的唇,却是如此的柔软,带着清香,只轻轻碰触,仿佛随时就会陷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忽而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对师父的大不敬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对师父做出如此亵渎之事,只惊惶失措地准备离开认错。
谁知,师父却突然伸手揽了她的腰,俯下脸反擒住她的唇,淡淡的清香沁鼻入肺长驱直入。
师父?!
离草愣了愣,感受着师父湿热的鼻息喷在面上,头脑中荡漾着星星碎碎的银白光晕,一**荡漾开来,带着酥软和甜蜜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竟然会亲她?
她脑中此时朦胧地想起琳琅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情人之间都会以亲吻表达爱意……
那么……她爱师父么?
爱?
陡然这个字眼闪出,她只觉脑中阵轰然作响,大脑瞬间成了一片空白。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为何她一直都没有察觉?明明她一直只是将他当作师父而已!
不行!不能这样!他是她的师父啊!
琳琅说,师徒之间是绝对不能萌生爱意,那是最最大逆不道,枉顾伦常的事!
是不容于天地,不容于世间的!
她永远都记得,前师姐叛出师门的缘由便是爱慕师父之罪!
她不能……不能步上同一条不归路!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拒,然而,感觉到师父的舌尖轻轻滑过她的唇瓣,她浑身不由一个颤栗。
刹那间,铺天盖地,五感尽失,天地间仿若只剩下师父那勾魂摄魄的两片薄唇和撑在她腰间那双有力的手。
师父……师父会吻她,难道他对自己竟也……
心……一阵纠结一阵迷茫,似乎应该高兴,可是又隐隐约约总觉得哪里不对。
鼻间药香味弥漫,所有的纷乱思绪又一下子全都化为了平静。
她脑间只充斥着师父那温柔的吻,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着,就这样罢……反正没有人知道……她亦即将追随师父而去……就让她暂时享受这最后的温存罢……”
“呵呵呵……想不到一向自命清高的昆仑执剑长老竟与自己的徒弟在此做出这等龌龊之事!”冷不防,一个刺耳而又讥诮的笑声自一旁传来。
离草立时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心一下凉了个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