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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儿却是不信地摇着头:“胡说!明明是你对我下的媚药,强占了我的身子!现在人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行了!”
“呵……”胥焱眼中光芒闪烁,时炽时冷,唇角的笑意带了些自嘲:“那时你中了媚术,神智不清,我又岂会做出趁机占你便宜的卑鄙之事来?我自是用别的方法替你解了媚术,只是为了迷惑那狐妖,故意造成你已失身的假象,好让他误以为你已失了处子血,再不来骚扰你。可谁想,他却为此对我怀恨在心,故意与你说要同我和解,实则却暗藏杀心,欲要置我于死地,更想要将你也一同杀害,我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出手杀了他!”
“你说谎!”怜儿有些激动地伸手捶打着他,恨声道:“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便会相信你,原谅你,若真是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何尝不想跟你说,只是你那样爱他,我只怕说出来的真相会让你受伤,不如就保存着你对他的一丝美好幻想,让我做这个恶人被你怨恨也无妨,可是我没想到,你却选择了与他同死的这条路!若非知晓你一直苦守在此,不肯去投胎,我亦不会特意来此,更告诉你所有的一切!”胥焱说到这时,眼中夹着一丝深沉的,无法掩饰的,仿佛是撕裂心肺一般的剧痛。
没有人能够想象,当他亲眼看着她自绝于自己面前之时,他有多么痛苦!
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心爱之人,却因为他的过分保护反而死去!
他曾想,若是当时他便将所有的真相告之于她,虽然她可能会痛苦,可能会因此崩溃,但也许并不会死。
人的一生,伤痛总是难免的,但是,她还有他,他会帮她慢慢抚平心中的伤痕,总有一日,这伤定会愈合。
可是,当时的他却终究做错了,他怕她受伤,却因此害死了她!
“不!我不相信!我不要相信!!”怜儿用力甩开他的手,捂着头两侧拼命地摇着,那模样似乎已临近崩溃的边缘。
她深爱着的人,至死都爱着的人,哪怕死后也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如今却告诉她,他并不爱她,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在欺骗她的感情而已。
这叫她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相信?!
她宁可相信生时他对自己所说的甜言蜜语,他陪伴着自己时流露出的那温柔爱意。
“云郎!云郎!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无助地喊着,似想要找到他问个清楚,可是,此时又还有谁会来回答她呢?
一旁看着的离草三人听到现在,不禁都目光复杂地看着对方。
他们显然没想到这其中竟原来有着这许多曲折和隐情,更没想到胥焱长老原来竟也是这般至情至圣之人,他的爱太过深沉,太过隐忍,为了保护所爱的人,宁可被误会被怨恨也无怨无悔。
所以,当这件事被魔君抖露出来时,他也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只是默默地承下了这个罪名,或许也是不想被狐妖所骗的怜儿死后仍被人嘲笑痴傻愚笨罢?
胥焱看着仿若一个透明的陶瓷娃娃的她,似乎轻轻一碰便会碎裂,眼里满是沉痛之色。
他蓦地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用力地搂住,似想要给予她安慰和力量:“怜儿,事到如今,你没必要再为这样一个无情卑鄙的狐妖流连在此处,忘了他,投胎去罢,好好过你的下一生。”
214 相望两相忘
怜儿怔怔地望着他,面前这张容颜比之记忆中的要年长了几分,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唯一不变的,却是那眼中始终对她不变的温柔。
至此一刻,她似乎才终于看清了这个人对自己的深切爱意,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已然全都没有了意义。
她无声地哭泣着,却始终没有泪水流出,不知是悔还是恨。
她蓦地用力推开了他,仰起脸痴狂地笑了起来:“胥焱,我恨你!为什么现在要将这些都告诉我?!我不会信你的!不会!!云郎是爱我的,他很爱我!!你休想再用这种诡计离间我们的感情!投胎?呵呵……我为什么要投胎?我不要什么下一生,这一世已经足够!”
胥焱紧紧拧起了眉,却是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腕,将她硬拖着上了奈何桥,来到了孟婆的面前。
“给我!”他就这么径自地将手伸过去,向孟婆要一碗汤。
孟婆抬起那满是皱纹的脸,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眸底一道精光闪过,分明已看出他的身份,却并不点破,只舀了一碗汤递过去,苍老的声音缓缓地自口中吐出:“喝了我这碗孟婆汤,前尘往事都将化作烟土,放下一切去投胎转世。”
胥焱接过碗,便直接送到了怜儿的嘴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对她道:“喝了它!”
不管她愿不愿,他都必须要送她去投胎,不能让她永远做一只孤魂野鬼!
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不!我不要喝!”怜儿拼命摆着头,躲闪着,唇紧紧抿成一线,怎么都不肯喝。
孟婆汤,孟婆汤,一碗孟婆汤,那些爱过的人,那些无法放下的事,那些一生之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都只会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永远凝固于奈何桥上,化做缥缈云烟,淡然散去。
可是,她怎么能忘?!她怎么能就这么忘记一切?!
胥焱却是不顾她的挣扎反抗,硬是撬开了她的口,将那碗汤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怜儿抚着喉咙,不住地咳嗽,抬眼看着他,眼中不知是愤是恨亦或是其他的神色盈满整个眸子。
胥焱却是又牵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而后带着她一步一步朝桥下走去。
走过了这座奈何桥,她便将真正地忘记一切。
忘了曾经的爱,忘了对他的恨,忘了所有的所有……
他的手不由微微再一握紧,让被他拖着走的怜儿不由又怔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一刹那,前生所有的回忆有如走马观花一般不停地在她脑海间闪过。
她想起了他每每看着她时的温柔目光,想起了他默默微笑着听她与他说的每一件喜怒哀乐之事,想起了他陪她走过的每一段欢乐时光……
曾经,他们亦是那般的快乐在一起过,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
是在云郎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么?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究竟是怎样爱上云郎的,好似就这么突然的一瞬间,爱意便有如潮水一般滚滚涌来,将她淹没。
如今再一想来,蓦然觉得自己心底除了一份执念和那一直暗示着自己她是那样深爱云郎的心理之外,并无任何真正的爱意存留。
突然间,她再不敢往下想去,好似害怕某种真相就要这般浮上水面一样,一旦被深究出来,她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她宁可就这般执着地相信自己爱云郎,云郎也爱她!
只是——
她望着面前的人,他那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一如曾经那般温暖……
她不想忘记……她不想忘记对他的恨,是的,不能忘记!!
可是,她更不想忘记的……却是他的温暖,他的柔情!
这样的事实发现让她更近崩溃与绝望!
他们之间仿若永远都隔着一道万丈深渊遥遥相对,彼此皆无法靠近,只因前进一步便会粉身碎骨。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陡然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她不要过奈何桥,她不要忘记这一生,她宁可永不投胎,也不想忘记所有,忘记他!
只是,胥焱却是头也不回,仿佛没听见她的叫喊,就这么拽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
而每走一步,她便发现自己的记忆便模糊一分,她开始一点一点地将过往忘记,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惧。
直至走到桥头,她的脑海里只余下最后一段画面。
桃花树下,花瓣飞舞的春风中,她初遇他时,那一张温柔似水的笑颜。
一瞬间,她似终于明白了什么,张口急声说着:“焱,其实我……”
她一定要说,必须要说出来啊!
然而,在他终于回头看着她时,她的脑中最后一份记忆也有如云烟消散而去。
她张口望着他,却是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眸中只余下一片茫然之色。
良久,她低眸看着自己被他牵着的手,才喃喃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胥焱的手微微一握紧,而后又缓缓地松了开来,对她露出了一个柔如春风的微笑:“我是你的引路人,引你去投胎转世的。”
离草三人在旁一直看着,心中却是感慨万分。
他们想,他们此生怕是再没有机会看见胥焱长老这般温柔的笑脸了。
“是么?”她仍有些茫然地望了望他,而后皱了皱眉。
胥焱淡淡地开口道:“去罢,莫误了投胎的好时辰。”
她点点头,而后继续朝前走,走了没多远,又转首望了他一眼,只是终究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便放弃了,就这样一路前行。
而她最后要说的话,他终究也没机会再听到了。
胥焱静静地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神情亦变得有些悠远深沉起来。
“想不到胥焱长老平素看起来那般冷厉严肃,实则却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琳琅许是被感动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离草亦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只可惜昆仑的弟子们全都误会了他,以为他是个卑鄙无耻之徒。”
虽然他对她一直有所偏见,但她此时也能理解他的缘由,想必是因为那狐妖害了怜儿的缘故,他这才如此痛恨妖魔罢?
不论无何,回去之后,他们一定要替胥焱长老平反才行!
正说着,忽而后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却是一众鬼差在群鬼之中搜寻着什么。
领头的是两名头执令牌,长着一副狰狞鬼脸,青面獠牙的家伙,听那些鬼差的称呼,竟然是日夜游神!
“有没有看见生人来过?”问话的声音。
原来他们正在搜寻的,正是擅自闯入鬼界的异族!
离草三人见状,忙偷偷地准备离开此处,却听那日夜游神一声厉喝:“大胆狂徒,竟敢私闯鬼界,还不束手就擒!”
以为暴露了的三人只得灰溜溜地自暗处走了出来,却见那日夜游神喝问的对象乃是桥头的胥焱长老。
而此时他们的出现,无疑又让鬼差们一惊,连声高呼:“这里还有三个!”
“哎呀!真是不自打招了!”白无瑕见此情形,不由扼腕直叹。
胥焱看见他们三人,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并无意外,只向着日夜游神抱拳沉声道:“在下乃昆仑长老胥焱,因不得已之事这才闯入鬼界,他们都是在下的同门弟子,还望两位阴帅海涵不与我们计较,我们这便离开。”
日夜游神听闻他的身份,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道:“既然是仙门的长老,那我们便也不与你为难,速速离开此处,我们可以向阎王禀明,不计较你们的擅闯之罪。”
“多谢二位阴帅。”胥焱拜谢之后,严厉的目光又看向离草三人,沉声一喝:“还不跟本座走?”
然离草却是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们还没找到凌剑非,他也来了……”
他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草师妹,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情管别人!”白无瑕急得直跺脚,要知道这可是个唯一可以安然无恙离开此处的大好机会啊!
琳琅斜睨了他一眼,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这么害怕,那你就自己先走!”
白无瑕吃痛地抱着脚直跳,一面却是又堆起了笑脸谄媚道:“哪里哪里?为兄这不是替二位师妹担心,怕你们有事嘛!”
胥焱见他们竟然不肯走,不由沉了脸色,声音亦冷了几分:“本座的话你们竟敢不听?!若是再不走,可别怪本座无情丢下你们!”
然而,离草与琳琅却是坚定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对她们来说,朋友亦是极为重要的人,既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守护!
若她们就此离开,不顾凌剑非的话,不知他们被抓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胥焱见状,简直要被她们气死,正待再开口,那日夜游神却已然荡到了他们面前,手执令牌,冷冷道:“既然不肯离开,那便绑了跟我们前去见阎王,治你们的罪!”
说着,他们手一挥,一众鬼差便拥了上来,将离草三人团团围困在了中间。
215 长老大好人
对付这群鬼差,离草他们倒是并不艰难,很快便打倒了一群。
那日夜游神见此情状,一张本就狰狞的鬼脸更因怒气而显得可怖:“狂妄小辈,看本帅来收拾你们!”
日游神将手中令牌高高一举,只见一圈火红的烈焰刹时自他们三人的外围升起,熊熊燃烧着,将他们紧紧包围在里面。
那样炙热的温度灼烤得他们下意识地抬手挡在了脸前,汗亦如雨下一般不停地流淌下来。
白无瑕忍不住直嚷嚷:“啊呀呀!二位师妹快想想办法吧,再这样烧下去,为兄可就快成烤兔了!”
琳琅轻哼一声:“不就是个火焰圈么?跳出去就好了!”
说罢,她身形已然高高跃起,想要一跃而出,谁知那火焰却随着她跃起的高度一下子窜高了上来,若非她身形收得及时,险些便要被那高窜的火焰给焚烧成了灰!
她落回地面,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火焰圈,已然是一身冷汗。
离草紧紧蹙起了眉,沉吟道:“看来这火焰会随着我们的跳跃跟着长高,我们根本无法跳出去。”
白无瑕一听,立时哭丧了一张脸,高呼:“这下完了,真完了!”
琳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不是会遁地术么?从地下遁出去试试!”
白无瑕眸光蓦然一亮,拍掌一笑:“还是琳琅师妹聪明,看为兄的!”
他当下脚一跺,人便追进了地底,只是没一会儿功夫,便又听见他的惨呼之声,全身冒着烟自地下蹦出来:“哎哟喂呀!烫死我了!烫死我了!这地底也都是火焰啊!”
无论他钻得多深,这火焰亦是跟着延伸,怎么都出不去。
离草与琳琅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而又紧张了起来。
“这下看你们还怎么逃!”夜游神冷哼一声,亦是举起了手中的令牌。
三人只觉一股刺骨的寒风刮来,头顶竟是飘起了漫天的雪花,一下子冷得他们抱着胳膊直打抖。
“师……师妹,好……好冷啊!”白无瑕牙齿打着架,脸上,鼻间,眉毛全都落满了雪花。
“我……我知道,不……不用你说!”琳琅亦是颤着声,这贴着身体的寒意再加上外围那火灼的炙热,真正的是冰火两重天。
离草有过在寒冰洞内驱寒的经验,当下便运起体内的灵力抵挡着寒冷,虽然身体暖了一些,但那越来越大的雪花却是很快将他们三人淹没包裹了起来,有如三个大雪人!
而后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身上的雪便又很快结成了冰,将三人冻在了冰晶之内。
见冻住了他们,日游神这才撤去了火焰,而后朝着一众鬼差下令:“将他们抬到阎王殿去!”
“是!”鬼差们应声而上,抬起三个大冰块便走。
胥焱站在一旁,袖中双手不由微微握紧。
日夜游神看向他,沉着声道:“他们既然不肯离开,我们便带去由阎王处置了,仙长你若要走便快些离开罢,不然就莫怪我们依法捉拿你。”
胥焱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被冰冻住的三人,眸底一抹晦暗的光芒闪过,蓦然,他五指虚空一握,手中便凭空握住了一只狼牙锏,而后挥着狼牙锏便朝那群扛着冰块的鬼差们攻去!
强大的劲气将那群鬼差震得向四周摔了开去,只听得一片惨叫之声响起,而他们抬着的三个冰块也“砰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仙长这是做什么?!”日夜游神见此情状,立时变了脸色沉声喝问。
胥焱立于那三个冰块之前,狼牙锏护在面前,沉沉道:“他们是我昆仑弟子,要处置亦当由我昆仑来处置,不劳二位阴帅和阎王了。”
日夜游神面上显出一丝怒意,声音亦冷了几分:“看来你是想要包庇门中弟子与我鬼界为难了!既然如此,便休怪我们不给仙门面子了!”
说罢,二人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令牌。
胥焱方才已然见识过他们的厉害,当下身形便以疾速掠至到了他们身前,狼牙锏挥动之下,便要将他们手中的令牌狠狠打落。
与他们只能近身相搏,万不能给他们有施放法术的机会!
日夜游神反应倒也快,立时缩手闪身避开,各自退开了数步。
他们既然分开,胥焱便只能逮着其中一个攻击,而另一个因着法术范围会将对方亦牵连进来,无法施放,不得不干看着。
而另一边倒在地上的三个冰块,其中一个竟隐隐有了些裂纹,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扩大,最后只闻“砰”一声,冰块碎裂,离草破冰而出,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胥焱眼角余光瞟见,心中却是不由一惊。
被冰封住,连带全身血液与肌肉亦被封,根本难以动用灵力震碎冰块,想不到她竟还有这等力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冰块凝结成之前,离草已然运力在取暖,故而,肌肤表面一层并未冻结,冻的不过是外围,所以她才能继续运力震碎冰块!
离草得以脱困,见胥焱正替他们挡着日夜游神,赶紧又将琳琅与白无瑕的冰块打碎,将他们救了出来。
琳琅与白无瑕虽破冰出来,然身体却仍未回暖,紧抱着胳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