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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尔玉还从没看过戏,此时她嘴里含着一只鸡腿,嘟嘟囔囔的问司望溪:“这又是在干嘛?”
司望溪抿了一口茶水,告诉她:“戏班子唱戏呢。”
白尔玉“哦”了一声后提前收住了话题,本来她是满腹疑问的,但因她看到司望溪似乎对回答她的问题有点不上心了,于是也不好再追问。
很快那边戏台子也搭好,白布后两个薄薄的人影,逐渐清晰。
司望溪不算是爱看戏的人,但也看过不少,此时光看那人物模子,便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随口说:“孟姜女啊。”
“什么孟姜女?”
“你不知道?”司望溪似乎很是震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久,当他从她脸上表情得到确定答案后,他又举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还是有点意思的,你看看吧。”
此时,画布上栩栩如生的一对画片小人儿正相互拥抱着互颂衷肠。
一个低沉的男声唱道:惊魂未定风雨重。
你我相会在风雨中。
今宵是情丝织成巫山梦。
栓住明月照碧空。
怕只怕西风又送梧桐雨。
风卷落红一场空。
紧接着的女声唱:万郎!
风雨同舟情意重。
你我相会在风雨中。
我不羡宝冠霞帔苦后荣。
但愿得生死与共苦死始终。
郎君呀!
说什么西风又送梧桐雨。
怎禁得并蒂莲结并蒂蓬!
司望溪自是见怪不怪了,只是一个劲的喝水。回头再看他们那桌,虽说点了一桌子菜,他那副碗筷却还是干干净净的,连摸都没摸一下。
反观白尔玉,望着那画布上的人像很快便入了魔障,听的如痴如醉。
这出戏只唱到了分别那段就算唱完了,白布后的小姑娘提着铜盘出来要礼钱,原本稀稀拉拉的喝彩声这才响亮起来。
倒不见得是真唱的好,司望溪已经看出不少公子哥打的是那唱孟姜的小姑娘的主意。这些纨绔子弟争风吃醋的事他便是看的太多了,此时心中担忧一来二去碰到不该碰到的人,惹上不该惹上的麻烦,于是结账拉着白尔玉先走。
出了酒家走了很远,他才回觉过来不对。
“小玉,怎么了?”
白尔玉抿嘴一笑,却笑的勉强,她现在一回想起孟姜和万杞良就胸闷心慌加气短。
司望溪看着白尔玉的神色,已经明白了大半分了,他伸出手去勾她眼角快要滑下来的眼泪,淡淡道:“那些都是假的,是为了赚取看官的眼泪故意杜撰的。”
“你是指现实中,没有这样的感情吗?”
“是。”
“现实中没有生死与共苦死始终,只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次他说完,白尔玉没有急切的再提问,然后只是不说话了而已。
再然后,两个人说话时的主导地位完全对调,以前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现在却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再后来天逐渐黑了下来,还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于是两人提早结束了玩乐,回了客栈,他送她到房间门口,揉了揉她的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好休息。”
雨时小时大的下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下来,不过风还是很大,吹的白色窗纱恣意飘扬,白尔玉因为空气闷,所以翻来覆去睡不着,此时已经快二更天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到走廊上走走。
这刚一出去,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飞快的从司望溪屋内闪出去。
白尔玉大吃一惊,赶紧冲上前去敲司望溪的房门:“望溪哥哥,望溪哥哥快开门。”
司望溪开门后看到白尔玉便开玩笑的问:“怎么了小玉?该不是尿裤子了?”
“谁尿裤子了,是我刚才看到有人从你这里……”
司望溪脸上的笑僵了一僵,很快又恢复过来,没等她把事情全交代清楚,就一把把她拽进屋子里。
“我出去买了点东西。”司望溪脸上堆满笑意。
“大半夜的,哪儿的店家还卖东西啊?”
白尔玉被他一句话插开,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想说什么,而司望溪将她领进里屋,将一个放在桌上的皮箱打开。
一时五彩斑斓的皮影人偶竟露白尔玉眼底。
“这是……”俨然白尔玉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很喜欢么?所以我把它买来了。”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按到凳子上坐着,又故作伤感唱道:“今宵是情丝织成巫山梦,栓住明月照碧空。怕只怕西风又送梧桐雨,风卷落红一场空。”
白尔玉咻的站了起来,面色因激动而泛起潮红,她指着他“你你你”半天,就是说不出个完整句子来。
司望溪抬起头笑了一下,轻声笑问:“你了半天,你想说什么?”
此时白尔玉与他正面相对,发现他原来没穿外衫只着了一件青衫,青衫上还有几个墨黑点子,目光随着墨点子的来源再往上移了点,又发现他的头发还是濡湿的。
又见他眉宇间一股轻柔之气,眼神温和中夹杂着三分桀骜骄矜,心触不及防的砰砰乱跳了几下,于是刚才才想好的话,又忘词了。
“我怎么了我?”司望溪朝她走进了一步,同时抬高了手。
白尔玉一股血气从脚底直突突的冲上脑门,横着脸“啪”的一声把他的手给打开。
她气冲冲的问他:“你想干嘛?”
面对着骤然气急败坏的白尔玉,司望溪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他伸出左手摊开在白尔玉面前:“喏,头发上有片羽毛。”
他的手很白,手指细长而干净,手掌中三条掌线两长一短,深而清晰。
白尔玉看了他手一会儿,把那片羽毛从他手里拿了过来,心下知道自己甚是没趣,但又搞不清楚缘由。
她揉了揉额角:“我想我一定是没睡饱,我要回房休息去了。”
司望溪原本是说要留她玩戏的,见她不在状态,便很通情达理道:“我送你回房间。”
第二天依旧是瓢泼大雨,正是梅雨天气,哪儿都是股湿漉漉的水汽味。
因为天阴沉沉的,又是这种梅天,白尔玉睡的发朽,等睡醒,嗯,等饿醒,已经是用午膳的时间了。
当然,她醒后第一见事自是去找司望溪,但跑进他房间后,里面整洁干净的就跟没住过人似的。
“人呢?”白尔玉问门外经过的小二。
小二想了想才告诉她:“这个公子说他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叫姑娘你等着。还说姑娘要是饿了,就先用膳,不用等他回来了。”
然后白尔玉让小二去做自己的事,自己则默默退进他房间,坐在桌前发愣。
司望溪刚从外回到客栈,店小二就告诉他那个小姑娘醒了,他快步上楼推开门,便看到她坐在桌前左右手各拿着一只皮影人在发愣。
“小玉,吃饭了没?”
白尔玉侧头看见他回来了,先是喜,然后马上变作恼:“你走哪儿去了?也不带上我?”
“去办了点事。”司望溪弹了弹衣服上的水珠,然后侧头看后背发现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于是开始脱衣服。
还好他只脱了外面那件衣服,里面穿的是一件紧身的白衣,不过衣领处别着一只黑色的玳瑁夹子,白尔玉伸手想去摸摸,却被司望溪不动声色的闪躲开,绕到衣架子处挂衣服去了。
白尔玉看着他把那件黑色的外套搭在架子上,心里正纳闷,昨天他还穿的不是这个,怎么今天又换了?于是开口问他:“你大清早出去,就去买衣服去了?”
司望溪当做没听见,转过身又笑着问她:“想吃什么?我带你去买。”
这时白尔玉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到底哪不对?这几日吃的用的住的,全都是他给的钱,而且出手阔绰。一开始白尔玉就觉得奇怪,他不是被骗光了钱吗?怎么身上还有钱。司望溪的答案是这是之前藏着掖着的救命钱,默了默还补充一句,其实也没剩多少。
白尔玉不知道他说的没剩多少到底是剩了多少,光看他这几日掏银子时爽快的动作,白尔玉相信这个没多少可能跟她理念上的没多少差别有点大。
而且,他还不许白尔玉给钱,理由很简单,他是男人,白尔玉是小丫头,哪有他在还让她开钱的缘故。拿人手短这个道理白尔玉还是很清楚的,拿他东西拿的多了,白尔玉心有岌岌。然而每当白尔玉面露难色,司望溪就拿她救了他这事儿来堵她嘴巴。
他如今的样子哪像是家破人亡的落魄少年,不论举止用度都是富家公子的模样,她警觉的站起来死盯着他,半天不说话。
“又怎么了?从昨儿晚上起就有些怪怪的。”
对,还有昨天晚上,那么晚了他房间里怎么还会有人出来,还有,他好像对这个城甚是熟悉,大街小巷都摸得清清楚楚。
这时白尔玉面无表情的说:“你是骗子!”
第三章
外边的雨淅淅沥沥的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春雨后特有的清爽芳香盈满整室,杯子里的热茶早已凉了,但架上挂着的玄黑外衫仍在滴水。
听到她说他是骗子后,司望溪漠然的望着她,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小玉,我没有骗你。”
“你就是骗了,你就是骗了!”
白尔玉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却又不懂一些做人的潜规则,她的爱憎分明直接表达在了脸上,此时此刻,单纯只是因为觉得他背叛了她,所以有些受不了。
司望溪惊诧的看着她,不是惊诧她的质疑,只是惊诧她的态度,她似乎对自己过于认真了。看着她脖子红红的,脸红红的,连着耳朵也红红的,最后连那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也红红的。
这么看着她,就有些慌乱了,他再三重复自己没有骗她,又急于解释些什么。
“你说我骗你的话,你总得给我些理由吧。”
白尔玉看着他的表情无比认真,不像是在欺骗自己的样子,一时之间对自己的怀疑开始动摇了,她支支吾吾的问他:“你,你先告诉我,你哪来这么多钱啊?好像用都用不完似的。”
司望溪笑了,笑的特无辜:“之前不是说过嘛,有最后一点防身钱,而且也不是用不完,其实已经用完了,其实我知道你还在怀疑什么,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其实先前我是去了一趟银号。”
“银号?”
就是昨天路过的那个门前站了个大铜狮子,连牌匾都是用金子镶边的地方?
白尔玉又急了:“你不是说你没钱了,你还去存银子。”
司望溪这时的表情特尴尬:“不是存钱是取钱啊,之前有跟父亲到这边来做生意,大约呆过半年吧,为了生意上的事方便开了个户头,里边还有些钱。”
他这么一解释,便什么都说的通了,也难怪他对这边这么熟悉,连哪个犄角旮旯有好吃的,哪条僻静小路是捷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白尔玉觉得自己特讨没趣,看着他还是毫无责备的样子望着自己笑,她自己惭愧到谷底去了。
她又想对刚才的失控,或者不信任道歉,但发现“对不起”三个字是那么难以启齿。
倒是司望溪体谅她的难处,他当她是任性的小妹妹,哪会认真的跟她较真。
然后司望溪神色惨淡的说:“不过小玉,可能我陪不了你几天了,等天稍微晴一点,我就准备离开这里。”
白尔玉听到他说要离开,又是一惊,刚才的事便抛弃到九霄云外。
“你要到哪儿去?去投靠你大伯吗?”
没想到司望溪竟摇头了:“我不想去投靠我大伯,不自在,具体去哪我现在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我以后怎么找你?”
“你要来找我?”司望溪眼睛一亮,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白尔玉也怔了一下,微微的侧过身子,然后手指绞着发梢的头发说:“你好像很不想再见我的样子。”
“那怎么可能,”司望溪向前一步,将她拽过身来:“好小玉,别生气,这样吧,我可以给你写信什么的,等我稳定下来,就接你去玩儿。”
“你又不知道我住哪儿?”
“不会不知道吧,你们帮不是挺大的么?”
白尔玉听他这么一说便释然了,的确是她虽找不到他,他还是可以轻易找到自己的,不过想到要分别得事,她还是蛮难过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跟他待在一起开心,她还没玩腻歪。
不知道怎么搞的,白尔玉这才发现他们靠的很近,不,不是很近,是太近了,她若是一抬头就能触到他的下巴。
他的下巴上有一个小坑,她好奇的拿手指去戳了戳那个坑,然后又戳了戳自己的下巴,然后发现他有的她没有。
于是她就问他:“为什么你脸上有三个坑,而我只有两个?”
这三个坑前两个是指司望溪脸上的酒窝,后一个自然指的是他下巴上那个。司望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说:“大概是小时候被狗咬的吧。”
白尔玉倒没怀疑他那套说辞,反而点着头说:“我觉得真好看,回去我也让狗给我咬一个吧。”
司望溪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她:“一般的狗,咬不出这个效果的,而且女孩子脸上咬个坑就不好看了。”
白尔玉倒是对他说的话毫无置疑,看了他一会儿又问:“为什么你脸上没有胡子?”说完,又拿手去摸他的脖子,摸他的脸,司望溪张了张口还未出的了声,又被白尔玉插口打断:“所以你才长的不好看啊,要是有了胡子你就不是丑八怪了。”
司望溪脸僵了僵,被人夸奖长的丑长这么大来还是第一次,他又想起之前她在成衣店还夸自己长的好看的。哎,也不知道她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司望溪咳嗽了两声,然后目光落到桌上的皮影人身上,他拣起他们在她眼前晃了晃:“小玉,你想不想玩这个?我看一会儿还是会下雨的,我们也不能出去,玩这个好不好?”
白尔玉兴奋极了,接连拍手,顿了顿又深仇苦恨着一张脸说:“我快饿掉半条命了。”
她吃东西的时候依旧毫无克制,而他还是少有动筷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她夹菜。
白尔玉鼓着腮帮子问他:“为什么你老吃的那么少?好像妖怪似的,不吃东西。”
后来一想,不对,妖怪应该吃的更多一点吧,因为她是妖怪。
司望溪笑了笑,抬手拈掉白尔玉脸上的饭粒:“那是因为你在吃的时候总是很全神贯注,根本没注意到我,等你注意到我时,我已经吃好了。”
“是这样吗?”虽然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正如司望溪所言,这雨是停不下来的,果然饭后两人刚上楼,就发现窗外又飘起小雨来。
司望溪一边搭架子,只是很随口的接了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那句诗的确没什么水准,却让趴在床上摇晃着腿的白尔玉露出倾羡的神色:“望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会?你竟然会作诗。”
司望溪手随意搭在布架上,又是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虽然她是在夸自己吧,但总觉得这夸奖有点傻气,默了默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小玉,快过来。”
白尔玉蹦下床,跑到画布前正襟危坐,然后他把孟姜递到她手中:“你做孟姜可好?”
“那你做万杞良?”她恍然偏过头去,撞到了他的鼻子,视线交接,这次她的目光无邪而澄澈,也未有一丝动情的慌乱。
司望溪说:“我不作万杞良,我做秦始皇。”
白尔玉不高兴了:“哪有秦始皇?”
“我说有就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她一把从他手中拽下皮影人来:“我说你做万杞良你就做万杞良。”
司望溪头大,哄小孩真是麻烦死了,于是有气无力的嗯嗯的回答:“好吧,我做万杞良,不过我话在先啊,我最讨厌那种性子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太软弱。”
白尔玉以为他指万杞良会被抓去修长城是件无能的事,于是不以为然道:“那又不是他乐意的,谁叫他不躲在水缸里,躲进水缸里肯定就不会被抓到了。”
司望溪带着怪异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彻底无奈了,根本没办法交流嘛。
虽然没有鼓点,没有配乐,甚至没有看官,戏还是开演了。
画布上孟姜婀娜,杞良儒雅,虽然时不时的,画布上的那对夫妻还是会做出一些奇怪而诡异的动作,比如凌空一个大空翻什么的。
那是因为白尔玉不听使唤,一味拿着竹棍胡乱操纵,不仅胡乱不按张里出牌,还乱念台词,于是让一直跟着她搭戏的司望溪终于忍受不了了。
到底是十几年受的教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