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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字条也没有留下,就这么不告而别?
她抬眼看了看那张石桌,清早的朝阳洒在上面,反射着点点晶莹。
“算了,走就走吧。”一个鲛人在敌国待这么久本来就不正常。
不过,青凌昨天最后对梨裳说的那句“如果要传信给我,就传给羽民国的左贤者”,是在向她暗示他的身份么?鲛人没有神侍,但有贤者。左右贤者代表着最高神权,地位仅次于海王。
难道青凌是左贤者,还是某个与左贤者有关系的人?
梨裳兀自琢磨着,无意间抬头,却见莫悲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有点恍恍惚惚的,丢了魂一样。
这傻大个不知又在发什么疯了。梨裳皱眉,“你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准备,一会儿要动身了。”
莫悲大梦初醒一般,哦了一声,转身向自己屋里跑去。
“你怎么起来了?”轻柔如飘絮一般的声音,她转头,慕渊散着一头墨丝,提着一个食盒,每一步都踏出飞溅的霞光,正向她走来。
梨裳看着这华美的少年,忽然就觉得眼前的景象很虚幻。
这都是真实的么?
她以为一切早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却站在这里,看着少年含着柔软的浅笑,一如曾经的琉璟。
“我怕你饿了,就随便拿了点吃的上来。”慕渊已经站到梨裳面前,微微扬起头看着她,“要吃点么?”
她的视线扫过他的眉目,他的鼻子,他的嘴唇。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点头。
慕渊拉起梨裳进了屋,把食盒放在桌上,一样样拿出来。都是些精致的点心,还有两碗粥,看上去颇为秀色可餐。
梨裳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甜味绵绵地化开,蔓延到整个心肺。
慕渊坐在梨裳对面,并没有动筷,只是看着她。
她有点儿不自在,“你不吃?”
慕渊拿起筷子又夹了几块点心在梨裳碟子里,然后才自己吃起来。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碗筷相撞发出的细微声响,和着从窗外传来的鸟鸣,时间也停止下来。
若是每天早上都这样,好像也不错……
“你现在已经有了神力。”梨裳打破安静,对慕渊说,“从此以后就可以修习仙术了。”
慕渊默默点头,然后问她,“为什么我会有神力?”
“就算是凡人,也多多少少有些灵气的,只不过一般人终其一生也发现不了而已。”梨裳自然不能把慕渊上辈子是云神这种话告诉他。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不知道。
慕渊好一会儿没有做声,梨裳低头默默喝粥。
“梨裳,为什么对我好?”少年问。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可你没回答。”
“这次也一样。”她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在身后说,“你,可有一点喜欢我么?”
脚下一顿,梨裳看着天井对面在晨风中摇摆的灯笼。
喜欢?
她以为自己早就没有这种东西了。
可是不喜欢三个字梗在喉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回答不出来么?”叹息般的一句话,含着些许伤意苦涩,一切仿佛是在重复一段遥远的过往,“没关系……”
回到房间,发现莫悲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等上路。
西关的士兵找来两辆车,慕渊独自乘坐一辆,梨裳与莫悲一辆。出发的时候,慕渊环视四周,面现疑惑。梨裳知道他是在奇怪为什么青凌没出现。
“他已经离开了。”梨裳告诉他说。
慕渊目光微转,最后什么也没说,上了车。
车厢摇晃着,布帘飘飞,外面是茫茫草原,茵色连天。
这段旅程快到尽头了。
一路上,发生的事完全超出梨裳的预想。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偏离多远,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如果蛊解不了,这段路还要如何继续下去?
她有些怕,怕再这样下去,就回不去了……那双点着寒星的眸,那被温软化开的微笑,都像毒药一样。
忽然,车马的速度减慢下来。梨裳掀开车帘,就见到前方的土路上扬起一片黄沙漫漫,黑色的影子倏然从中冲出,铁蹄踏出万马奔腾之势。
“是康王!”护送的将领大叫一声。
梨裳系紧斗笠,掀开车帘下了车,看向来人。策马奔在最前的是一个高瘦的骑士,风烟中看不清面孔,只看到一身闪闪发亮的银甲。他身后的骑士都穿着相同的黑色战甲,披风扬在身后,像一片天边压过来的乌云。
只这份气魄,就足以先让人心头一震了。
那人很快到了近前,在慕渊的车前勒住马,动作娴熟利落地从马上下来,一掀下摆单膝着地,“臣迎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那是一个五官深邃的男人,每一个棱角都是刀削斧刻,可目光却敛尽锋华,清润寂寥。
梨裳未料到,传说中的康王轩辕沁,竟会如此年轻。
士兵将慕渊的车帘掀开,少年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康王面前,扶着他的手臂,“叔父请起。”
康王顺着慕渊的力量站起来,温纯目光看向身前的少年,嘴边现出一丝笑意,“渊儿,你长大了。”
慕渊说,“叔父,一别十年,恕慕渊不孝,不能早日前来探望。”
“陛下这是折杀臣了。”康王有礼地回答,接着,目光向梨裳和莫悲瞟过来,“敢问陛下,这两位是……”
梨裳带着莫悲上前,行了个礼。
“他们是朕的恩人。”慕渊没有多说,轻描淡写的一句。
康王也没多问,只是向两人还礼,“一路上多亏二位了。”
“不妨。”梨裳用幻术修改过的声音回答。
“此处风沙太大,还请陛下上车,回臣府上安歇。”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西关的城墙出现了,远远横在草原尽头,黑色的巨石一层层堆砌起来,僵硬而冰冷,似乎一万年也不会倒下。
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商贩走卒沿途叫卖。城门处有几名士兵站岗,见到康王的车马,整齐地跪下来。明明是边关之地,城里却十分热闹,行人往来络绎,身上服饰风格都大不相同,很多奇异的口音交织在一起,一派市井间的繁荣。屋宇檐舍没有京城的华贵,都是朴实深沉的颜色,但悬挂的各式招牌把一切点缀出几分兴旺。
实在看不出这是常年与鲛人交战的地方。
康王的府邸立在一片民居之中,甚至不太显眼,只是一个比较大户的人家一样。青灰的墙瓦,石刻的牌匾,门前只有一名士兵。
几人随着他一路走进去,沿途没有看到任何彩漆装饰,简单到苍白。
“叔父,先不忙去休息,朕有事想要与你商量。”慕渊忽然开口。正要把人往后院带的康王停下脚步,转过身,“既如此,陛下这边请。”
一入大堂,康王便挥退左右,梨裳也让莫悲先退了出去。
慕渊连坐都没坐,转头看向康王,“叔父,西关可有巫医?”
梨裳有点惊讶,慕渊一上来就这么直奔主题?
不是……还说希望那东西永远解不了的么……
康王脸色微变,“陛下为何想要寻找巫医?”
慕渊眼底深处射出一道冷冽的锋芒,“路上,有人给朕二人下了蛊。”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最后一夜 情难自抑
康王一惊,视线扫过梨裳,“何人如此大胆?!”
“这个可以晚些再说。爱虺璩丣但这蛊,实在卑鄙的很。”
“敢问陛下,究竟是什么蛊?”11A8T。
慕渊似乎有一瞬的迟疑,但仍是说出,“锁情蛊。”
康王双目忽然一睁,随后一双剑眉倏地皱起,怒色隐隐浮现,他厉声说,“到底是何人,如此下作!”
看这样子,康王是了解锁情蛊的。
梨裳走到一边的椅子旁坐下,看着他二人,“康王知道这东西?”
“不瞒姑娘,在下自小便对巫蛊之术甚为着迷,因此略知一二。”康王稍稍敛起怒气,但在看到梨裳默不作声擅自就落座的行为后,似乎有些不满。
“叔父,坐下说话。”慕渊开口,向梨裳望了一眼。
一坐之倾,康王面上有点尴尬,略作沉吟,继续说道,“锁情蛊,是巫咸女子常制的一种蛊,目的是为了控制自己的丈夫。此蛊最初与淫&药相合,在第一次行 房后,蛊虫便被喂活,此后每隔两天必须与最初那一人行鱼水之欢,否则便欲 火焚身而死。”
柳眉微皱,梨裳暗暗看了慕渊一眼,果然,这东西是忍不过去的么?
慕渊听着听着就低下头,耳根处似乎有些泛红。
康王却还没说完,“而且,此种蛊需要秘药来压制,否则发作五次后,蛊虫长成,便会破体而出。”
五次?!梨裳一惊,他们已经发作几次了?第一次不算的话,好像,有三次了吧?
如果今天解不成,明天就是第四次。王王究梨忽。
“这蛊,可有解法?”慕渊问。
“有是有,只是……”康王面现难色,“这蛊在制的时候,加入的药物顺序不同,解法也不同……若不是制蛊者本人,外人很难破解。”
“就是说,解不了了?”梨裳问。她想起庄珂说过,只有他府上巫医能解,难不成,真的要去求他?
可即便去了,还来得及么?
她不会这么倒霉要死在这小小的虫子身上了吧?
“这倒不一定。”康王看向梨裳,然后又转向慕渊,拱手道,“若陛下信任臣,臣或可一试。”
康王?
梨裳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康王竟然连巫医都不找,打算自己来?
这人不是擅长用兵么?怎么还会巫蛊之术?
梨裳极度怀疑,看向慕渊。那少年凝视着地上一点,思考着什么,然后抬起头面对康王,“叔父,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慕渊点点头,说,“那么,朕就把朕这条命,还有云后的命,托付给叔父了。”
康王听完慕渊的话一愣,然后猛然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梨裳。梨裳一看这会儿再装神秘也没意思了,命都托付到人家手里了,干脆摘了头上斗笠,冲他微微颔首。
康王刷的一下子站起来,难掩面上震惊之色,“云人……?”
“准确的说,是云境之主。”梨裳笑笑,忽然想起青凌形容她的话。
轩辕沁怔忡少顷,很快回神,往前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个得体的礼,等再抬起头时面上已经恢复冷静。他那双温和的眸中浮出几丝凌光,隔空而来,“之前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在下实在没想到,云后会出现在西关。”
梨裳笑容随和,“不碍事。本宫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请陛下和云后放心,臣定会尽力破解。”康王的视线在梨裳和慕渊之间回转,“只是,不知这蛊已经发作几次了?”
“……三次。”慕渊回答。
康王脸上神色未有变化,只用平直的语调说着,“臣需要取陛下和云后的血。”
解法一时半会儿也研究不出来,梨裳就先回了康王为他们备下的厢房。房间中摆着几尊玉器,看起来是这偏远之地难得的装饰物了。只是她不知,康王此人,能相信么?
他也是轩辕家人,该是不会害自己的侄儿吧?况且他看慕渊时显露出来的喜悦与慈爱,不像是假的。
可皇家的事,谁说的准?骨肉相残,兄弟反目,不是再正常不过。
五成把握,她只有五成活命的可能性。
死亡这个概念,好像一下就从三百年后穿越到梨裳面前,笑得眉目森冷。她面对着它,心中发寒,却没有太过惧怕的感觉。
跟他死在一块儿……这样的结局,倒是挺奇怪的。
她果然是到死都摆脱不了他么?
不能入轮回,没有转世没有来生的神识,死后会去何处安身立命?而他,是不是还会继续在这个云荒不断地重生再死亡,从此再也不记得她,甚至再去爱上其他人。
真是……不公平啊……
为什么只有她,不可以有未来?
心口忽然一阵阵钝痛,像有个带刺的东西卡在那里,细小的毛针锋利地刺入心肺。
梨裳想如果她不是神识多好?如果她能有来生多好?
来生的话,她不要再做云人,不要再这样与一个人纠缠不休。
第二天,解药果然没有研制出来。快要入夜的时候,慕渊来到梨裳房里。
梨裳把莫悲遣走,看向站在门口的他。通红的霞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在地上拉出修长又萧索的影子。
那蛊随时会发作,他们两人并排坐着,看着太阳在远处缓缓下落,紫红色的云彩布满天空,明天大概要阴天了。
“梨裳。”
“嗯?”
“可以为我唱首歌么?”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想听你不用幻术的声音。”
“很难听的。”
“没关系。我想听。”
梨裳无奈笑笑,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张开口,低低吟唱,鬼使神差地竟又是那首摇篮曲……
“海浪摇,鱼儿醉,白雪皑皑,六菱花飞……”
不用幻术修改的声音有些单薄,竟也有几分动听,梨裳没有停下来,像是有一股力量叫她不要停,一直唱,一直唱。天已经渐渐黑了,屋子里只剩下那低回的歌声……
“夜色浓时,孩子甜睡,留下记忆,远走高飞……”
梨裳最后一个音飞出喉际,晃荡着在空气中四散。安静顷刻间笼罩过来,只有低低的喘息声。
她侧过头去,却看到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慕渊大大睁着眼睛,水色蕴满那双黑琉璃,化成剔透的珠一颗接着一颗溢出来,托出一道道湿润的痕迹。15153599
这是梨裳第一次看见慕渊流泪,流的如此默默无闻,却伤心欲绝一般。
“你怎么了?”她声音有些不稳,他不会是蛊毒发作了吧?可即使是发作了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少年摇摇头,转开脸去,不让她看见。有些狼狈地擦着眼睛,“我不知道……就是这曲子听了,觉得很难受……”
梨裳脑中纷乱,看着慕渊努力恢复平静。慕渊的潜意识里,是不是还记得这首歌?这首云荒之神曾经唱给他听的摇篮曲,这首曾让他注意到那个毫不起眼的她的歌。
这首歌,竟然成了梨裳唯一记得的曲子。
她转过他的脸,吻上他的唇。少年回应着,甚至反被动为主动,按着梨裳的后脑,深深地夺取全部呼吸。这一吻热烈而绝望,很久很久才分开。他望入她双眼,呓语一般说着,“要是蛊解不了,就死在一起吧。”
她笑了,原来少年不是不害怕,只是在康王面前装得很镇静。
“好么,裳裳……”
慕渊的问句似乎比那蛊更难解,梨裳已无力拒绝……
“好啊……”她凑在他耳边轻轻说。
少年一愣,旋即低笑,然后吻向她的颈项。
两人相拥着,倒在床榻上……
康王这两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府中西角的一个屋子里,没有人能见到。还有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晚上蛊毒发作之前解药还是没能制出解药,梨裳和慕渊就只有死路一条。
窗外阴翳的天空,像是窒息起来了一样,庭院里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仿佛是死亡已经笼罩了过来,在那片巨大的阴影下,连虫鸣都被扼杀。
梨裳靠坐在软榻上,什么都不想做,就这么荒废着很可能是她最后一天的时光。
“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心里这么问着自己。她应该有很多很多未了的心愿才对,比如……
比如什么?她竟然想不出来。
她死后,碧落可以用迦耶镜选出新的统领,没有亲人,没有子嗣,没有人会为她的离去太过伤心。就像来到这个世界一样静悄悄的离开,从此归于虚无,一切该了的未了的也都了了。
真是奇怪,在这片云荒活了一百多年,到最后竟是孑然一身。
不……也不能说是完全的皆然一身,毕竟还有慕渊陪我她最后一程。
忍不住想,下一世他会是谁?会叫什么名字?他会不会继续遇到第四神识第五神识?来世他如果有机会再次听到那首摇篮曲,心里会不会残留有她的影子?
自嘲一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这儿自怨自艾的。
门口,莫悲正靠在阑干上发呆。目光直直射入海面,仿佛在看着水中的游鱼。
梨裳想她若是死了,莫悲一个人怎么回到云境去?这么缺心眼的一个人,路上会不会被狡猾的中州人抓住?
跟在身边这么久了,梨裳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这个傻侍卫。其实他长得还不错,说不上特别英俊,但五官组合得很舒服。略厚的嘴唇微微抿起,抱臂而立,若不是眼神太呆,还颇有几分男人味。
第二百二十七章 游乐民间 恍然若真
“莫悲。爱虺璩丣”
他打了个激灵,马上站直身体,“云后?”
“你在想什么?”
“本宫可能不能跟你回云境去了。如果明天晚上本宫不见了,你就自己回去吧。”
莫悲一下子抬起头来,傻乎乎看着梨裳,“云后?您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属下可以和您一起啊?”
梨裳从没告诉过他锁情蛊的事。每次发作,都是在他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他从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宫要去的那个地方,你不能去。”梨裳浅浅一笑,“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云后!您不能去啊!”莫悲一听就急了,跑到梨裳面前跪下来,“云境的子民还等着您回去哪!”
梨裳看清莫悲眼中不加掩饰的担忧焦急,突然觉得这种单纯的人,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