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个月,还真是挺久的。不过梨裳不需要三个月,她只要一晚上就够了。
将瓷瓶揣进袖里,她看向无悲,〃今天晚上请轩辕帝来本宫这儿用晚膳。〃
莫悲怔了一下,望了望梨裳收着寂静的衣袖,又望了望她的脸,〃云后……您不会是……〃
〃不要多话。〃梨裳瞟他一眼,走进内堂去。
日头向西即将沉入檐阁之下,她将房间里所有灯烛都点亮,罩上朱砂叠成的灯罩。轻柔的光线被染成绯红,胭脂一样投射在墙面上。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打开酒壶的盖子,将寂静倾倒进去。
液体相击发出叮咚的声响,仿佛能闻到一股血腥气。
好像很久以前,他也对她用过同样的招吧?只不过酒里加的不是寂静那么简单而已。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现在竟然轮到她用这招了。
做好这一切,梨裳就坐在椅子上,等待慕渊的到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心中却是空空如也。
今天一天,她都尽力让自己保持在这种什么都不猜什么都不想的状态。
她要他自己告诉她。
第二百三十一章 是非问题 答案残忍
“陛下。爱虺璩丣”莫悲从外面进来,“轩辕帝来了。”
梨裳站起来,笑容浅浅。慕渊今日没有穿黑色的衣服,而是一身素色,外罩一层绛紫络纱,脸庞被烛火映透。
他笑着走来,如孩童一般纯真无瑕。
“没带随从?”她问。
“跟你吃饭,为什么要随从?
莫悲退了出去,把房门拉上。
”怎么忽然想起来请我吃饭?“慕渊坐到梨裳对面,直视她的双眼。
”庆祝咱俩逃过一劫。“梨裳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壶,为慕渊的杯中添上酒。
”是啊,确实值得庆祝。“他低低说着,凝望着眼前的玉杯,”你……可以再多留些日子么?“
梨裳凝视慕渊半天。他眼睑半垂,面上有些期待,有些不安,看不出任何隐藏。
半晌,她笑了,”再留,本宫的位置就要被人给篡了。“
慕渊吸进一口气,抬起头来,”对不起,连累你这么久。“
紫眸弯弯,”怎么报答我?“
他弯起嘴角,”你要什么?“
她轻轻摇摇头,无声地笑笑,端起酒杯,”你喝酒么?“
”当然。“慕渊也端起杯子来,四目相接,梨裳却只看到一片坦然。
如果这都是假的,那他实在太会伪装。
玉杯相撞,澄澈的音色荡漾开去。酒液滑过喉咙,醇香中泛着丝丝苦味。
放下杯子,梨裳站起来,”我去拿点东西。“
走进内堂,伸手把半开的窗户一扇扇关上,栓好。不断摇晃的树影映上窗纸,森森绰绰。她就站在窗户前望着那影子,脑子里不断闪过从这两个月来的记忆中抽取出的画面:山洞,沼泽,湖畔,客栈中的天井,远方下落的夕阳。恍惚中她已经走得太远,几乎把回云境的路都丢失了。
外堂里忽然传来杯盘掉落在低山发出的碎裂声,尖锐地划破安宁。梨裳随着这声音震了一下,全身每一寸皮肤都紧紧绷起。
走回外堂时,慕渊正伏在桌上,一只手用力捂着喉咙,身体瑟瑟发抖。听到梨裳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疑惑和慌张在他脸上闪过。
”不用怕。“她说着,向慕渊走去,”三个月后,你的嗓子会复原的。“
他双目忽然放大,黑眸中盈满了震惊。
她在离他最近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他怔怔地与我对视,一脸的不安。
”有些话要问你。我只想听你回答,是还是不是。“
”……“
”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
不理会慕渊那种略带茫然的疑问目光,梨裳径自说着,”刚刚服下锁情蛊的时候,其实蛊虫还没有被喂活,只要最初那一次忍住的话,便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件事,你知道么?“
问完这个问题后,她便紧盯着他的表情。慕渊双眉微挑,嘴唇抿紧,这慌色只在一瞬间闪过,快得像个幻觉。
很快他便直视着她双眼,缓缓摇了摇头。
”你骗我。“
他抖了一下,急急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梨裳笑容冰冷,”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你和康王的话。若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
慕渊身形剧震,呆了一呆,随后慌忙抓住她,无声地动着嘴唇,似是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那些都是说给轩辕沁听的,是不是?“
慕渊点头,用力地点头,看得梨裳几乎要信以为真了。
”可是康王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这件事。你若是不知道,怎么会自己说出来。“
慕渊摇着头,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双目盈满焦急之色,伸手在桌面上写着什么。梨裳不想看,只是盯着他,”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成为你当皇帝的阻碍,你会冲我动手么?“
他似乎再一次被她的问题吓到,迟疑半刻,随即摇摇头,眉头都皱在一起。下下络层衣。
”是么。“梨裳低笑,然后站起来,忽然拉起他的手,”既然如此,跟我走吧。“
梨裳正想拉着慕渊往外走,手上却传来些微弱的抗拒。回过头,他脸上有疑问,口中无声问着,”去哪里?“
她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喜欢我么?我不当云后了,你也不要再做轩辕帝,我们远走高飞。“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仿佛她是个疯子。
疯子么,梨裳差点呵呵笑出声,她早就是了。11FCu。
不再看慕渊,只是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他脚步踉跄,不断拉着她的手臂,希望她回头。
可是梨裳不想再听慕渊说话。那会乱了她的心,蒙了她的眼。
走到院子里,她低喊一声,”莫悲!“
侍卫从阴影里走出来,默默地听候吩咐。
”把他带上,到涿鹿等我。“
说完这话,梨裳用眼角瞟向慕渊看他的反应。见到莫悲向他走来,他转头看向她,不断摇头,口中似乎在说着,”等一下!“
等什么呢?没有什么好等的。
再等,答案也只有一个吧?
当见到梨裳无论如何都不听他的话,慕渊忽然闭了一下眼睛,一道浅金色的光华在他皮肤下闪过。
那道神力袭来之时,梨裳听到夜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散碎了,只剩下无力的尘埃,被风一吹,就再也杳无踪迹。
他并不成熟的力量轻而易举被她挡住,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她怎么会觉得,他竟是她的琉璟呢?
慕渊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己的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动作一样,然后他抬起头,傻了似的望着梨裳。
梨裳呵呵呵地笑起来,笑声是这院子里唯一的响动,在四方回荡着,最后砸回她自己头上。她控制不住,不断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弯下了腰。
他还是没变啊……
不论他是沛顼还是慕渊,不论是云境还是中州,不论隔了多少年月,他仍是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她舍弃。
只要一个小小的伪装,就可以让他向她动手。
”呵呵,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全都在说谎……你还真是……“梨裳摇着头,擦擦笑出眼角的东西,几颗水珠碎在袖口上,被她甩入虚空。
慕渊愣愣看着梨裳,向前迈了几步,似是想向她走过来,又有些怯意。梨裳看着他的动作,对莫悲说,”你退下。“
莫悲有些担心,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但最终仍是按照梨裳吩咐的,走出院子。
门一关,梨裳便挥出一道力量,慕渊没有闪避,任那力量袭上胸口,身体向后飞出,重重摔落在地。
”不躲?“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不断翻腾的窒息感,抬步走向他,”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么?“
慕渊撑起身体,脸向一边偏着,看不到表情。
她走到他身边,蹲下,把他全身的每一寸都收入眼中。相似的面孔,相同的灵魂,她仿佛看到曾经的沛顼,正用冰冷无情的目光凝视着她,而她在他的面前,永远是那么卑微。
”你以为,我还是一百年前那个梨裳么?“她轻声问着,”你以为,你可以像以前一样耍着我玩,让我痛苦?“
慕渊转过头来,仿佛不明白梨裳在说什么。15174654
是啊,他已经忘了……
因为他死过一次,所以他以前做过的一切,就都能一笔勾销。
所以他可以假装不认识她,给她设一个温柔的陷阱,再让她跳一次。
她深深地看着他,那双紫眸在夜色中深的有些鬼魅,许久才低低开口说,”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真的带你走。“
慕渊目中现出哀色,不断摇着头,伸过手似乎想拉梨裳的衣袖,却被她一把拂开。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
他一脸绝望,口中徒劳地说着什么。
她柔声说,“你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你和沛顼,都不配做我的琉璟。”
他的眼眸中盈满水光,凄切的任谁看了都要心软。她却只觉得好笑,明明是他主导得这一切,他为什么要难过?
他有什么资格难过?
不知为何,眼眶酸涩不已,梨裳沉下气息,正想说点什么让慕渊难过的话,他却愣了愣,直直凝视她,忽然抬起手,手指拂过她的眼角。
他的手中,是她的泪。
有什么东西在梨裳脑中炸裂开来,一个声音在耳边尖锐地嘲笑:你输了,你永远都是输家!
永远都是……永远都是……
不管有多少力量,不管是什么身份,永远都是个失败者。
是云后又怎样?是神识又怎样?照样会被十七岁的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像个傻瓜似的奉上身心。
她竟然……竟然还曾妄想着再爱一次?
手下运气神力,裂帛声中,梨裳手中的云刃,插在了慕渊的心口。
他五官都因为疼痛而扭曲,手紧紧抓住她的广袖,那双黑眸里,满是痛楚……
她微微用力,几乎想挖出那颗心脏,似乎只有这样,他们两人才能得以解脱……
他脸色煞白,泪光溢出眼眶,一颗一颗隐没在黑发里……
很疼吧,他的心也会疼么?
她以为,他没有心的。
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恨她了……
恨吧……恨吧……
这种关系才是最适合他们的。永远都记住她,永远被恨意折磨,梨裳希望慕渊是这样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决绝别离 深潜逐鹿
云刃在离心脏半寸的距离处隐了光芒,她终究不能杀了他,他们不再是单纯的两个人,背后各自都背负着一个国家。爱虺璩丣
她不能,就算没有任何顾虑,也不能,这是宿命。
看了慕渊一会儿,梨裳闭上眼睛。
这个人,她再也不要见到。11FCu。
转过身,她向外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决,不留一丝余地。
这两个月,她做了一场梦,做了一场早就有了结局的梦。
到现在,也该梦醒了。
走到门口,身后却响起重重的落地声。
等梨裳回过头,正好望见慕渊伏在地上,哇的一声呕出一口红得发黑的血。她漠然望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转过头去,正要迈步,微弱的一声呼唤幽幽传来,“不要走……”
脚步顿了顿。
“不要……离开……别走……”随时要飘逝的声音里带着哭泣般的哀求,化成一条细细的蛛丝,一层一层缠过来。
她再一次转身看向他。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刚迈开步子,梨裳一甩手,一道云刃在慕渊双腿上各开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骤然的剧痛,让他重重地跪在地上,只能张大眼睛痴痴望着她,眼眶泛红,挣扎一般一下一下向她爬过来。每向前挪一寸,都是那么竭尽全力,竭力到卑微。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细密地啮噬着,血的气味越发浓重,冲上鼻腔。梨裳看着慕渊越来越近,身上一阵阵地颤抖。
“你还想要什么?”她听到自己细如蚊蝇的问句。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还想要剥夺什么?
他,是不是一定要到她死,才会放过她?
梨裳怔忡间,慕渊离她还有一步之遥,吃力地抬起上身,凝视着她,仿佛是某种乞讨,他的手向前伸出,指尖那么苍白,尽力想要抓到她的裙摆。
梨裳反射性地向后退着,退着,然后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不要再想骗我……
不要再想伤到我……
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梨裳和莫悲连夜离开西关,到达涿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了。
一路狂奔,他们没有停下来休息过,马儿身上的汗几乎把衣服都浸透,耳边呼呼的风声吹进脑海里,不停吵闹着。
“云后,休息一下吧。”莫悲追到梨裳旁边,他的声音却像从几百米之外传来,遥不可及。她仍旧压低身体伏在马背上,看着景物不断迎面而来,又流向两边,最后被远远抛在后面。
回去,回去。这是梨裳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可是在这念头的间隙中,却有一双盛满哀求的黑色双眼,悲伤地望着她,化成一根尖锐的针梗在心脏旁边,每一次跳动都是鲜血淋漓。
前方不断延伸的道路中间,一个绿衣人正骑在白马上,横在道路中间,似乎是在等待。两旁树影娑娑,绿意绵延向远。
她深深呼吸,调整脸上的表情,然后勒住马。
青凌的目光晃荡着对视过来,梨裳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走了?”他忽然开口。
她点头。
“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
“没关系,我不急着回去。”
梨裳看着的面庞,嘴里泛上一股苦味。这个鲛人,见到了她所有的不堪,可她却猜不透他。梨裳不明白青凌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最后为自己送行的竟会是他。
没有再拒绝,她继续策马前行。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了一团相互叠印的色块,失去任何意义。
一路上很是静默,青凌的话变得出奇地少,只有单调的马蹄声不断回荡。
行了几天之后,三人再次到了那片开满水仙的湖边。一切看起来就跟他们离开时一样,只除了地上那两片被水流砸出的巨坑,像是美人脸上两块可怕的伤疤。
带着花香的风弥散到面前,明净的湖面倒映着变幻云影,成了地面上的天空。
恍惚有人在那摇曳的花丛中,认真地凝望过来。黑眸里含着一片繁华灿烂。
她停下步伐,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撤走了一般,一步也迈不动了。见梨裳停下来,剩下两人也不再前行,只默默立在她身后。
半晌,梨裳回头对他们说,“在这儿休息吧。”
把马栓在树干上,她坐得远远的,闭上眼睛养神。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
“我本来想邀你去我们海国玩。”青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可我知道你不会去的。”
“是吗?”
“你……有哭过么?”
梨裳睁开眼,然后呵呵笑了,“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以为我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么,怎么会哭?”
青凌却静静看着她,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早就告诉过你,凡人无心。你偏偏不听。”
“听不懂你说什么。”梨裳瞟着他,“本宫在中州呆腻了,就着么简单。”
青凌又看了她一会儿,却也没再说什么,转开视线。
梨裳盯了那面湖一会儿,心里忽然打定主意下去探一探,就算只剩三成神力,遇到危险时逃跑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论做点什么,总比呆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好。
她叫来莫悲,“你在这里等本宫,一个时辰后本宫若没上来,你再下去。”
两人都惊讶地看着梨裳。莫悲一下子跪下来,大声说,“云后,您不能这样拿自己的安危冒险啊!”青凌也站起来,皱着眉,但没有出声。刃刃算国背。
“上一次是本宫没有准备,这次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梨裳随意说着,把外衣褪下来,只剩下云锦制成的单裙。青凌却忽然伸手拉住她,“我跟你去。”
“若湖下面的东西跟云境有关,你身份有别不能同行。”
“云后,若一定要去,请让属下跟随!”莫悲仍旧跪在梨裳身前,拦住她去路。
梨裳看着莫悲明明白白写着担忧的深色眼眸,却又隐隐化成了那双一直纠缠着她的悲伤黑瞳,脑子里又嘈嘈杂杂地吵闹起来,几乎吃尽好不容易维持到现在的冷静。
“你神力太弱,跟着本宫只是累赘。”梨裳快速地说完,然后就走向那面湖。莫悲似乎想追上来,但青凌说着什么,好像把他拦住了。
哗然一声,梨裳进入那个冰凉的深蓝世界,鼻间仍然萦绕水仙的香气,耳畔一片静谧。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她仿佛悬在一片虚空之中,不上不下,无着无落。她调动神力护体,向着湖下无底的黑暗一头扎进去,人间的光线在渐渐远离缩小,在上方挣扎一般粼粼闪动着,很快就被自下而上漫涌的黑吞噬殆尽。
水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四周有的只是黑暗,里一层外一层,仿佛是天地最初始的混沌。这样游了一会儿,梨裳几乎要忘记了身在何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前行。在这样的空洞中,脑子里不断烦扰我的凌乱影像却突然都消散了,她终于可以真正的安静下来,不用再听别人说的话,不用再想曾经和以后。恍惚中像是回到了可以沉睡的地方,就连水都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