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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知道慕烟华胆大包天,十足十像极了楚君狂,却不想竟是狂傲嚣张到了如此地步。面对七霞仙宫归来的师兄们,一言不合就敢偷袭重伤,当真反了天了。
不过刚好,正找不到理由寻她,她便自个儿送上门来,自是怪不得他手下不留情。
“慕烟华,你简直目无尊长,心中毫无同门之念!”牧观浪微眯起眼,面上表情越来越冷,语声里似是夹杂着冰渣子,“连师兄都敢偷袭,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楚师叔纵着你,苏师兄、墨师兄他们护着你,倒是养成了你目中无人的性子,我便来问问你,今日你敢偷袭师兄,明日是不是就敢欺师灭祖、背叛宗门?”
偷袭?
慕烟华视线转向早先被她一击重伤的那名修士,稍一细想便心中了然。
不愧是元婴境的人物,之前还伤势不轻,这会儿瞧着已是无甚大碍。看他忙忙错开目光,不敢跟着她对视的模样,想来是因着掉了脸面,不欲在牧观浪面前自揭丑事,稍微调整了措辞。
当然,这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牧观浪摆明了来找茬,慕烟华从未想过要跟他和平共处,更不想与他废话扯皮。
“牧师兄真爱说笑。”慕烟华唇角一弯,真就露出了一丝笑意,“敢问牧师兄是能够未卜先知,还是能够看透人心?不然如何得知我日后动向?牧师兄不是三岁小儿了,需知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红口白牙含血喷人固然可得一时爽快,过后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慕烟华的声音不重,语气更是不强烈,就像相熟的两人间寒暄聊天一般,很平常地问候着是否别来无恙。
牧观浪想嗤之以鼻,想再说上几句狠话,对上慕烟华波澜不起的眼,不知为何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心里头有着一点诡异的冷意蔓延开来。
这个感觉,好似青蛙被蛇盯上,如芒刺在背。
牧观浪不说话,慕烟华的语声还在继续:“牧师兄,你今日上门来作甚,你我都心知肚明,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何必弄这些个弯弯绕绕,反倒显得牧师兄小家子气。”
牧观浪神色不住变换,咬着牙道:“好好好!不愧是百年来最为杰出的弟子!倘若我猜得不错,史师弟、余师弟两人,纵然不是直接死在你手里,也跟你脱不了干系吧?新仇旧恨,咱们一道算算清楚,观星台定生死,可敢一战?”
“什么史师弟、余师弟,我不知道。”史明亮、余斯连两人之死确实跟她有关,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如若我记得不错,我跟着牧师兄见面不超过一掌之数,更是从未有过交集,也不知牧师兄哪里来这般大的怨愤。”
慕烟华面上笑意更深,正要应下牧观浪的邀战,忽听得祁蓝衣狠狠啐了一口:“牧观浪,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要脸不要?跟着小师妹生死斗这种话都说得出,真当我陨星峰无人?你要战,我便陪你战个痛快!”
身侧沈澄璧扬了扬拳头,咧嘴道:“要战小师妹,先过我这一关。”
牧观浪眸底隐约浮起一层红色,转向祁蓝衣、沈澄璧两人:“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史师弟、余师弟死得不明不白,我身为两人师兄,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看向慕烟华,“慕烟华,一人做事一人当,惹了祸事只会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拿出你击杀史师弟、余师弟的勇气来!”
沈澄璧、祁蓝衣还欲再言,被慕烟华抬手拦下:“五师兄、六师兄,稍安勿躁。”直视牧观浪,“什么史师兄余师兄的,我真不知牧师兄在说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听清楚了,牧师兄是想与我观星台斗上一场,生死不论。这事儿不难,我应了。”
“你应了?很好!”牧观浪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凑近慕烟华身前压低声音道,“慕烟华,说实话你真不聪明,过会儿我定要将你这张平静的嘴脸撕下来——史师弟、余师弟在下面等你,我会让他们亲眼看着你扒皮抽筋、断手断脚,在哀嚎中流尽鲜血而亡,绝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去。”
第225章 宏
慕烟华凉凉地扫了牧观浪一眼;径直越过他便往观星台的方向去。
放狠话谁不会?那也得有用才行。倘若靠着说几句狠话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慕烟华倒是不介意跟着牧观浪好好说道说道。
沈澄璧、祁蓝衣两人对着牧观浪咧嘴一笑;紧紧跟上了慕烟华。
苏澜、墨云冷几人看都没看牧观浪一眼,好似眼前的一行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施施然越过人群,不紧不慢地随在沈澄璧、祁蓝衣身后。
还有什么比无视来得侮辱人?
牧观浪只觉得用尽力气的一拳砸在了空处,整个人憋闷得几乎要吐血;阴冷的眸底瞬间血红;狠狠地一咬后槽牙:“就让你先得意片刻!”
作为小团体中的领头人;史明亮、余斯连的所作所为,牧观浪如何会不知。他不止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在背后暗示纵容、出谋划策。可惜寒月秘境中的情况不明,慕烟华这人很有几分诡秘,竟让她平安脱身而出,连着击杀周烨源的行动也失败了。
此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想要腾出手来解决她,居然一直没有机会。本来只要操作得好,九龙台是个不错的地方,不想慕烟华的运气这么好,他提早做好的安排半点都没有用上。
牧观浪一言不发,转身而走。
剩下的几人本是前来凑数,现下正主儿都走了,自然也不会再留着。
慕烟华、牧观浪一行十几人,一前一后下了陨星峰,没有刻意隐藏踪迹,一路上吸引了不知多少天魔宗弟子的视线。
宗门内派系争斗,普通的宗门弟子纵然有所听闻,却无从知晓具体细节,更不知道暗地里风起云涌,已是互相试探交手了不止一次。慕烟华三年后回归,消息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这一回见了她出现,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原因,很大一部分人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慕烟华加入天魔宗七八年来,实际上可以算是深居简出了,出现在人前的次数委实说不上很多。然她每一次的出现,总会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外门十二宫,小千境,寒月秘境,以及九龙台,这一桩桩一件件犹在眼前。
“那不是……慕师姐么?三年前三域大比结束,慕师姐没有跟着一道回来,宗主与一众宗门长辈也不解释,其他师兄师姐们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直言她死在了九龙台里。简直胡说八道,宗主与楚峰主不曾说话,怎轮得到他们胡言乱语?”
“慕师姐天才绝世,自然福缘深厚,三年未归定然得了奇遇,修为境界大进。除了慕师姐之外,陨星峰其他六位师兄居然全部出动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后面几人,居然是浮图峰的牧师兄?这这这——他们往观星台去了!瞧他们剑拔弩张的模样,莫非双方要生死决斗?这怎么说……出、出大事了!”
一众天魔宗弟子猜测着,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工夫,就聚集了百数人,越来越靠近观星台。
观星台位于浮图峰功德堂之外,是一个方圆里许的巨大石台,通体为青钢石堆砌而成,又绘制了一整套防御秘纹,纵然是两名化神境大能在上面斗法,都不太可能会损毁。
天魔宗虽是禁止弟子们互相攻伐,但考虑到一些原因,以减少暗中的残杀,便有了观星台这么个决斗的地方。简单来说,观星台上争斗受到宗门承认,无论胜败生死,任何人不得再寻仇滋事。倘若有人违反了规定,自然有宗门长辈会出面插手。
慕烟华在应下牧观浪邀战之时,就想到了这事儿绝对隐瞒不住,很快便会传遍整个天魔宗。
刚刚抵达观星台,一道接着一道灵识、神识或明或暗扫过,有些甚至还在慕烟华身上停留了片刻,其中几道蕴含的气息如海广博深沉,哪怕已是小心地收敛到了极点,仍是让人忍不住颤栗心悸。
这不是慕烟华害怕,而是面对太过强大气息时候的本能反应。
看来这一场小小的比斗,牵动了不少人的心神呢。
慕烟华扯了扯唇角,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现,在观星台下方驻足。
“小师妹,可有把握?”
苏澜、墨云冷等六位师兄分立慕烟华身周,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慕烟华微微一笑,颔首道:“诸位师兄放心。”
祁蓝衣拍了拍慕烟华肩膀,笑道:“打败牧观浪,我将燕星河那小子抓到你面前。”
慕烟华转头看去,却正看到燕星河移开移开视线,并不与她对视,略略皱了皱眉之后,应下了祁蓝衣的提议。
几人说话间,牧观浪已是越过慕烟华,身形一闪出现在观星台上:“慕烟华,你要是怕了就早说,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将残杀史师弟、余师弟之事,恶意偷袭李师兄之事交代清楚,跟我前去刑律堂郝长老处领罪认罚,我便可以暂时留你一命。”
牧观浪的声音不是很重,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穿透力,渗透着传遍了全场,落入渐渐聚拢过来的宗门弟子耳内,瞬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水,掀起了层层大浪。
“慕师姐杀害史师兄、余师兄,偷袭李师兄?李师兄之事我不知,史师兄、余师兄却是在寒月秘境中殒命,此事宗门早有定论,怎么跟慕师姐扯上了关系?但牧师兄身为宗主座下第二位亲传弟子,瞧着也不像会说假……”
“牧师兄会不会搞错了?击杀同门师兄的罪名可不小,要不是有了不得的过节,谁会轻易去碰触?反正我不信。”
“没有证据牧师兄会乱说?且先瞧着吧。知人知面不知心,余师兄、史师兄之事已是过去了数年,牧师兄此时再提起来,定是掌握了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牧观浪一句话就吸引了众多天魔宗弟子讨论,不管他们信是不信,都将慕烟华推上了风口浪尖,让他自己处在了有利的位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烟华足尖轻点,已是站在了牧观浪面前,却不打算辩解,“待我击败你,再去燕师伯跟前说道,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牧观浪看慕烟华的样子,便知自己的心理攻势完全没有起作用,根本无法给她带来半点压力,当下不再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一语毕了,牧观浪身上真元暴发,沉重的压力如山如海,铺天盖地地朝着慕烟华压去。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手掌五指微张,单单一根手指便比慕烟华整个人都大得多,遮天蔽日地盖了下来。
牧观浪看得很清楚,他的优势在于浑厚的真元与高深的修为境界,一上来就是全力以赴,不给慕烟华半分反抗的机会,以强大的实力碾压过去,一举夺得此次比斗的胜利,趁着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直接将慕烟华击杀。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他绝对不会犯下阴沟里翻船的错误,给了慕烟华可趁之机。不论慕烟华如何天才,总不可能短短时间修炼到元婴境大圆满吧?
牧观浪有十足的信心,凭着他此刻的实力,慕烟华定然不是对手。
怪只怪她选了个错误的师尊,乳臭未干却要学着人跟他们作对,正好这一回拔了这枚眼中钉,也试探一下楚君狂的态度。慕烟华之后就是苏澜、墨云冷六个,甚至楚君狂、燕宗主,只要挡在前面的人,迟早会一个一个除去。
天魔宗需要一个雄才大略、大权在握的宗主,而不是像燕宗主这般毫无建树,整日里只想着修炼修炼再修炼,才让太元宗骑在头上这么多年。
九大主峰的权力太大了,都要交出来集中到新任的宗主手上,在他的带领下将整个宗门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还怕什么太元宗?
天魔宗注定要称霸东南域!
六大宗门太多太多,有天魔宗一个也就够了,其他五大宗派要是听话,便留着喝点汤,要是不听话,自然没有必要再留着。
牧观浪眸底闪过狂热之色,看向慕烟华的视线再不掩饰杀意。
宏图霸业,就从击杀慕烟华开始。
滚滚气浪席卷而起,往四面八方而来,好似一个越缩越小的牢笼,将慕烟华束缚在里面。
头上是遮天蔽日的银色手掌,四周是愈演愈烈的气浪牢笼,牧观浪全力施为之下,竟是让慕烟华感到了相当大的压力,还真有点儿上天无地入地无门的意味。
元婴境大圆满果然不同凡响,哪怕是强行提升的元婴境大圆满,也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
“吟——!”
惊月剑化作一道雪亮银龙,长鸣着像是破开了空间。
慕烟华轻抿着唇,指间法诀连掐,带起道道朦胧的指影,瞬间已是数十上百个法诀投入惊月剑中。
第226章 黑白
惊月剑得了法诀之助;庞大的剑影冲天而起,四周围肆虐的气浪仿佛有了瞬间停顿。剑影毫不停歇;对着那一方巨大的银色手掌狠狠斩下。
无声无息间,锋锐的剑芒满天飞舞;眨眼将银色手掌的食指齐根断去。少了这一根手指;密封的牢笼出现了一道口子,慕烟华身形一闪,趁机从口子里钻了出来;解除了被直接捆缚的危机。
牧观浪一击不中;心中稍稍有些意外,却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心念微动,断去的食指重新生出;遮天蔽日的手掌陡然缩小,只剩下刚刚一半大小,变得更加凝实灵活,外泄的气浪尽数敛起,转头向着慕烟华重重抓去。
很难想象,一只那般巨大的手掌,动作间会这么迅捷灵活。
牧观浪像是铁了心了,也不想着变招,一心想要凭着这只银色手掌,将慕烟华捆缚抓住。
慕烟华足下生出两朵二十七瓣银莲,散发着蒙蒙的银色光华,速度快到了极点。身形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在银色手掌的间隙中腾挪移动,不管那手掌如何变招,慕烟华总能找到其中的薄弱点,虽是瞧着险象环生,却能次次化险为夷。
银色手掌势大力沉,每一回变化都会带起肆虐的风暴,音爆之声不绝于耳。哪怕是同样元婴境大圆满的修士置身在内,多半也不可能做到毫发无伤、游刃有余。
单单就真元的数量而言,元婴境大圆满的牧观浪要比混元经第三层大成的慕烟华强上一筹,然因着混元经本身的特殊性,慕烟华真元的强度与质量并不比牧观浪逊色,所差的不过是将三年所得全部发挥出来的时间罢了。
一路紧赶慢赶回来,慕烟华修为境界大进之后,尚未有工夫去适应与磨合。跟着牧观浪的这一场比斗来得正是时候,随着两人战斗愈渐趋向白热化,慕烟华应对间亦越发得心应手。
牧观浪攻击了半天,连着慕烟华的衣角都未碰到一丝,心底里不由升起些许烦躁。
“慕烟华!有本事别像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
慕烟华不为所动,懒得理会牧观浪。不过有一点,要是再这般一个抓一个躲的下去,过个十天半月都不可能分出胜负。
也是时候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慕烟华已是基本摸清了牧观浪的深浅,适应了混元经第三层大成境的修为境界,同时对现下圆满境的涅槃九变第二变有了大致了解。有了眼前的牧观浪作为对比,慕烟华对自身的实力做出了一个比较准确的估计。
战力全开之下,大概介于元婴境大圆满跟着识窍境初期之间。
慕烟华指诀一掐,游弋在身周的惊月剑光华大盛,暴出一阵耀眼的剑芒,陡然涨大了数十上百倍。刚刚切下银色手掌食指的擎天巨剑再次出现,且瞧着那威势增强了数倍不止。犀利的剑芒雪亮,甚至闪得人睁不开眼,以万钧之势狠狠地劈斩而下。
摧古拉朽,势如破竹。
巨大的银色手掌被一分为二,从中间整齐地切开。
雪亮剑芒纵横交错,银色手掌像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模型,瞬间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无数块,切开光滑如镜。
惊月剑顷刻间斩出了不知多少剑,将银色手掌分割成一个个小块,再无法对慕烟华造成半点不利影响,紧接着去势不减,朝着牧观浪当头劈下。逼人的气浪重重压下,森冷的杀气临到头顶,刺激得牧观浪头皮发麻,身上汗毛倒竖。
这不可能!
牧观浪面色大变,在心中无声呐喊。
方才斩掉银色手掌一根食指,已是花费了慕烟华极大的气力,这一回怎可能变得如此毫不费力?莫非她一直隐藏实力?
一惊之后,牧观浪很快冷静下来,变得愈发小心翼翼。
就算只为了自己的脸面,不管慕烟华有多少手段,今日也定要将她斩杀于此。
最先提起向慕烟华挑战的人是他,要来观星台生死斗的人同样是他,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然他以后还怎么混?
一个手掌奈何不了慕烟华,两个三个呢?五个十个呢?
牧观浪发了狠,浑身真元鼓荡着,手掌接二连三拍出,一下子七八个巨大的银色手掌劈头盖脸向着头顶的惊月剑去。
沉重的轰鸣之声不绝,七八个银色手掌同巨大剑影撞了个正着。
毕竟是元婴境大圆满修士全力施为,剑影在第一个银色手掌撞上之时,已是一顿之后速度骤减。此后每一个手掌拍下,都会让剑影往后退上一步,一连十几个手掌拍上,剑影的劈斩之势终于完全止住,猛地往后倒飞回去。
拍飞惊月剑,银色手掌铺天盖地,对着慕烟华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没有停顿,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