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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世间万物都没有挂于心中,有时候苏培盛甚至觉得李氏也是不在乎胤禛的。这样想着,苏培盛扯了扯嘴角,或许是争宠手段,后院里的人有哪个不期盼爷的宠幸?再瞧瞧看着主子,苏培盛觉得自己的思索是有道理的,或许正是因为李氏表现出来的不争不宠,才入了爷的眼。
房门推开打断了两人的所思。
“爷。”端着托盘袅娜进来的是年氏。
“兰儿来了。”胤禛放下了书卷,门口的小太监连忙阖上门。
胤禛同年氏温存过一阵,年氏柔声说道:“爷,您要注意身子。”
“我的兰儿果然是知心可意之人。”胤禛说道,“我知道,你先休息便是。”
年氏接触李筠婷的目的也很简单,她打听出来在嫡福晋进门前侧福晋是最得宠的那个,还有瓜尔佳格格进来之后,嫡福晋同李筠婷的血雨腥风,他有些好奇李筠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尤其对李筠婷能够抓住胤禛的心十分吃味。
年氏原先同李筠婷出行,只是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家中的事情,并没有太观察李筠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才刻意接近,为了不让人发觉她的目的,其他几个人那里她也常去坐坐。
“还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年氏说道,“性子沉闷得很。”
年氏的丫鬟性子也是伶俐的,叫做春红,“奴婢也觉得,或许之前雍亲王过去,就是图一个清净,在王爷面前,恐怕李侧福晋也是如此,不说话呢。”
“她们都说她曾是花容月貌,气度更是让人心折。”年氏对着新磨的铜镜说道,“都说之前她的肌肤莹润,实属少见。”
“许是如此。”春红说道,“这也不打紧,现在后院之中最美的是您呢。”
“容颜老去之日,那么是不是他也不会喜欢我了?”年氏的手背轻轻碰触自己的脸颊,面露忧色。
“小姐勿要忧心。”春红柔声说道,一边给年氏按摩肩膀,“原先还在府中的时候,王爷就称赞过您,也同少爷说过,会好好待您一辈子的。”
想到了兄长年羹尧,年氏的脸上露出浅笑,“恩。”
“再说了,我还是知道调养之法,那李氏年岁约摸而立,便容颜衰老,也是不懂保养之法的缘故。”春红说道。
“还是多靠了你。”年氏小声说道,也终于放心了不少。
摸清楚了李筠婷的性子,年氏自然也就不再来,耽搁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过了八月流火,天气渐渐舒爽,刚开始发现年氏不再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怪,很快馨竹院的人再次回到门庭冷落。
返京的途中,废太子这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地。
康熙发现夜晚胤礽从缝隙向里面窥视,便立即怀疑皇太子可能要“弑逆”,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命皇太子胤礽跪下,痛哭流涕,数落胤礽的罪行。
弘盼时常去康熙那里,越发感觉康熙已然是一个老者,及腰的发辫夹杂了不少白发,偶尔的只言片语可以感觉到对于废太子的不舍,他深深怀念那个小时候乖巧懂事濡慕他的孩童。太子已经长大,有大臣的鼓动,大阿哥的虎视眈眈,其他阿哥长成也有了自己的野心,他怎能不急迫?这个时候的康熙并没有起到引导作用,或许是忙于内乱,忙于诸事,忽视了废太子,这也恰巧说明了康熙内心深处。没有思考太子二字的涵义。太子即是储君,今后的王,其他的事情重要难道太子的事情不重要?
作为一个旁观者,弘盼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和康熙的相处越发觉得当今圣上已经老了,莫不然八叔蠢蠢欲动。
“孙儿是想着入理藩院的。”弘盼同康熙说道。“可惜我擅长的,阿玛都不太喜欢。”
想到了老四素来严肃的脸,和弘盼的性子截然不同,康熙失笑着说道:“你西洋文学得不错,术学也是如此,只是儒文实在很是平平。咱们满人统治汉人,一定要了解这群汉人所学所想。当然也不能丢了自己的传统。当年我们可是马背上夺来的天下。”
说到先人之事,康熙感慨万千,开过难,守国又何尝容易?
弘盼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少年康熙做的事情稳固了江山,但是到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发展民生,而不是留给下一位皇位继承者满目疮痍的江河。弘盼儒文习得不好,一开始是为了藏拙,后来则是真真正正觉得汉学是在和礼仪较劲在和自己为难,文人自诩清高,读书人瞧不起靠手艺为生的手艺人,瞧不起农人,瞧不起商户。尤其是商贾之人。文人又在总是往后看,唐朝的艳羡魏晋风流,宋明朝向往大唐,到了大清汉人便是追忆明朝。原本汉人眼中的蛮夷便是塞外之地,现在真真正正则是海外番邦。既然他们可以来大清,为何大清不能效仿前朝大名郑和海外之行?故而,对于传来的西洋书籍看了不少,也翻译了一些,还有一些是额娘翻译的。
“孙儿省的。”弘盼点点头,“我擅长西洋之学,今后想着尽自己的力气,铸造盛世献一份力气。”
“若是人人都如同你这般想便好。”康熙看着弘盼,说道:“好了,拘了你这么久,同你十三叔玩去吧。”
弘盼告退之后,康熙仍是立在原处。
这次的塞外之行,留在京中的少不得歌功颂德,一同避过了废太子这一话题,胤礽悄无声息搬出来东宫,被幽禁。
弘盼回来了之后先是去了明月院,乌拉那拉氏同弘盼笑着说道:“这是年侧福晋。”
弘盼请安了之后,年氏笑着说道:“果真和李姐姐生得像得很,性子也似李姐姐沉稳。”
弘盼笑嘻嘻说道:“年侧福晋,这点您说得不对,皇珐玛也说过我的性子是最皮实不过的了。”
年氏说道:“原来是我眼拙了。”
“不怪您。”弘盼笑着说道,“是我一开始见着了侧福晋想着藏一藏呢。”
听此言,堂中人便是微笑,弘盼许久不见额娘,只觉得额娘又比他离开之前憔悴了,莫不是在府中有人给她气受?只想着回到了院子便问清楚,只恨他年纪小,人脉稀薄,若不然在塞外便可以知道实情。虽然这样想着,面色并不表露,唯有了解他性子的李筠婷,见着弘盼如此,唇角微微扬起,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从塞外,弘盼也带来了物件送给各人,口中说着吉利话,脸上挂着笑容,就连不喜他的乌拉那拉氏也觉得可亲。胤禛最讨厌的就是油嘴滑舌之人,年岁小,样貌又生得好,旁人只会让人觉得他口齿伶俐,胤禛却对他冷淡。弘盼偏巧也是有意为之。
就算是弘盼不讨胤禛的喜欢,乌拉那拉氏也防备他的紧,要知道弘盼是种过痘,脸上出了两三个痘,只是几天就好了的。其中一颗水痘生在额心,掉落之后留了一个浅坑。
等到说完了话,乌拉那拉氏对着年氏说道:“这孩子还有一点儿好处就是念着他额娘,在外那么久,定然是想着你额娘了。你们娘俩也好好说说话。”
“谢福晋。”弘盼的眼眸弯如新月,笑着说道。
“果然笑得也更真心些。”年氏轻飘飘地说道。
堂中的气氛一滞,年氏一脸无辜,弘盼笑着说道:“儿子亲近额娘,这也是天经地义,实在是很少离开这么久,想娘了。”弘盼不知道年氏是真天真还是假无辜,就冲着乌拉那拉氏没有开口,其他人也都避开了这个,年氏无意在府中的地位是极高的。姓年,应当是汉军旗的,那么就是她的父亲或者兄长对阿玛有利,弘盼想着年氏身后的人。
“没错。”年氏笑着说道,“每次我出府去见兄长的时候,也大抵如同弘盼阿哥的心情了。”
第135章 一废(三)
此番塞外之行,弘盼抽长了不少;此时已经到了李筠婷的脖颈处。和林宣汐并肩而行;看着府中的格局同他离开只是换了不少。
“年侧福晋喜欢的?”弘盼说道;微微眯起眼;庭院之中亭台边新换了潇湘竹;空气中丹桂飘香;弘盼猜测是从年侧福晋的院子中飘来的。“年侧福晋的兄长是年羹尧。阿玛藏得真深。”弘盼对着李筠婷肯定地说道;然后感慨,“年氏行事也够猖狂。”之前的瓜尔佳氏相比;就只是跳梁小丑;说得难听点就是乌拉那拉氏的一条走狗。
“恩。”李筠婷应道,“她有一个好兄长;被娇养大,此时又被你阿玛宠着。”
“额娘这样也好,不过我做不到。”弘盼说道,“不说这个,额娘应当也知道满城风雨废太子的事情吧……”
弘盼娓娓道来了废太子一事,也说了自己的猜测,坐在院子中的摇椅上,秋日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起了倦意。恐怕就算是胤禛也想不到弘盼会同李筠婷说这件事情,连胤禛自个儿都没有向弘盼打听。胤禛要打探这次塞外之行的方式很多,犯不着和弘盼打听,若是弘盼在康熙那里漏了痕迹反而不美。
李筠婷听弘盼最后说道:“天家父子之间,果真是情浅。”然后挑挑眉,“不同额娘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额娘,我同你下棋,临行之前,十三叔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李筠婷笑着说的道:“好。”
棋盘上的纵横捭阖窥见一个人的棋品,同时揣测一个人的心思,弘盼的棋路隐隐有了雏形,蛰伏窥视机遇,抓住机会之后快很准。李筠婷放了一个子之后,弘盼很快抓住了机会,虽然之后仍是不敌,“中间多谢额娘让我。”弘盼说道:“可惜仍是不敌。”
“左右我没什么事情,没事翻看棋谱。”李筠婷说道,“你这般已经很好了。”
弘盼仰着笑,同李筠婷说话,“晚上,我陪额娘用膳。明日又要进学。”
晚上的时候,却是弘盼去了明月院,胤禛同乌拉那拉氏还有弘晖用餐,弘盼夹在中间如同外人一般。弘晖三四岁年纪,跟着嬷嬷牙牙学语,虎头虎脑是最可爱的年纪,嫡福晋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眸光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等到用完了膳,胤禛说道:“我知道你晚间素来陪着你额娘在院子里走动,去吧。”
“儿子告退。”弘盼行礼之后离开。
这夜里胤禛留在了明月院,妻贤子孝,想到太子又被废,眼睛微微眯起,想到了八哥的蠢蠢欲动,明日里朝堂上的风起云涌,眼里滑过一丝笑意。
孩童对于情绪最为敏感,额娘和嬷嬷都嘱咐他多亲近胤禛,此时软软喊着阿玛,伸出小手让阿玛抱,胤禛抱起了弘晖,忽然想到了刚刚离开的弘盼,曾经他对那个孩子也是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可惜额娘只是个汉军旗出身的侧福晋。
因为废太子一事,整个朝堂上风起云涌,康熙的眼眸微微眯起,他还在位,还是一个皇上,现在群臣已经开始占位,琢磨自己应当站在哪一位的皇子身后。
“这几日,众爱卿不妨拟定一个章程,诸位皇子之中,有哪位皇子能堪大用!”康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群臣之中如同惊雷般的巨响,下朝之后三三两两聚成一块儿,准备商议出章程,这可是举荐之功,若是能举荐出得用的皇子作为太子,一来可以得到圣上的嘉奖,二来对于未来的太子爷,这也是从龙之功。
康熙的这一举动,让本就已经乱成一团的朝堂越发混乱,就连上的皇子皇孙也坐不住,虽然没有明目张胆议论,私底下这几日除了讨论功课,便是议论谁可以当下一任的太子。
十四阿哥天生聪慧,生得钟灵毓秀,又得德妃的娇宠,整个人意气风发,他的骑射好,因为李筠婷的缘故,偶尔也会教弘盼骑射,虽然对四阿哥看不顺眼,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极其亲近四阿哥身边的李侧福晋,连额娘也十分喜欢李筠婷。
“八哥优秀。”十四阿哥微微扬起下巴,“你不妨和你阿玛说说看,推举八哥总是没错。”
大阿哥虽然占了一个“长”字,只是任谁都看出来了,康熙对阿哥并不太满意,若不然也不用这般的群臣推选,直接让大阿哥做了太子便是。可怜太阿哥还有在后宫之中的惠妃上蹿下跳,想着让人支持大阿哥。八阿哥的额娘同惠妃在一个宫殿,大阿哥同惠妃两人皆不是聪慧之人,以为八阿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还在洋洋自得。
弘盼知道自己那个阿玛才不会轻易此时上船,恐怕雍亲王同自己一样已经看出来了康熙并无真正选拔太子用意,反而是想要杀鸡儆猴,不出意外这次群臣推选出来的便是八叔,八叔的生母是个硬伤,这次康熙就会在大臣面前亲自掀开这个血淋淋的从不曾愈合的伤口,同时废了满堂皆称赞的八贤王。
弘盼虽然这样想着,但是面对十四阿哥可是不能如此说,微微歪着头,神色有些黯然:“阿玛怎么会听我的,我……学得好的就是骑射和西洋文。”
“骑射好才是真正的满族儿女。”十四阿哥毫不犹豫地说道:“当年我们老祖宗就是马背上夺来的天下。”
十四叔说话直来直往,有的人嫌他说话太直率,弘盼却很喜欢,在宫中多得是说话一拐三折的人,他十分喜爱十四叔的性子,在他眼中十四叔飞扬跋扈的样子,颇为可爱,只是这话是不敢对别人说的,就连对额娘说起的时候,额娘也是莞尔。
“你阿哥自个儿西洋文学得不好,对西洋来得玩意就排斥。”十四阿哥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弯如新月,像是狡猾的狐狸。
弘盼说道:“我也就这两样拿得出手。”
“那和我目标一样好了。”十四阿哥笑了,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脸颊尤带着圆润,说话起来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让人觉得有趣的同时,也心生佩服,弘盼就是这样。“我就想着做一个大将军,今后征战四方,如同开创了盛唐之世一般,让周边小国万国来朝,莫不以给我大清进贡为荣。”十四阿哥说得认真,“男儿何不带吴钩,这诗真好,我便要做这样配吴钩之人。”
“十四叔好理想。”弘盼说道,皇室之人普遍瞧不上西洋远番,所以话语之中直接忽视弘盼的另一个擅长之处,只是单单说到骑射。大清瞧不上西方诸国主要是两点,一来是觉得他们是落后之国,甚至有地方不洗漱,身上也是靠着香料来遮住重重的臭味,这样的国家无意是落后的,二来则是觉得番邦太远。弘盼了解西洋那边的风土人情,知道虽然目前是比不上大清,未来却又无限的可能性,何不趁着现在大清强大,让西方诸国早早诚服。
十四阿哥眼眸的弧度越发弯起,“也要好好读书,就连带兵打仗也是需要学问的,你看古时候的诸葛孔明不就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之人。除了记住诸多的兵法,在实战之中也是信手拈来。”
说到这里,两人的话题也就没有围绕太子之事上打转,而是说起了弘盼的功课。送走了十四阿哥,弘盼得到了文嫔的召见。
这个让弘盼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行了礼之后,对着自己一脸慈爱的李汝兰,弘盼心中反而起了警惕。
李汝兰见着弘盼,眼前的孩子面容结合了四阿哥胤禛同李筠婷的长处,因为骑射的关系黝黑了些,却也显得更精神,也比同龄的男子高挑结实,乌黑的眼眸灵动,被李筠婷养得很好。
看着弘盼,李汝兰心中微妙,如果当年是她做了四阿哥的侧福晋,她也会有如同这般结合了自己和胤禛长处的孩子。想到了孩子,李汝兰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小阿哥,深吸一口气,抛开了这些念头。现在的关键是一废太子还有之后的二废太子。李汝兰在生了两个阿哥,见着两个阿哥玉雪可爱也难免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她是知道历史的人,为何不把自己的孩子推上那九五之位。只是后宫之中的风起云涌,让她知道自己的那点伎俩根本不够看,她的眼界够了,但是和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上总是存在一些偏差,或许能出一两个亮眼的主意,却容易死得更快。既然如此,便想着投入胤禛的阵营,好歹她是知道后世之人,为何不抱这根金灿灿的大腿,等到胤禛登基,她老老实实做个太妃,两个儿子又有出息能够得到重用,岂不是很好?
李汝兰同弘盼说话的时候,只是一味夸奖他的聪慧可爱,问起了他的功课,听到弘盼擅长西洋文,表情有些奇怪,似是怀念,似是觉得怅然,这个表情被弘盼捕捉到了,此时弘盼垂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我也常被我阿玛责备,儒家的书都没有学好,偏偏去学那些西洋文。”
李汝兰说道:“你这样很好。多学学,多了解西洋的风土人情,了解西洋的文化科学,会获得的比你想象得到的更要多。”因为知道西洋的重要性,尤其是科学的重要性,李汝兰也试图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重视西洋文,只是整个上书房的人没有人在意西洋文,对于西洋文学得好的,更是不屑一顾。李汝兰也不想孩子被排挤,故而也就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此时听到弘盼西洋文学得好,竟是言语之中有些羡慕。
弘盼也听出了文嫔的语气,这就更让他觉得玩味儿了,整个大的趋势都是瞧不上番邦的玩意的,除了额娘之外,也就是眼前的文嫔能够真心称赞自己,甚至觉得西洋文学得好,科学学得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李汝兰看着弘盼不解的眼神,或许有太多的想法和这个时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