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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晏虽然早慧，到底还是年纪小，对这种毫无意义的闲谈感到很不耐烦，不多时神色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了。林如海挑了下眉，对黛玉道：“晏儿想是困了，玉儿带她进去休息吧。为父陪老太太说说话。”黛玉看了一眼贾母和王夫人神色有些松动，这才了然老太太只怕正是来找我父亲有事的，只是自己在这里坐着不方便说罢了。点点头，道：“那玉儿先带晏儿云歇一会儿。”贾母看了看凤姐湘云等人，道：“你们这些小的陪着我们坐着想必也无
趣，便跟着福晋说说话云吧。”这里是雍亲王府的园子，贾母说这话很有些越主代庖的意思，黛玉倒也没有计较牵着弘晏进了内殿。这长春仙馆共有五间正殿，面积颇大，只是圆明园中平时只有胤禛黛玉和几个孩子居住，空了不少院子，这处靠外院的院子便作为胤禛平时见朝中大臣和竺客之处。在内殿里安置了弘晏又让人守着，黛玉才起身对凤姐和湘云笑道：“咱们出去说话吧。”
刚出了殿门就看到宝玉巴巴的凑了上来，“林妹妹……”
黛玉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身边两个小丫头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宝玉的跟前，正色道：“贾公子说话小心了。什么哥哥妹妹的岂是能在福晋面前浑说的？”这两个丫头一个名唤慕雪，一个名唤慕雨，和莫兰莫风一样都是林珏手下的人。莫兰莫风年纪大了，又是暗部的人这些年在自己跟前侍候。只是有了家了黛玉也并不让她多做什么，只是替自己管管事。莫兰迟迟不愿成亲，黛玉也不愿她拘在自己跟前耽误了终身，提了她为开阳阁江南的主事。只是不忘让这两年十分热衷算计人得慕莲每隔一段时间选些不错的男人到她跟前晃晃。雪雁和文静也各自有了好人家，雪雁嫁得是胤禛手下得力的管事，文静嫁得却是胤禛的一个门人，不久前随夫外放做了官夫人云了。如今黛玉身边的人都是这两年慢慢提上来的，既有府里的人也有开阳阁派来的，倒都被莫兰和文静调 教的十分机灵。
宝玉有些讪讪的望着黛玉，又像是很不模样，委屈的道：“福晋这是怎么了？这些年咱们亲戚间也不见往来，很是生疏了。”
凤姐十分无奈，从前只觉得宝玉生得好，性情也好，又会读书是个很是不错的。现如今宝玉已经年过二十了才发现这个样子真真是让人头疼，真不明白老太太和二太太带他来做什么？连忙上前拉了宝玉一把笑道：“宝兄弟不在大厅陪林姑父说话，却到这里来做什么？”宝玉撇了下嘴，皱眉道：“老太太太太和林姑父总是说一些仕途经济，无趣得很，明明看着林姑父也是个潇洒脱俗之人，怎得也这般沽名钓誉专营起功名来？还是和姐妹们相处有趣儿
一些。可惜如今咱们府里姐妹们都走了……”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大家都好好的在一处玩耍不好么？如今大姐姐和宝姐姐在宫里，三妹妹和林妹妹又在雍亲王府，二妹妹也不知云哪里了。只留下一个四妹妹也是整天整天的不说话。”
黛玉秀眉微蹙，她虽然从来不管贾家的事，却也听说过宝玉的一些事情。什么热衷功名的都是沽名钓誉之徒、国贼禄鬼之流。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骨肉。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更有嘲讽文死谏武战死的大丈夫名节是胡闹，是沽钓誉等等惊人言论。当时黛玉并不以为意，毕竟别人想要怎么想是人家的事。只当宝这些言论不过是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的言论罢了。此时听到宝玉也用这样的语气说自己的爹爹，不由得大
怒。
“ 福晋……”凤姐最擅察言观色，见黛玉脸色一沉便知道她定然是生气了，心中有些揣揣。
黛玉看着宝玉神色清冷，不知怎么的宝玉就想起了前两年见过的雍亲王。不由得打了寒战，心里想着林妹妹和雍亲王在一处住的久了，连神情都和雍亲王像得很了。如果林妹妹一直住在他们家里，现在一定也还是像原本那样仙子一般的妹妹。
“宝玉。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黛玉淡然问道。
宝玉一愣，怔怔的望着黛玉竟是不能回答。黛玉神色更冷，道：“你只道求取功名的便是沽名钓誉，国贼禄鬼。我且问你，若没有这些求取功名的人，百姓谁来治理？且不说，你荣国府以军功起家，若是没有已故荣国公求取功名，你以为你如今有功夫安坐在家里锦衣玉食侍婢成群还自作清流耻笑旁人？我爹爹抚镇西北十年，功在一方。他是什么人容不得你来评论。不过是一不知世事，不通俗务的纨绔罢了。若没有荣国府庇佑你还能这般从容自在再
来与我说话！”
宝玉手足无措的望着黛玉，黛玉素来对他冷淡，总有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却从来没有对他如此疾言历色，心中不由有些畏惧。小声懦懦道：“我不过……随口说一句罢了。妹妹怎么这般生气？”黛玉也不想多和他说话，只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莫要辱了祖先的英明。”
言罢，也不不规则看宝玉，侧首对凤姐道：“琏二嫂子，咱们那边坐坐吧。”凤姐此时巴不得黛玉将宝玉忘到脑后，连忙赔笑道：“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进过皇家园子呢。今儿倒是托福晋的福开了一会眼。”一边对湘云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宝玉带走。却也不知道湘云是怎么想的，像是没看到凤姐的眼色一般，怔怔的看了黛玉许久才道：“林姐姐做了福晋果然是气势非凡了。”
黛玉皱了皱眉，她中湘云似乎从来没有和睦过，此时也不愿跟理论什么，淡淡道：“贾少夫人也一起去呢。琏二嫂子，我们这边走吧。”身后立刻又几个丫头嬷嬷过来将宝玉和湘云拉走了。
“福晋……”凤姐有些黯然的看着黛玉，黛玉摆摆手笑道：“罢了，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你爹爹和老太太大约还要说一阵子话，咱们也说说便是了。”凤姐也扭捏，点头笑道：“实不相瞒，今儿我跟着老太太拉却还有个事儿想求福晋。”
黛玉神态平静的看着她，凤姐有些黯然的道：“福晋也知道，我肚子不争气，跟前只有巧儿一个丫头。我就是为了这丫头想求福晋给个恩典。”黛玉想了想道：“巧儿今年也十一岁了吧？”凤姐点头道：“可不是么。咱们家是包衣，按理是要小选进宫做宫女的，若真是进宫做了宫女也罢以了，好歹二十五岁能出来。可是咱们家里福晋也是知道的……”贾家进宫的三个姑娘，走的都不会做宫女的
路，除了迎春略好一些，另外两个如今的处境都让凤姐不禁为女儿的外境担忧。
凤姐的担忧黛玉自然也是明白的，凤姐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爱如珠宝，怎么忍心拿来给贾家当棋子使？想了想，终究是怜惜凤姐一番爱女之心，点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我让人设法免了巧儿小选便是了。”
第五十二章 闲弈棋 如海论局势
得了黛玉的承诺，凤姐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声道：“多谢福晋恩典。”原本凤姐这些年冷眼看着贾家虽然是黛玉的亲外祖家，黛玉对他们这一家子却冷淡的很。除了不知所踪的贾环，虽然被接出去的越姨娘，给弘曜阿哥做伴读的贾兰和留在黛玉身边的迎春都过得极好，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因此凤姐也没指望自己一求黛玉就能答应。只想着总是多一条出路，若是不成再想其他办法。总是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心头肉去了那能吃人的地方，却不想黛
玉竟轻易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黛玉扶她起来，轻叹一声道：“你不必如此，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弘晏和弘晨虽然深的康熙和太后宠爱，但是这些年里被送去和亲的公主格格还少么？康熙这么多的女儿，也只有德嫔所生的温宪公主和袁贵人所生的悫靖公主没有嫁到蒙古。虽然自己和四哥极力避免，但是弘晏和弘晨将来的命运也未必就能由得他们做主。国此她愿意帮凤姐倒不是看什么亲戚的情分，不过是为了她那一点子爱女之心罢了。
凤姐还是再三谢过黛玉，两人找了一处临湖的石桌边坐下来，身后的丫头们机灵的送上了茶点。黛玉低头喝了一口清茶，看着凤姐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问？”凤姐苦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福晋。我……前些日子只听说王爷和福晋做主给二丫头指了婚……福晋也知道咱们家里大大老爷大太太都是个不管事的，二太太也没那份心操心这事。只是奴婢和琏二总算是二丫头的兄嫂，因此也置办了一份嫁妆只是没法子送过来。如今却不知道
二丫头……”黛玉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这些年也只有你们夫妻俩还念着迎春了。”迎春进了雍亲王府这些年一直谨守本分，又因为曾经是宜妃给了九阿哥的，虽然没有正式名分但还是有一些人知道这事，平日 在府里也更加低调了。就连与探春也不愿多做接触，开头两年贾府还想办法和她联络了两回，却见她一直不肯作为也就罢了竟像是只当没有迎春这个人一般。
“开春的时候四哥门下一个门人外放去做了知县，迎春今年年纪也确实不小了。四哥和我就做主给指了婚，人也是她自己亲自看过的，虽然没什么家世却也是个有真事的。如今只是个七品官但是只要安心为办差也不怕没有出头的日子。”凤姐点头，心里也明白以迎春的年纪就算从雍亲王府出来了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如今虽然嫁了个七品知县，但是那人既然是四爷看重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将来不悉不能升官。何况迎春以四福晋身边大丫头的身份
出嫁，四爷的门人也不敢薄待了她，“难得你们还惦着她。你放心罢，迎春和莫风他们几个一般，出嫁的时候自有一份嫁妆，断不会委屈了她们只是当时赶着出京赶任，婚事也办的急。过两年迎春自会随她夫婿回来自有相见之时。”其实成婚之事不告知贾府也是迎春自己的意思，不然就算再急请亲人摆几桌酒席的时间还是有的。这些年，贾母等人多有暗恨迎春冷漠无情独善其身的，但是身为女儿
家又生在那样的人家，能够独善其身已经很不错了。在黛玉看来，迎春却是贾家少有的清醒人。胤禛也正是看中这点，才将迎春许给自己看中的门人，迎春性格冷静心中自有丘壑，必然会成为一个贤内助。
两人闲聊了一阵，才有丫头来请凤姐说老太太要回去了。凤姐连忙起身告辞，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脸上的笑容也更盛了一些。黛玉也跟凤姐一起回了殿里和林如海一道送了贾母等人出门。只是看贾母和王夫人出门时脸色有些不好看，想必目的还是没有达成。刚送走了贾母等人，管事的来说王爷请福晋和林大人过去用膳了。两人又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用过了晚膳，几个孩子做功课的做功课，玩耍的玩耍，林如海和胤禛摆上了棋局在院子里下棋。黛玉坐在胤禛身边观战，一边问道：“爹爹，贾家专程过来一趟是做什么的？”林如海一边思索着棋局，一边不在意的道：“没什么，不过是想求我给贾家的那几个谋一个官职罢了。”
胤禛微微皱眉，贾家荣宁两府经过几代世袭，如今生下来的爵位；也只有贾赦袭了个轻车都尉的虚衔；和贾政花钱捐了个官职，做了一辈子也不过升到个从三品官。再往下一代，却都是在家里闲着的。如今林如海一跃成为正一品大员位极人臣，贾母自然就动了心思想求着林如海给贾家的子弟几个差事。林如海淡淡道：“我倒是不在乎提拔几个后生晚辈，只是贾家那几个……便是给给了他们差事只怕也是要办砸的。”黛玉问道：“爹爹没答应？”难怪老太太出门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了。黛玉心中细数了一下如今贾家的子孙，莫要说出众得了，真正能办事的也数不出来一两个。
林如海道：“如今朝堂上局势紧张，贾家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是让他们来添乱了。”
黛玉点点头，明白父亲的苦心，这都是为了他们。林如海想了想看着整天皱眉思索的胤禛道：“前些日子皇上给我看了一个折子，让我写章程。我心里却很有些疑惑，一时拿不定主意。四爷可知皇上让我看的是什么？”胤禛抬头看着林如海道：“岳父大人说的可是那份八旗改制的拍子？”林如海点头道：“四爷素来不缺耐心，这次却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很多事情冻是胤禛一个亲王能够解决的，如果真的想要办成这些事有何妨等上几年，先得到
那个位置再说。到时候天下在握很多事情自然好办的多。
胤禛沉默了片刻正色看着林如海道：“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只是……此时胤禛并不想等。胤禛也知道此事关系甚大，若是皇阿玛年轻时候定然会同意些事，只是如今……”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雄心壮志已不复当年。林如海明了，康熙看上去像是还能活不少年，胤禛或许是怕那么多年争权夺利将自己的雄心壮志也消靡殆尽了。
林如海有些无奈的叹息，如今情景也是无法。总不能因此就让胤禛提前篡位吧？侧首看了看黛玉问道：“玉儿怎么看？”
黛玉抿唇微笑道：“女儿自然是支持四哥了。”
林如海摇头笑道：“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既然下定了决心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样也该支持自己的女儿女婿一把。”
“爹爹……”黛玉玉颜微红，对父亲的调侃只得低头不语。
笑罢了，林如海思量了一番道：“现如今虽然不是最好的时候，却也不是不可为。这还要感激佟国维，被他这么一闹八阿哥党的实力大不如前。皇上若是真的有间改制八话茬，势必会继续打压八阿哥党。到时候四爷的压力就会轻很多。”黛玉道：“虽然这一次八阿势力有损，但是如今十弟回来了，以十弟和九弟的关系未必不会全力支持八弟，到时候钮钴禄氏……”钮钴禄氏虽然少了一个阿灵阿，但是本就是八旗大族，清初八旗军功无人能出钮钴禄
氏之右，即使被康熙打压却依然不可小视。林如海摇头道：“十阿哥大智若愚，不会过分参会这些事情。就算不能跟四爷一路也不会成为敌人。至于钮钴禄氏……四什么看法？”
胤禛沉声道：“钮钴禄氏是开国功臣之后。其先祖额亦都更是开国五大功臣之首。直至大清入关钮钴禄氏名将辈出，可以说钮钴禄氏的荣耀是用他们的鲜血换来的。赶尽杀绝并非上上之策。”八旗最重军功，国此对钮钴禄氏不能太过分打压，否则也容易引起八旗将士离心。林如海道：“钮钴禄氏却是名将辈出，只是这些年……”正是因为钮钴禄氏军功太盛，孝昭皇后之后康熙便有意将钮钴禄家和军功隔离。遏必隆死后，这些看钮钴禄家看似强盛 ，对军队的掌控能力却不及先祖一成。想了想，林如海道：“西林觉罗家大部分人四爷不用担心。钮钴禄氏交给我来说服。佟佳氏既然选 了帮四爷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佟国维也是个聪明人。至于其他的……我建议四爷最好从众皇子开始。只要有一半以上的皇子愿意支持改制八旗，宗室还有很多八旗权贵都不用担心。只是如此一来，四爷却要担心另一个问题了。”
胤禛默然，如果真的有一半以上的皇子站在自己这边，那么他要担心的就不是自己的兄弟或者政敌了。最该担心的就是皇阿玛的反应。当初太子殿下身后不过只有一个索额图和赫舍里氏就让皇阿玛如此忌惮，到时候……林如海看着他，平静地问道：“如此，四爷还想要坚持么？”
不止是满朝树敌，兄弟相残，还有可能父子成仇。胤禛神色端凝，漠然道：“自然。”
黛玉抿唇轻声道：“如今皇阿玛身体康健，四哥也并不揽权之意。八旗改制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有皇阿玛指挥着皇子们完成的。只要能把握好一个度，皇阿玛定然能看到阿哥们为国和纯孝之心。”林如海含笑点头，对胤禛道：“玉儿说的不错。凡是最怕的就是没有个度。无论事情成败，四爷终于记得，只要皇上还在一日他就是万万人之上的存在。万不可捣了二阿哥和八阿哥的覆辙。”胤禛点头道：“多谢岳父大人提点。”林如海满意的点头，四阿哥
和废太相比的优点就是他的性格。或许是少年时期过得艰辛，无论何时他都能宠辱不惊的看清楚周围的情势不至于被眼前的迷雾所绕。当然，太子养成那样的性子有一多半还是要怪康熙的，“四爷既然下定了决心，回头便将你的想法说给我听听，我也要相相怎么给皇上写折子。”劝说康熙明显是个很费心思的活，即使康熙自己也有些意动。
“有劳岳父大人。”胤禛道。
林如海摆摆手，皱眉道：“皇子中四爷觉得哪些人有可能支持你？最好是军中有些影响力的。”
胤禛道：“十三弟自然会支持我。十六弟十七弟与我也算亲近。只是他们还太小，说不上什么话。五弟七弟十二弟都是不管事的。”仔细算下为，胤禛的兄弟虽然不少但是肯和自己站在一边又能办事的还真不多，只有胤祥一个。林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