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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总之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把这些当真的吧哈哈哈……
王琅僵硬地扯扯嘴角,觉得还是不要主动告诉玉兔精这个误会的真相比较好。
不过,现在不应该再叫他玉兔精了……
用眼角余光神色自若地再瞥窗后两人一眼,王琅收回视线,一边按回家方向如常行走,一边在脑海中思考对方的身份。
首先,她那日判定对方是玉兔精的理由之一是对方带着月桂般清雅馥郁的香气。虽然《礼记》有言,香囊应该是小孩、术士所佩带,苣兰之香为妇辈所采,大丈夫不用熏香也自会流芳百世,但战国时期的屈原尚且不理会这句话,东汉人更加不当一回事。
只是汉魏时南海尚未开发,香料大多来自西域,熏香耗资甚费。比如崇尚节俭的曹操生前就禁止家人熏香,馈赠诸葛亮官员上朝时含在舌下的鸡舌香虽然意在笼络,五斤也足以表达心意,临终时更特意在遗嘱中吩咐将自己珍藏的香料分给诸夫人,香料之名贵,可想而知。
晋人喜爱熏香傅粉,王琅昔日在王家也专门学过调香,所合之甘松香、苏合香、安息香、郁金香等,均奇香无比。能被她误以为是月宫玉兔才会拥有的香气,其主人至少应出自上流社会,则范围可以缩小至长安城里喜爱熏香的世家子弟或王孙贵胄。
其次,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能用亲朋好友般的亲近语气称呼荀攸,本人应亦是青史留名之辈,而且是与荀家关系亲近的世家中人的可能性更大。
这么一算,倒正好有位三国名人符合条件——自幼有“王佐之才”美誉,辅佐曹操统一北方的首席谋臣尚书令荀彧。
传说荀彧雅好熏香,津津乐道于各种八卦与一切美丽事物的晋人言:“荀令君至人家,坐处三日香”。将“留香荀令”与“掷果潘郎”一齐列入美男子名册。'1'
同样有香癖的西晋镇南将军刘季和在主薄张坦讥他是俗人时甚至振振有词地辩解:“我远不及汉魏时‘坐处三日香’的荀彧,你为什么要责备我呢?”
另外……
王琅回忆了一下刚才极短暂的一瞥,虽然因情绪上的震惊而忽视了对方面容,但现在想来,确实当得起陈寿“清秀通雅”之赞语。
她记得有三国第一狂人之称的名士祢衡至许都,先是挖苦司空掾陈群和司马朗:“我怎么能和杀猪卖酒的人在一起!”又骂荡寇将军赵稚长:“酒囊饭袋,可以让监厨请客。”到了荀彧,却说:“荀彧白长了一幅好相貌,如果要吊丧,借他来主持倒是显得很风光。”(文若可借面吊丧)虽然是在骂荀彧虚有其表,但也从侧面证明荀彧确实相貌极好。
反正时间还早,证明一下自己的推论好了。
这么想着,王琅脚步一转,拐入酒肆后的车马房,没多久便找到一辆异香缭绕的牛车,仪制正与荀彧现在的官职相符。
所以其实是彧兔而不是玉兔吗……
再次牵了牵嘴角,王琅脚下一转,神态自若地离开车马房,同时在神念中询问:
「阿兄与我是血缘近亲,荀彧为什么能入长安?」
她所谓的长安,指的是梦境中的长安城,阿兄自然是指王允之。
「四年前禁制解除,精神逸发者或可进入。」
就是她学法术学得一塌糊涂,小望不得已取了一根枝叶样的法器,施术解开屏障的那次?
想到自己那时不成器的样子,王琅微微发窘,停一下,又问:「什么是精神逸发?」
神念中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平淡:「国之利器,不可示人;宝剑藏匣,不平方鸣。谓神魂强大却不知韬养,逸发于外者。」
王琅曾经从小望学过言出法随的法术,玉兔中的“玉”字切中荀彧名中的“彧”便是法术成果的体现。想了想另外两人与荀彧的年龄差,再想想当年自己的断言,郭嘉、周瑜两个名字顿时浮上脑海。
要是按这么算,郭嘉三十八岁病逝,周瑜三十六岁早卒,两个人还真都是历史上出了名少年得志的短命鬼。荀彧虽然也是年纪轻轻享有盛名,但死的并不算早,这又是怎么回事?
「荀彧固非寿终正寝,然寿数亦不算短?」
习惯了有问题找小望,王琅直接在神念中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古玉有灵,荀羡留了你的青玉蟠螭佩贴身温养,一缕神念为封神榜所感。荀彧为荀羡直系六世祖,较旁人更易踏入此境。」
荀羡怎么会有她的玉佩?
王琅听了便是一愣,仔细回忆后方才想起荀羡十五岁被赐婚尚寻阳公主,荀羡不愿与皇室结亲,出奔远走,某一次竟混入她的车驾,拿了把利刃抵着她威胁不许声张。
被一名风仪明朗,言辞容止都昭示着世家出身的俊美少年持刃威胁,王琅的第一反应是奇怪。自忖有把握不被利刃所伤,她按照对方要求没有声张,静候事态发展。不一会儿护卫领队回报有监察官员在寻人,听说是收复西蜀成汉,返京途中的征西将军王琅车驾,已经致歉退避,王琅点点头,便听身边少年极惊讶的声音:“君为王征西?”
未得答复,抵着她背心的匕首已经郝然收了回去。
王琅久不闻建康消息,并未听说荀羡逃婚之事。而荀羡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只是自报名姓,又向她长揖道歉。
王琅早年听说过他姐姐荀灌十三岁率领数千勇士突围,求得援兵救父的名声,又想自己能够顺利领兵,也得宜于有荀灌的范例在先。'2'因此不仅没说一句怪罪的话,反而吩咐侍从准备酒食,与荀羡在车上交谈起来。
事后第二天,王琅发现大带上悬挂的青玉蟠螭佩不见踪影,她那时的主要心思都在接下来荆州刺史之位的争夺上,寻回玉佩这类小事自有从人处理,倒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听小望的意思,那枚玉佩是荀羡拿走,并且一直贴身带着温养,这份心思……
怔忡一会,王琅收回神思。
即使想问荀羡什么,现在也都不可能了,多想无益。
至于荀攸,横竖已经摸清对方注意到她的原因与注意她的意图,先晾个两天再说不迟。
◇
解开竹帘,暖橙色的辉光透过细洁光滑的竹篾投上地面。
守在屋子一角的仆婢用火镰轻击燧石,如往常一样点燃桦皮裹松脂制成的桦烛,跳动两下,渐渐平稳的光芒照亮半面墙壁。
王琅昔日所常见的蜡烛在东汉仍是极为珍贵的物品,这时称的“烛”并非指蜡烛,而是指一种手执的小火把。王琅初到东晋时对此颇感惊讶,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就着仆婢手中桦烛的光芒展开竹简。
她白天碰巧遇见荀氏叔侄,心潮颇起,回屋后便取出记述光武帝刘秀生平事迹的《世祖本纪》重读,聊以消遣。
王琅在东晋时看过曹植的《汉二祖优劣论》与诸葛亮品读曹植文论后的《论光武》,曹植认为光武帝英明天纵,几乎是帝王中的完人,远胜汉高祖刘邦,只是光武帝的将领比不上韩信、周勃,谋臣逊色于张良、陈平。诸葛亮赞同曹植的前一个论点,反对曹植的后一个论点,提出光武麾下的云台二十八将中,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丝毫不逊色于汉高祖麾下的张良、韩信、陈平等人。
对于光武帝麾下的文臣武将功绩不及张、韩显赫,诸葛亮举出曲突徙薪的例子,认为是因为光武帝高瞻远瞩,防患于未然;刘邦才能粗疏,因此陈平、张良、韩信、周勃才能立功。
王琅现在重读《世祖本纪》,回味曹植、诸葛亮的论述,不由越发觉得光武帝其人神武不可测。
就拿始终之事来说。
历朝历代,但凡权力更替、开国中兴,没有一次不是染满鲜血。
秦始皇嬴政杀弟长安君,死后次子胡亥篡位,杀长子扶苏、将军蒙恬;汉高祖刘邦初定天下,杀韩信、彭越、英布等异姓诸侯王,死后权归吕后,刘邦与戚姬之子赵王刘如意立刻被诛;隋炀帝杨广缢杀长兄,大肆处死功臣;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事变,杀长兄、三弟,奉高祖李渊为太上皇;明太祖朱元璋杀丞相胡惟庸、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等大批元勋宿将,牵连致死者三万余人;明成祖朱棣血腥篡位,对侄儿建文帝旧臣“瓜蔓抄、诛十族”,去世后有十六后妃与数百宫女生殉。
而光武帝刘秀“推赤心置人腹中”,善待降将,保全功臣——姑且算这是光武帝个人的道德修养太高。
但在受到极宽仁的对待后,降将们对刘秀“以死相报”,功臣们安然交出兵权——难道是这些人都拥有刘秀一般高绝的道德修养?
刘秀废郭圣通为中山太后,原太子刘疆自请禅位于阴后长子刘庄,自始至终忠诚谦退;郭圣通心怀不忿,但也只是一个人默默生闷气,没有策划政变;汉明帝刘庄对郭氏态度恭敬,与兄长刘疆终身保持兄友弟恭的佳话;光烈皇后阴丽华友爱天至,厚待本趋失势的郭氏一族——难道刘秀的运气就真的有这么好,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仁德爱人的崇高品质?
以王琅的见识来看,刘秀的废后之举,放到任何一个朝代都必然掀起一场惊涛骇浪、腥风血雨的大变。但现在居然消泯于无形,连一丝波浪都没泛动。
只能说,光武帝刘秀的高明已经到了“运道于至和”的境界,让天下百姓在日常中受到了实惠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行为合乎道义却好像生来就有这种修养。
握着竹简思考一会,王琅在案几上用食指虚勾了“权谋”、“才略”、“驭人”、“真情”四个词语。
对于一个有志于拨乱反正的君王而言,通权谋,可以在稳固根基前躲避祸患,抓住机遇,比如司马懿;有才略,可以打下建国的基础,制定闳远的方针,比如杨坚;会驭人,则可以知人善任,人尽其才,比如刘邦。
至于真情……
马援回忆光武帝刘秀,说他“开心见诚,无所隐伏”、“恢廓大度,同符高祖”,并由此深深感慨“乃知帝王自有真也。”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自己已经见证过后者,或许能在这里见证到前者吧……
【注一】
潘岳字安仁,成语“掷果盈车”的主人公,与“才高八斗”的曹植并列为古代形容男子才貌双全的代表人物。
因杜甫《花底》诗“恐是潘安县,堪留卫玠车”一句,后世遂称其为潘安。
【注二】
荀崧小女灌,幼有奇节。崧为襄城太守,为杜曾所围,力弱食尽,欲求救于故吏平南将军石览,计无从出。灌时年十三,乃率勇士数千人,逾城突围夜出。贼追甚急,灌督厉将士,且战且前,得入鲁阳山获免。自诣览乞师,又为崧书与南中郎将周访请援,仍结为兄弟,访即遣子抚率三千人会石览俱救崧。贼闻兵至,散走,灌之力也。(《晋书·列女传》)
第28章 君子三变
素月流天,玉光浮动。
王琅拥着薄衾沉沉入梦,再有意识时,眼前已换上一片琼林玉树拥簇的冰天雪地。
抬手碰了碰缀满冰晶的花枝,疏松的白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王琅收回手,看一眼指尖上泫然晶莹的水光,又转身望向远方苍茫辽阔的霭霭雪原。往日或苍莽青翠或流丽烂漫的景象已经不见,放眼望去,天地间尽是一片白色,让人直觉自己如宇宙间的一颗尘埃般微不足道。
眨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雪末,王琅举步踏上冰雪覆盖的昆仑山。蚕丝织成的软履踩在地上,有弦割玉碎之声泠泠盈耳。
走到宛然冰雪凝成的山门前,一道衣冠胜雪的人影映入眼帘,萧萧肃肃,澹容如玉。
王琅快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同行,口上问道:“我现在的法术修为可还能入眼?”
话语很自矜,语气却谦和,姜尚侧目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三年前初窥门径,而今登堂入室。”
王琅的眉毛向上扬了扬,黑眼睛里透出些高兴的神色来。
姜尚虽然从不责备她,这样的赞许却也少,用力压了压嘴唇翘起的弧度,她抬起头,一张干净年青的朝气面容上神彩焕发,亮得会发光:“教我解咒吧,你眉心的那个。”
姜尚倏然停住脚步,永远澹宁无波的黑眸微微睁大,似是有些惊愕。
王琅没料到能看见他这个反应,先是一愣,继而一颗心向下重重坠了坠,有一种酸涩情绪悄然蔓延,接着又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轻快起来,迎着他的目光征询,神情明朗:
“现在就开始?”
先秦典籍过于佶屈难懂,王琅一向不太喜欢读,古文功底渐渐扎实后才开始接触。某次在书里读到黥面刑法,陡然想起小望头上曾经被自己贴了张符,朱砂般殷红的符文现在还在眉心鲜艳印着,与他昆仑山巅的冰雪般高洁的眉目极不相符。
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有人敢在她额头上盖红戳,她一定会盖那个人一脸红戳,然后殴打到他跪下来痛哭流涕道¨。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歉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止。
而对于曾经生活在殷周交替之际的小望来说,眉心处多了枚朱色符文,何异于在脸上刺字涂墨,留下印记的黥面之刑?
曾经皎皎如天上月的玉虚弟子,尊宠权贵无以复加的师尚父,经营泱泱之美的齐国君主,眉心处竟然如刑徒奴隶般印了红痕,简直奇耻大辱。
偏偏他只字未提,仿若没这回事般任由红印留着,从未流露过半点在意。
王琅抿抿嘴唇,因心意已决而一片宁静的黑眼睛直视对面,目光中寻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站在她对面的姜尚沉默了很久。
漫天如席的风雪中,仿佛要提醒什么而未绾起的素白长发凭风纷乱,时不时扫在他的脸颊上、眉睫前,他却一动不动地静静立着,如同亘古伫立在冰风霜雪中的一块石碑。
“那是我封神后以青灵髓书写的禁符,你现在还解不开。”
衣袖微拂,将昆仑山猛烈刮骨的罡风分隔至一尺外,姜尚的神情恢复以往平淡,曾经在黑眸中一闪而逝的惊愕早已无迹可寻。
王琅有些意外地“诶”了一声,回想起当年玉瓶中珍而重之封存的一粒碧绿丹丸,那种奇异得能够沁入灵魂中的香气她至今记忆犹新。
“那我当初是怎么揭开的?”
记得她那时只是随便一揭就把符纸揭开,心里还在怀疑符纸是不是年久失效,后来诸事纷纭,渐渐忘了揭符纸时产生的疑问,只留下符文并不难解的印象。也是因此,她才会在学了五六年法术后,产生解咒之事十拿九稳的错觉,向对方一口提出。
大约是在之前的沉默中已经做了决断,姜尚回的直白且快:
“你身上有师伯留下的灵识。”
王琅轻咦一声,有预感沉淀心底多年的问题即将解开,神经不知不觉绷紧:
“你师伯?”
交谈之间,两人已走入山门内的大型建筑,边上砌着一片莲池,水波漪漪,冰莲朵朵,景色清静无方。
便听姜尚道:“一炁化三清,你应已见过师伯两次。”
王琅大感惊诧,脱口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见小望不答,她反应一下,方才领悟小望已经提前回答了她的问题——“一炁化三清”——这么一说,他那师伯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努力回忆半天,找不出半点端倪,王琅气沮地垂了垂头,又打起精神抬头问:“我每天晚上做梦会梦到这里也是那道灵识?现在还在我身上吗?”
姜尚先微微颔首,继而答道:“师伯的灵识揭开符纸时已经化去,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师伯有意收你为弟子,我之前教你的那些法术,应该算代师伯授业。”
突兀的,他停住脚步,背后是缀满积雪的苍劲古松,再远处是矫矫不群的皓洁白鹤,孤高不定的千重流云。望一眼山顶群宫,他回转过身,看向王琅:
“致你踏上此路,原是我一个人的主张。”
他平生只做过两件愧事,第一件因果缠绕,牵连万千,至今已辨不出是非对错;第二件虽因第一件而起,却实实在在对不起此时此地绷着唇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与西伯合谋修德翦商,他用事多兵权奇计,故后世言兵及周之阴权皆宗他为本谋,并不算错。但利用他人善心以成事,这还是第一次。
他将她带离原本生活,更将她卷入本来与她无关的艰难险事,所作所为,怎一个愧字所能涵括?偏偏身负要务,连补偿也无法着手,即使送她回归的承诺也只能在事成后达成……
风雪愈胜。
他在她干净明澈的目光中揽下全部责任,一张脸苍白如纸,血色褪尽。
“灵识不在就好。”
王琅松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灵识是什么,但身上附了别人的东西总是奇怪,至于姜尚后半句话,她倒没多少感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倘若运气不好,即便一生仰无愧天,俯不怍地,被误被诬被波及的事情还少吗?上位者移山倒海翻云覆雨的时候,是不会介意一只蝼蚁死活的,蛮不讲理为虎作伥者惹上门前,又怎么能和他分辨道理。即便再怎么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