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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袁术的军粮,孙坚继续进军,抵达距离洛阳九十里的大谷。董卓亲自率兵出击,与孙坚在汉家诸陵园之间交战,被孙坚击败,退守渑池,在陕县集结兵力。
孙坚进入洛阳,攻击吕布,胜,吕布退走。孙坚打扫历代汉帝宗庙,用三牲祭祀,又分兵到新安、渑池,以逼迫董卓。
董卓对长史刘艾说:“孙坚确实是可用之才,只是他无缘无故跟随袁家的那些小子,最终还是会送命的。”于是派东中郎将董越驻守渑池,中郎将段煨驻守华阴,中郎将牛辅驻守安邑,其余的将领分布各县,以抵御山东联军的进攻,自己引兵返回长安。
三月,孙坚修复好历代汉帝的陵墓,率军返回鲁阳。
十月,函谷关以东各州郡长官相互吞并,扩充自己的势力,袁绍、袁术兄弟也离心离德。袁术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派他攻打董卓。孙坚尚未返回,袁绍就任命会稽人周昂为豫州刺史,偷袭并攻占孙坚的根据地阳城。孙坚率军还击周昂,周昂败退。
以上消息汇总起来,可以很容易地得出一个结论——孙坚攻击襄阳之日在即。
“袁本初、袁公路生隙离贰,自相图谋,豪杰多附于本初公;而阿父受诏为荆州刺史,名正言顺,此大义也。南阳户口数百万,袁公路得之,而骄奢肆欲,征敛无度,百姓苦之,日渐离散;阿父恩威并着,招诱有方,万里肃清,群民悦服,此民心也。上合大义,下应民心,事定矣。”
王琅说着,心里不免微微有些慨叹。
古代的人口统计不甚精确,但大体量级总是差不离的。西汉末年的人口约有六千万,经王莽之乱下降至三千五百万,东汉休养生息励精图治,终于在永寿三年左右重新突破六千万。然而从黄巾起义爆发到三国鼎立形成,人口损失约达六成之高,仅存约两千三百万。
东晋在籍人口不过三百余万,算上门阀世族隐匿不报的人口,至多也就是五百万,堪堪抵得上这时一个南阳郡。
都说三国英雄豪杰数不胜数,但哪个盛世会有如此多的英雄豪杰?此类人越多,无疑意味着世道越乱,其中才华杰出者自是青史留名无限风流,但那些升斗小民累累白骨堆砌的悲哀伤痛又岂能随意漠视?东晋之所以奉行“清静无为”的道家理念,极力维持稳定,避免各种冲突矛盾,或许也正是因为十不存一的生民再也经不起大的伤害,必须立刻休养生息罢。
坐在尊位的刘表没发现女儿的走神,思考一阵,他传召襄阳城内的几名核心属官入府,名目是议论南阳之事。
这话并没有瞒着王琅,因此王琅从坐席上起身,向刘表请辞:
“儿告退。”
不曾想刘表摇了摇头,一张温厚长者脸上的神色甚是平常:
“不忙,为父这几名属官都是荆州人杰,阿琅可以见一见。”
王琅小名山山,以往刘表、陈氏、刘琦以及她的一些玩伴都这么唤。党锢结束以后,刘表就把称呼换成了阿琅,直到去年为她取了表字琳琅之后也没有改变,听上去比山山的称法正式,又比琳琅要来的亲昵一些。
既然父亲刘表都这么说了,王琅想了想,没有坐回原位,而让侍从把席子移到刘表后方左侧,端端正正跽坐。
这日并非休沐,刘表传唤的属官都在官署办公,不一会儿便陆续到来。
王琅略略一看,因来者都可以算刘表心腹,经常出入刺史府,她也远远见过几次,能认出蒯良、蒯越兄弟,蔡瑁以及比较相熟的邓羲。前三者看到她时,脸上都出现了意外不解的神色,邓羲却只是眉梢微动,随后向她轻轻颔首。
他是知道王琅身份的,对王琅出现在议事场合能有如此平和的反应,可算是承认了王琅的能力。投桃报李,王琅微微欠身,作为回礼,同时将堂中所有人的反应收入眼底。
蒯越的观察力最敏锐,这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机变能力,难怪能单骑说降据守襄阳的江夏贼张虎、陈生。蔡瑁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差,可见其人后来能得到刘表信任,并非全靠二姊蔡夫人的枕边风。
“此为我仲子琳琅,阿琅,向诸君见礼。”
在这种介绍中,子一般专指儿子,但古代称子兼男女,刘表显然取了后一种含义。
王琅从前以荆州刺史为目标努力了近十年,很注意收集荆州方面的情报信息,并最终在二十岁之前成功赴任荆州,亲自打理州务。可以说,她对荆州的熟悉程度不仅远在刘表之上,甚至超过很多荆州本土士人。
借此先知,入襄阳后的几月,王琅在安顿流民、襄阳布防等一系列事务上都有谏言,也亲身参与了一部分。因为对城中情况的了如指掌,制定了不少因地制宜、切实可行的治理方法,一些见她初来乍到、欲以虚词相欺的楚人大为震慑,行事收敛许多。
这其实是五年前南阳太守羊续用过的招数了,五年之后用到襄阳依然收效良好。'1'
蒯良、蒯越兄弟对视一眼,在弟弟别生事的目光暗示下,蒯良半侧身受了王琅的礼,顺着邓羲“公子见外了”寒暄中的称呼,也称王琅为公子。
荆襄世家的几名核心决策人物早打听过这位女公子于乱军中整编百姓,于回程中击退群盗的事迹,研究过她设计的襄阳城防设施及戍卫方法,因此知道她具有极为出色的军事才华——这正好是作为荆州刺史的刘表所欠缺,但一个乱世中的诸侯却绝对不能欠缺的才能。现在看到刘表确实如传言中一般重视宠爱这个女儿,蒯良心中倒也觉得是一件好事。
蒯越、蔡瑁两人处事上更灵活些,默契地无视了性别问题,仿佛面对主公年少有为的次子般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夸奖王琅风神俊朗,才具秀拔。
王琅因为颍川名士辛评之女,被赞为“聪明有才鉴”、“誉流邦国”的辛宪英事迹,对自己能够得到这种待遇早有预料。毕竟颍川与南阳距离极近,彼此影响,观念差距不会太大。而且越是教养良好,见识高明的家庭,越是通达开明。蒯氏、蔡氏都是荆州世家,这方面的素质还是很可信的。
刘表旁观一众属下态度,反倒颇有些惊讶几人毫无波折接受了自己女儿在场的事实,但这种情况正合他意,因此暗暗颔首,开口把话题引向当前形势:
“袁公路欲兴兵进犯,袭取荆州,表虽不才,乃为天子牧荆州,职责所在,不敢予人。彼与孙文台合从,而孙文台自击破周喁,还囤鲁阳,至今已旬日。兵祸在即,如之奈何?”
“自古秋收冬藏,今年秋粮皆已收割入库,彼若发兵,当在本月之内,否则天寒日冻,利守不利攻。汉水六月已退,水战不易,当以步骑迎敌于邓、樊之间,襄阳则多备守城器械及檑木飞石之类,以便坚守。”
“守城之要,一修城隍,二具器械,三备粮秣,四上下相亲,五严刑重赏。襄阳荆楚坚城,固守经年绰绰有余。”
……
王琅坐在刘表后方的位置津津有味听几人各抒己见。蒯越在刘表麾下第一谋士的地位似乎已经确立,一条条列举敌我优劣,应对之策等等,眼光相当精准,说得也最多最细;蒯良、邓羲汇报城中物资储备、军械数量、民生情况;蔡瑁参与治军,汇报的是军队情况,后方各郡县援兵之类。你一言我一语中,王琅比对几月来自己的所观所闻,脑海中渐渐汇成一完整的密网。
“阿琅,以你之见,襄阳能守几日?”
忽听刘表问到自己,王琅脸上露出微微讶异的神情,随后端正容色,略一欠身道:“在座诸君俱高士,儿安妄言,贻笑大方之家。”
蔡瑁一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公子太自谦了。”
刘表虽然欣赏她的谦逊,但顾虑她少年得志,被盛名宠坏,也不愿过多表扬,只接道:“便是有所不及,几位先生又怎会笑你?直言无妨。”
见邓羲向她轻轻颔首,蒯良、蒯越也都摆出倾听之态,王琅收回视线,再次欠身,道:“琅试论之,请阿父与诸先生斧正。”
“适才异度先生言,襄阳可固守经年有余,诚斯言也。然阿琅以为,至多坚守一冬,孙军必退。”
历史上对襄阳之战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称初平三年,袁术派孙坚征荆州,击刘表。刘表遣部将江夏太守黄祖在樊城、邓城之间迎敌,被孙坚击破,孙坚追蹑着渡过汉水,围困襄阳。刘表于是在夜间遣黄祖突围,到其它郡县调集援兵,返回时遇上孙坚,黄祖败走,窜入岘山。孙坚单马追击,被黄祖部下的士兵在竹木间射杀。也有说法称孙坚是被吕公的士兵投石集中头部而亡。
虽然三国第一乌鸦嘴郭嘉也预言孙坚寿命不长,但王琅不打算把胜利赌在这等小概率事件上。
按常理说,孙坚自己作战经验丰富,连善战的西凉军也被他击败,又带走了荆州大部分强兵;相反的,占据荆州总人口近四分之三、荆州最膏腴的南阳郡被袁术割走,剩下的士兵又多是战斗力不强的新兵弱兵,长沙、零陵、桂阳名义上顺从刘表,实际也不怎么听话,襄阳方面的胜算确实不大。
而当此劣势下,王琅之所以断定“只要守住一冬,孙坚必然退兵”,主要源于一条从北方传到襄阳的消息。
【注1】羊续
“中平三年,江夏兵赵慈反叛,杀南阳太守秦颉,攻没六县,拜续为南阳太守。当入郡界,乃羸服间行,侍童子一人,观历县邑,采问风谣,然后乃进。其令长贪挈,吏民良猾,悉逆知其状,郡内惊竦,莫不震慑。乃发兵与荆州刺史王敏共击慈,斩之,获首五千余级,属县余贼并诣续降,续为上言,宥其枝附。贼既清平,乃班宣政令,候民病利,百姓欢服。”(《后汉书·羊续传》)
第35章 兵临城下
孙坚看看身边英俊骁勇的长子,再看看与长子同来投军,英隽儒雅的周瑜,心里的得意之情藏不住地溢到脸庞上。
想那山东诸侯组成的讨董联军浩浩荡荡,豪杰并至,只有他孙坚孤军深入,破吕布,斩华雄,大败董卓,忠烈之名响彻天下,武勇之威震慑群雄,正是他三十余年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现在连儿子也这么出色,束发年纪便有了同样出色的少年俊彦相辅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当浮一大白!
“阿策,能满爵否?”
想到就做,孙坚当即命人抄起酒袋往青铜爵里哗哗倒满,看向五个儿子中最像自己的长子孙策。
荆州的精兵强将大部分被他带走讨伐董卓,现任刺史刘表是清流党人,德行学识确实很让人敬重,领兵作战就差的远了。袁术要求他征伐荆州,孙坚纯粹是当出来郊游,带领部下在风景如画的南方地带跑跑马,舒展一下筋骨,放松一下心情的。
横竖刘表麾下唯一一个可堪一用的部将黄祖昨天刚被他在樊城、邓城之间击败,州治襄阳也被他围了个严严实实,孙坚干脆命人摆酒设宴,在襄阳城下招待部众。
“阿父休要小瞧人!儿去年就能饮十升而不醉了,不信你问公瑾。”
孙策毫不犹豫地从父亲手中接过青铜爵,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口,一边拿袖子随意抹了抹嘴角,咂了声“好酒!”,一边将青铜爵高高翻倒过来,示意滴酒不剩。
周围士卒被他豪迈的气魄与风姿折服倾倒,喝彩声如雷涌动,哄然叫好。
“伯符好客善饮,江东名士皆知之。”
周瑜微笑着为自己的骨肉至交说好话,明明孙策问的是酒量,他却提到了声望,随后抬手向孙坚敬了一杯酒。他饮酒的样子也很有特点,袖子一掩,半杯入腹,青铜爵稳稳地握在手里,显出一种江南士人特有的风流气度。
这两个人俱是耀眼夺目的英雄少年,站在一起相得益彰,简直像太阳一样光芒灿烂,闪闪发亮。
孙坚哈哈大笑,拍了拍周瑜的肩膀,指着自己的长子孙策道:“伯符轻佻急躁,两三岁就能上房揭瓦,把周围一片整得鸡犬不宁,连隔壁家勤勤恳恳的老黄牛都嫌他烦。幸亏交了公瑾你这么个好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被提到黑历史的孙策差点跳了起来,急急道:“阿父!”
众人哄笑,程普、韩当等老将更是毫不厚道地落井下石,要求孙策给大家讲讲他童年的丰功伟绩,甚至开玩笑地给他封了个曲阿小霸王的称号。
起哄打趣的人太多,孙策这时候倒也不恼了,一双熠熠星目环视一圈,俊颜如日生辉:“诸君今日拿孙郎取笑,焉知孙郎日后不能为真霸王耶?”
一番话说得豪情万丈,自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英雄风姿,较之陈涉“燕雀焉知鸿鹄之志!”的慨叹更多了几分明亮坦荡。周瑜第一个拍手喝彩,周围士卒也都是欢呼一片,打从心底爱戴拥护这位小主公。
“报告将军,巢车已建好,随时可以登乘。”
巢车就是楼车,用来登高观察敌情的车辆,因车上高悬望楼如鸟之巢,故名。
听说巢车已组装好,孙坚放下酒爵,有意指点两个小辈城防知识:
“走,看看去。”
孙策、周瑜对视一眼,彼此目光中都有兴奋的火光跳跃,齐齐抱拳应道:
“诺!”
除去最膏腴的南阳郡,荆州境内可称得上要地的大城就只剩下襄阳、江陵。
讨董之前,若非袁术横插了一杠子,孙坚是打算占据荆州,成就一番功业的,作为荆州要城的襄阳自然也在孙坚的观察范围之列。登上巢车,远眺襄阳城墙,孙坚心里不由升起几分讶异之情——这还是他一年前见过的襄阳城吗?
原有的城墙被修缮加固,城门前约五六丈处横筑一道高墙,使外人不得见城门启闭。护城的壕堑自城东开掘至南门外吊桥,使攻城器械难以靠近城池。又分段数做限隔守卫,排兵极有章法,一眼望去,寻不出任何破绽,真真恍如铁桶一般。
“刘景升手下也有能人啊!”
孙坚越望越是赞叹,指点于巢车上可见的数处布置向孙策、周瑜点评精到效用,末了又拊掌道,“破城后定要查明是谁布的城防,将人招揽到我军才好。”
周瑜笑了笑:“伯父真可谓见才则喜。”
他心中想道:还没攻城就惦记上敌方的将领,这份自信也非常人所及了。
孙策听父亲夸奖敌方城防,目光里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大人,儿请做先锋攻城。”
在东汉,大人就是父亲的意思,语气上比阿父更正式些。
“急什么。”
孙坚并没有立刻答应,他挥挥手,让士兵将三人从巢车上降到地面,跨上战马,来到阵前。孙策、周瑜各骑一马,跟在后方。
“城下可是乌程侯孙破虏孙将军?”
城楼上传来喊话声。
孙坚轻夹马腹,向前一步,扬声道:
“正是孙坚。汝是何人?”
“某为南郡太守蔡瑁。刘使君使某问将军,使君领荆州,将军领豫州,风马牛不相及,今何无故犯荆也?”
孙坚浓眉一挑,高声道:“某亦为长沙太守,欲从襄阳借道还长沙,还请刘使君打开城门,行个方便。”
孙坚诈逼王睿,诱杀张咨的斑斑劣迹此刻早已传遍天下,就是宋襄公也不会相信他是真要借道,蔡瑁自然更不会,站在城楼上彬彬有礼地问:
“将军非为袁公路所遣攻襄阳乎?”
周瑜在后方听了几句,心中生疑,右脚轻轻一磕,催马向前,到孙坚身边低语:
“伯父,文人善逞口舌之利,与之纠缠无异。”
孙坚回看他一眼,赞赏地点点头。他是武人,不宜在言语上与文人多做纠缠,蔡瑁的问题似有后着埋伏,不如不答。
“使君自知之,何故多问?”在阵前反问一句,孙坚举高手臂,充满金戈铁马之势地向下一压,“前军听令,攻城。”
隆隆的擂鼓声在城下响起,看上去有些散漫的士卒们一瞬间变换模样,有条不紊地安置抛石机,搬云梯,组织攻城。
孙坚引马返回中军,观察襄阳军的反应。无论智取还是硬攻,先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攻城总是有必要的,借此判断城中守备的水平,士卒作战的意志等等情况,制定下一步计划。
日头渐渐西斜,洒下独属黄昏时分的暖橙色辉光。
站在巢车上远眺襄阳军的守卫,开弓的开弓,推檑木的推檑木,如上午一般,保持着那种天塌下来也不变的稳定节奏,既机械又有序,让参与攻城的士卒与将领不知不觉产生心冷之感。孙坚眉峰聚拢,没想到昨天刚在他手下一败涂地的虾兵蟹将能做到这种程度。
“鸣金。”
看一眼略显昏黄的天色,孙坚下令收兵,让参与攻城的将士渡过汉水,回到刚扎好的营寨休息用饭。
不知道刘表从哪里挖出了这么个会守城的人才,导致襄阳城比他想象中要难攻一点。不过这也没什么,还能有什么城池比洛阳更难攻吗?更何况攻克襄阳,荆州就只剩下江陵勉强可守,防卫森严点也是应该。怕只怕驻扎在南阳郡的袁术那边又出变故,断他粮草还是轻的,出兵袭取就麻烦了。他要尽量想办法把守军诱出城,在城外决战,以便保存兵力,留待不时之需。
◇
听到城外的鸣金声,城墙上响起许多人送气庆贺的声音,王琅神色不变,传令负责炊事的伙夫将刚煮好的饭食搬上城墙,分给众人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