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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点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两年嘉南也成熟了不少,我也对得起你的外公了。当年老教主把教主之位交给我而没有给你父亲,我感到肩头的担子实在很重,总怕有负老教主所托啊……”
“老爷子应该相信我外公的眼光,您是他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星月教交给您绝对错不了。嘉南表面看起来脾气有点急,但那是有原因的,等他把那些事情都放开了,自然就会好起来。自从煜尧回来以后,我看他就变得好多了,也不像从前那般爱发火了。”
“咳,我现在不担心他的脾气,只担心他的婚姻大事。”老爷子看了费玲珑一眼,后者正若无其事地给钟煜尧夹菜,“这桩事情若了结了,我死也瞑目了。”
“老爷子放心,我一定会死缠烂打到底的。”费玲珑突然说道,惹得旁人忍俊不禁。
“玲珑姐姐,你打得过我爹吗?”钟煜尧还不懂“死缠烂打”的意思。
“煜尧,玲珑姐姐的意思是说她一定会嫁给你爹的,你爹一天不答应娶她,她就一天不离开。”辜璧洲耐心解释道。
钟煜尧点点头,似懂非懂的。
“很好,我们都要给玲珑撑腰。璧洲,你也要知会教中弟子,必须无条件给玲珑帮助,日后事成,我论功行赏。”老爷子一本正经道。
费玲珑都觉得难为情起来,道:“辜左使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连教中最高通行令都借给我了。”
“那不是嘉南的吗?”
“是啊,”辜璧洲道,“我跟他说给费姑娘用的,他没反对,我就拿过来了。”
老爷子点点头,道:“算他还不笨。玲珑在这里的事先不要告诉嘉南,哼!他一天不回来,我们也一天不去理他,让他一个人凉快去。好不好,煜尧?”
钟煜尧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让他爹知道玲珑姐姐在这里,又把他最喜欢的玲珑姐姐赶走。
辜璧洲看看时间不早了,赶紧离开钟府,回山上去。
回到抱月阁,未时都快尽了。当值管事连忙过来禀报说教主早上来过。辜璧洲“嗯”了一声,径自坐到位子上,拿起属下送来的文书看。当值管事等了半天,见左使没有什么反应,又道:“教主问起左使最近的气色呢。”
辜璧洲这才抬起眼,有了点兴趣。“教主怎么问起这个?”
“属下也不明白,当时没反应过来。教主接着又问左使近来脸色是喜是怒,属下回说看不出来,和平常一样。”
辜璧洲笑了笑,道:“这样说很好。”
当值管事见辜璧洲心情似乎甚好,连忙退下。
辜璧洲放下手中的东西,凝神思索片刻,起身往问星楼去。
十三
“你回来了?我正要找你。”钟嘉南见辜璧洲来了,淡淡说道。
“我刚从府里过来,给煜尧指点了一下武功。我知道你是没什么工夫去教他的,府里又没有专门的武师,总不能让煜尧整天无所事事吧。你有好几天没去看看那爷孙俩了,他们可都是一肚子怨气呢。”
钟嘉南失笑道:“你每天去不就行了?我心里清楚得很,他们未必想见我,我何必自讨没趣?”
辜璧洲也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好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钟嘉南脸色微整,道:“武林大会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各派都已回函,表示会到场。过两天我就动身去龙门,你和隋睿都留在山上,金和他们跟着我就够了。淮南和江南分堂那边要盯紧一点,寒玉庄有任何动静都必须随时报告总坛,你和隋睿见机行事吧。”
辜璧洲道:“光盯着一个寒玉庄只怕远远不够。那天玄三的死分明另有蹊跷,他不会无缘无故自杀……”
“你那天并不在现场,怎么知道玄三是怎么死的?”
辜璧洲微微一怔,轻叹道:“我一直都在,只是没有现身而已。你们把玄三和温玉的尸身带走以后,我勘察过现场,真正的凶手应该是一名轻功高手,而且此人的轻功不会在教主之下。”
钟嘉南颔首道:“确实如此,而且我已经猜出那个人是谁。但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愿意和寒玉庄联手,那个人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请他出山的恐怕不是寒玉庄,而是天香堂。恨无常不喜欢凑热闹,却喜欢漂亮的女人,天香堂里多的是。”
“是啊,所以温玉选择和玄三死在一起。”
“恨无常虽然好色,但有一点还是不错的,他对死人总还是很敬重的;若换了是多喜欢,只怕连死人都不会放过。”
“多喜欢……”钟嘉南低喃道,“多喜欢很喜欢凑热闹,要是他也来凑上一脚……宋青浦或许会联络多喜欢,夜冥坳不可轻视,也要严密监视。”
辜璧洲点点头,道:“我已经派人日夜监视着,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钟嘉南微叹道:“你总是先人一着,有你镇守总坛,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辜璧洲退出问星楼,回想起钟嘉南刚才的话,总觉得他话中有话。钟嘉南这次只带四位护法去参加武林大会,是否妥当呢?中原各派确实信得过吗?辜璧洲摇摇头,心里很有些不安。
到了赴会的日子,钟嘉南把教中事务全权交与辜璧洲,又命隋睿全力配合辜璧洲。辜璧洲表面上应允,其实已经暗中告诫隋睿自己也将离开总坛,所以总坛之事就由隋睿独当一面了。隋睿虽然初任右使之职,但在教中的资历很老,甚能服众。而且他和辜璧洲共事约有十年,也深得辜璧洲信任。
当下钟嘉南前脚才走,辜璧洲后脚也下了山。下山之后,辜璧洲并没有跟在钟嘉南后面,而是先去了一趟钟家大宅。
费玲珑听说钟嘉南去了龙门,顿时来了兴趣,道:“我也要去。武林大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有很多武林高手?”
辜璧洲失笑道:“这次武林大会又不是要比武,是商讨大事,没什么看头。”
“那我也要去。我以前也曾听凌旭说过关于武林大会的事,可是从来没有机会亲眼看一看,这次无论如何你得带上我。而且老爷子不是说过吗?你们得想办法帮我,说不定这次出去能够帮到我呢。”费玲珑为了能见识一下武林大会,索性厚着脸皮要求。
老爷子道:“璧洲,不如就带玲珑去一趟,给他们找找机会,老这么分开着怎么可能有感情?”
“爷爷,我也要去。”钟煜尧在一旁嚷道。
“你去干什么?还嫌人不够多吗?”老爷子笑道。
辜璧洲暗想:带上费玲珑也不错,这样一来自己在外面也有个借口,就说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陪费玲珑出去游玩的,旁人也不会起疑。他微微一笑道:“老爷子说的极是。不过我一向独来独往,费姑娘跟着我走恐怕有些不便。”
这确实是个问题,孤男寡女在一起,难免惹人非议。“不如叫小红来陪我,她的武功也不错,还可以保护我呢。”
“也好,不过最好把书玉也带上,四个人说话做事都更方便些。书玉这孩子武功底子不错,人又机灵,正好可以供你们使唤。”老爷子说道。
商议妥当,辜璧洲便派人山上叫小红下来,然后四个人一道出发。因为这一耽误,他们和钟嘉南便隔了一天的路程。
从星月岩到龙门镇不过一百多里路,如果骑马两天便可到。但辜璧洲另有考虑,他们便坐了马车,一路上慢慢行,慢慢看,并不赶路。
书玉赶着马车,辜璧洲坐在车厢门口看沿途风景。不过他也只是眼睛在看,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事情。费玲珑和小红在车厢里说说笑笑,谈论着过去一段日子里发生的趣事。
小红满脸喜色,想必在金和身边做事让她得偿夙愿,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相比之下,费玲珑就显得落寞多了。好在她向来是个极开朗的人,就算为情所困,也不会在情绪上影响其他人,所以脸上也总是挂着笑。
沿途都是山路,人烟稀少,住宿也不太方便,才到下午,辜璧洲便寻了家客栈住下,以免到了晚上还找不到住的地方。费玲珑却担心会错过武林大会。辜璧洲道:“这两天还不会结束,赶得上的,不必着急。”
在客栈安顿下来后,四个人便到大堂里坐着休息,顺便吃点东西。此刻时辰尚早,大堂里并没有什么用餐的客人,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过路人在喝茶。费玲珑蓦地想起去年冬天被玄玄门掳走后的一路经历来,才不过过去了半年,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不知道玄慕风现在怎样了,他的病似乎捱不了一年,现在剩下的日子不足四个月,玄大伯他们有办法救治他吗?
“辜左使,”费玲珑道,“你在青海的朋友还在打听玄玄门的下落吗?”
“我已经拜托了,应该还在打听吧。如果有消息的话,他们一定会来告诉我的。”
费玲珑轻轻叹了一声,道:“听说那里气候很恶劣,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辜璧洲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
“我就怕还有人要对他们不利,上次那个什么寒玉庄的带了那么多人去追杀他们,那些人肯定不会罢休吧?”
辜璧洲沉吟道:“现在他们要对付的人恐怕已经不是玄玄门,而是我们星月教了。”
费玲珑吃惊道:“是不是因为我……把、把星月教也扯进来了?”
辜璧洲淡淡一笑道:“跟你是有一点关系,但是就算没有这桩公案,他们迟早也会找机会对付我们的。钟嘉南这次去武林大会就是为了寒玉庄的事情,他不希望你留在山上也是因为有顾虑,倒也未必是在排斥你。”
费玲珑点点头,笑道:“我才不管他怎么想呢,反正我就这么赖着他。”
辜璧洲失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先前你就不该答应跟他离异。我刚回关内时就听教中弟子说起你们的事,我还不相信。我以为煜尧回到他身边,你和煜尧感情又那么好,应该是皆大欢喜才是,却想不到……唉!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费玲珑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也许是他看不惯我跟着玄玄门到处跑吧,也或许是看到了你送给我的那支笛子吧……”
“他看到了那支笛子?”
“嗯,但我没说是你送给我的。”
辜璧洲暗道:“原来如此。”他叹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要是你明明白白跟他说那是我给你的恐怕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
辜璧洲苦笑道:“我和钟嘉南从小玩到大,那支笛子就是以前我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他一看就认得。你不告诉他笛子的来历,他心里肯定就在瞎琢磨。他这个人我了解,有什么话总不肯明说,总是自己心里闷着。想当年他和沈绣君的事遭到老爷子的反对,沈绣君希望他能明确表态,但是他想等事情全部解决好了再告诉她,结果沈绣君等不下去就离开了他。如果那时两个人都能为对方着想,今日的一切恐怕就会有所不同了。“
费玲珑默然良久,深为沈绣君而惋惜。“这也不能怪钟嘉南,每个人都有年轻不成熟的时候,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要是没有当年的遗憾,也许也会有以后的遗憾。凡事不能总回头,还是得多往今后想。”
辜璧洲叹道:“你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怎么说起话来像是阅历颇深的人呢?要是让老爷子听到你这些话,少不得又要大赞特赞了。”
十四
两人自顾说着话,书玉和小红坐在另一桌也说着话。大堂里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还有不少江湖打扮的人。这年头,江湖中人随处可见,但来这里的人大多是衣着统一、标记明显的人,一看便知是何门何派。辜璧洲起先并不十分在意,但看到来了三四拨人,均非中原门派,不由得起了疑心。
这里距离龙门已经不到一百里了,这些人显然都是前往龙门去的,难道他们也要参加武林大会?但是这次的武林大会由星月教发起,与会的都是中原大派,按理说,这些门派不该擅自来参加才是。辜璧洲暗暗打量这些人,只见他们脸色都十分严肃,显然此行颇让人感到有压力,那么,他们来此是自发的,还是受人所邀呢?
客栈里又陆续来了些人,有些人似乎还认识,渐渐开始交谈起来。一人道:“你们也来了,一路上还顺利么?”
…奇…另一人道:“还好还好。听说贵派也遭袭击了,不知损失如何?”
…书…那人重重叹了口气,道:“元气大伤啊!我们芜湖帮本来就人少势弱,被这么一折腾,简直都快混不下去了。你们凤阳门比我们总该要强些吧?”
…网…“要说强,那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一样快揭不开锅了。生意都被抢走了,更可气的是,我们连对头是谁都还不知道。你说这是什么事儿!”
芜湖帮的说道:“不知道盟主要咱们都到洛阳来干什么,他们寒玉庄和星月教结下了梁子,难道要咱们去讨公道?呵呵……”
凤阳门的道:“那可难说。宋盟主几时做过亏本的买卖?反正咱们力量有限,顶多也是去壮壮声势,难道还真的去跟星月教动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
辜璧洲暗中听他们说话,知道他们都是宋青浦怂恿而来的,显然这些人对于为什么要来也不甚清楚,真不知道宋青浦在打什么鬼算盘。
似乎再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四个人便回客房休息。费玲珑和小红在房间里坐着说话,谈起星月岩上的情况,费玲珑叹道:“我现在倒挺羡慕你……”
…奇…小红道:“姑娘怎么这些消沉?老爷子不是一直都在支持着姑娘吗?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姑娘不放弃,教主一定会对姑娘刮目相待的。”
…书…费玲珑摇摇头道:“我烦恼的并不是这个,我只是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而苦恼。你看,你和书玉都有那么好的武功,随时都可以为星月教效力,而我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就像上次钟教主被上官夫人挟持的时候,我也只能无奈地看着……”
…网…小红笑道:“姑娘千万不可这么想。要不是有姑娘在,老爷子和教主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呢。”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店伙计就端了饭菜进来,道:“二位姑娘,辜相公说楼下太嘈杂,叫小的把饭给姑娘们端到房里用。”
费玲珑叫他放好饭菜,道:“叫他们一起过来吃吧。”
店伙计应声出去了。不多时,辜璧洲和书玉二人进来了。
“辜左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费玲珑问。
辜璧洲微笑道:“没什么,外面人多口杂,怕你们不喜欢。”
“我似乎听到有人说起星月教的事,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对星月教不利?”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跑到太岁头上动土?”
费玲珑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反正明天就可以到龙门山了,也许就能见到钟嘉南了。一想到这里,费玲珑心里就十分雀跃。
这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清早,趁着天还凉快,四人赶紧上了路。越靠近龙门山,沿途所见的江湖人就越多,还有不少人穿着奇装异服,显然不是中原人物。
龙门山下还有一家客栈,却是辜璧洲认识的。店主一见辜璧洲,立刻笑眯眯地迎上来道:“辜大侠稀客呀,好久不见了!”
辜璧洲道:“是啊,有一年多了吧。最近生意不错吧?”
店主压低声音道:“有大事,可热闹着呢。”说着,把辜璧洲拉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辜璧洲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费玲珑远远看着,小声问书玉道:“他们说什么呢?”
书玉道:“这里是咱们教中的一个堂口,应该在说教中的事情吧。”
费玲珑颇感意外地四处打量,想不到这家客栈竟然是星月教的堂口,若非书玉告诉她,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不一会儿,辜璧洲过来道:“他们都还在山上。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我们再上山。”
“他们在山上住哪儿?”费玲珑看着略显冷清的客栈,奇怪地问。
“山上还有庄院,住个二三百人不成问题。”
费玲珑点点头,跟着辜璧洲往楼上走。“我看这里还挺大的,但好像没什么人呢。”
辜璧洲道:“很快就会住满的。”
他的话果然不错,还不到天黑,就陆陆续续有人入住,后来竟都住不下了。费玲珑他们所住的是上等房间,并不觉得拥挤和吵闹,倒是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
约摸到了半夜,客栈里突然人声鼎沸起来。已经睡下的费玲珑立刻跳了起来,小红也穿衣起来道:“姑娘别慌,我先出去看看。”她轻轻开了门出去,就见辜璧洲颀长的身影已经站立在走廊里了。
“辜左使?”
辜璧洲低声道:“没什么事,不必慌张。”
小红见他脸色很凝重,还是不太放心,道:“费姑娘很不安呢。”
辜璧洲道:“是寒玉庄的庄主宋青浦到了。告诉费姑娘说,只管安心,我自有安排。”
小红回到房中,把辜璧洲的话转告给费玲珑。费玲珑心头一沉,暗想:“宋青浦来干什么呢?”她是亲眼见到宋青浦曾与钟嘉南生死相搏的,寒玉庄和星月教分明已经是势不两立了,他深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