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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和宝钗眼看就大婚了,我是怕告诉你心烦,就想着压一压再说。”王夫人解释道。
“呵呵,笑话。”薛姨妈眯起眼睛,若是早几天知道,她或许还有机会考虑悬崖勒马,退了这门亲事。回头带着女儿离开京城,回金陵找个有出息上进的孩子多好。荣国府没了,爵位没了,二房的贾宝玉算什么东西?根本不值钱!
王夫人见妹妹态度不好,脸色也跟着冷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这事儿是你们做得不对,还问我什么意思?真当我慈善,好欺负?”薛姨妈头一次对外发火了,声势迫人,显然是气急了。
王夫人听她这态度,心里那点愧疚早没了。冷笑道:“妹妹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荣府削爵的事儿,跟你家也逃不了干系。”
“你什么意思?”薛姨妈不服,冷笑反问。
王夫人看向薛蟠:“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恣意妄为,在金陵闹出了人命,多亏老爷当初费力摆平了,你才有今日跟儿子站在这里跟我对峙的机会。你可知道,这事儿被周尚书拿了把柄,为了对付贤德妃,拿此要告倒我们。你好好想想,若是没了我们这招以退为进的法子,凭着那周尚书参我们,倒霉的可不止老爷,还有你们薛家。”
薛姨妈皱眉,听着不语。
王夫人得了气势,继续胡扯道:“你可知道,荣府是牺牲了爵位,才保住了你们薛家的安稳。早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还分什么你我?咱们姐们不该站子一起,同进退么?”
王夫人指责分析之后,不忘给薛姨妈一个台阶下,令薛姨妈不得不选择臣服于她。
因薛蟠的事儿底气不足,薛姨妈去了一般的火气,可心里还是埋怨个不停。
“舍小有大,我倒觉得这招以退为进很好。”王夫人为了安慰薛姨妈,不得不再口上赞同了这个想法。“你想想,如今娘娘正受宠呢,她身边睡得人可是天子,说的上话的,咱们以后还不有的是机会?”
薛姨妈叹口气,事已至此,她女儿也嫁了,也只能认命了。“你说的有道理。”
……
三日后,薛姨妈在无限的忧愁中,等来了宝玉和宝钗的新婚归宁。
宝钗的脸色并不好,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宝玉身上,进屋请安的时候,她还特意抓住宝玉的手,拉着他跪下给薛姨妈敬茶。
薛姨妈意识到问题不对,尽快免礼,叫薛蟠领走了宝玉,她则拉着女儿急急地问到底怎么了。
宝钗这才敢落泪,钻进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妈,宝玉早不是从前的宝玉,他傻了!”
薛姨妈震惊:“什么?傻了?”
宝钗从薛姨妈怀里出来,边擦泪边点头道:“我旁敲侧击问了晴雯她们几个丫鬟,才知道宝玉年前就这样了,早就魔怔了。太太故意瞒着咱们没说,只叫咱们趁着宝玉清醒的时候照个面,忽悠了咱们。”
“我的天,我这好姐姐真够心狠的,到底骗了我多少事儿!”
宝钗还要说削爵的事儿,听说母亲知道了。母女俩又是发愁的一顿痛哭。
“亏我拿银子给她女儿建造什么大观园,满肚子的好心全叫路肝肺给吃了,他们竟敢这么忽悠咱们孤儿寡母。不行,我这就去找她评理去!”薛姨妈说罢,就要起身找王夫人算账。宝钗忙拉住她,哭着求她别去。
“再怎么我都嫁过去了,只能认命。只盼着宝玉能早点好了。”宝钗叹口气,无奈地说着。她纵是有千万般后悔也没用了,虽还没成宝玉的人,可人已经嫁给他了,就得认命了。此时宝钗想起黛玉的亲事来,还是人家有父亲的好,眼光独到,一眼就挑中了有出息的解元。当初贾母怎么说的,说人家林家眼高,要把女儿嫁王爷什么的,真能撒谎忽悠人,人家压根就是没桥上宝玉,也不重视家世。
早知道自己也不该看这些,更不该被宝玉那副皮囊和没出息的性情迷惑。
现在,后悔什么都没用了。
宝钗调整好情绪,面色突然冷静下来,跟薛姨妈道:“今儿个婆婆问我嫁妆,我猜她要分家钱不够了,想用我的。”
“不能给,咱家的钱被她骗去多少,你可要放着她。钱攒在自己的手里才踏实。”
宝钗点头:“我是这么想,不过她毕竟是我婆婆,问起这事儿我不好推拒。我的钱必要我自己管,她不是身子虚么,再虚一点,不能动了,也就不必操心了。”
薛姨妈会意:“回头我叫人弄点药给你送去。”
宝钗笑了笑,点头。
第64章 琴瑟和鸣
皇帝在吴公公的建议下;兴致颇好的直奔长春宫。皇帝因愧疚这段时间冷落了婉贵妃;特意没叫人通报,想给她一个惊喜;不曾想撞见了贵妃和他大哥的会面。婉贵妃脸上余怒未消;周尚书一副有口难言。兄妹二人一见他来,皆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一瞧这俩人就是心虚了,皇帝心里头膈应,当场大怒;贬了周尚书的官位;连带着婉贵妃也跟着降了位份。
婉贵妃哭着求饶,还觉得委屈。贤德妃都可以省亲回家;她一个贵妃,不过是在宫里头召见了自家的哥哥罢了,有什么不可以?
皇帝见婉贵妃还不认错,愈加生气:“为什么不可以?因为朕!她贤德妃如何朕允了的,而你,作为后宫妃子,擅自面见外臣,其罪当诛。朕念在你是两位公主和一位皇子的亲娘的份儿上,给你个面子,降你的位份,算是便宜你了。”
婉贵妃没想到皇帝竟会对自己这样无情,伏地委屈的啜泣。
皇帝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婉贵妃,厉害道,“你若胆敢再多说一句,就再降你一级。”说罢,他便甩袖而去。
婉贵妃气得要死,命人去打探皇帝的去向,回身就听说他去了贤德妃那边。婉贵妃的肚子都要气爆了,当即招来几个小宫女,扒光了衣裳,挨个把他们身上的嫩肉掐紫了,这才稍觉得解气了。至于贤德妃那边,她自不会放过,这次降等的仇,她会翻成十倍算在她头上。
贾元春今日意外的得到皇帝的厚爱和封赏,心中喜不自禁。看来她这回听大伯父的建议,果然对了。
省亲归来之后,贾元春便安安分分守在自己的宫殿里,每日早晚规矩的去给皇后请安,想法子逗弄皇后开心。除了伺候皇帝,她几乎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伺候皇后身上。
皇后因忌惮贾元春娘家的崛起,加之她颇受皇帝宠爱,皇后早已经不信任她了。贾元春几番表了忠心,后又将她娘家自愿削爵的事儿先告知了皇后。皇后心存怀疑,担心贾元春忽悠她。有谁娘家厉害了,会自愿失势不要爵位的?没想到几日之后,皇后果然听到了荣府削爵的消息,心里头对贾元春的表现甚是满意,对于她的信任凭添了几分。
贾元春赢得皇后的信任之后,又得到皇帝的心疼,这等宠爱可谓是比先前踏实了许多。贾元春稍稍胜上一筹,心中难免就生了浮躁,想要帮衬一下娘家母亲。行宫建造的费用,还有她临走时,母亲曾交代他要在宝玉大婚的当日赏赐些东西。贾元春的都想一一照办。那日,她预备要和皇帝提银子的事儿,却见皇帝因库银匮乏而发愁给赈灾之事。
贾元春心中登时打了个机灵,想起了大伯母曾给自己的警告。“娘娘今后在宫中行事,必要万分低调,更不可主动求皇帝什么,想要,也得想法子请皇帝主动给你。你越是要,越是想给自己的娘家挣面子,皇帝便越容易忌惮你。”
贾元春因想到了这些话,才堵住了自己的嘴,隐忍着没说。所以后来宝玉的大婚,还有那些她答应下来的大观园的建造费用,贾元春都没有去落实。
贾元春眼看着耐心耗尽,稳不住脚了。
今日,皇帝突然造访嘉奖,着实令贾元春意外至极。皇帝走后,贾元春随后派人打探了消息。原来才刚皇帝仅仅因为婉贵妃私下结交外臣,尽管这外臣是她的亲大哥,被降了位份。从贵妃降到妃位,滑下去是眨眼瞬间的事儿。可若升上去,那边是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难熬的事儿。
贾元春庆幸高兴之余,心越加往大伯和大伯母那边靠了。荣府削了爵位,将来宫外头她能依靠的只有大伯。况且大伯和大伯母又是极为有应对经验的人物,正主意十分的受用,她根本离不开这两位的日后的教诲。
元春决定继续听大伯母的意见,以后听话安分,至于封赏宝玉和行宫建造的钱,就当那是一阵风,吹过了算了。
才刚贾元春劝皇帝去皇后那里,虽然心有不舍。但她已经尝到了以退为进的甜头,自要隐忍谋划将来才好。贾元春心中反而送了口气,舒坦的躺在贵妃榻上小憩,琢磨自己将来该怎么回报讨好大伯父一家,以求将来能和他们保持长久和善的关系。宫里宫外,互帮互助,对于对方来说都是极为有益的。
傍晚,皇帝在皇后的寝宫歇脚了。吴公公闲来无事,在御花园里逛,正‘巧’碰见了贤德妃。
贾元春端坐在亭中品茶,身边除了周公公近身伺候,其余人等都在两丈开外伺候。
吴公公过来请安,忌惮地瞧一眼周公公,就要走。贾元春忙叫住他,低声跟其道:“小周子虽然是皇后派到我身边的,可如今已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也知道我宫里头的不干净,别人我保不准,但他我可以拿命保的。”
吴公公迟疑的抬头瞧那位俯首低头的周公公,看起来还真是老实忠心。也不晓得贤德妃是如何收拢他的?
这时,贾元春忽然笑着说茶凉了。周公公立马精神的抬头,满脸堆笑的叫人来换茶。他亲自端起茶杯,用手指感受着瓷杯外的温度,觉得热了,就掀开瓷盖子,轻轻地把茶吹凉了,笑眯眯的奉到贾元春跟前。贾元春接茶的时候,似意间碰了周公公的手,周公公神态越加灿烂明媚了。
吴公公是皇上眼前的人,眼睛比谁都厉害,一眼就瞧出这俩人之间的猫腻了。这种事儿,在宫里头也不是没有过,倒没什么稀奇。如此倒叫他放心了,可以如实的跟贤德妃交代事儿。
吴公公凑近,小声跟贤德妃道:“老太太身体欠安,不日分家,替父在老家求官。”
贾母身子骨儿不好,贾元春省亲的时候心中就有数了。既然老太太要走,分家是必然。贾元春惊讶的是大伯父为什么要让自己把父亲赶到金陵去做官?如果说只为了让自己信任他们,和他们亲近,互相增益,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不择手段了。那可是她亲生父母啊。
吴公公看出贾元春的迟疑,赶紧嘱咐第二句话:“他请您自己琢磨着办,不定非要听他的。政老爷如何为官的,娘娘一查就清楚。留他在京,无异于给蛇孵蛋,早晚出事,届时候娘娘能收拾残局就好。”
贾元春心中一紧,皱眉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头那关还是过不去。
吴公公话传到了,才不管那些,急急忙忙的就要走。他不能呆太久,两句话的功夫算是请安用时了,没什么暂且不能引起皇后娘娘的怀疑。吴公公扫一眼贤德妃随身伺候的那些宫女嬷嬷,压低声音道:“还有一句,赦老爷叫您尽快处置了身边的细作,留三两个就成,其余的都要弄干净了。理由一定要名正言顺,别引起怀疑。”
贾元春点头,她最近就在琢磨这事儿,怎们能把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太后那边的人都处置了。唯有叫这些宫女们手脚“笨”些,才好直白的打发了。
吴公公急忙告退,次日趁着贾赦夏朝的时候,拆了个小公公给了他一个回话的暗示。
贾赦十分满意,乐呵的乘着轿子,步履轻松地回了家。一时高兴,嘴里头甚至还哼出了低低的小曲儿。
璨哥儿已经开始会走路了,虽然偶尔走几步的时候,站不稳脚,会跌倒。可好在这孩子自小脾气好,不爱哭,倒也容易教他。
邢氏就笑着坐在一边,看着璨哥儿的四位奶妈子几乎半趴在地上,个个手里拿着小玩意儿,吸引璨哥儿朝他们的方向去。璨哥儿奔谁去,谁就退几步,吸引璨哥儿继续走。璨哥儿又走了两步,发现还是遭遇同样的情况,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岔开他白胖的小粗腿,似乎在思考。不一会儿,他突然转身,朝另一个人那边去,奶妈躲闪不及时,手上的东西就被璨哥儿抓了去。
紧接着下一个,璨哥儿有用同样的招数,这回奶妈子们吃教训了,璨哥儿没得手。璨哥儿就一路追,奶妈子一劲儿的退。璨哥儿追累了,摔了两跤之后,就坐在地上不起来。奶妈子忙去搀扶,璨哥儿一乐,趁机把东西都抢了来,拿不住,就堆在俩脚中间,怒目等着她们,不许任何人碰。
奶妈子被璨哥儿逗得前仰后合,直夸璨哥儿小小年纪就有策略,太聪明了,只怕两三岁开懂事儿的时候,越加不好糊弄了。
邢氏在一旁瞧着热闹,也笑得开心。璨哥儿捧着一怀的玩意儿,俩腿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往邢氏这里奔。邢氏笑着放下手上的针黹,将璨哥儿抱上了榻。璨哥儿当即把玩具放在上面,一个一个摆齐了,挑挑选选,最后将看起来颜色比较华丽的,比如拨浪鼓等,推给了邢氏。他则只留这个九连环在手里头□□,玩不明白,就要用嘴咬。邢氏赶紧拦住了他。
贾赦一进屋,刚巧瞧见这对母子温馨的一幕,笑得更加开心。他迈了几个大步,就凑了过来。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直接将较小的璨哥儿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璨哥儿吓了一跳,还是没撒手手里的九连环,后来就窝在贾赦怀里继续弄。
贾赦见状,用手指把九连环勾出来。“谁给他玩的?才多大年纪,哪会玩这个?”
璨哥儿举起白胖的小手,拽住了九连环的另一头,嗯嗯呀呀的表示不悦。
“呦呵,你还对为父不满了?”贾赦故意瞪大眼,吓唬璨哥儿。
璨哥儿不但不松手,反而叫唤得更厉害,扭头看向邢氏,似乎是在跟她母亲求救。
“老大不小了,跟个孩子犟什么。他爱玩就让他玩去,我猜过几天他抓周,必是抓这个了。”邢氏笑道。
九连环?抓这个代表什么意思呢?贾赦开始认真琢磨儿子的以后。
邢氏也不过随口一说,回头就忘了,跟贾赦说起正事。
“珍大侄子今儿个派人来说,五月份就搬走,咱们备一份厚礼送一送。二房那边还没消息,估计是没想出好法子。老太太那里,瞅空身子好些了,我便叫人请她到咱府上把。”
贾赦点点头:“珍大侄子那儿回头我去瞧瞧,看看有什么该帮衬的地方就帮着。”
邢氏点头,跟贾赦道:“他们带着那些祖产回乡置办产业,该是够生活的了。金陵那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富贵风流之地,好在离京城远些,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他们在哪儿就算是不安分些,也好应付。盼只盼他们听你的,安分些过日子,等这段风声过了,好生教育子弟,后辈里头能出几个有出息的,接替你。”
贾政赞同,突然想起贾兰那孩子,规矩稳重,又是个勤奋好学的,将来该是会有出息。
“兰哥儿要读书,必是要留在京的,你看她母亲?”
邢氏笑道:“早想到了,我看这事儿留下也不难,就看兰哥儿她母亲怎么想的。再说了,老爷叫宫里娘娘半的那件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保不住你弟弟会留京。”
贾赦冷下脸来,非常认真严肃的抓着邢氏的双手道:“只要有我在,他们绝不可能留京。”
邢氏听这话心里踏实,偏在面上故意装严肃,逗弄贾赦。“我听说你二弟正筹钱预备买宅子呢,心仪的府邸可不比咱家小。人家就有坚决留下的意思,你能怎么办?”
“我人在户部,调任一名官员的权利还是有的。今儿个我能客气的知会贤德妃一声,叫她能在皇帝跟前卖个好;明儿个我也能拆她的台,悔了他们一家子的指望,谁都甭得好。要官要面子,他得走;不要官不要面子,他更得走。”贾赦眉毛一挑,勾起薄唇轻笑,自信十足。
邢氏惊奇的打量贾赦,也跟着笑了。他说的对,如果贾政想要继续选择做官,就必须接受调任离京,他尚且有个宫里的娘娘给他脸上增光。但若他不接受调任,相当于罢官不做了;分了家的荣国府二房,没权没势没官位,还能在京城混什么?自然还是得走,不然就要在竟丢脸到死了,还会连累宫里头的女儿跟着丢份儿。
只要调任的通知一下,现在的二房根本没得选择。
回头等到宁国府搬走,贾政一家子也搬走,邢氏的耳根子以后就能彻彻底底的清静下来,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邢氏就这么想,都会不禁高兴地翘起嘴角,身子轻飘飘的。
贾赦头一次见这么轻松雀跃的邢氏。想着这些日子他们夫妻因为忙碌这些事儿,已经好久都没有亲近了,贾赦的心就禁不住痒痒。他伸手拉住邢氏的胳膊,意欲凑过去,坐近他身边。这时候,再来人中间玩耍九连环的璨哥儿见状,爬了过来,撅着粉嫩嫩的小嘴,将他微胖的小身材打横在俩人中间。
贾赦连忙伸手要抱起璨哥儿,态度异常友善的对他笑。璨哥儿却被贾赦这样惊着了,扭头就扑倒在邢氏的怀里,哼哼唧唧。
贾赦笑眯眯的凑到他跟前,俩只大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