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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居然吓得,瞬间就逃跑了。
那就好像看到玄青,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
我走进冰冷的太平间中,我舅舅就躺在床上,身上穿了里红外绿的寿衣。脸色极度的苍白,紧紧闭着双眼,完全丧失了生气。
在看到他的这一眼,我才清楚的感知到,我的舅舅已经不在了。
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我用自己的袖子一遍又一遍的擦眼泪。是的,姚主任讥讽得没错,真的太讽刺了。
在我舅舅离世的时候,我穿着大红的嫁衣看他最后一面。
“陈队,有新的线索。刚刚工作人员给死者换衣服的时候,找到了手机。技术解开密码锁,他死前发了一条短信出去。是发给一个叫做“琼儿”的人。”我像是蒙了一层东西的耳朵,隐隐绰绰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个手臂打了石膏的人还能这么灵活都没反应过来。
我夺过了手机,一字一句的阅读。
舅,走了,给你算了最后一卦。
当心,你爸。
醒来,千万别去厕所。
别跟任何人走,尤其是,你妹妹圆圆的鬼魂。
第10章 曾老
因为短信的内容很短,我粗略的扫了一眼就看完了。 陈警官已经眼疾手快的把手机抢回去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短信上的内容。
他眼中是一种惊骇莫名的表情。短信上所写的内容,写的就像是遗书一样,我老舅好像根本就知道自己会死。
尤其是,“舅走了”这三个字,更让人觉得心房的地方就像揪心一样的疼。
我的命格原本是很好的,但是这次从申城回来之后,就变成了白虎凶煞。命格硬得很,克夫克子克全家,就是不克我自己。
我身上的煞气,比城东那家饺子店里成天剁猪肉,做饺子馅儿的厨师还重。所以,我第一天回这四九城里边探望我姥爷。他就把我带着凶相的命格给瞧出来了。
就连我姥爷,也不敢轻易给我起卦占卜。所以,他才会让“绣眼儿”去叼竹筒里面的签儿,让有灵性的鸟代他占卜。
姥爷养的鸟,叼出来的竹签所显示的卦象,那是百试百灵。从来都没错过。
我老舅临走前还给我看了面相,说我这么个命硬的人,居然印堂发黑,突然间走了霉运。追其原因,是因为有亲人给我下了蛊。我舅死前都让我小心我爸。
我老舅,是我爸害死的吗?
我心里面在此时此刻,全都只剩下我对我爸的恨意。他做这些,无非是想拿我的命去救圆圆的命,可是连累我舅算什么意思?
圆圆她休想活过来!
我老舅的死,他也要付出代价,我发誓。
法律治不了他。我和我妈,我姥姥,我姥爷,我全家都绕不了这个人人渣。消失了那么多年,回来就祸害人。
我掌心刺破的地方,终于开始发狂一般的疼痛起来。那种带着寒意的疼痛,反而让我更加的清醒起来,我随手就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
“小妹妹,你男朋友上哪儿去了。他怎么不见了?”陈警官在偌大的只有一张床的太平间里面四下里扫了一眼,他皱紧了眉头,嘴里掉的烟也给吐出来踩熄了。
我也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玄青不见了!
这个神秘的男人,就好像一阵风一样,突然闯入了我的世界,又突然间消失了。
我摇了摇头,低声撤了一句谎:“我不知道,应该……应是去买烟了,那短信的内容,是我舅舅发出来的吗?会不会是他人有意制造出来的?”
“这个倒是有可能,不过看短信发出来的时间,好像是在死亡时间发生的两个小时以前。小妹妹,看不出来,你还是风水世家。”陈警官这个人很健谈,他不知道是办案呢,还是闲聊。
更或者是一边办案一边闲聊,他把我舅舅传承我姥爷卜卦看相的手艺简单的问了一些。也把他自己和姚主任的关系说给我听,就当做是相互之间的闲聊。
原来姚主任原本是法医来的,和陈警官工作上是密切合作的伙伴,私下里也是不分你我的好朋友。
后来姚主任接触了一些离奇的案子,实在受不了,才会选择重新攻读骨科医学。避免接触到和人体内脏之类相关的东西,防止勾起那些不美好的记忆。
我没想到姚主任是半道儿出家的,他给我治病的时候,我就感觉像是十几年的老专家了。不过这都是题外话,我和陈警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好一会儿,缓解太平间里悲伤讶异的气氛。
这时候,他才问我,“对了,问你这么久的问题,还不知道你姥爷叫什么名字呢。”
“他……他叫曾在中,应该是这门行当当中的老人了。不过,行外人也许就不能够知晓他的大名了。”我远远的看着我舅舅尸身上苍白的面容,那心就像在滴血一样,难受的要命,却不得不和陈警官说这话。
如果能和陈警官交上朋友,将来对付我爸,一定能有用得上的地方。
陈警官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的好像能吞下一粒鸡蛋。我觉得奇怪啊,为什么陈警官在听到我姥爷的名字,会这么惊讶。
难道说,我姥爷在警界,还能有什么名声?
不过这也不奇怪,我祖上本来就是在北平衙门做过协助办案的军师,靠的就是看面相算风水的本事,从而昏倒了衙门里的铁饭碗。
他顿了半天,才缓缓的说道:“原来你是曾老的外孙女,你早说嘛。害了我盘问了半天,可惜了曾老一把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想你舅舅,可能是开天眼的次数太多,所以折了阳寿。”
我舅舅折阳寿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姥爷还为了这个生了大气。不仅和我老舅断了父子关系,还很久很久没有再见他了。
这一次我舅舅猝死,恐怕就是因为我的命太硬,他给我起了一卦。结果,剩下的那些个阳寿都不够用了。
我有时候甚至消极的想自己,为什么不死在申城,回来把我舅给害了。
但是,这已经成为铁打一般的事实,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我舅舅报仇,然后用我的下半生好好照顾我舅妈。
“我想也是,我舅舅算卦太多了,他大概也算出了那晚上大凶,才会给我这个遗言吧。”我脸上挂着一丝凄然的表情,眼睛却是盯着陈警官看的,“您……您是怎么认识我姥爷的?他虽然曾经在行内十分有名,但如今也金盆洗手了。现在,他就是一普通的,胡同里遛鸟的老大爷。”
“我说一句,小妹妹你别笑话我。我年轻的时候,还想拜曾老为师,可惜他没同意。说我命格不够硬,学了容易死。”陈警官苦笑了一下,他又忽然想起我家刚死了人,所以立刻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道,“我能有今天,还要多亏曾老提携。我当时就是个警校刚毕业的,他一个人就破了鬼宅七口人的灭门命案,最后因为他不是警务人员,所以……反正我也是跟着沾光……”
陈警官还在和我说着我姥爷年轻时候帮忙办过的案子,太平间外面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舅妈。
四九城的交通状况就是这个德行,一堵车能堵一上午。
她们两个到这个点能过来,已经很不错了。我估计,现在我姥姥、我姥爷的俩人不是挤在地铁里,就是堵在的士车上。
我舅妈穿着一身素白的长款毛衣,脚上也是白色的打底裤,白色的ugg靴子。这一身的素白,说明她早就已经知道我舅舅他死了。
她站在了门口,远远的看着,已经受不了瘫在了地上。她眼睛红红的,眼泪就和小溪一样哗哗的流着,“曾为远,阿远,你这个混蛋。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永远都不卜卦了。你这个骗子。”
我从来没见过我温柔内敛的舅妈这么疯狂过,气质端庄在此时此刻,早就哭成了一锅粥。那悲恸的哀嚎,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尤其是我,她每一滴泪,都会让我感觉到无比的内疚和自责。
我和我妈同时上前去扶她,我手里打了石膏,扶人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总归是把我舅妈给扶住了。
我们扶着他去我老舅的床前,看他最后一眼。我舅妈搂着我舅舅冰冷的头颅,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身子颤抖的就如同筛糠一样。
我妈她到我这身大红,没说什么,只是默然无声的把自己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外套给我套在了身上,然后小声的说道:“你爸回来了,有人看见他回去你爷爷那里要钱了。他和那个女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听说圆圆也……”
“他怎么不去死,妈,我爸他怎么不去死。妈,你知道吗?我爸要拿我的命去换圆圆的命,我舅是为了我,才会……才会折损阳寿的。”我听说我爸回来了,那心底的恨意和怒意根本就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
“果然,他回来准没有好事。”我妈帮我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好了,脸上是带着淡淡的冷意,她眼圈也是红的却没掉一滴泪,“琼,你别难过。妈和你姥爷,姥姥都不会让你舅白死的。”
我听我妈说这话,心里面就像充满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样。但是,身体的深处却传来了古怪的,虚弱的感觉。
“曾老,真的是您。”陈警官已经迎上去和我的姥爷握手,我姥爷有点认不出陈警官,“您是……哪位?我上了年纪,这记性也不太好……”
陈警官重新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姥爷就一直沉着眉看着我舅妈哭泣的背影,他转移了视线看向我,招了招手,“琼儿……过来,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姥爷,我……”我刚想说什么,身体中那股强大的虚弱的感觉一下就爆发出来,嘴里面喷出了一口血。
我视线变得模糊,人影和景物都带着重影了。
可是那滩被我吐在地上的血迹,我却隐约看见,森红的粘液中,是一只又一只的蠕动的虫子。
这些虫子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就好像在做临死前的挣扎一般……
第11章 竹签娃娃
那些蠕动的东西是蛊!
是我体内的被人种下的蛊毫无征兆的就爆发出来,姥爷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搂住我的后背,他清癯的目光当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我。“琼儿,听姥爷的话,不要悲伤更不要去想你那个挨千刀的爹。保持平和的心情,蛊虫就不会乘虚而入。”
“难道说,我是因为太难过了,所以蛊虫才会趁虚而入突然发作吗?”我感觉自己每说一个字,就有刀尖在我喉咙口划动。
嘴角不断的有液体滚滚而下,顺着下巴流到了脖子上。
可我怎能不悲痛?我一想起我舅舅死的,内心的深处就克制不住的悲伤,一想到那个要置我于死地的亲生父亲,心中就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姥爷他没回答我,倒是陈警官发出了疑问。“曾老,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蛊毒的存在吗?您、您的女婿害了您儿子和外孙女,我这样说有错吗?”
“有没有蛊毒,你自己不会看吗?”那是我姥姥的声音,我姥爷刚来我就有点神志不清,此时此刻才发现她也跟着我姥爷一起来了。
她咕哝了几声,说道:“我还听说你把我外孙女审问了一番呢。还在这里惺惺作态,讨好我老头子。”
我姥姥,那可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在家能把我姥爷治的服服帖帖。谁也甭想得罪她,得罪了她那就该倒霉了。
我姥姥估计早就知道我老舅应当有此一劫了,她半年前就帮我老舅买了好了小房子形状的陶瓷骨灰盒在家里供着,那就是等着这一天。
我模糊的视线中,姥姥她看着床上的舅舅,眼泪掉下来了,但是没哭出声。悄悄的就给抹去了了,后来掉的实在太多了,也就不掩饰了。
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陈警官没说话了。但他依旧没有上楼去处理楼上那两件命案,而是在这间太平间里,默然无声的陪着。
我的耳边,还有我妈如心痛的尖叫声。
她冰凉而又有些粗糙的手指在我的嘴角慌乱的抚摸着。好像要擦去我嘴角流出的血液,“都是妈不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你舅舅的死,不是你的错,孩子……我苦命的孩子……”
我妈妈就这么搂着我的后脑勺,和我额头碰着额头的大哭起来,这是我印象当中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如此顽强的女人,即便她受再大的委屈,被我爷爷用沉重的拐杖打,她也从来没有哭过。
她就像是寒冬里的蔷薇,凌寒绽放,坚强而又美好。她如此脆弱的一面,让我更加无法面对我自己。
我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有一个念头,我绝对不能让我妈受到任何伤害。
我要保护她!
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我在我姥爷的怀标准的站好,挤出一丝笑意,“我没事,真的。我会控制好我自己的情绪,真的……我不会让我爸的奸计得逞的。”
人在极度哀伤的时候,想要管控住自己的情绪是很困难的。可是我却不得不管控好自己的情绪,否则,体内的蛊毒一发作,我就能感觉到生命在自己体内迅速的流逝。
“陈警官,我想带我的外孙女回家养病,不知道您老能不能行个方便?”我姥爷他居然在陈警官的面前,要求把我带走。
可我之前,还是他们眼中的重要嫌疑人。
而陈警官竟然是同意了。还仗义的说道:“行,我把我手机号给曾老您,要是您的女婿再有什么事情骚扰您。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照应,或者调查的,我一定帮您给办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警官即便是要报答当年的提携之恩,但是也不至于主动招惹事情,要帮我们查我爸的情况。现在,我爸可和穷凶极恶的歹徒差不多了。
他最爱的小女儿,变成了一缕鬼滚跟着我。
他和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又用完了所有的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从云南那边,再次的又回来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放心,你帮我查王明德的事情。另外两件命案,我不敢说帮你查个水落石出,但一定会有办法让你能够交差。”我姥爷不是官场中的人,根本不来陈警官的那一套,直接了当的就戳穿了陈警官的目的。
原来,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是要我姥爷帮他查案子。
陈警官来不及尴尬,乐颠颠的笑了,手中的钢笔在便签条儿上写了一串组合的数字,“有曾老您这样的老将出山,一个顶俩。”
那样子,真是有点巴结我姥爷巴结的过头了。
我姥爷伸手接过电话号码,随手就塞进了军绿色的棉裤中,他沉着脸和我姥姥说:“你和琼儿的妈陪着芸香,顺便处理一下孩子的后事。他是我们的好儿子,我收回当年和他断绝一切关系的话。”
我姥爷说起来,已经有六十好几了,可是说话办事还是和中年人一样沉稳利索。从前,他总是遛鸟,下棋,喝茶,有时候还喜欢听戏。
看这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可此时此刻,他更像个进入沙场的老将军。
“老头子,你一个人回去成吗?你能把琼儿照顾好吗?要不让她妈陪你们回去?”我姥姥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姥爷。
我姥爷却笑了,讥讽的反驳了一句:“就凭你这把老骨头,教训人还行。可你能搞定悲痛的芸香,还有为远的后事吗?”
我姥姥这么厉害的一个老太太,被我姥爷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姥爷威风凛凛的搂着浑身冰冷酸软的我走到了外面,叫了一辆车回去。午后的艳阳照进车窗里,那是很漂亮的。
可我就这么病蔫蔫的躺在我姥爷的怀里,手掌被他粗糙的手掌护住。前面一段高架堵车,让节奏缓慢了下来。
我忍不住将我老舅为我卜卦的事情,小声的就告诉我姥爷。又好奇的问我姥爷,为什么有绣眼儿能够帮忙起卦,我舅要冒着缩减阳寿的危险,帮我算上一卦。
最终落得了阳寿耗尽,死于非命的下场。
姥爷摸了摸我的发丝,和蔼的声音如同这午后的阳光一般,快到了迟暮却依旧充满了温暖,“我告诉你答案,但是你不许难过,明白吗?”
“恩。”我回应了一声我姥爷,把心中所有的痛都强压下去。如果我的脊背不够坚硬,将来谁来照顾我妈,照顾我舅妈,还有我姥姥,姥爷。
我绝对不会被悲痛所打败,所忧伤害我的,都能转化成为我不断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姥爷一字一顿的说道:“绣眼儿被我带回去之后,不知道怎么的,鸟笼被打开了。家里的姜姜把它一爪子掏出来,给吃了。”
我忽然想笑,想要悲哀的笑。
难道说就连给我起卦算命的鸟儿,绣眼儿都能被我克死了?害了它刚刚算完,就横遭不幸,被一只到老猫给吃了。
姜姜是我姥姥养的猫,因为皮毛是姜黄色的,所以起名叫姜姜。
可是这一只老猫可听话了,晚上能捉耗子,白天能看家,没事儿还能和隔壁欺负咱们家的狗打架。
我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