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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海在林崖路遇薛蟠后不久开始在盐引上对某几家略有偏坦,又破例与刘家七老爷吃了几次酒,甄应嘉也未必能那么肯定是林家动的手。
现在是林家摆明了不看他甄应嘉的面子,就是要动薛家的根基,打他甄家养的狗,落他甄应嘉的面子,偏偏他心中有所顾忌,手里的刀举起又放下,就是落不到那三家头上,不敢打别人手下的狗。毕竟要是动了手,交恶的除了林家,还要填上几家王府。
甄应嘉倒是授意交好的御史参奏林如海,可惜当今直接将奏折扔了回去,直言夸赞林如海乃肱骨之臣,“朕之臂膀”,全然一片回护之意。再想向三家的靠山进言,说三家当了旁人手里的枪,他们又早被喂足了好处,不过回说商人逐利乃天性,不抢不争如何使得之类,浑不当回事。
一方肆无忌惮,一方束手束脚,这场仗才开了个头,结局就注定了。
等薛家将能够挪动的活钱都兑了出去,刘曾何三家的后手也就到了。没了官场上的暗中支持,单凭行商手段,败落的薛家又哪里是当家人都正值壮年的三家的对手,真是兵败如山倒,没多久就被人掐住了货源,连祖宗留下的丝绸铺子都折价卖了。
薛太太倒是一日两三封的写信,可连一个吱声的都没有,眼巴巴的等了一个月,娘家兄长王子腾不过轻飘飘一句叫她关了铺子带子女上京团聚而已。
绝望之余,薛太太别无他法,只能将散了点银子安抚住闹事的族人,又带着压箱底的家产拖儿带女的上京去了。
从刘、曾、何三家骤然发力到薛家败走,不过两月光阴,而薛家出城之时,恰巧也是林崖入金陵之日。
扬州与金陵不过相隔两百余里,林崖竟走了一个半月有余,真真是把久等他不至的甄家人的火气都磨得差不多了。
却说林崖为何走的如此之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怪同行的何家大爷二爷太过热情好客,不但一力相邀,请林崖到何家别院做客,还甘为随从,陪林崖拜访了多位大儒名士,又有与举子宴饮相合等事,不得不在几处地方徘徊多日。好不容易大家都尽了兴,跟着伺候的下人又有病倒的,请来大夫一摸脉,道是水土不服,林崖怜下,说不得又耽搁了日程,一不小心,就等到了尘埃落定之时。
好在这一回没有再横生枝节,林崖一行顺顺利利的到了金陵城外十里处的迎客亭,刘家大爷、曾家二爷并何二老爷都是一早就候在了此处,只等林家车队一到,便要邀林崖到城中一聚。
而离迎客亭不远处,一辆由家丁护卫着,与林家车队擦肩而过的八宝车里,一位明眸少女望着那辆重重护卫下的紫檀雕玉嵌珠马车流露出一丝按捺不住的阴冷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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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身份
何二老爷毕竟年纪大了,人又虚胖的厉害,同两个年轻人一样站了这大半晌早就有些撑不住,这会子见林家车队终于到了不禁长舒一口气,加上何家原就比不得刘家曾家腰子硬,干脆就命小幺儿牵了他的马来,亲自迎了上去,引得曾二爷好生不自在,不得已也打马跟了上去,只留刘大爷一个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处,还有心思吃点茶水。
说起来,林崖这回所坐的马车之前修缮时还是何家帮忙重金寻得能工巧匠,何二老爷也对此车来历之大、花费之靡暗自咂舌过,谁知传言尚不能说尽此车的贵重,今日见到真容,何二老爷依旧掩藏不住眼中的惊艳。
太祖戎马一生,身边谋士首推北静王并四相,但当年挟横扫北国之威南下时,平靖江南却是依靠的姑苏林家家主,后来的定南侯林煦。太祖性豪爽,喜赐臣下宝马,偏偏林煦及其子林廪皆因连年征战受伤体弱,平日里出行多半骑不得马,太祖便总觉给林家的赏赐少了些什么,直到后来南越国降,献物中有紫檀宝车一辆,太祖见之大喜,转手就赐给了林家。
放眼举国上下,车身整个儿由紫檀木雕成的估计也只此一家。更不用说其上顺着木质纹理以金丝为引、各色玉石为墨,绘着本朝大家阎世杰的竹林七贤饮宴图,再以明珠为日月星辰,莹莹生辉,即便是烈日之下,依旧隐现流彩。
别人也许还不知道典故,何家的主子们可是听工匠们回报过的,这车咋一看去,最耀眼值钱的便是紫檀木夜明珠,实则不然。
当时太祖一句戏言,林家后人便竭尽所能,力求这幅饮宴图能惟妙惟肖、天衣无缝,七贤并图上各样景致便不能以常法制之,竟是拿上好的籽玉料碎裂成大小合适厚薄相宜的小片,由专门训练出的巧匠一片片黏贴而成,远远望之仿若阎世杰真迹自车顶倾下,覆了车身。
他们家敢荐给林家的工匠亦非等闲之辈,也不过就是给林家世代养着的能人打打下手,忍着心痛裂玉罢了。
知道林家多半还是有敲打震慑自家的意思,何家见识到了林家秘而不宣的豪富,自然更加服帖。这也是何老太爷权衡再三后做出的抉择,毕竟林家以后再翻脸无情,他们还能比忠顺王府更贪婪无度刻薄寡恩不成?况且忠顺王爷仗着得宠,可是把所有的皇子都得罪遍了,日后哪位能得偿所愿何老太爷瞧不出来,忠顺王爷一定倒霉他还是明白的。
何家送到王府的姑奶奶都没了,暗里换个主子又算的了什么?林老爷还捏着盐引呢,那可是何家的根基。
眼见着何二老爷都快跪到地上当林家的家奴了,曾二爷有些瞧不起何家人,又碍着曾何两家几辈子的情份不好对长辈口出恶言,只能眯着眼望着林家车队,好随时下马行礼。
他不清楚林崖所坐马车装饰的玄机,只是觉得这车便是紫檀所造也太沉了些,拉车的马匹一眼看去就知是西域大宛的千里驹,何等神骏,竟被车坠的有点跑不动的意思。
曾二爷是曾二老爷长子,如今年不过十七,还很有几分少年心性,颇为好奇,不禁生出了近前细瞧的心思,只是顾忌着尊卑不敢放肆,只觉最后这点子路熬人的很。
可等到马车一停,千伶百俐的小厮跳下车来请下林家公子,那辆别有玄机的马车便再也吸引不了曾二爷半分眼耳神意。
即便早就听说薛家那不成器的独子是觊觎林大爷美貌才折了腿,即便曾二爷并无龙阳之好,依旧不能不暗赞一声生的实在是好。
林崖之美,不同于金陵有名的玉公子、甄家二房的甄珹那种羡煞女子的柔美,却是清冷中透着英气,举止不见傲慢、眉眼尽显傲意,此刻衣袂轻扬从容站定正如天上星宿含笑破风而来,配着那千金难求的雪里红纱衫,真真是云端一点胭脂色,羞煞俗世满园芳。
曾二爷一时失神,不防林崖已经避让着受了何二老爷的礼,转而似笑非笑的打量起了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忙连连告罪,
又郑重行礼。心中那股惊为天人的仰慕一去,曾二爷自落地起养出来的商贾习气便发作了,就在恭送林崖再度登车的一点空隙里,也偷眼把林崖上下打量了个遍。
林崖年未弱冠,头上只一根沉香木簪,只有对沉香木颇有研究之人才能从簪子的雕工式样上瞧出那是前朝大师无晏子的手笔,存世了了,非银钱可以估算。雪里红纱衫之价不必说,曾家这么些年统共得过两匹,都送进了京城王府,好给姑奶奶们撑门面。令人侧目者却是林崖脖颈处朱红薄纱下露出的些许绣暗纹雪色领口。观其纹理,分明是曾二爷同他大哥一起,亲自护送上京奉上的映泉缎,连贵重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其珍稀。
曾二爷被林家有意显出来的富贵惊得目瞪口呆,等到视线落在林崖腰间,瞥见那块名列书尽古今名物的《采蓝集》的墨玉观音佩时,已经无力再去估算其市价几何,只是打马护在林崖车旁而已。
至于谱儿摆的甚大,一直没有上前的刘大爷,林崖只隔窗与他说了句话就算全过礼数,也不管自视甚高的刘大爷如何憋气,一行人便招招摇摇的进了城。
“士农工商,皇商不也还是个商?”寿生撇撇嘴,一面将林崖路上把玩的蜜蜡佛手小心收进匣子里,一面低声嘲笑道。
林崖闻言,唇角一勾没说话。
他这次出门并没有带自小服饰的福生,实在是福生不如寿生机灵,但是这份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该说话时说什么的本事,福生再练十年都未必及得上寿生。
皇商刘家的大爷人就在外头如何?不是当面骂人,骂的又有什么趣味?
林崖还记得临行前林如海把他叫去把盏夜谈。
他也曾问林如海,林家去金陵这般炫耀富贵是不是太不妥当,林如海只是轻蔑一笑。
“哪里不妥当?”朝中有名的儒雅君子面上露出一抹狡黠:“东西都是历代圣人御赐给咱们的,你是我长子,我视你为我家凤凰儿,东西都偏了你又如何?至于那点子布料,看着吓人,能抵得上亭台别院、万丈高楼?横竖都要担着名儿。”
林如海总理江南盐政,每年除了上交国库以备六部支领的赋税外,还有大笔银子进了当今的私库,好供喜好奢靡铺张又贪恋圣名的当今挥霍。只看去岁两处动土的当今私苑,就能知道林如海办事之得力,丝毫不愧对当今那句“朕之臂膀”。
而当今又性子多疑,虽说林如海之能无人可比,却又总觉得林家自己也肯定少不了中饱私囊,后来发现搜肠刮肚派到林如海身边意图接掌盐政的其他心腹都差林如海远矣,便熄了过河拆桥的心思,甚至在密旨里故作大度,允林如海便宜行事,遮遮掩掩的认了林家分润一事。
那时林如海独子夭亡,族中又选不出可心的嗣子,正是万念俱灰,看了不过嗤笑而已,随手就撂到了暗格里,为人也很是低调淡泊,几乎让在江南官场上蹿下跳的甄家一系忘了扬州城里还有一尊大佛。
直到林崖林崇过继,林如海渐渐看重两个嗣子,才在官场倾扎上又用起了心思,还时不时教导指点他们一番。
林崖听着寿生当着和尚骂秃驴,心中却想起了那晚林如海的一句话,或许林如海自己并没当回事,林崖却触动颇深。
出身、家族、子嗣、男女,这些在他过去的那个世界里已经被淡化的概念在这异世里的意义比他想象中还深。刘大爷因为出身而只能默然受林家小厮的奚落,他自己也好,林如海、黛玉父女也好,又何尝不是被这些束缚一生。
林如海执杯对他说,家中内库里的诸多物件儿,只有林家嫡长一支才能承继,倘若没有林崖林崇,那些东西也只能随他这个不孝子一起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黛玉是林如海亲女,林如海爱黛玉如掌珠,同时,林如海却确确实实觉得黛玉没有资格动用林家男子代代相传之物,因为黛玉出嫁后便不再是林家人。
原书里林家至宝没有被贾琏带回京城,想来是埋入了林家祖坟。而送黛玉入京,也许是自觉愧对祖宗、了无生趣的林如海根本无心管教她,觉得一个女儿家锦衣玉食一生、还能配的嫡亲表哥就足够了?
正当林崖眉眼淡漠的望着以淡金珍珠为坠的车帘,一直随侍在林崖身边的何大爷突然打马过来,将一个朴实端方的黄花梨拜帖匣交到了寿生手上,寿生不敢拿大,立即作揖道谢,才双手接过捧给了林崖。
林崖挑眉打开一瞧,竟是甄家长子甄琤邀他今日到其在外头的园子里一聚,以“谢当日不曾出面劝阻,致使宵小冒犯贤弟之罪”。
甄家这几年觑着林如海心灰意冷闭门度日的空当独霸江南,寿生等一干依傍林府威势的家生子看甄家那真是千般不顺眼,当即义愤填膺起来:“这甄家忒欺负人,一个婢生的……”
林崖笑着骂了寿生一声,让他住口,却又让寿生下车去回还在外头等着的甄琤心腹,当面看了那人紧绷的面皮,才应下了邀约。
至于刘、曾、何三家,刘、曾两家心气儿还高着呢,很该再晾一晾,煞煞性子,才能不负三殿下所托。何家则算的上自家心腹,看重不在面皮上,他们也不会在意微末虚礼。
林崖性子爽利,几家下人也都训练有素,当即不论主子们笑容是否还透着勉强,很快就分作几路,各自离去。林家的车队随后也一分为二,只有十数个健仆并寿生、禄生两个小厮随林崖赴宴。
到了甄琤私宅,林崖下车与目露憾意的甄琤寒暄几句,正要把臂同行,便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女子惯用的甜香,一怔之后,笑意更深了几分。?
☆、第14章 暗招
果然宴无好宴。
林崖心里隐约猜到了甄家这位庶长子的打算,只是还拿不准他舍得下多大的本钱而已,面上却一丝儿不露,反倒愈发与甄大爷亲厚起来。
甄琤空有甄家大爷的名头,却没有多少本事,往日里即使嫡子甄宝玉还没有出生,他也远远比不得胞弟甄二爷受甄老爷甄应嘉的看重,平素往来的要么是眼热甄家权势阿谀奉承的钻营小人,要么是薛蟠那样糊涂愚钝的酒肉朋友,人物不说猥琐不堪,也多少失了风骨,何曾与林崖这样气节出众的人相携而行过,一时竟然流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亲热。
甄大爷几乎眨眼间就换了副模样,林崖自然也觉出来了,不禁好笑。还真个是人以群分,这甄大爷才与薛大傻子好了多久,就把脑子都学愚鲁了。当即只做不知,随口与他敷衍些金陵风物权作消遣。
至于林崖如何赞甄大爷置办的这处宅院好,两人又如何推杯换盏暂不赘述,只说林崖不多时就吃得醉了,一双眼睛迷迷蒙蒙,显然是有些糊涂了。
甄琤是东道,见状自然极力要留下林崖,只说这里虽是别院,厢房都是打理妥当的,伺候的下人也还算精心,歇一觉并不妨事。
林崖之前并没有留话说一定要赶回林家在金陵城赁的院子,现在又已经醉得说不出囫囵话,寿生、禄生不过是下人,哪里又争得过甄琤,一行人便安顿了下来。
谁知夜里甄家这处别院就遭了贼。先是一个守夜的婆子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满院的灯火就都亮了起来,黑着脸的健壮家丁仆妇利索的守住了各处门户,只林崖的院子里黑漆漆没有一点声响。
也不晓得是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竟是甄家大爷甄琤亲自领着人一处处的搜。饶是如此,他还是比得着消息就屁滚尿流的往林崖院子里跑的寿生禄生早到一步,堵在了林崖借住的小院门口。
禄生还有些懵,从祖爷爷一辈儿起就是林家心腹下人的寿生心里已经咯噔一声,暗叫一声糟糕。
谁家没个别院?要真是事发突然一处处搜过来的,哪儿就能这么快领着这一片乌压压的人到了客院?就凭甄家这帮子家生子儿的麻利劲儿,那些军爷们都不用吃饭了。这分明是要捏他们家大爷的把柄。
寿生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个高门大户里阴人的手段,真是悔恨交加,他怎么就能灌了黄汤,没坚持守在少爷身边伺候呢?
恨不能现在就伸手抽自己一顿耳刮子,寿生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抱着最后一点儿念想弓着腰凑到一脸意气风发的甄大爷身边,低声下气的求甄大爷网开一面,让他先进去服侍林崖起身。毕竟林崖醉成了那样,这会儿九成九还是衣冠不整的,看着不雅。
甄琤却连理都懒得理他,一挥手就有身边的壮仆出手把寿生推到一边。
寿生只能吞下快到嘴边儿的叫骂,眼睁睁看着甄琤慢条斯理的正了正衣冠,才带着一抹不过如此的讥笑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和一看就碎嘴的老婆子。
这么大的疏忽,恐怕一家子几辈子的老脸都毁在自个儿手里了。寿生正满心的绝望,愣头愣脑的禄生还要添乱,趁看着他俩的家丁不注意就去拉扯寿生的袖子。寿生一下子就恼了,正要瞪禄生一眼,却发现众人都以为正醉得不省人事的大爷正蹬着旁边院子的门槛对着他笑。
眼神清明、眉目舒展,哪里有一点点醉酒的模样。
寿生一颗心猛地落回原处,眼珠子一转就想大声给林崖请安,好正正视听,那边院子里已经闹了起来,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怎地有女子的绣鞋”,又有人高喊“别混说,这可是林大爷的屋子”,你一言我一语正到要紧处,嚎丧的人却突然被人捂了嘴,院子里一阵死一样的寂静,只是那声“玲姑娘”还是传到了院子外。
一直蹬着门槛摆出比纨绔还吊儿郎当的架势的林崖这才面无表情的从烛影处走了出来,朗声与在客房里一言不发的甄琤道别,也不等人答复就叫寿生禄生两个去召集同来的其他下人,立即回自家院子。守门的下人得不着甄琤的吩咐,又哪里真敢拿官家少爷,便由着他们主仆去了。
能跟着林崖出门的小厮仆人都是林家家生子儿里的尖子,这会子一个个也都后怕不已,暗暗佩服自家大爷这神不知鬼不觉就脱了身的本事之余,纷纷打点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求今晚别再出波折,安安生生的快些过去,连一贯眼睛长在额角的寿生都亲自捧了宵禁后行走的文书守在车夫旁边。
可惜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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