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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后现出一个遍身绫罗,披金带银的富贵公子来。他年约二十,衣着考究,只是未免太过奢华的媚俗;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倒是没有任何束缚,任其披散在肩上;一双白嫩的好像女人的手上却持着一对小金锤;一付“我就是要打架你想怎样”的神情,挂在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我不管!打不过也要打!总有打的过的一天!”这位金合欢公子看上去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说出来的话也和小孩子一样不讲道理。声音极特别,相比于亦男亦女的描述,孩童般的音色更接近些。
徐殊阳看得目不转睛,他从小到大接触的多是冷静稳重的人物,就连弟弟卓亭也是个小大人样,像这样蛮不讲理还理直气壮的人是第一次见,难免有些好奇。
郁竹颇感无奈,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冷静严谨的人,交的朋友都特不靠谱。长春藤是个促狭鬼,何首乌和山参一天没杠可抬就不舒泰,这个金合欢更让他头大!从他们相识之日起,几百年了,一有空就找他打架,输了就算了,没一次服气的,找遍各种理由再打……到后来干脆连理由都懒得找,乔装,偷袭,无所不用其极的找麻烦,在妖精界早闹成了大笑话。这不,才三年不见,又找上门来了。
叹了口气,郁竹道:“要打便打吧,只是别惊扰了客人。”说罢起身,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择别处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赤菊花开,屠野千里(五)
金合欢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人,略看了几眼,忽道:“原来如此。不打也罢。”也不解释,一闪身不见了,把个徐殊阳看得目瞪口呆。
郁竹有点哑然,这金合欢真真是孩子心性,说的话做的事都无法按常理推断,个性更是乱七八糟,这回不知道又想些什么,竟然说走就走了。
“咳,郁先生。”徐殊阳好不容易找到声音,“你这位朋友可是异人啊!竟然凭空消失了。”
郁竹轻笑:“他啊,可不是一般人呢。”复坐下,悉心烹茶。
二人直聊到暮色四合方住了。
送走徐殊阳,郁竹也匆匆离开了。
数日后,自青阳山求医未果的徐浩隐一行人却打道回府。原因是徐扇幽忽然清醒了,虽然仍旧虚弱,但已无大碍。
而刚接到消息的徐殊阳十分高兴的想把这喜事讲与郁竹分享。他掩不住心中喜悦:“郁先生,郁先生?”走进庭院,没人,走进小厅,没人。他想:会不会出诊了?踌蹰了一下,正待离开,却听见内舍里“砰”的一声响,紧接着传出了微弱的呻吟“哎哟!”赫然是郁竹的声音!也顾不得“内室非请勿入”的家训教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室!
郁竹跌坐在地上,样子十分狼狈,像是刚从远处归来,风尘仆仆的。
徐殊阳也顾不得相互间的戒备,急上前将他扶起。
触手不觉一惊!徐殊阳才是个刚满豆蔻的少年,而且久病在身,而郁竹看外表已界二十四、五,按理说徐殊阳要扶起郁竹应非易事,可触手却是飘轻,似乎比自己还轻。这让徐殊阳大骇:“郁先生!”忙将郁竹扶上床铺,回头吩咐道:“快去烧点热水来!愣着做什么!”徐维等人答应着去了。
徐殊阳仔细端详郁竹的脸色——白中泛着青黑。他再年少不经事也知道定是有了大麻烦了!
忙活了一下午,好容易让郁竹睡得安稳些。徐殊阳也略有倦色,但不顾徐维劝告。坚持留在医馆照料郁竹。好在医馆虽小,用具却一应俱全。徐维只得差了人回别院打点些必需品,又加派了四名护卫过来,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在仆从们忙里忙外的时间里。徐殊阳认真而小心的观察着郁竹。其实,在他的心里早把这位郁先生当做是自己的良师益友,所以对此事格外上心。郁竹就这么紧闭了他水气弥漫的双眼,微皱着他英挺的剑眉昏睡着,本是粉白的脸色中蕴藏着一股青黑的气,若是道家一眼就能看出是邪气入侵。只是徐殊阳一来年纪尚小没经历过,二来也不会将事情往那个方向去想,是矣他也思绪万千却不得要领,只当郁竹是病了。
徐维却不这么看。他经历丰富,加上徐府早有话传来。要他护得五少爷周全,又知道徐大少是因为什么缘故得病,他左看右看,这位郁先生就是和大少爷一样的症状。虽然没有亲见大少爷的病症,但依他猜测。当*不离十!
“五少爷,请您移步偏厅休息。您都看护半天了!”徐维虽知邪气不会传染,但是邪气毕意是邪气,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不能让五少爷有一星半点的损失。
徐殊阳又看了片刻,也确实是累极了,只得吩咐小厮好生看护。先行休息去了。
徐殊阳等人前脚刚走,房舍内就来了访客。准确的说这位访客是等到他们走了,才现身于此。
白衣,白裳,白鞋,质地细软。是此时难得一见的纯棉。布匹为素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简简单单的款式,不是轻灵的面料,穿在此人身上。却给人飘渺出尘之感。
来者是初梅。
他是来给郁竹治伤的。
片刻后他走了,和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郁竹清晰的知道是他来过。
于是次日徐殊阳进房瞧见的,是郁竹微微含笑的眼,水气蒸腾,像要把人化开了去。
许多年之后,郁竹才明白,那时自己苍白依然的脸上那眉目含笑的神情,叫做眉目传情;而徐殊阳一刹那的忡怔,叫做怦然心动。
然而韶光易逝,过往一切已成云烟散尽。惟有冷月光下,水榭竹楼,和着秋夜雨声,伴着他,一次次,等待天亮。
上界 九霄宫
九霄宫位于上界的至高处,这里处处仙气缭绕,花木扶疏。宫殿内珍宝琳琅,富丽堂皇。一般的神佛未经许可,是不能踏足此地的,更不要说地位低下的小仙了。然而今日,这里却聚集了七位刚得道的小仙,和一个人类。
“介于尔等除魔有功,又多年扶助善弱,克尽本份。吾特封尔等为君,位列仙班。”上界至高之神天帝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照本宣科,“上前听封!”
“锦松,你端庄持重,携众除魔,功劳最大,特封飒君。为众君之首。”他顿了顿,“其余众仙听旨:郁竹冷静严谨,故封敏君。初梅温和知礼,封为典君。子菊勇猛果敢,封为钦君。杞兰爽朗豁达,封为平君。凌仙聪慧正义,封为离君。陌莲慈悲为怀,封为禅君。至于秦笑,尔本为人,除魔一事功劳甚大,特封为临界仙。”
天帝环视了下众仙——反应平平。叹哪!平平就罢了,那个郁竹还刷白个脸,做给谁看啊?
上界 滴翠阁
“铮——!”弦,断了。反弹在抚琴男子白皙纤长的右手上。暗绿的液体,微泛着莹润的光泽,慢慢渗出,滴在淡淡翠衣上,迅速被柔软的衣料吸收,晕开,仿佛狰狞的花朵,竞相开放其上。
离得最近的一名白衫男子微皱起他淡然温柔的眉,上前执起抚琴男子受伤的手,指尖轻触那细长的伤口——随着一阵似有若无的梅香,抚琴男子只觉右手一热,伤口便缓缓消失了。白衫男子琥珀色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抚琴男子的右手——那本该完美无瑕的皮肤上,竟留有清晰的一道伤痕。这让仙气飘渺的他忽然有了凡俗的意味。然而这伤痕的后面,却是任他们已位列仙班,也不能参透半分。
“竹君,第几次了。”沉如墨玉的嗓音,出自一直负手立于门旁的玄衫男子。他眼睫始终未抬,似乎还沉浸在天音中,久不知返。可话中却透着一股冷冽,高高在上的威望。那玄衫上石青的回纹本寻常,此时却也显出不凡的感觉来。若定睛细看必发现,那回纹似有生命般,竟在缓缓流动。
“竹君!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你清醒点好不好!”菊君霍地站起,猛得上前一把抓住竹君的衣领摇晃。众仙只觉眼前赤光闪过,抚琴男子早被这突来的大力揪起,翠衣被紧紧拽着,显出细密的褶皱,环绕住他苍白的脸。
“子菊,别激动。会伤到他的!”秦笑连忙拉过他安抚道。菊君闷闷的道:“我就是担心嘛!”一抹张扬的艳红瞬间柔和下来,安静的存在于秦笑的两臂之间。
抚琴男子郁竹颓败地坐下,发丝微乱,脸色愈加苍白。只衬得那双眼氤氲迷离,绫唇干裂而略张,兀自颤抖。
陌莲扶于凌仙的腿前,茫茫然看着这一切。相比他的同伴来说,他那只有十二岁孩童般大小的身形实在是太过于微小,一袭嫩嫩粉色小衫将同样粉嫩的他衬得尤若女童。那清澈的大眼里有一丝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通达,一种红尘万事皆不入其眼的佛谒。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孩童身上颇令人讶异,然而你若知他是佛前最早开放的一朵莲,在众仙中也是最接近神佛的第一者,那么那一丝不解,才该是我们讶异的存在。
一只素手拂去陌莲扶于她腿上的小小藕臂,纤指的尾端有着透明边缘,仿若滴着水珠,那是凌仙蓄得恰好的指甲。她施施然立起身来,鹅黄的长裙上不见半点褶子。未听得她发一言,便失却了她的踪影。那方才立过之处只余魅惑的一段香,往四方如水波般漾开。
没有片刻犹豫,陌莲也接着遁走。于是,轩内又漫过丝丝缕缕的莲香,不似初梅的清雅素淡,也不似凌仙的魅惑迤逦,若嗅之只觉全身无一处不舒泰,神台清明。那是最接近神佛的莲花,所散发的最接近神佛的香气,凌驾于众生之上。
两仙离去所带动了气场的波动,惊动了窗边的银发男子。他姿容华丽,服饰华丽,连举止都华丽非常。其实他只是转了个身,只是这通身的高贵气质掩也掩不住。只听得他唤声:“松君。”之后消失在窗口。连声音也是华丽高贵如上好的明珠,圆润而动听。随即,锦松、子菊和秦笑先后离去,只有初梅仍旧枯坐在侧,陪同怔忡的郁竹。他眨眨那双温和的琥珀色的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又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也乘风而去。
滴翠阁内,有水珠滴落的声响。
滴翠阁外,一声悠叹。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赤菊花开,屠野千里(六)
上界 穿花径
又是那仿若滴着水珠的素手,轻点在陌莲粉嫩的额上:“你这莲花!怎么把我那香给淹了?你那香岂能有我那香的功效?你想让竹子跟你一样出家还是怎么着?”凌仙摆成茶壶状,“不知道想些什么!见不得人有心!哼!无心花!”末了还觉不够,深深剜了他一眼。把个陌莲看得微滞,神情是极为不解。反倒把凌仙气个半死:敢情人家愣没听懂!白浪费表情。颇为不耐的摆摆手,正待走开,却听得陌莲脆生生的道:“莲花有心,世人称为莲蓬。”
那天经过此地的仙人都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尊石化的人哦不,仙像。看样子挺像水仙花仙,被封为离君的那位。
子菊不会告诉郁竹,徐殊阳的死其实是因为自己。
墨菊花开,花开不祥。
这话很多人都知道。可他们并不知道,这句话还有下半截。
墨菊花开,花开不祥。
赤菊花开,屠野千里。
子菊从来都是人身现世,各界都没有他真身的踪影,就因为这么一句话。
可五千年前那场浩劫,却让子菊不得已动用了他的真身。
墨菊花生得花瓣细长,层层叠叠,赤菊却是花叶宽阔,花如轮状,血红鲜艳,有如一轮朝生的太阳。
外人都觉得赤菊美丽,却不知道赤菊花的花瓣是要用鲜血来供养的!
五千年前那个大劫点,魔界兵指九霄,却遭遇冥界大军临时叛变,因而兵败垂城。魔尊也因和九幽之主太玄的身体接触而被阴气入体,至今未除尽。
由于墨菊花开始枯萎,魔界大军败退时取道人间,那些弱小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类承受了魔界大军的怒火,那真正叫一个尸横遍野,人间地狱。
子菊临危受命。下凡之后见人间生灵涂炭,心下极为悲愤。为将魔界大军尽数赶进魔界,子菊悍然发动了真身。无数大如轮盘的鲜红色赤菊应召而生,迎风就长。以天下惨死黎民百姓的血肉为食。充积能量,转眼开满千里。
墨菊花开,花开不祥。
赤菊花开,屠野千里。
赤菊花一开始只是吸收着现有的血肉,以供应子菊的能量助他斩杀邪魔。而后随着越来越多的魔兵被斩获,子菊的疲惫,能源的枯竭,致使赤菊花开始将触角伸向了尚在人间的人类。
等到子菊平熄战事,方才惊觉大错已酿成。
而墨菊花妖与他一脉同源,对于赤菊的心境变化自然有所感受。故此在之后的战役中便顾作柔弱。令子菊每每想到那些惨死在自己神迹下的无辜百姓。便一次比一次下手轻,只求将她打回魔界便好。
而此后每一次,墨菊花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
却原来她计划已久,憋着劲儿要在五千年大劫点上使坏。
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场面。
那次的肆意让子菊警醒,之后便意志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此后的战役中都不曾见他勇猛如昨日。
墨菊花妖此时将往事讲出。引得子菊通红双眼怒视。
墨菊花妖虽然不怀好意,但此时也觉得子菊神态可怕,她心底不由浮上一层害怕。
可转眼,墨菊花妖就安慰自己。此时对方是在自己的地头上,而她在自己的地头上,又怕得谁来?
曾经的计算时间的单位: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有十刹那。一刹那就是一秒钟。
彤月也是眼看着子菊被困入墨菊花苞中。照她看来,子菊进去许久了。或许是一柱香时间,又或许有盏茶时分。但其实子菊进去,还不过一会儿。
“说完了吗?姐姐。”子菊浑身都是怒火,却依然平静的说话,甚至还叫了墨菊花妖:姐姐。
墨菊花妖愣了愣。
子菊自出生开始,从未叫过自己姐姐。
可如今……
墨菊花妖笑了笑。笑容竟有些凄然。她知道子菊这是要和自己决一死战,故而满足一下她心里的想法。
她多想和子菊就这样姐弟相称,相互扶持的活下去!
可天不遂人愿,自睁眼开始,子菊就注定是要杀自己的。而自己,注定就是邪魔歪道。
她眼带怨怼又不乏羡慕的看着眼前的人,想着他的同伴。
譬如那个郁竹。
不知多少年前,大华帝国东南境内,茂林修竹,连绵不绝。世人皆谓此地钟毓灵秀,多出仙人圣物。注目,翠玉碧波无穷尽;身临,青烟袅袅足下生。即便独行,亦不觉阴森,反觉清幽仙境,身心畅快。
盛春时节,竹林内时隐时现各色彩光,犹如仙家盛会一般。
突然,山脉至高的葳峰之上惊现一道绿光,劈开云雾,直通九霄。
有妖,出世了!
天界 三圣殿
灰袍者问黑袍者:“二哥,你以为如何?”黑袍者不发一语。我才不干这苦差使!我就不去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灰袍者遂转问灰袍者:“大哥,那你认为呢?” 褐袍者似笑非笑。开玩笑老二都不去了总不要我老大亲自出马吧?
灰袍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去办,行了吧!”絮絮叨叨下凡界去了。他要投诉!给他摊了这两只懒虫作同僚。
于是,三圣殿里剩下了滑头的一圣留和沉默的二圣冥。那幸运的三圣瞬又被派到人间游历去了。
三圣瞬指点了郁竹成仙路之后,又接了天庭的任务,去了另一时空,却又因坐标算错,落地时砸死了一个人,还被他人发现了。但好在没有造成更大的不良影响。
为了报答那人的不告之恩,三圣瞬帮助他的爱人回想起了前世的恋情,并促成了这段姻缘。
其实墨菊花妖会想起三圣瞬,也许是因为他是她这杀戮的一生里唯一对自己笑的人。
墨菊花妖想到三圣瞬,忽然对着虚空笑起来。
子菊要与我决一死战。我若是死了,你会不会来看我?
子菊性格较为生硬,并不能体会墨菊花妖纤细的内心,因此对于对方这样温柔又含着甜蜜的笑容没有半点反应和联想。
紧紧的闭了闭眼,子菊知道此翻如此状况不是自己网开一面就能解决的了。
子菊忽然露齿一笑,不同于墨菊花妖的认命,而是透露出一种责任感强烈的必须要去完成的*。
而后,漫天的大火烧灼胸口,自子菊身上发出,随即引燃了墨菊花妖。
墨菊花妖额中一线鲜血早已干涸,却不显诡异,反而有几分仙姿。
子菊的左目忽然流下一滴血泪,在大火腾起瞬间忽然向前拥抱了墨菊花妖。
在二人身影相错的时刻,墨菊花妖嘴角轻动:“谢谢你,我的弟弟!”
被命运摆布了一辈子的二人,终于得到了解脱。
墨菊花苞外忽然燃起一层火焰,黑红相间,不停轮转。
锦松两道浓眉拧得更紧,手上动作加快。
初梅望了眼郁竹,轻声道:“至此,你可能原谅他了?”
郁竹叹道:“我本就从未怪过他!”
陌莲双手合十,宣着佛号,却被凌仙一巴掌拍断:“赤菊可不受你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