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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五)
即便是凤音时时刻刻陪着昔芜;甚至都搬到她寝殿隔壁去出住了;也终究拦不住天后娘娘与昔芜来个梦中相会。换言之;便是天后她老人家,施法入了昔芜的梦境。
天后娘娘的尊容,昔芜自回到浅色涧还是见过的。是以;在瞧清梦里头这位满头珠玉,雍容端华的妇人时,昔芜敛膝,像模像样地给她老人家作了个礼。
清清脆脆的声音:“昔……花璟拜见天后娘娘。”
“好孩子,起来吧。”琼姬笑得一脸祥和;抬手虚扶了一把;杏眼扫过,旨意昔芜在她身旁坐下。周遭的摆设,是昔芜寝殿的模样。
“现下怎么变得如此生分?本宫是看着你长大的,昔年你还常常黏着本宫,让本宫给你将阿渊找来陪你玩儿,可还记得?”说完还空出一只手,比了比她那时的身高。
昔芜垂着头,由着琼姬牵着她的手。昔芜小声应道:“不记得了。”
琼姬抚着昔芜手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琼姬道:“璟儿,你当初为阿渊所做的那些,我这个做娘亲的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本宫,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你做我的儿媳妇。”说道这里,琼姬叹了口气,眉目之间凝出一丝哀愁:“只怪阿渊当时被那巫人迷了心窍,竟一丝一毫都看不到你的好,成亲那日……竟然……”
昔芜是不大想听这些过往的,那些过往对花璟来说,太过难堪,太过一厢情愿,她明明已经选择忘记,可总有那么些人喜欢在她面前提起。
昔芜抽回了手,淡淡说了一句:“娘娘,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琼姬道:“你不在的这些年,阿渊他也变了不少。你不知道,那时所有的人都说你死了,只有他不信,还去人间找你。并且还因着私下寻司命改命格这件事情,被他父君追责。其实改改历劫之身的命格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只是天君一向执法严明说什么王子犯法应当重责,便叫阿渊去天刑台受了一场雷劫。那时阿渊以凡人之躯加固了从极渊里的封印,刚一归位,身子还没养好便受了那三十七道雷劫,差点折损万把年的修为。”说道这里琼姬掩嘴轻轻一笑,望向昔芜,又问道:“听说你与阿渊在人间也曾有过一段姻缘?”
昔芜正寻思着,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也能用‘我不记得了’一笔带过。便听天后又道:“你那时并不记得九重天上的那一段过往,是吗?”
“可你还是爱上了他。”
是,她爱上了他,再一次爱上了他。昔芜在心中苦笑,都说人这一生,不可能跳入同样的河流中两次。可即便是这样,又能说明什么呢?
仿佛看出昔芜心中所想,琼姬道:“说明姻缘天定。你与他早就被红线牵在了一起。”
是牵在了一起没错。不久之后,当昔芜变成花璟,无意中去了姻缘司,瞧见流渊同自己名字下面的那根红线时,她惘然间发现,原来,他和流渊不是没有牵着红线,而是他们之间的红线早就被人打上了死结。
“天后娘娘,想说什么?”琼姬同她说这些,昔芜觉得她说的一定很烦,而她听着也有些烦。
“花璟,我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昔芜觉得有些好笑:“天后娘娘怎会有事求我?”
“有。”琼姬目色凝重:“事关流渊,事关天下苍生。”
昔芜看向琼姬,只见她华贵的面容有着掩盖不了的疲惫。她紧握着她的手,眸中有一丝恳切,也有一丝哀求。
“璟儿,本宫看得出阿渊如今是真的喜欢你的,而你亦对阿渊有情,九万年的感情如何说断就断?璟儿,如今也只有你能救阿渊了?”
“流渊出事了?”昔芜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琼姬摇头,道:“有件事情,你父君一直瞒着你,有关上古神器封天之印。璟儿,流渊便是封天印转生,而你体内亦有封天印几瓣残片。”
琼姬不再看向昔芜,而是看向前方的一片虚无,目光遥远,像是在回忆。
“上古末年,天神为保三界纷纷殉世。天神夙夕,也就是父神唯一的女儿,以身为祭,将上古妖魔神兽封印在天之涯的海子之内,那片海子被后古称为,冰海龙渊。原本,由天神夙夕的魂魄镇守,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近年,天神夙夕的魂魄逐渐消散,那些魔物也愈发蠢蠢欲动起来。那一日,你们在人间遇到的魔物,便是来自冰海龙渊。”
那样的魔物,两个上神联手都无法占得上风,原来是来自上古。
“你同他交过手,自然知道那魔物的厉害,可那样的魔物于冰海龙渊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昔芜听得徒然一惊,天界有几位上神?又几位真神?两位上神都无法对付的妖魔,却只是沧海一粟?
昔芜问道:“娘娘的意思是,那里头的妖魔,还会去到人间?”
琼姬阖目点头,道:“七夜圣君曾问天帝借了玄天殿镇守,你也知玄天殿亦是上古神器,仙神的排位全部供奉在里面。只是即便祭出了玄天殿,那些妖魔还是能够想方设法寻找阵法的裂隙逃窜出来。天神夙夕曾与封天之印缔结过血契,是以封天印除了拥有封天之能,还余有天神夙夕的精魂气血。”
“用来替代上神夙夕日渐消弭的魂魄来做阵眼,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里,昔芜便有些明白了。
“流渊是封天印的转生?那么封印冰海龙渊的阵眼……是他?”
琼姬点头。
“若真如此,流渊他……会死吗?”
琼姬叹了口气,阖目摇头。言语之间满是疲惫。
“这个,本宫也不知。”
昔芜沉默,她低着头,心事委实复杂的很,只能一遍又一遍搅着自己的衣带。流渊是神仙,也可能是未来的天君,她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死。
昔芜的表现,明显是在琼姬意料之中,她十分满意,正如她先前所说,九万年的爱念,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璟儿。”琼姬回过神来,伸手握住她的手,秀美微蹙。琼姬道:“你还在喜欢阿渊的对不对?”
昔芜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每当忘忧草的药效过了之后,清醒的时候她也会去想一想,奈何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璟儿,我同你说这些,无非是想你再给阿渊一个机会,无非是想……求你救救他!”
“我如何能救?”昔芜心中泛起苦涩,她抽了抽手,奈何琼姬握的太紧,抽不出来。
“你忘了,你身体里亦有封天印,虽只是残片……”
琼姬说道这里,昔芜心里‘嘎噔’了一下,想着这老妖婆不会是想着让我代替流渊成为阵眼吧?
琼姬道:“我和天帝想了个法子,只要你同流渊日后相离不过一丈,借由上古密术帮衬,且不用将封天印从你体内取出,天族便能拥有一块完整的封天印。而这块封天印,只需用上古咒法与那冰海龙渊里的阵眼相互串联,即可保三界安危,亦可保你二人性命!”
他二人相距不过一丈?
想是看出了昔芜眼底的疑惑,琼姬道:“阿渊如今爱你至深,本宫也看得出你对吾儿也并非无情。现下最好的法子,便是你二人成亲,从此琴瑟和鸣,相伴白首。亦可保全三界,亦可了却你多年夙愿,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保全三界?
了却她多年夙愿?
封印殁,妖魔出,三界倾覆,哪里还有什么妖魔仙神之分?
而她的夙愿……九万年来……当真是嫁给流渊么?
“本宫知晓,现在同你说这些你尚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你不用急着回答本宫,明日本宫便回九重天,你考虑清楚后,自可来朝凤宫找我。”
昔芜看向她,不得不说,她有一双能够洞悉人心的眼睛。昔芜没有做声,直到琼姬撤了咒法,她便离了那个梦境,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梦到了很多事情。
譬如,九万年前谪仙宴上的惊鸿一瞥,她问凤音那个在瑶池之畔落花之中,舞剑的那人是谁?凤音瞅了一眼,一面低头剥着瓜子,一面漫不经心地同她道:“还有谁,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流渊。”
譬如,天后娘娘第一次牵着她的手,指着眼前那个蓝衫的少年,同她说道:“璟儿,这是你流渊哥哥。”那时候,天后娘娘并不知道,她早就将他的名字刻在了心上。
譬如,她为他去阴间划生死簿,明知会有怎样的刑罚,却仍是义无反顾。因为她高兴,因为她愿意。她一直想为他做一些事情,她想让他知道她的好,让他知道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包括容忍他一直记挂欢喜着另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着急。么么哒。
第十八章 :旧时今日此门中(一)
原本只是一个爱与不爱的问题;现下牵扯了他二人的性命不说;还将三界安危也给摆了进来。
昔芜坐在浅色涧的千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着。琼姬的话,也还是有些道理。且不说花璟对流渊那九万年的痴恋,单她还是昔芜的那一段时日;对流渊的感情,也决计不是假的。而她便是那样,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流渊,想必和花璟当初的心意也差不得分毫。
她一向是有些怕麻烦的。当初选择斩断和流渊的那一段缘分;也是因着怕自己有朝一日再想起来;想起属于花璟的那一段过往,那样的话,一定会比现下更难以让她面对流渊。选择分开;不是怨恨,反而是因为她是真的喜欢他。
昔芜想,当初在自己还是琅邪山上修行不过三千年的榴花精时,遇见流渊,喜欢流渊,她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嫁给他。甚至想到过,若真是仙妖殊途,她便去修仙,即便比起当一个懒散的妖精会有些辛苦。
可现在,流渊的娘亲,也就是九重天上的天后娘娘,说天帝下了道旨意希望他二人成亲。不光为了成全他们的这一段姻缘,更是为了保全天下苍生。
她要嫁给他吗?不,昔芜摇头,不应当是这样的。即便她还喜欢着他,也不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嫁给他。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即便有封天印的羁绊,可并不能说明你们成亲不是因为两情相悦啊?
这个声音说完,两个声音便在她脑海里各执一词地吵的不可开交。昔芜有些头疼。
好不容易将下棋臭的跟什么似的的七夜甩开,东华满面欢喜地朝着春花,向自己的宝贝女儿小跑而去。
宝贝女儿一脸沉思,瞧见他来,懒懒开口同他道:“父君,你说我还在琅邪山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现在回了九重天,却觉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昔芜说的,是佛家的三大境界。难得从女儿口中听到禅机,东华心里暗自用袖子揩了揩眼泪,觉得女儿当真是长大了,懂得去参悟那些高深玄妙的东西来了。可这些东西参悟起来,委实还需要一段过程。
东华帝君在自个儿女儿身边坐下,同她说道:“其实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任你红尘滚滚,自有清风朗月。面对芜杂世俗之事,一笑了之,了了,有何不了?”
话虽如此,有些事,并不是你一人之事,当真可以一笑了之吗?
昔芜脑袋一歪,靠在东华肩上,觉得有个爹爹陪在自己身边,感觉真好。也难怪明砂,愿意追随他父亲去了妖界。想到明砂,昔芜忽然问道:“清瀮怎么样了?”
东华眸子里的星光有一瞬变得冰冷起来,他抬手摸了摸昔芜的脑袋,语气有些不快:“还能如何?便是看在那丫头叫你一声姐姐的份上,本座也且先留他一命。”
有了东华这句话,昔芜便放下下来,只是她不知道,废去大半生修为囚禁锁妖塔也是活着的一种方式。
翌日,凤音正因没有看好昔芜,而被天后娘娘钻了空子的事情十分恼怒。正所谓冤家路窄,是以当正在辣手摧花的凤音瞧见远远分花拂柳走过来的柳丝若时,她来干什么?这样一个问题,凤音尚未思虑完毕,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凌空一袖子扫过去,将柳丝若瘦弱的身形直接拍了出去。
毫无防备,所幸凤音自认为是个明事理的神仙,出手并不算重。柳丝若原本梳了个逐月鬓,堪堪受了凤音这么一招,发髻散乱,瞅着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别提有多狼狈。
凤音很是解气。有些趾高气昂地立在云头,火翎绫在她手中翻飞。凤音冷哼了一声,清喝道:“浅色涧什么时候也轮到你这般品阶的小仙进来了?”
柳丝若看她一眼,凤音都做好了若是她反驳两句,她定要上去赏她两个巴掌的准备,奈何柳丝若跟突然转了性似的,扑通一声跪下。
“丝若求见神女一面,烦请凤君代为通传一声。”她说的恳切,言语中隐有抽泣之声,眼眶还是红的有些肿,想必来时已经哭过。凤音心情大好,从云头上降下来,在她面前踱步,凤音昂首道:“神女如此尊贵,岂是你说间便能见的?”
哪里知道柳丝若突然拔出头顶的发钗,抵着自己的脖子同凤音喊道:“若是神女不肯相见,丝若便自绝于此!”
凤音嗤笑一声,上前一步:“还当自己是凡人呢?你倒是扎下去啊,便是用这支发叉将自己扎成刺猬,你总归是死不了的。”
柳丝若一愣,望着凤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她惨惨一笑,同凤音道:“凤君就如此巴不得我死?”
凤音挑着嗓子嗯了一声。
“好!”柳丝若昂首,不再看向凤音,而是面对浅色涧结界的那一处,扬着嗓子喊道:“神女既然不肯见我,我便于此自毁元神!”说完,便扔了金钗,抬起一掌,作势就要往自己天灵盖劈去。
昔芜终是阖目,瞬身出现在柳丝若身边,抬手拦住了她。
“神女……”柳丝若目光盈盈。
昔芜收回手,冷眼看她:“为何要见我?”
“丝若已无它法,只能来求神女……”柳丝若垂眸,再抬眼时,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只求神女……不要嫁给流渊……”
“谁说要嫁了!”凤音怒气横生,也不待昔芜回答便将话插了进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也是,神仙活的久了自然无聊了些,但凡有些谈资的话题不消半日便能变得人尽皆知。
昔芜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个女人,先是趾高气扬地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让自己离流渊远一些。现下又跪在地上恳求她,让她不要嫁给他?
昔芜瞧着柳丝若这张面若桃李,胜却西子三分的面容,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昔芜道:“你求我,我便要答应你么?”
说的好,凤音顺着昔芜的话冷哼一声,深表赞同。
想起当初,她在*镇同自己说的那些话,昔芜冷笑,提点道:“还有,你现在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来同我说话?”
昔芜弯□子与她对视,她道:“那一日你同我说,仙妖殊途。如今,我亦属天族,同他原本亦有婚约,如何殊途?你说,你成仙是为了他,而他所历许多也皆是因为你?那为何,如今浅色涧与九重天再度联姻之事,在三界传的沸沸扬扬,连你都惊动了,流渊又可曾给过你什么说法?”
见柳丝若别过脸,昔芜抬手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昔芜笑道:“倘若你与流渊当真两情相悦,感动天地,他怎么不说娶你?怎么对这桩婚事只字不提?”
“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便将我当做傻子么?”
凤音看向昔芜,觉得昔芜今日与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
柳丝若眸光一闪,看到一袭蓝衣在榴花树后头的阴影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还未等凤音他们反应过来。便见柳丝若抓起昔芜的手,抬起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昔芜有些讶异,却十分嫌恶的想要将手抽出来,奈何柳丝若的力气太大。
她流出泪水,仰面看向昔芜,苦苦哀求道:“丝若自知身份卑微,神女同凤君又何须咄咄逼人?长生……呵呵……我当初修仙是为了能够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什么品阶份位……当年之事也皆是因为我,才使得神女变成现下这个样子。神女若仍是恨我,不若给丝若一个痛快……”
柳丝若的把戏,别说凤音,昔芜都猜了出来。昔芜没有回头,她感受得到流渊的仙气。
他在这里。
这个时候,昔芜心里是有些兴奋的。柳丝若想让流渊误会她,那么流渊会相信她而不相信自己吗?这个时候,她忽然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最后,流渊走到她身边,他的手轻柔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从柳丝若手中缓缓抽离。
“没事吧?”
昔芜没有看他,是以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看着自己问的。昔芜不知道,柳丝若那些故作揉揉的把戏,他比她明白的还要早些。只是再早,也终归太晚。
昔芜不知道流渊这句温柔带着关切的话是在问自己,她只看到柳丝若咬着下唇,含泪望着流渊摇了摇头,她心中顿时有些怒火中烧起来。她冷哼了一句,将手从流渊手中抽开。
凤音将这三人复杂的神色尽收眼底,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老天爷诚不欺她。
“我承认,我还喜欢离渊,可我原本并不打算嫁给他。”
这句话,是昔芜用传音入密说给柳丝若一个人听的。柳丝若在捕捉到原本这个词的时候,脸色已经变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