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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靖远一见这位师叔傲然地挡在他们前面，嘴角就开始抽搐——师叔，您确定自己真的不是来捣乱的吗？
☆、第016章
“这里并无尔等要的魔婴！我劝尔等还是速速离开！”
在贺清风喊出这句话时，苏裳已经看着灵草之中一个黑得泛光的人。那就像一缕幽魂一样的存在，令人不寒而栗。
苏裳刚想跟这位兄台交流一下，看他是否知道魔婴下落之时，这刚摆好作揖的手势想表示一下友好，结果那厮又不见了！
卧槽！
苏裳在心里大骂，追着那名魔修的气息而去。
青阳本在她身后，跟着跑了一段，眼巴巴看着苏裳的身影淹没进黑暗里，完全失去了踪影。
青阳站在灵草之间，看着周围的黑暗，心里哇凉哇凉的。
苏裳追着那名魔修跑出很远，直到一片瀑布才停下来。那人悬在水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苏裳。
苏裳瞥了一眼那水，她当然不会傻到跳下去，于是直接站上了岸边的岩石，尽量缩短两人之间的海拔，冲那位魔修一拱手，“这位前辈，虽然咱们道不同，但是，如今三位紫丹期的魔修正在攻打我肃清门，誓要找到那名魔婴，前辈若是知道，可否告知于我？”
苏裳觉得自己已经相当诚恳了，结果那厮毫不给她面子，依然抱手悬在湖面半空，粼粼波光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飘渺起来。他脚下没有任何法器，就像一个毫无重量的幽灵一般。
好半晌，才见他勾唇一笑，“这与我何干？”
苏裳吸了口凉气！
“前辈在这药园中徘徊，想必对此地也是有感情的。若是此地被毁，前辈岂不是少了一点乐趣？”
“我叫即墨子寒，你叫什么？”
“……”他真有听懂她的话吗？
苏裳偏偏头，又将这人看了好半晌，“苏裳！”
“阿苏！”
苏裳的眉头一跳，“请叫我阿裳！”
“可是跟你一起的女修也是这样叫你的！”
“她是我的家人，那是不一样的！”
即墨子寒想了想，还是坚定地唤道：“阿苏！”
我勒个去！敢情这厮是真听不懂人话的！
“那前辈可以告诉我那名魔婴的下落吗？”
即墨子寒看着苏裳，笑容敛去，“你找他做什么？”
苏裳一呆，还真有？
她只知道那名魔婴是个关键，但具体要如何，那还得师门定夺。
“外面那些魔修是因他而来，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他或许会有办法让那些魔修离……”
苏裳的话直接咔在那里，因为那厮又从她眼前消失了。
“前辈？”苏裳好想直接给这位脖子上套根绳子。
“哈哈哈……”风一动，一声轻笑传到苏裳耳边，她还没来得及辨清方位，身上一寒，下一秒，她已经双脚离地，被即墨子寒拦腰抱起，飞上了天。
飞？
呃……
苏裳用了十分之一秒来确定自己没有发生幻觉，又用了千分之一秒确定她离地面的高度足可以将她摔成肉酱。这才用三秒的时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抬起双眼，虔诚地看着即墨子寒。
“那个、前辈，您这是要干嘛？”
魔修应该不会吃僵尸吧？
即墨子寒嘴角竟然透着一抹笑意，看她的眼神黑漆漆的，却也亮闪闪的，直有与日月同光的意思。
“叫我子寒！”
苏裳砸吧了一下嘴，还真无法对这样的魔修叫出如此亲密的称呼。
即墨子寒及时补充了一句，“你是一直僵尸，说不定年纪比我还大！”
苏裳额头挂下一道黑线，“那个、子、子寒，我们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说话吗？”她可不想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上时跟人聊天。
况且，她不太确定这肃清门能不能将摔得缺胳膊少腿的自己炼回来。
还有这种不用任何法器的飞行，真的科学吗？而且还加上她这只僵尸的重量！
即墨子寒飞的好不惬意，“难道现在还不够安全？”
安全那是对你而言好吧！你能体谅一下作为僵尸的我的心情吗？
即墨子寒看着苏裳的脸色变成青菜色，嘴唇微微动了动，眼角是毫不掩饰的嘲笑之意，尽管如此，他还是将苏裳放了下来。
回到地面，苏裳终于踏实了。安抚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心跳，这才抬眼十分真诚地看着即墨子寒，“你是想带我去找魔婴吗？”
苏裳还是抱着一点希望的！她在这个魔修身上感觉不到煞气。想必他对整个宗门是没有恶意的。当然并不表示，他不会吸食人修的精气！
即墨子寒伸出手指，抚过苏裳脸颊处的黑色火焰，“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脸上这东西怎么能长得这么丑！”
“……”你的回路能稍微搭对一点吗？不要每次都差十万八千里啊！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先找到魔婴！”苏裳坚持。
即墨子寒收回手指，笑容说没就没了，“我讨厌人修！”声音刚传入苏裳的耳朵，人又消失了。
“……”亲，你这是逗我玩的吗？
这一次，苏裳再没找到即墨子寒。
一路回到清波殿，却不见青阳的踪影，她当即脑子一懵，急匆匆寻着她们离开时的路线而去。果然在一片药田里，看见黑暗中，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
苏裳松出一口气，走到青阳身边，“青阳……”当她的手指接触到青阳时，分明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栗。
“阿苏！”但青阳的声音却如同往常一样，透着欢喜和轻快。
苏裳心中一紧，握住她的手，“我们回去！”
“嗯！”
所有师兄弟跟他们一样，并没有找到什么魔婴，即便放出灵力法器，也没探测出一丝属于魔婴的气息，倒是捕捉到了一个魔修的气息。
“魔修？在这里？”有师兄惊恐了。护山阵法那么厉害，谁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潜入，开玩笑的吧！
莫离清点了师兄弟人数，一个未少，稍稍松出一口气，“愿意跟我去守山门的，带上法器！”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兄弟们，操上家伙，跟我上！”
苏裳再次看了一眼黑暗处，那厮是真的讨厌人修吗？这里最有本事制敌的显然是他，可是他一个魔修凭什么会帮人修！
苏裳捏了捏青阳的手，青阳的身上的颤栗刚过，如今要去面对魔修，这小妮子却一点害怕都没再露出来。莫非，她只是害怕一个人呆着而已……
☆、第017章
山门的战斗比他们想象的要惨烈得多。三个紫丹召集了一堆低阶魔修，竟然扬言要将这座灵气最盛的山攻下来。
空气中传来特刺耳的声音“这里滋养出来的人一定特别美味！”
这些魔修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玄剑宗的弟子根本就不够他们玩。
谭靖远早就按捺不住了，将操纵大阵的任务交给了贺清风，打算亲自去守阵眼。这边刚踏上飞剑，就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阵眼……被毁了……”开玩笑的吧！这才抵抗多久呀……
但显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贺清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让弟子全部上了飞行法器，一起冲向山门。
如果连自己的家门都保护不了，他们这些修士也当真是死得不冤！
“师叔！”谭靖远透心凉，只好祭出法器，向着山下的魔修轰击而去。
唯一庆幸的是，掌门真人留在这里的人都是筑基期，如果是炼气期，连有点杀伤力的法宝都操纵不了，当真只能等死了。
苏裳看着满天飞舞的法器，以及在夜空中闪动的剑光，没有生出畏惧，却反而有点热血奔涌的感觉。
青阳紧紧拽住她的手。苏裳没有松开，只是安抚地轻拍着。贺清风连青阳都带上了，想必是孤注一掷，一家人要同生共死了！
她这刚得出这个结论，就听贺清风的声音飘到她耳里，“带着青阳离开！”
苏裳这还没同意呢，贺清风已经带着众师兄跳了下去。飞行法器只是在山门绕了一圈，便不受控制地朝着远处飞去。
看着慢慢从山顶透出的鱼肚白，青阳的手又开始颤栗，“师尊呢？师兄呢？”
苏裳没有说话！
青阳本来就应该以凡人的姿态存活着，享受属于凡人的生老病死，而不是在修真界中当炮灰。
这飞行法器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疾驰而去。看着冰蓝的天空中染上霞光，而霞光之下，第一域动荡不安，到处都是杀人夺宝，到处都是魔修嗜血，到处都躺着伤重的人修，随时都有修士陨落……
那一秒，苏裳以为他们真的会冲到人界，或许天意如此，在飞行法器穿越最后一道屏障时，撞上了回旋气流，苏裳虽然有些灵力，但并不会操纵法器。结果法器就像一片树叶，飘飘摇摇还是坠落到地面。
两人被震得脑子昏沉了好半晌。
苏裳睁开眼，便见两名魔修站在她们面前，而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落在青阳身上。眼中露出*的猥亵之意。
苏裳脑子嗡地响了一下，这两人的魔气凝聚可不低，怎么看也是紫丹期。
苏裳扛起青阳就跑。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甚至不敢呼救，怕遭来更多的魔修。那一刻，她只有一个信念，便是护住青阳。若是让青阳落在这些魔修手里，必死无疑。
不知道跑了多久，两只魔修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最后他们终于失去了狩猎的耐心，一道黑气冲过，苏裳都没感觉到一点疼痛，便倒在地上，睁着眼，完全动弹不得。
青阳就摔落在她怀里，苏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修走到她身边，将方要苏醒过来的青阳拉出她的范围，随手一丢，便是几枚魔气四溢的透骨钉，将她的手脚死死钉在地上。那股冰凉的气息钻进身体，仿佛要将她吸收的那些灵气全部抽走。
丹田就像是失去了凝聚作用一般，灵气迅速朝着透骨钉游去。
“畜生！不许你们碰她！”苏裳连说话都显得中气不足，只剩喉咙的嘶嘶声！
“如果你是个女修，或许还能代替她！”
“阿苏……”青阳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看见苏裳被钉在地上的惨样儿，又急又气，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小丫头，这是等不急了吗？”
青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一直魔修捉住，一下子吓得小脸都成了青灰色。
即便时光流过千万年，苏裳也永远忘不了那个日子。
青阳是如何在两只魔修的蹂躏下变得身心残缺，又是如何损了元阴根本。
听见青阳的惨叫声，她冰冷的血开始翻江倒海。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小说里一样，金手指大开，将青阳解救出魔爪，可是，现实往往很残酷，她好不容易挣脱那几枚透骨钉，还没看清楚她的青阳在哪里，一柄剑便贯穿了她的心脏。
魔修笑得无比冷酷，“这么想死，那本座就让你灰飞烟灭吧！”
一道黑光直刺她眉心……
“哐！”一阵激烈的琴韵便在此时响起，那道黑光，在她眉心处停下，接着再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她只感觉到那道黑光掩盖了她的神魂……
醒来之时，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苏裳看着飘动的轻纱，有一丝恍惚。一道残影飘过眼前。她立刻从榻上蹦了起来，丹田引来一阵剧痛，脚步不稳地冲出房间。
只见一片白色的宫殿，空中隐隐飘荡着琴音，安静祥和，让她暴躁的心，稍稍安宁了几分。
“你醒了？”一个紫衣人适时出现在面前，那人正是天胥阁的乐凡。
“青阳在哪里？”
乐凡眸色暗了暗，“你跟我来！”
乐凡带苏裳到一处清雅的木屋中，这里琴韵更加悠扬婉转，就像母亲温柔的手指拂过肌肤，让人安心无比。
空中飘荡着一串串的树叶，不停地勾画出优美的幅度，宛转飘摇。一丝丝草木灵气，流淌进木屋之中。
木屋之中，一名紫衣修士盘腿而坐，灵气绕着他流淌，再滑过他指下琴弦，浮游到对面榻上的青阳身上。
看到青阳死气沉沉的脸，苏裳的心又是一紧，到嘴的话却是问不出口。
“师尊已经弹奏了三天三夜，总算是保住了青阳姑娘的最后一丝阳气。本来是要给她服用补阳丹，可是青阳姑娘的体虚气弱，神魂似乎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劲的灵丹，像个凡人一般……”
苏裳没有说话。
“谢谢你们救了她！”
她说是“她”，而不是“我们”，乐凡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不觉对这个把对方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的僵尸多了一分好感。
苏裳默默地退出木屋，“那两个人是谁？”
乐凡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第二域尊主座下，乌致、战元。相对于报仇，你打算以后如何安置青阳姑娘？”眼下这才是当务之急。
苏裳有些疑惑地望着乐凡。
“她不止身体受到重创，连元神也受了重创！即便醒来，不疯也傻了！”而且她的阳寿，恐怕连凡人也比不了。乐凡知趣地没有说这句话。
苏裳心底一寒，好半晌没缓过气来。
“有……能抹掉她的记忆吗？”这种丑陋的事情，她一个人记得就行了！
“有一种音律，可以让她的记忆消失。但如果想要保留她其它记忆，就必须熟悉她的人，谱出最适合她的韵律……”
苏裳定定看着乐凡，乐凡一动不动，任她看。空气凝滞了半晌，苏裳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我想见魔音老祖！”
☆、第018章
一盏茶之后，苏裳如愿以偿地站在了魔音殿，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有一座啸天音的白玉雕像。苏裳伏地一拜。
“这一拜不是拜师！肃清门是我的家！我不可能离开他们！”
那位刚要得瑟的尊者，一下子僵住了，只有隐隐的气流声表示他的不满。
苏裳又是两个响头下地，“尊者，请教我抹去青阳记忆的方法！”
空气又是静默。
苏裳却一动不动地跪在雕像前。
最后雕像白影一闪，啸天音的神魂化影便出现在她面前，甚是严肃地看着她。
“仅此而已吗？”
苏裳抬头看他，眼神十分坚定，“我要杀了那两个畜生！”
如果她不能握剑，自然这也是一条出路。她还记得这位曾说过，她在音律方面很有天赋。
“你现在只是一个有些灵气的僵尸，他们却是紫丹期的魔修，你知道这之间差了多少级吗？他们随便动一根指头，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所以，我才要请尊者您教我方法！”
啸天音虚空一抬手，将苏裳扶了起来。
啸天音随手扔给他一枚指环，“这是弥音境，乐修修炼之地，里面有琴谱，你先拿去修炼。”
这个空间，看起来只是一个琴室而已，但是里面却漂浮着很多琴谱玉简。苏裳留在魔音殿中，直接进入弥音镜。
按照啸天音的说法，这里有十三重音境，掌管着七情六欲。而她现在步入的这是初境，只有修习完初境所有东西，才能进入其它音境。
“你不要有压力，很多乐修终身都在初境里徘徊！”
擦！这还叫没压力！敢情这就不是人学的东西！
对音韵一窍不通的苏裳，要开始修乐谈何容易，即便有啸天音的神魂在一旁指导，也让她焦头烂额。
她的目标就是要尽快学会谱一首忘忧曲，在青阳清醒之前，让她彻底忘记那场噩梦。
“修乐，切忌急躁冒进。”
能不急吗？这里没日没夜，根本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她难以想象青阳醒来后神魂崩溃的样子。
“你不要担心，这里的一月，修真界才一天而已，你有足够的时间！”
苏裳心头一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阶修炼秘境？”
啸天音很没形象地翻了她一个白眼，用眼神鄙视了一下苏裳顺道表达“我给你的，能差”这种想法，同时傲娇地炫耀道：“这修炼秘境，即便是第六域乐修散魔也是没有的！”
苏裳心里跳了一下，如此珍贵的东西，啸天音竟然如此轻易地给她，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即便再想收个僵尸徒弟也是做不到这般的！她可不信魔修会被她感动这种鬼话！
啸天音一看她眼珠子乱转，叹了口气，“这对你也算是一份机缘，只是你得了这翻机缘，可一定要记得，你便欠了天胥阁一份人情。不过，这弥音境，在你练成之后，必须归还天胥阁！”他的那些弟子还“嗷嗷待哺”呢！
这最后一条，倒加得让苏裳很安心。
“你想让我做什么？”苏裳都懒得拐弯抹角。
啸天音诡异一笑，“自然是有大用处！”
“好！”既然没有前路可走，那么她没什么好犹豫。
在弥音境内，苏裳一呆就是几月，当忘忧曲谱成时，她兴奋得无以复加。
啸天音嫌弃地瞥了她那得瑟样儿，很不厚道地泼了一盆冷水，“谱是谱成了，有没有效可就不知道了。”
苏裳脑子一僵，脸一肃，“如果没效，会不会伤害到她？”
“当然会！”啸天音瞥着苏裳，悬在半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看见苏裳脸开始泛青，他这才补充道：“如果你对她心怀恶念，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谱出错误的韵律。”换句话说，必须毫无私心杂念，内心稍微一点犹豫和疑惑，都会将救人变成杀人，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所以乐修对心性要求才会如此之高。
而啸天音看中的正是苏裳爱憎分明的个性。任何目标都很明确，不存在中间的犹豫徘徊。说起来乐修要断情绝爱方可大成，但没有强烈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