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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镜之荼蘼泪-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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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已经卑微到难以言喻的地步了,倘若对方不给她一个明明确确的答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甚至给了她明确的答复,每隔一段日子,还需要再确认一遍,断绝自己的幻想。

她自来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云淡风轻实则纠结万分。

对面的男子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接踵而来的是幕天席地的剑光。

“离沐天,早已无情。”

一切就这样吧,说与不说又能改变什么?看到她的瞬间,他就觉得心累了,此生他的江湖,只有剑,没有情。

作者有话要说:苏逸风:小言,如今你功夫学成,即将下山,切记不可狂妄自大,定要尊重他人。

陌言:掌门师兄,我明白,只有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我。

苏逸风:唉,我的意思是,就你这功夫,不尊重别人会被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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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言:掌门师兄,女朋友是什么?

苏逸风:等你长大了,成为一个好男人,就会有一个女朋友。

陌言:那如果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呢?

苏逸风:那你就会有很多女朋友。

☆、第五十二章 战后离伤(1)

云雪晴默默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剑,与他交织,她以为,他们的世界就只有他和她,然而,她万万不曾留意到的是,还有一个人,一身轻衣,一丝浅笑,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然后,从身后袭来迅雷币及掩耳之势的一掌。

风陵的笑,如雨后斜阳里的一抹胭脂红,似远还近,那一抹如风般轻扬的衣裙,硬是被她穿出些许清冷之姿,她打出那一掌后,便似笑非笑地站着,漠北的烈风中,传来那轻轻幽幽的声音:

“我本不想伤你,这一掌算是还你射我那飞刀。”

云雪晴来不及回头看她,只觉得后背中了那一掌时,有种排山倒海气血翻涌,那力量将她震得向前跌出,直接一头撞进离沐天的怀里,刹那间眼前一黑,一股热血从心口处向上涌出,直到喉咙。

她努力睁大眼睛,刚刚对上焦距,看到的却是离沐天扶着自己的身子站稳,然后骤然退出了数十步,手中焚阳一震,似乎欲言又止,而后转身攻向其他天山弟子了。风陵也已回到他身边,最后看她的那一眼,藏了无尽的深意。

她心口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单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丝丝殷红,她咬了咬牙,硬是将那一口涌至嘴边的鲜血生生咽了下去。多时不曾交手,风陵怎变得如此强悍了?她可以确定,以风陵从前的功力,无论如何也打不出这样霸道的一掌,此刻她心口传来阵阵刺骨寒意,那感觉,就如同初时触碰月御剑。

难道说,风陵掌握了月御操纵之法?!又是谁传授给她的?!

她没有精力多想,眼前阵阵昏暗,那一掌的内伤竟比想象的还严重。她不怕被风陵所伤,也不怕被离沐天所伤,唯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离沐天刚刚转身离去时,那无所谓的表情。

她可以受伤,可以恨,但是,她不可以倒下。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种潜能是怎样被逼迫出来的,甚至连自己都觉得不认识自己了,像是换了个人。

因为在下一刻,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提剑便刺向离沐天的后心。前面的男子轻轻一闪,便躲开了,她心口气血翻涌,一个收势不住,险些撞上一块山石,山石后面,便是这漠北难得一见的悬崖峭壁。

“师姐!你受伤了?!”一个灵巧的身影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将她扶住,是陌言。

“小言,我没事……”她摇摇晃晃地站稳,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口鲜血尽数吐在陌言衣襟上。

“师姐?!”陌言吓坏了,他几乎从没见云雪晴受过伤,当下扭头一看,离沐天就在不远处,立刻手中长枪一展,追了上去。

“离沐天!是你伤了我师姐?!”到底是孩子心性,挺枪便刺。

离沐天正自与顾云然交手,无暇顾他,实际上此刻以他的功夫再配上焚阳剑的辅助,制服陌言早已不在话下,当下也不甚在意,焚阳剑一挥,便是一道剑气,将他震了出去。

然而,他们脚下几步远便是那万丈悬崖,他这一震,陌言一个没站稳,立刻从那崖边飞了出去,云雪晴大惊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扑在崖边,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地悬空吊着。

“小言……”她连叫喊也没有力气,脑海中一想起想起多年前,还是他们初次下山,在忘川蒿里附近的山崖上,也是陌言这般摔落下去,可那时有离沐天、有陆潇青,大家一起将他拉了上来,而如今,一个身受重伤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拉不上一个悬在半空的陌言了。

身后的打斗声在耳畔缭绕,此时哪怕出现一个寻常天山小弟子轻轻一推,都能将他们一并推落悬崖。不过事实上,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想呼救,却放眼看不到一个同伴,唯有自己拼了命的握着陌言的手。

“师姐,放手吧……”陌言挣扎着,眼下是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抬头是云雪晴凌乱的发丝和满身血污的容颜。那一刻,陌言觉得小小年纪的自己也像是个英雄了,不畏敌,不怕死。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却摇摇头,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放手,除非坚持到她再也抓不住,亦或是与陌言一同坠落下去,尽管这么想想,觉得死的有点窝囊。

陌言的手腕在她掌中一寸一寸滑落,连带着她的身子也一寸寸向崖边跌落,五指间已开始流淌鲜血,她不知道此刻流淌在自己脸上的,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她的神智开始变得模糊,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一定不能放手。

“师姐……记得让掌门师兄给我报仇……”陌言言罢,挣扎着用另一只手也抓住云雪晴的手,然后轻轻掰开将她每一根手指,终于,她再也无能为力,看着眼前那小小的身影坠落万丈深渊,连回声都没有留下。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几乎失去意识了,在眼前朦胧的最后,她惊异的竟然看到一片火光,如同离沐天的焚阳剑那样慑天的火光,一时间燃遍了整个深谷。

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她这样告诉自己。

远处,苏逸风与顾云然双战风无痕,渐占上风。风无痕似乎受了内伤,不过显然,苏逸风与顾云然也并没占到多少便宜,苏逸风衣襟染血,顾云然脸色苍白,凄艳的刀风中夹杂着阵阵轻咳,让人不忍多听。

更远处,金无邪被昆仑派众弟子围攻,却已是强弩之末。任凭功力再深厚的高手,也难以以一敌多,只是如今败在昆仑派这些晚辈小道士的手下,未免心有不甘。其实早在数日前,他夜观星象便已看出如今之劫,只是知劫,却难解。

多少个夜晚也曾仰天长叹,他金无邪一生纵横江湖,罕遇敌手,便是昆仑派掌门玄苍真人也命丧他手。然而有时想想,这一生是否又造孽太多?杀的真的都是该杀之人么?即使是该杀之人,自己剥夺了他们的生命,那么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他金无邪早已看开,这一生便是如此了。因而此刻,当身受重伤命在旦夕的时候,他依然笑望苍穹,以一个枭雄的姿态,稳稳屹立于这片漠北荒原,任那刺入心口的长剑拔出时划下一抹刺目的红,犹如雨后初晴的彩虹。

他仰天大笑,他金无邪这一生,是善是恶,自有后人评说。

剑在滴血,金无邪的血,殷红肆虐,而那握剑的手,却惨白瘦削,甚至微微颤抖。

那是柳寒夜的手,他,终于亲手替师傅报了仇,尽管他的师傅生前已不再认他。

无论如何,他此生心愿已了,此刻拎着滴血的长剑,呆呆地仰望天空,目光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身边投来的是陆潇青凝望的目光,带着几分关切,几分怜惜,几分担忧。

一切总会结束,人聚人散,缘起缘灭,看起来是那么的寻常。

山岗上是直升天际的狼烟,山岗下是哀鸿遍野的死尸,一切都如末日一般的死寂,仿佛这一片土地上,再也没有生命的迹象可循。唯有山岗最高处,孑然而立的寒影剑发出紫色的光芒,代替夕阳来照亮整片天空。

从泥土里摸爬滚打拼死脱身归来的是洛晓风,赶到战场时,她却怔住了,停下脚步,站直了身子,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沙土,远远地望着那最耀眼的山岗之上,炫目的寒影剑旁,相互偎依的两个人影。

尹情侠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似乎这整整一场大战都不曾动过,不知夕阳落幕,不知身归何处,只是默默地,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如今,他终于不想再为江湖奔波忙碌,他终于可以用一生一世的时间来守候,蓦然回首,心却空荡荡地不知该守候什么。

黄昏萧瑟,离愁萧然。漠北酒泉的河,流淌向天边。就在千年之前,西汉将军霍去病在这里倾酒入泉,誓死一战,而今,那两个白衣男子同样对酒当歌,却是为着一场离别。

陆潇青端起手中酒碗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碗酒,那么重,那么伤,尽管从一开始他就明白,那个人,终究会走。

柳寒夜倒是一身洒脱,高举酒碗,“师兄,我亲手为恩师复仇,此生心愿已了。”

“你此生的心愿,真的就只有这个么?”陆潇青一时语塞。

“呵……纵有千万心愿,不过一场虚空大梦罢了。”

“寒夜,你若留下……”

“恩师直到临终,都不曾原谅我分毫,如今他老人家已不在世,我又岂能违背师命,重回昆仑?”

“不,恩师他老人家被金无邪所害,还不曾来得及传你回来!”陆潇青立刻道。

柳寒夜却轻轻摇头,“师兄,我此生心灰意冷,放我走吧。”

“寒夜……”这一次,陆潇青感到自己的心彻彻底底地痛了,没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远走,又没有一个理由将他留下更加无助。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知道一个故事的结局十分凄惨,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结局。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此时一杯酒,一曲箫,目送着眼前那个白衣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漠北夕阳的余晖里,再也看不见了。

这一生,他的心已死了。

☆、第五十二章 战后离伤(2)

月黑风高,人影绰绰,一场大战下来,天山派伤亡惨重,此时正忙碌着拔营提剑,连夜赶往天山。

一场忙碌恐慌,没有人注意到,就在那黑暗营寨的一角,并肩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胡不归与安瑶。

金无邪死于柳寒夜剑下,封印的威力消失,恰逢安瑶赶到,将被封印多时的胡不归轻而易举救出,两人默默注视着远处忙于奔命的天山弟子,不觉心下慨叹。

“你有什么打算?”安瑶倒是直截了当地问,经历了这么多,无论是她与离沐天之间,亦或是她对这个人界,早已经处之泰然。

胡不归叹了口气,想了想,“自然是去找逸清。”

安瑶略略蹙眉,半晌,道:“眼下天池派正是多事之秋,你若出现只怕会给你和他都带来麻烦,更何况,你不是已与苏掌门立下百年之约。”

“我胡不归虽然为妖,却亦信守诺言,百年之约我不曾忘却,更没打算在百年之内就透露我的身份,只是我与逸清一同出来,我却被金无邪封印于此,如今逃脱,倘若不与他知会一声,只怕他心中难安。”

安瑶扬起好看的眉,微微一笑,“这个好办,且交给我,我会设法让他知道你已平安,然后也要离开这里了。”

“你要去哪?”胡不归反问。

“自然是回妖界。”安瑶不假思索,“这一生的劫还没有结束,而这个人间,我却已看透了,孰是孰非,孰生孰灭,一切便由他去吧。”

听他此言,胡不归似乎有所触动,蓦然伫立半晌,长叹一声,“是啊,是该回妖界了,逸清跟着苏掌门,我亦放心,这个人界,便百年之后再见吧。”

他言罢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踏入这苍茫夜色中,身后的安瑶站在原地,扭头向着西北方向眺望片刻,随即转身追上胡不归的步伐。

月影朦胧,夜雨凄迷,漠北的风,凛冽呼啸,酒泉的雨,狂野肆虐,倾洒在这无垠荒野上,犹如祭奠一场即将被掩埋的惨烈。这里没有百万雄兵,没有汉家英豪,有的只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的江湖儿女,他们散落的兵器以及再也归不了故乡的魂魄。

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天池派的人,哪些是天山派的人,仿佛一夜之间,一切的过往都顺着血水混合的雨水,被冲刷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在这地狱般幽森死寂的旷野悬崖边,传来一丝轻微的衣袂响动,云雪晴从这里恢复知觉时,感受到的只是身上无边的疼痛以及全身湿透的不适。

她睁开眼,双目的焦距对上无边的夜色,上空一轮朔月白得惨烈,大颗的雨滴狠狠砸在身上,她不由得缓缓抬起一只还能动的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汗水。

静静凝思了一刻,她终于神智恢复。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伤得昏昏沉沉,却头一次像此刻这般心中明镜如水。她明了了几个事实。

离沐天眼睁睁地看着风陵重伤了她,无动于衷。

离沐天亲手杀了陌言。

这一场大战,打得惨烈。

最惨烈的,是她的心。

此刻她的心,就如同一团火在烧,即使上空倾盆而下的大雨都不能浇灭她心中的火焰,那是一种怒火,一种随时想要提起剑来砍人的怒火。

从师徒的角度讲,对离沐天,她恨铁不成钢。

从感情的角度将,对离沐天,她伤情伤成了恨。

无论怎样,经过这一场酒泉之战,她对离沐天,只剩下了恨。没有风陵不能活么?没有焚阳不能活么?天池派有那么多美丽善良的姑娘,为什么要偏偏选择敌人!她想一次又一次地大声质问他,尽管心中知道,离沐天选择离开,并不是因为风陵。

可她必须这样想,她只有欺骗自己,让自己固执的以为,离沐天是移情别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保持恨,只有恨,才能让她有勇气活下去。

因为她要报仇,给自己报仇,给陌言报仇,给这无数死伤的同门报仇。

她从来不曾想到,一向温文尔雅中规中矩,甚至有些胆小怕事的自己,也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拿到月御、找离沐天报仇,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活下去。想到此,她用尽全身力气,坐起身来,肋骨处断裂的疼痛让她头脑越来越清醒。望眼四周,哀鸿遍野,早已看不见一个活人,她试探着站起身来,内伤处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

她从来不曾有过这般强烈的求生意识,她告诉自己,必须撑下去。跌跌撞撞地又站起身,犹如喝醉了酒一般,三步一跌地往前走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似乎到了这片古战场的边缘,前方一座石头山洞映入眼帘,有些眼熟。

她猛然间想起,那是章渊死去时藏身的山洞。此时章渊的尸身自然已被运走,可这空无一人的山洞依旧显得鬼气森森。她必须找到藏身之处,此时身受重伤的她哪怕一个寻常天山弟子都斗不过,因此,别无他法。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多想,而是一头扎进那山洞,直到身体扑在冰冷的地面,才恍惚意识到,曾经自己是多么恐惧这里。然而此时,她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一个人连番挣扎在死亡边缘时,竟然丝毫不会为其他事而害怕。甚至就算此刻章渊残破不堪的尸身就在眼前,她觉得自己几乎都会不为所动。

即使章师兄的魂魄依然在这里未走,想必也会保护自己吧。她倒在冰冷的地面,用彻底昏睡前的最后一丝神智这样想着。

不知睡了几天几夜,甚至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下去,究竟还能否醒来。等她再一次睁开眼时,一缕阳光从山洞深处的缝隙射入,照得整个地面不再那么冰冷幽暗。

她依旧静静地仰卧在地,睡了一觉虽然伤势不见得好转,但至少有些精力来思考问题了。人到绝境时,反倒能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她便是如此,连自己也惊异于自己竟能如此有逻辑有条理的分析问题。她要找离沐天复仇,单凭自己是决计做不到的,唯有会和同门,可如今同门生死未卜,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求其他人帮助。

其他人?想到此,她灵机一动,手不由得覆上衣袋里那枚带了多年的玉牌,那是当年在忘川蒿里,风絮为报她破冰之恩,亲手相赠的,当日曾言,如需相助,万死不辞。

只是这些年来,她只将那玉牌当做友人赠送的饰物,从未将其真正派上用场,她原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真正用到这玉牌,一是跟风絮只是一面之交,不好意思向他开口,二是也真的没有什么事是自己同门解决不了、而需要风絮出马的。

可如今,倘若再不好意思开口,她就只能好意思去死了。

于是,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打坐了片刻,渐渐恢复些许功力,便对着那玉牌施法。只因当时没有将这玉牌当做一回事,也没太留意风絮教授的施法步骤,时隔这么多年,也不知还灵不灵,抱着一试的态度操作完毕,她便将头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清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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