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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下几分。轻声道:“那是跟与不跟,你拿主意罢。”
陆黔远远望着他前行方向,倒极像是朝着董鄂妃寝宫去的。近来董鄂妃颇受皇上宠爱,沈世韵暗地里吃尽飞醋,曾暗中派他打探。那几条小路走得纯熟,早已烂熟于胸。再说若是送饭,断不会单捧个瓷碗便罢,多应是前臂上跨着篮子,上端再以数块花布遮掩。想到程嘉璇的脑子中看不中用,临着大事,还得靠自己拿主意。想了一想,暗道:“假如这两方互不相干,齐头并进,盯了任何一方,可都把另一路拉下了。要说同小璇兵分两路罢,这丫头实在太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可不放心。”就如是担心自己反悔,迅速下了决定,道:“别去理会,咱们先去探访韵贵妃。”程嘉璇“咦”了一声,似乎对跟踪的兴趣更为浓厚,一时割舍不下。但转念又想那人与己何干?最要紧的还不是先向江冽尘通风报信,立下功劳?关押玄霜一事,全由沈世韵一手置办,的确是打探实情的最佳人选。免不了些许不安,道:“可是……娘娘真会照实说嘛?”
陆黔道:“不成问题,她不肯说,我就哄着她说,逼着她说。只要到时你省事些,别给我胡乱开口,我就要把握对付她。”程嘉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应道:“是啊,你最厉害啦!那就全交给你了。”
陆黔胸有成竹,随程嘉璇一并入殿,先依礼办事,恭恭敬敬的请了几个安。又道:“娘娘,卑职是特来给您报信……”沈世韵不等他说完,截口道:“如果是有关李大人婚典生变,那就不必多费唇舌了。本宫早已知晓。”
陆黔心中冷笑,暗道:“你的消息还真是奇速。我们这边儿前脚才出了事,我后脚就赶来告诉你,竟然还给你抢先一步?只怕方才到场的宾客中,也有你的眼线罢?”点了点头,微笑道:“娘娘当真是‘不出房门,能知天下之事’,卑职着实佩服。只不过事发之时,我正在现场,对于内幕,知道的实在不少……”程嘉璇心中暗暗焦急:“他急于邀功自表,在韵贵妃面前尽说些好听的,却要到几时才能扯上正题?”好在陆黔并没让她等太久,立即自问自答,紧接着又道:“好比如今的奴才,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对主子常常是报喜不报忧,有一件事儿您就一定不知。据说绑架新娘子南宫雪,虽是七煞魔头所为,背后的策划者,却是凌贝勒啊!他两个名上是师徒,外部却早有传言,说他俩关系有点儿——那个非同寻常。”
沈世韵脱口道:“胡说八道!玄霜分明就是关在……关在……犯下错误,接受惩处之地,怎可能再脱身谋划?”程嘉璇听她几乎差一丁点就要说了出来,最后却仍极力忍住,真不知是该庆幸看到希望,还是该叹息她的口风之紧,功亏一篑。
陆黔丝毫不乱,道:“犯过一次的错,就可以再犯第二次。试想江湖上那些耀武扬威的狠脚色,一而再,再而三,这玩意儿是会上瘾的。只不知玄霜却是关押在何处?讲不定他与七煞魔头另有法子联络。咱们得先找出这条新途径,才能予以切断啊。还请娘娘不吝告知,再由卑职替您解决这一切的难题——”沈世韵忽而冷笑一声,道:“不必多说,你二人拐弯抹角,要论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来打探玄霜的消息?”程嘉璇忙道:“不不,我们是诚心为您排忧解难……”陆黔心中暗骂,明知沈世韵言辞皆有根据,胡乱狡辩只能更令她生疑,何况还是程嘉璇这个全无做戏天分之人,便是真话经她复述,也添了几分假,只苦于不及阻止。
第三十五章(5)
沈世韵听她所言,几如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淡淡道:“说来有趣,不知二位怎会混到了一起?陆大人,要打听南宫姑娘的下落,尽管去问小璇啊。她爱得如此世间罕有,天地无双,难道还没有几分感应?就只怕是她自己不肯说了罢?”随意几句话,便将僵持的局面抛转到了陆黔与程嘉璇之间。眉眼轻挑,尽是一副静等看好戏的傲气姿态。
陆黔不必向程嘉璇多看,心道:“这一点不必骗我,小璇那丫头心机是有的,但刚才看她一副情急模样,倒不是装出来的。何况这一条本是明路,她要是事前另有线索,就该将我朝相反道路上牵引才是。若说七煞魔头有多讨厌她,我是再清楚不过,还谈什么感应?”干笑道:“那位被掳走的姑娘如何,老实说卑职并不关心。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给旁人得到。何苦救她回来,再去当人家的新娘子?我不过是站在娘娘立场,想代您顺藤摸瓜……”
沈世韵微笑道:“哦?这位南宫姑娘,以前不是你陆大人的心头所爱?真要如此无情,等她一嫁了别人,便要抹煞过往种种情缘?”陆黔道:“这叫做拿得起,放得下,当断则断。卑职须得时刻牢记,自己是娘娘的下属,这条命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成就您的任务而留,万死不辞。”沈世韵道:“你果真有此忠心,倒是利弊相间。初时本宫看中你野心广阔,往往人有多高的追求,便能有多高的成就,前途无可限量。但如你为一个女人,轻易受到沉重打击,就此心灰意冷,那还留你何用?你知道本宫所需是有志于天下,张得开,收得拢的谋士。只有他尚有谋夺人君其位之心,常以此为己任,才能真正将局势当做自家之务,深入浅出。历来奴才对主子敷衍了事,轮到自身,却没有一个不尽心劳力的。反观寻常死士,除了会听从命令外,根本不能当做一个完全的人来看待。这种脚色,通常是从小养起。训练得越早,才越忠心。我瞧陆大人对于第二条,是全然不够格的,又何必强将自己与之靠拢?”陆黔惊出一身冷汗,心道:“在她说来,似是一早知道,我当初投靠她时,便怀有称帝野心未灭。这些日子以来,她确是对我委以重用,不过是我自己不争气罢了……相反,我野心越大,她就越开心,只不过却要我这份算计,完全压制于她之下,谋划得再如何深远,也不过是她手下的一枚小卒子而已……是了,她放手要我去做天下第一,却不除主仆之名。将来我若失败,就将我一脚踢开;我侥幸成功,她仍是做得至尊帝的主子。忙到头尽是一场空,原来最终利益,仍是给她占了去!”这时真说不清自己是何感受,本以为自己处于强势一方,借力打力,如鱼得水,直至此刻方知,“借力”不假,却是他借旁人杯水车薪之力,还报于“全力以赴”之德,到底还是如一粒棋子般,给沈世韵玩弄于鼓掌之间。庆幸、恼很集于一处,又展开了新一轮的算计。
沈世韵将人才分为三、六、九等,寻常言语间已能见得差异。便是说辞尖刻,仍偏向于点到为止,后路则由他自去领会。若是将话说死,则更如一盘将各中路走势全摆完的棋子,只得一步,便能看到注定的结果。虽简洁,却也无趣。下棋时最有趣是自己掌控全局,再来欣赏敌人垂死挣扎时,闹出的小插曲。天下之争,有趣的则是赏观世人违抗命运,最终认清自身的渺小,一张张无奈而悔恨的脸,这往往是比争战与输赢本身,更能令人兴奋之处。陆黔在他所有下属中,已算得是较为“老谋深算”的一位,这也难怪,曾经的青天寨大寨主究竟不容小觑。一边说着话,偷眼观察他反应,表情变化极其微小,却仍能给她捕捉到其中些“自惭形秽”的成分,能让他有了这样的心思,是再好不过。看出这一边发展恰如其意,又开口道:“怎么了,小璇,或者你的确不知他下落?上次他是怎样对你的?你为了他,算是送掉大半条命了罢?他可有表过一句关心,一句歉仄?世人付出,是该彼此倾城相待,而不是全由一人耗尽所有。失去平等的爱情,卑微一方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在乎。即使如此,你仍然不愿放手?其实以你的条件,要想嫁给一位家世好些的公子,也并非难事。或许是本宫多虑,说不定在你心里,早已另有打算?”
程嘉璇慌道:“不……没有,就算他亲手杀了我,我临死前所流的,也是爱他的血。这种话听来,或许太过虚假,但……的确是我的真心话。他能容忍我纠缠至今,始终未下杀手,在我看来,这已是我的荣幸,理当知足。我想,陆大人是为全娘娘之命,而我,我的确是个可耻的背叛者,我……”陆黔心道:“果然是个没用的笨丫头,给人家一激,就恨不得连老底都一并掏出来。人在江湖,首要的防身工具即是三分谎言。等你老实交待了,韵贵妃可要连我也一道疑心进去。”两人既是同伴,没奈何,唯有帮她圆几句谎,道:“卑职对娘娘,固然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小璇么,您也知道,小女儿情怀,为他受伤,也不是全无怨言,只不过想听他安慰几句罢了。这么久没见,正是想去看他。玄霜能做那人的徒弟,我们两个无门无路,唯有去找他想想办法。”
沈世韵心领神会,对两人来意已是一片澄明,冷冷一笑,道:“既如此,二位还是请回罢。单为着一人私心,便要如此大费周章,可有丝毫顾念大局之想?何况玄霜这孩子的个性,是你们最为清楚不过。实力不足,偏生倔强有余,又如李卿家一般偏好瞎讲义气。假如有心为他师父遮掩,就算你们去问,他也是绝不会说的。更要惹得他多起心思,另生风波。本宫暂将他软禁,并非惩戒,不过是让他静下心来,仔细考虑清楚。你们自己掂量掂量,万一凌贝勒出了什么事,更有几颗脑袋来担?”
程嘉璇心下焦急,即是在沈世韵面前,也忍不住想顶几句嘴。陆黔暗自无奈,一抬手止了她话头,道:“娘娘所言极是。那卑职就恭祝凌贝勒早日脱离魔障,成为满清大一统之继承者。至于七煞魔头下落,合格的臣下就应想在主子之先,娘娘未发话前,先代将事事料理妥帖。由我们自行应付就是。”沈世韵道:“如此甚好,不送。”
程嘉璇双唇咬出了血丝,瞪大双眼,跟着陆黔一路踉跄而出,到得宫外,忍不住张口追问:“为何急于要走?难道你不关心雪儿姊姊了?她几句话说得难听,又有什么了不起?”陆黔不耐道:“你给我闭嘴!听不出么?她对于凌贝勒,早已抱不起指望,此番不过是为塞天下之口,又怎能容忍旁人坏事?咱们几个,不过是些拦路的小卒子。要说雪儿……咱们到城外的落日坡瞧瞧。”程嘉璇一头雾水,听他说得状似胸有成竹,别无良策,也只得忍气吞声,亦步亦趋的随行在后。
落日坡位于城外朝东五里,两人没用多少功夫,气喘吁吁的登了上去。四野张望,自是空无一人。陆黔皱眉自语道:“也不知七煞魔头有心玩什么名堂,分明放下了话,仍要如此故弄玄虚。”不肯死心,在小山坡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搜寻,指望着能寻着些线索。程嘉璇没踏出几步,一眼望见那一块直立而起的木片,在光秃秃的荒地间极不协调,显得尤为惹眼。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又不敢动手拨弄。她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没一会就引起陆黔注意,也上前探看。木片一经拔出,立即露出埋在下方的一截手指。此处正值风沙肆虐,不过半日工夫,已埋上了厚厚一层沙土。指端还留有几丝未干的血迹,程嘉璇究竟是女孩子,即使往日里血染修罗,蓦然见着如此场面,同是骇得心胆俱裂。惊呼一声,猫腰缩到陆黔身后。然而人皆有此心性,越是害怕,便越是忍不住的想看。战战兢兢的探头张望。陆黔来回翻转着手指,嘀咕道:“看来倒像是女人的指头……无缘无故的,怎会丢在此处?”
程嘉璇顺着他反复,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道:“我认得这枚戒指,那是李盟主送给雪儿姊的订情信物,她很是爱惜,一直贴身珍藏……”陆黔不等她话音落地,犹如换了个人一般,眼里立时涌起狂潮怒火,犹如要将天地一齐翻卷,怒道:“该死的,这个畜生,竟敢这样折磨雪儿?等我找到了他,定要他的好看!”
忽听背后一声怒吼:“待我先要你的好看!”陆黔仓促转头,就见眼前黑影闪过,一人疾扑而至,陆黔竟无隙退避,脸上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半边脸颊立时高起,嘴角隐约有粘稠液体淌下,胡乱一抹,将满手鲜红在衣摆上随意擦拭,眯起一只眼睛,这才看清来人,却是一身戎装,满脸怒容的李亦杰。陆黔自问没欠过他重金白银,两人也无弑亲之仇,无缘无故挨他一记,任何有尊严之人也难以隐忍。咬牙道:“李兄?你怎会在此?难不成是跟踪我来的?谁准你叫人盯我的梢?”
李亦杰火气远比他更烈,喝道:“便是我叫人跟踪你,却又怎地?否则怎能得知这处所在?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傻乎乎的给你当猴子耍,东奔西跑的瞎起劲!上次你是怎生同我说来?我再问你一遍,七煞魔头到底可有留话?”陆黔干笑一声,道:“瞧你当时那副心急火燎,凶神恶煞,我便是记得,也要给你吓得忘光了。好罢,我老实同你讲,他确是叫我转告你,到城东的望日坡等他,否则便要叫你的婚礼变作丧礼……”李亦杰闻言,心中恼恨更是一发而不可收,喝道:“那你又为何不早来告诉我?事隔一日,倒似我对此不闻不问,岂不更惹得他恼?你只想着怎样糊弄宾客,说什么见了鬼的圆场面?”
第三十五章(6)
陆黔道:“你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定要以为是我知情不报,故意哄得你天南地北的瞎转悠,就好趁此机会,自己去救雪儿,在她面前逞英雄,是不是?”李亦杰怒道:“难道不是?你肯承认是最好。你这混蛋……要不是你如此自私,也不会累得雪儿多受这许多苦!耽搁将近一整天……一天有多少个时辰你知道么?有多少事可能发生,你又知道么?我们耽搁得起,雪儿她耽不起!你……你……我真恨不得打死你这狗娘养的!”说着话又要挥上一拳,一旁抢上个白衣身影,却是原翼,张开手拦在两人中间,叫道:“李兄,你先冷静些。我们都知道你关心雪儿,但此事也不全是陆大人的错……”李亦杰怒道:“不来怪他,却该去怪谁?原公子,这与你无关,你快让开,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陆黔划开架势,挡住了几下攻击,喝道:“李亦杰,就算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没有义务来容忍你的无理取闹!忘恩负义?倒要问问你对我有甚恩典?动一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剁了雪儿手指的,是七煞魔头,又不是我!你拿我当出气筒,又有何用?他一意报复,你以为是你准时赴约就足够了么?又不知他能想出什么方法来折磨雪儿!这又何尝不是欺软怕硬?有本事,你找他去吼、去骂,拿刀砍他去啊!”
李亦杰满腔怒火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却是层层涌现的焦急悔恨,应道:“不错,等我找到了七煞魔头,不仅是一根手指,我要他千百倍偿还!将他碎尸万段,给雪儿出这口气,仍不足以补偿他对天下百姓所犯下的罪过!”陆黔附和道:“不错,再要将他尸体丢到海里喂鱼,丢到岸上喂猪喂狗!”两人一阵发狠,倒是程嘉璇听得心惊胆战,小声道:“不要!别伤害他!就算有任何对不住你们,尽管让我来给他赎罪!为雪儿姊不甘,尽可砍我一根手指好了,如果能够让你消气……”李亦杰骤然回身,一把扯住程嘉璇衣领,恶狠狠的道:“住口!你以为我就不恨你么?不过是看你大病初愈,给你留一点面子,别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敢动女人!那天要不是你半途生事,我早就能手刃这个魔鬼!你以为自己的伤,受得有多高尚,值得你理直气壮?救他一个,等于害了世间万民!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这个愚蠢的臭丫头,心里有没有一点起码的是非观念?现在你还有脸来为他求情?我实在想不通,你怎能向我开得出这个口?他的罪过,大伙儿有目共睹,你应该也看得分明,却为何视而不见?我就不懂,他是哪一点吸引你。这种胡作非为的恶魔,若是不杀,简直无法向天下苍生交待!”
原翼与陆黔看不过去,齐来劝阻。程嘉璇在人前一向畏畏缩缩,而这回面对着李亦杰气势汹汹的斥责,却是破天荒全然不惧,一字字坚定的道:“李盟主,你不要这样逼我!我从没妄想过如何高尚,做一个像你一样,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只是一个小女孩,若你愿意,尽管将我看成一个笨丫头便是!我只希望自己的爱人平安无事,即使他从不会主动回头看我一眼,我也是心甘情愿!管他是好人,还是受尽切齿的坏人?只要他的一个眼神,要我随他到天涯海角,到天堂到地狱,我统统在所不惜!任何的苦难,都甘心代他承受,即使万劫不复,只要他开心,你也就会开心快乐!爱一个人没有罪,这种感情,你不是应该深有体会的么?就好像你待雪儿姊一样!”
李亦杰在她一套连环攻势下,竟第一次有了哑口无言之感,五指僵硬的松开,踉跄退后,将南宫雪那一截断指裹进衣摆,一层层卷起,当做宝贝般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