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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我将Piovsea封印?”我顿时喜出望外,可脸上还得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又不是许冰。能做到那种事的人只有神子。”魏俊眼里闪出蔑视的光:“况且,Piovsea已经算是觉醒了。”
世界1 来自深渊 05
五
魏俊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看看窗帘是否拉得足够严实,又检查了一遍门是否确实锁好。说句实话,我差不多有点儿喜欢上这家伙了。我觉着他比他那位固执木讷的老师强上一百倍。
“Piovsea就在这间屋里?”他胆子也太大了。
魏俊没有回答。他再次小心地环视四周,然后走到客厅中央俯下身去,“呼”地掀开一块瓷砖,露出一个地下室,黑洞洞的,喘息似地往外喷出一股股味道怪异的热风。
这入口不算隐蔽,但盖上瓷砖后很难看出来。
“还有别人知道这个吗?”我问。
他一摇头:“除我以外,你是第一个。来吧,小心,梯子有点儿朽。”他一踏进去,便听得梯子一阵咯咯叽叽的。唉,今儿个我算是跟地洞干上了,上午钻洞,下午还钻洞,真够呛。我随他进去,脚刚踩上梯子,我立刻发现这木梯远不是“有点儿朽”这么简单。好容易适应了这摇摇晃晃如同晕船的滋味,我渐渐溶入了这个潮湿、黑暗、温暖,充斥着无可名说的怪异气味的地下空间。待我爬下梯子站好,他迅速手托瓷砖盖好入口,这才翻身下来打开了电灯。这里与上面的客厅等大,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在中间挂着一张黑色的帆布隔帘,长得拖到了地上,把地下室一分为二。我看不见隔帘后边有什么。
“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不管他在这里干什么,问题之严重可能都超乎我的想象。
他神秘地一笑,一甩手拉开了帘子,动作比天安门前升国旗的同志们还潇洒。
隔帘后面有一张手术台,上方吊着一盏无影灯。手术台旁是一座镶满瓷砖的混凝土水池,油腻污秽,恶气灼人。池中不是水,而是……见鬼,那里面盛满了什么呀!无论颜色、气味还是质感都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黏液——就像是用肮脏的油脂、脓鼻涕、**、**液、蜗牛酱……等等一切黏稠恶心的东西混合而成的一样。原来怪味儿是从这儿来的,这个黏液池——他到底在这儿干什么?
“当年彻悟者们取得的蠕海很有限,我几乎是从零开始培养。我快成功了,Piovsea马上就会成熟。”
他从墙角捡起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几条活蝾螈。他伸手捏出一只丢进池子。一条蠕虫样的细长舌头从那混浊不透明、深不见底的池中翻涌上来,闪电般卷住液面上挣扎的蝾螈,“咕”地扯入黏液深处不见了。我胃里一阵呕意翻涌。
“你在喂它?”
“我试过不少食物,可它比较偏爱这种。”魏俊拧紧瓶盖搁回墙角:“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先生,虽然你不是许冰,你说话不管用。正如你所见,Piovsea已经成形,现在即使许冰也未必有能力封印它。阻止它觉醒的唯一办法就是ElderKey。或许咱们该这么做:先任由Piovsea觉醒,放任它蔓延开去吞噬人类?等到全人类束手无策、在无比绝望中等死时,我们使用ElderKey的力量一举扭转局势,那样我们就成了新世界的救主,我们就是活生生的神。人类会敬畏我们、崇拜我们,我们会成为唯一的信仰。‘无能的神是无用的’,所有宗教都会被视作废物而遭到抛弃,也包括对Eahurbth的虔信。亲眼所见,你现在该相信了吧?回去告诉许冰,他只有两条路:要么现在就把ElderKey给我,要么等Piovsea开始吞噬世界再被迫使用ElderKey。选择权在他手里。”
我现在应该回去,这种状况我应付不了。我一言不发,正打算转身离开,魏俊突然爆发出一连串恐怖的尖叫:
“不!不!这怎么可能?——不对,这太快了!不对!”
“怎么?”
“来不及了……居然会是现在?我的计算错了?全完了,你快逃吧,回去告诉许冰,让他使用ElderKey,让他使用我们的力量,为我们的同族报仇!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真相,让全世界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神!”
此话一了,他便飞快地脱掉外衣,双手深深插入黏液池中,拼尽全力捞着什么。Azathoth在上啊,那样恶心的黏液不要说用手去碰了,我只是看上一眼就几乎呕吐!
“看吧,看这个伟大的时刻,我做到了!”
挂着一脸可怖的淫笑,他从黏液池中双手捧抱出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不,她不是人类,绝对不是。魏俊将她放上手术台,打开无影灯细细玩赏。她通体湿淋淋地平躺在那儿,身材仿佛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体表覆盖有一层令人作呕的毛茸茸的东西,好似无数凝胶质的细小软刺,又像是涂上了厚厚黏液的白色牛肚。她没有毛发,五官也没成型,面部一团混沌。看不出呼吸和心跳,只有“皮”下流动的体液使我明白她是个活物。
“……多美啊……”魏俊可能已经疯了,但他的声音仍然冷静得令我战栗,“……这就是Piovsea——‘虿女’,蠕海的结晶,近乎于神的存在,Theaology的宠儿,人类的审判者……哦,Azathoth在上……我把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我的一切全部奉献给你,我的女神……醒来吧,吞噬吧,这个星球上的一切生物都是你的食粮……”
我无能为力。我杀不死她,而现在杀他已经没什么用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少女正从沉睡中醒来,她全身的体表都在涌动,犹如无数疯狂的伪足。这是Piovsea成形的最后一步,她很快就会成年,或许只剩几分钟了。
他放开她,毕恭毕敬地向她拜倒。悄无声息地,她在无影灯的照耀下生出了完整的皮肤,还有毛发。比我想象的要快,用不了几分钟,只几十秒她就完全成形了,一个拥有绝世美貌的少女,来自深渊的魅影,人类的天敌……
毫无疑问,魏俊已完完全全被她吸引了、魅惑了。他像受了催眠似地走向她,将她拥抱在怀中。
“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全身抖得连话都说不清。
“……你不明白。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得到救赎……”魏俊喃喃地说着,吻上了虿女小小的樱唇。
刹那间,无数蛆状物和蠕虫状物从他身上所有的孔窍里洪水样涌出。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噗唧噗唧”的黏液声,“滴滴嗒嗒”的淌落声,以及“窸窸窣窣”的涌动声。不过几秒钟,他便只剩了一堆黏乎乎的白骨,一切血与肉全部消失了。
我骇得魂不附体。少女徐徐转向我,向我缓缓走来,向我伸出双手。
“……余涣箐……”
她冲我嫣然笑道:“……我还记得你,无名者……”
这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
“……你杀过我很多次,无名者,可我始终活着……我是你宿命中的存在,你逃避不了。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是你的,永远,永远……”
她的话我全然不懂。也许我该召唤Cthugha来炸得她啥也不剩,可这里离书院太近了,我不能殃及书院。我只好逃走。我冲出地下室,冲出别墅,跳上自行车向书院风驰电掣而去。小丫头一定有办法,许冰或许也想得出辙。现如今的我依然只是个废物。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必须赶在虿女远离此地之前阻止她!
世界1 来自深渊 06
六
我蹬着车子跃上台阶,撞开大门杀进大教堂。全锰钢的车体几乎散架,我也颠得七荤八素。
索秋渠不在。
“小丫头!”我朝楼廊里大喊。
“咋呼什么呀,震死人。”小丫头在呢,太好了!我喘着粗气说:“魏俊死了。他说的是真的,他唤醒了Piovsea。我亲眼所见,快想办法啊!”
“唔。”小丫头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
“我说,这么紧急的情况,你都……”
“这事儿你该去跟许冰说。我管不着。”小丫头冷漠得可怕。既然如此,那只好去找许冰喽。我顾不上多说,跨了专车飞出大教堂,径奔教学楼。日薄西山,崦嵫如血。人类生死存亡与否就看今晚了。我飞也似地骑到教学楼前的大广场上,却见许冰、赵湘城及一干神仆、魔女正有说有笑地从校门方向走来。除了许冰是西装革履以外,其他人都穿戴着“篝火晚会”上那种仪式服装。大白天见师生们打扮成这样还是头一遭,又搞祭典啊?拜托,情况十万火急好不好?!我“吱”地在许冰面前刹了车,拦住整个队伍的去路。
“余先生,”许冰拱手行礼,“何事如此慌张?”
我恨不得一耳光将他抽上月球:“魏俊死了!”
“哦?”
“他说的全是真的!他唤醒了Piovsea,就在他的住处!快……”
“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控制了局势。”许冰笑道:“先生你刚刚离开那儿,我们就冲进去了……”
妈的。老子又被人给耍了。
我和他们一起来到“蘑菇林”。虿女被一层状如“纽伦堡铁处女”的半透明等离子鞘套密封在内,随着蟾蜍、魔女们喃喃的咒语声,炸弹似地坠入蠕海。坠落那一刻的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她赤裸的身体多么纤细、瘦弱啊,跟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女没有两样。看到她凝望我的眼神,我恍惚忘却了她是谁。我后悔了。
封印虿女的仪式结束了,明显感觉得出大伙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危机解除,可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神子大人?”张姝云好奇地贴到我脸上盯着看:“不高兴么?怎么了?”
“没事。回去吧。”我不想和她多说。
众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我和许冰还站在石菇的边缘。
“你们从一开始就跟踪我、监视我?”我厉声质问。
许冰俯视着下面的无底深渊,冷冰冰地说:“这是风雪大人的安排。我不能多说。”
“那就算了。”
小丫头无论做什么事,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接受。如果真是小丫头的意思,我到死都不会问为什么。
“魏俊真是你的学生?”
许冰微微颔首:“是。他是我在Yanyoga讲学时收的一个学生,我曾经非常赏识他。”
“他说你背叛了族人,有这回事么?”
许冰又点点头:“他说的没错。”
“为什么?”世上竟有这样的白痴,为了其他种族居然宁可牺牲自己的同胞?
“强者不该同情弱者吗?”
“可你同情得也太过分了。你的同情直接葬送了Yig的子孙们。当人类开始对你们恩将仇报时,同情就该结束了呀。人类的力量必须遭到抑制,你不觉得吗?只要能一直存在下去,人类必然会越发强大,除非遭到有力的遏制。谁都说不好人类最终能否战胜自己本性里的‘恶’,你不觉得我们该防微杜渐么?尼采认为有必要定期组织人类的大规模死亡,其实我有点儿赞同他。”
“你的心在摇曳,余先生。”许冰的脸转向我:“你很矛盾,我感觉得出来。”
“你也很矛盾不是吗?这么看来咱俩确实是一路人。只不过你在矛盾的同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其中之一,而我始终都深陷在矛盾里无力摆脱。”
许冰苦笑道:“你和我也许真能相互理解。”
“也许吧。”
我们又不说话了。只是这么站着,凝望着脚下深邃无比的黑暗。
“……你对我有成见?”许冰再次打破了沉默。
“嗯哼。”
“因为张姝云?”
“你怎么知道?”
“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我们都是本能的俘虏,余先生,我是如此,你也一样。任何生物都有其本能,只是程度和形式不同罢了。考虑到人性本质的恶,实际上我也动摇过,就是在Yanyoga陷落后不久。可后来我遇到了‘她们’。”
“你是说魔女?”
“魔女也好,女巫也好,随便你怎么称呼。我从她们身上看到了人类的希望,或者说,我是从人类的女性身上看到了希望。那并不是‘善’,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东西。你能理解我么?”
“嗯。”我实话实说。我和许冰的交流,似乎不必太依赖语言。
“赵湘城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只是名义上的。我不可能真的跟张姝云一起生活。”
“我明白。”
我和小丫头也会如此么?相识这么久了,我却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我感觉她一直在提防我,是出于少女的矜持和谨慎,还是由于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原因?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是神?是人?还是和我一样的神子?我和许冰都爱上了不可能的女人,可他毕竟还有机会与对方缠绵,我却只能远远地和她说说话。没准我到死都无法与小丫头见面呢,虽然原则上我是不死之身。
“……你知道魏俊为何这样做吗?”我问他。
“知道。”许冰的表情很痛苦。
“那你会怎么做?现在他死了,一切都完了。无论ElderKey,还是Piovsea,他的努力全成了竹篮打水。”
“没那么简单。”许冰忽然显得相当疲倦:“我太了解他了,他不管做什么都留有一手。你离开别墅之后,我们立即冲进去制服了Piovsea。我当时就觉得太容易了,不像魏俊做事的风格。他属于那种即使不得已失败,也要巧设机谋拉人垫背的家伙,当年的Yanyoga保卫战就是例子。Piovsea被封印前对我说:‘太迟了。’这句话令我极不舒服。莫非我们抓到的只是诱饵?或者魏俊手里的虿女不止一个?那么另一个在哪儿?现在他死了,死得只剩下骨头,秘密被永远地带走了,直到Piovsea大爆发的那一天。真该死,哪怕他留下脑子给我也好啊,我从死掉的脑子里也能抠出记忆来。魏俊是故意这么干的,故意被虿女吃得一干二净,好让秘密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换了Yith人,没准儿能通过超越时间的力量得知真相,可我不行,我没能力征服时间。”
我的神啊,还有一个虿女?!“……那我们有什么办法?若任由她潜伏在人类中间,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爆发。那时我们还怎么控制她?难道真要用魏俊的办法……动用ElderKey?”
“绝不能。”许冰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能和灭姬一个样。人类有选择的自由,我不能用暴力和恐怖去强迫他们。更何况ElderKey的力量根本无法被我辈掌控,万一出个闪失,咱们的大宇宙都会完蛋,那可远比虿女危险得多。魏俊干得漂亮,一下子把咱们逼进了绝境。看来我得抽空去跟赵林杰打个招呼了,做大海捞针一类的麻烦事,有时必须请凡人帮忙。”
虿女终究不是Theaology。只要尚未全面爆发,以人类现有的强力兴许也能控制住?我们又要和时间赛跑了。
“回去吧。风雪大人还等着你的晚饭呢,余涣箐先生。”
“哦。谢谢提醒。”我慢吞吞地转身开路。
“咱们算是朋友了吧?”许冰在我背后问道。
“嗯哼。暂且算是吧。”
我摆摆手,没回头看他。你依旧是个老淫鬼、色情狂,校长大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不如意事常八九,尤其是在这个混乱而无意义的宇宙里。我和许冰这点儿微薄的希望很快便破碎了,就在那之后不久。魏俊死了,可他留下了一份极其棘手的恐怖遗产。当我们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这对我、对许冰都是无比沉重的打击。但那都是后话了。
我带着晚饭回到了大教堂。
“我饿了。”
小丫头一听见我开关大门的动静,便老大嗓门如是喊道。
“来了来了。”我把饭盒交到迎接过来的索秋渠手里:“今天晚饭丰盛得很,有虎皮辣椒、水煮肉片、红油口条、夫妻肺片……”
“你都打来了么?”小丫头拭口水的声音好响。
“当然了。正宗川味大宴,当然得一样来一份儿。不过你只吃虎皮辣椒就行了,别的菜交给我和索秋渠打发吧!……”
话音未落我便被大部头名著砸成照片。
“死狗狗,坏狗狗……坏心眼的臭狗……”
“喂喂喂……”我深吸几口气把自己撑回三维立体状态,“……你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不就好了?咱们不是一家人么?一家人就得距离近得喘不上气才对呀。每顿饭都是你在上面吃,我俩在下面吃,你都不觉得别扭?”
“……绝不!”
“为什么?”
小丫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有索秋渠那样的大美女坐在身边,你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我何苦下去破坏你对我的印象呢?……”
“我说你呀……就算你是个丑八怪也没关系啊,咱们都一起过来这么久了,你还信不过我?你看看我这副样子,你再丑能丑得过我?我可是触手怪耶。”
“那也不行!”小丫头倔脾气上来了。
“那好那好,咱们还各吃各的吧。”我算彻底服了:“索秋渠,把菜分成三份,拿一份上去给小丫头,留两份咱俩吃。”
“是的,主人。”索秋渠像个机械木偶似地动作着。
大教堂里有电灯,可从没见小丫头用过。夜里我们只点蜡烛,而且只有身处楼下的我和索秋渠在用,小丫头所在的楼上总是漆黑一团。上面那么黑,她总不可能再看书了吧?可是不看书她又能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