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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又回头看了看房门。如果说，她现在去准备食物，一定会惊扰到他的美梦吧，可是，她很饿啊。
清晨下山的路很安静。
与昨日热闹富饶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看到的是一片荒芜。
没有人的痕迹。
连鸟儿的叫声都很少传来。
走着走着，冰璃觉得好疲惫，因为怕吵醒冥月，她只能想着下山买点什么东西吃，可是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她看了看桥边，明明昨日里还热闹的全是卖吃的，只不过一晚上，就大变样了。
她继续耐着性子往前走。
突然，她的耳朵竖了竖，什么声音，有人？！她连忙东看看西看看，却什么也没有，她叹气，八成是前些日子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多了。继续往前走着，那阵窸窣声又传了过了，她紧张的停了停脚步。
一回头，一个熟悉的笑脸放大在她的面前：“一大清早，人家还没起床，你就这么离开了，害我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
冰璃惊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只见几步近的距离，一个黑衣人正叉着腰，不高兴的跟在后面，手上还拿着几个新鲜的果子，哀怨的望着她。
阳光照在新鲜欲滴的果子上。
她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冥月笑道：“想吃吗？刚摘的，还新鲜着呢！”
冰璃舔了舔嘴唇：“你……什么时候醒的？”
冥月抛了抛手中的果子，笑得很诡异：“我一直就没睡啊。你一大早起来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饿了，又空腹走了那么远，所以才巴巴的上来送果子给你吃。你看，我是不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感动吗？”
冰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冥月把果子扔到她手中：“尝尝看，看看这果子是不是熟了。”他坏笑道：“不过依你的智商，应该也判断不出来。”
冰璃咬了口果子，酸的她想哭。
冥月过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就着她吃过的地方咬了口果子，然后拉着她往回走：“丫头，这果子虽然酸了点，但好在能吃，一会儿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我们还要爬山爬回去，所以你还是先将就着吃吧，我做好饭菜还要有一会儿。”
冰璃扯了扯脸皮：“好的，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跟我解释了，小心点山路！”
冥月的笑容高深莫测：“既然下山了，我想到处走走。”
“我不要。”
“我想去外面吃些好吃的。”
“……”冰璃瞪着他，“冥月，我要吃糖葫芦！”
冥月惊讶道：“糖葫芦你能饱吗？”他笑着拉着她：“放心啦，我身上的银子还够你吃，大不了吃完用我来抵债。”
“你真的只是想带我吃东西这么简单吗？”冰璃道。
冥月皱了皱眉，“当然是啦！而且……说不定以后我们都不会再下山了……所以……”
“我就相信你吧！”冰璃打断他：“不管你要做些什么，等我先吃饱了再说，好不好？”
冥月笑的无奈：“坏丫头，除了吃就知道吃！猪投胎啊！”
“什么？”冰璃挑了挑眉，阴森道：“我刚才耳鸣了一下，没听清楚，你最后一句说的什么？再跟我复述一遍！”
他的脸色有些变黑，额头一阵冷汗让他的状况变得更加尴尬。
“好啦，我跟你说的全都是好话。”冥月轻笑着。
“我如今只记得你说过不会骗我的，突然想起来，如果你日后骗我了，应该怎么办？”冰璃盯住他。
“你……”他瞪眼，什么时候她的脑袋可以转的这么快了啊。
“冥月，我不希望再有什么事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冰璃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我现在只是凡人了，但是很多事情都会以片段的形式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常常很纳闷，我只是个凡人，天下苍生关我什么事，但是你是仙。如果有一天，我们真正可以不为别的事担忧了，或许我们就可以永远留在山上了。”
“你都知道了？”
“是的。”
“你要离开吗？”
“不会。”冰璃内心一阵抽痛，她记得当时醒来后，冥月祈求她的眼神，在山上元宵之夜的时候，她同样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与彷徨……
“我们只是出去吃个饭，然后就回来。”冥月淡淡地开口。
清晨的风将他们的衣裳吹响，她的脸色哀伤，眼神却倔强，眼眸纠结。
她对他说：“无论发生什么，有你在我就满足了。”
他微笑：“既然答应了你，我又怎么忍心食言？”
冰璃轻笑：“如果说，让你跟我在一起的代价，是违背帝君交给你的任务，那么，我终究还是会失去你。”
她想明白了，之所以会看见那些片段，只有帝君搞鬼才能说得过去。当日的月华因为违背天规，在她面前灰飞烟灭，才造就了今日的纠葛，如今她怎么忍心让历史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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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月微微皱眉，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笨丫头，我说过很多次，我不会去管这些不关我们的事了，你是人，寿命很短的，我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等你转世轮回，我会再次找到你，生生世世，除非你爱上了别人，不然我一定对你死缠烂打。”
冰璃苦笑：“可是我害怕。”她已经见了太多人死了。
冥月抬起头，大声对着天空喊道：“我这辈子答应了和冰璃在一起，我不管什么责任，不管什么使命！天下苍生？呵，天下苍生如何关我什么事！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等到了她，生生世世，绝对不离不弃！”
“你——攴”
冥月望着她，天真地笑着：“帝君应该能听见了。”
冰璃内心复杂，只能沉默不语。
然后，冥月笑了邋。
他笑的很开心，很单纯。
“你之前答应我的，也会永远陪着我，所以说……如若你骗了我……我一定……一定再也不给你好吃的了！”
******
长安街。
人间最热闹的街之一。
为什么会重新回来这里，冰璃曾经也纳闷了很久。但是冥月却说，只是作为他们隐居前的最后一次旅行，也可以当做是跟以往认识的人做最后一次告别。当冰璃问冥月，是否不想留在茅草屋里，冥月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重新回到了长安街，没想到昔日的街坊居然还认识他们，顿时让冰璃有了种回到家的亲切感。之后断断续续从冥月的口中，她才知道当年叫他们驱鬼的个员外家，如今节节高升，子孙满堂，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心。而住在他们隔壁的一家，刚出生两岁大的孩子却在湖边玩耍时突然消失不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间受不了刺激相继离开了，如今人去楼空。
人间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啊。
星光下，冰璃站在曾经他们定居的院子里，有些说不出的沧桑感。
记得刚开始下凡的时候，她是那样自信满满，为了重新获得月华的爱，然后就碰到了冥月，然后就碰到了木槿……
然而，只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却像是快要走完了一生。
中间发生了太多曾经预料不到的事情，她也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扑在月华上仙身上的琉璃小仙了。
月色皎洁。
晚风轻轻吹在冰璃的脸色，清凉却不冰冷，她一身粉衣在夜色下温柔婉约，她的双瞳明亮有神，她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满天星辰，眼神出神迷离。
星星在眨眼。
她嘴角也在轻轻笑着。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发生什么事，依旧能看到满天的星辰，这世间的确是有很多东西，是可以亘古不变的呀。
即便，有些人有些事的确是在无形之中已经变了。
她和冥月回到长安街，街坊里都在谣传一件事。
据说，星月辰宫不甘于与皇室二分天下，决心取皇室而代之，更有小道消息传来，说大将军的死就是一个开端，根本不是将军夫人害的，只是星月辰宫为了未来一统天下而做的第一步。而且这一切都是月华所为，当年的月辰宫主并不知道这件事，之后有所察觉，大怒，月华为了怕这件事被揭发出来，先下手为强，杀了自己的父亲，终于坐上了如今的宫主之位。
此消息一出，整个人间哗然！
武林很多门派开始蠢蠢欲动。
但是，星月辰宫毕竟是坐镇江湖几百年，虽有了不好的传闻，却无法动摇其根基，就算是弑父，月华毕竟还是宫主，所以虽然流言一直在传，星月辰宫却没准备出来澄清。
人间，陷入了慌乱之中。
脚步声从院子内传来，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步一步，像是走在冰璃的心上。
“丫头，夜色凉，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几个时辰没见到我，有些相思了？”
冰璃瞪了瞪他，继续仰望着繁星。
月华……
他们说的那个人，真的还是月华吗……？
她的眼神有些犹豫，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不过，她并不是在为月华担心，伤痛。
而是惋惜。
当日在魔界入口处，月华又一次选择放弃了她……
还有当日站在夜斓身后的衣娴，她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他们三个究竟要做些什么，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夜斓设下的圈套，月华和衣娴，会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理不禁有些嘲讽的意味。
脸色也有些苍白。
肩膀突然有些沉重，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脖子间：“丫头，星星这么好看吗？比我还好看？都不理我。”
冰璃垂下头，望着靠在她肩上的冥月，叹气道：“我们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们曾经的一个家，我想过来看看。”
“然后呢？”
“呵呵，然后再到处玩玩。”
“可是，当初要我答应不下山的是你，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失信。”
“傻丫头，只要你陪着我，就不算失信。”
冰璃脸色黑了黑。
冥月调皮地笑了笑。
“我们明天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怕被发现。”冰璃对他说。
冥月抬头看了看夜空，轻声笑道：“好啊，等到天一亮，你想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冰璃沉默。
冥月抬起头，将她楼在怀中，望着前方，温柔地笑道：“丫头，人间要变天了，很久都没有春天了，你看，”他指向一块空地，除了荒土，其余什么都没有，“人间已经没有花了。”
“春天……”冰璃望着干裂的土地出神，或许这只是灾难的开始吧，别说是花都不开了，放眼人间望去，能够吃的东西也越老越少了。
冥月搂紧正在出神的冰璃，忽然道：“你会害怕吗？”
她认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她想和冥月在一起，想躲开这些烦人的事，想身边的朋友都永远开心，但是，她不会害怕这些灾难。
“真的不会愧疚吗？”
“不会。”
“认真想，想明白了再回答我。”
“……不会。”
“丫头，你说，我们谁会先死？”冥月淡淡开口道。
冰璃疑惑地抬头望着他。
星光下，冥月俊美的侧脸有些模糊，看上去有些悲凉，银色的发丝在黑色的夜飞扬。
冰璃道：“你这几天是怎么了？”
冥月的眼神有些伤痛地望着她：“我突然有些害怕，因为舍不得，所以有些患得患失……”
月色躲入云层后。
星光璀璨。
冰璃望着冥月，沉默了很久：“冥月，最近的你……让我觉得……好烦！”
冥月楚楚可怜，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怎么让你烦了？”
“像怨妇。”
“我只是在跟你说明我是多害怕失去你，哪里像怨妇！”冥月受到了伤害。
冰璃微笑道：“人间荒芜关我们什么事？难不成你是怕养活不了我？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试探，我想告诉你，既然我答应了和你在一起，那么一辈子不下山我绝对不会食言。”
月色正浓。
方圆百里一片静寂。
所有人应该都已经睡去了。
唯有冰璃和冥月两人肩并肩，头靠头，坐在院中很有情趣的赏着月，像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美妙如画。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渐渐开始喧闹起来，有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醒目刺耳，想必是哪个喝完酒的醉汉赶回家吧。
屋檐下。
冥月突然抱起了冰璃：“外面风太大了，我们回屋吧。”
冰璃愣了一下，刚准备破口大骂。
忽然——
大门被撞开了——
有人突然闯入——
一身白衣！
她的心脏强烈跳了一下！屏住了呼吸。
揉了揉眼睛，瞪大双眼看向门口，不敢眨眼。
真的是——一个白色的人影？！
她挣扎着从冥月的怀里跳了下来，心乱如麻。
终于，她看清了！
只见白衣晃了几下，拿着酒壶朝小花园走去。
冰璃大惊，连忙追着那白色的身影而去。
屋檐下。
转瞬间只剩下冥月一个人。
他爱媛地望着冰璃追去的身影，心痛的像是随时都会死去，银发眨眼，却美的如同一幅画。
“笨蛋丫头，我也是会随时消失的呀——”
“并不是你每一次转身，我都有那个命陪在你身后的……”
******
追到小花园。
周围空旷旷一片，说是小花园其实已经没有多少花草了，跟往年的美丽景象无法比较。偶而几只小鸟可怜地在地上蹦跳着，寻找着食物，也只能找到一些枯草叼走，四周万籁俱寂，显得十分凄凉。
冰璃在花园内到处寻找着。
那喝醉了的白色身影动作却很快，没几步就将冰璃甩开了，冰璃在身后拼命追着，那身影却像是发现了一般，瞬间从她的面前消失不见。
她追不上他……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她说不出的叹息。
忽然眼眶一热。
说不出的心慌。
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她的脸色煞白，眼圈通红，他怎么会来？他不应该再魔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和冥月的面前，难道他不知道，喝了那么多的酒会出事吗？还是说，这一切又是什么阴谋？是故意跑到她面前让她担心，让她同情，让她伤心吗？
咬了咬下嘴唇，冰璃努力将眼泪逼了回去。
她要找到月华。
无论他现在找到哪儿，她都要找到他，然后将他送走，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冥月和她的世界里。这里，不欢迎他。
忽然，窸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冰璃坐在原地顿了顿，极力控制住颤抖的心。她握紧拳头，深呼吸了几下，转身望去。
忽明忽暗的屋檐下。
月色皎洁。
白衣似雪。
冰璃转身，愣愣的望着那个人，想要上去唤住他。
步子才迈出了一半——
忽然——
顿住了——
冰璃突然在内心将自己嘲讽了一番。
她在心里深深的唾弃自己，明明已经选择了冥月，却还像一个白痴一样，见到月华失魂落魄的模样会习惯性地追过来。
呵，她怎么能忘了，这早就不是千年前了，她已经没有义务去管他的喜悲了呢？
一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回荡着。
穿着白衣的男子抬起头，一脸茫然，迷离地望着冰璃：“我……是不是在做梦？”
“是的。”冰璃垂眸。
月华轻笑，身子有些晃动。
“少喝点，照顾好自己，不要出事。”冰璃忍不住开口，“还有，星月辰宫才是你的家，你走错地方了。”
月华晃了晃头，嘲讽的一笑。
冰璃心中难过。自从她幻化成人形，见到月华之后，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失态。他总是会让自己留几分清醒，就算是借酒消愁，也只是点到为止，从未有过今日这样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的现象。
月色将他的脸照的苍白。
寂静的世界。
寂静的花园。
她慢慢转身，一时间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冥月解释，只能慢慢踱着步子。
风，有些凉了。
冰璃漫无目的的在月下走着。
直到，身后一阵刺耳的兵器撞击声将她惊醒！
好重的杀气！
黑夜中白色的刀光刺地冰璃闭上了眼。
酒瓶摔碎的声音！
痛苦的呐喊！
霎时，冰璃立刻震惊了，一定是有人来偷袭，而且目标是现在人间最受争议的月华，她连忙转过身。
******
月明星稀，夜色冰冷，浅浅的光照在人间寂静的大地上。晚风伴着厮杀声，惨叫声，鲜血声，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突袭的五人。
两个，身子被一刀斩断，两个头颅被砍下，滚到一边，眼睛还惊恐的瞪着，还有一个受了重伤，拖着身子拼命往门口爬，鲜血染红了一整条路，最后，终于不动了。
五个人，皆惨死。
鲜血瞬间滋润了干涸的大地。
“咳咳——”
一阵咳嗽的声音。
刺鼻的血腥气，白色的衣袍上满是血迹，他咳嗽了几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剑扔在一边，月光照在他苍白却沾着血的脸，双眸幽暗无神。
“咳咳————！”
他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身子蜷缩成一团颤抖。他已经离开魔界十几天了，天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喝的天昏地暗，喝的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随性走着。
他的头撕